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金蓬马车里面如同一个杂货铺,吃喝穿用,一应俱全。
既然知道今天媒体会盯着自己的动向,玉摧红思索了半晌,他在车上换上夜行衣,雨下得最大的时候,他跟王小二打过了招呼,自己双臂轻轻一振,就从马车的小窗里钻了出去。
在夜雨中掠过几处,玉摧红寻了一个屋檐屈身伏下,又等了半晌,唐浩文的乌蓬马车果然跟了上来,又顺着金蓬马车的痕迹追下去。
玉摧红喃喃道,“灵霄阁这追踪的功夫,只怕比猎犬都要厉害……”
又等到雨小了一些,玉摧红才展动起身形,一家家的屋脊,就好像是飘浮的灰云似的,一团团,一片片地自他的脚下飞过去。
微凉的晚风,吹在他的脸上。
拥有超凡速度产生出的快感,刺激着他,这一刻的玉摧红觉得愉快得很。
各式各样,多采多姿的屋顶似乎全部都在他的脚下。
雨后的金陵,变得十分寂静了。
大多数的院子里,都己经没有了灯光,只有偶而传来的一两声婴儿的啼哭声,柴犬的吠声,还有夫妻的嬉笑声……
玉摧红起了童心,一想到,深夜的时候,自己却在大家的头顶上御风而行,玉摧红的心情变得越来越好,因为,这种优越的感觉,这种愉快,不是任何事情所能代替。
孤凄埂,远远便能瞧见,一处院墙之中,今夜灯光通明。
星光之下,那一片建筑乌黑凝重。
那里是南京六扇门的总部。
今夜,那里,灯光照不到的角落里,肯定埋伏着无数刀光人影。
为了布防安全,南京六扇门总部周围半里的范围之内,没有任何一处民居建筑,地上没有种任何一棵超过半人高的花木,简直可以说,这周围就是没有供人藏身的死角。
玉摧红不想给自己增加无谓的麻烦,在孤凄埂上轻轻顿住了身形,远远瞧着。
“走水啦!”
忽然,六扇门总部的一处建筑之中升腾起一团黑烟。
然后有人奔跑呼喝,有人鸣钟示警,似乎乱成了一锅粥。
这时,高大的院墙之中突然窜出一条黑色的人影。
玉摧红瞧他的身法,又吃了一惊,“这家伙是想把自己当活靶子吗?”
六扇门总部当然不是任何人可以随意去留的地方,这黑衣人的脚尖还没来得及落在地上,只听见墙头上一声令下:“放箭!”
箭声啾啾,扑天盖地!
那黑衣人已被箭雨笼罩住,只见他在空中拧身,竟然如同陀螺一般的旋转,风声飒飒,起舞越快,舞到后来,飞过去的箭支早己失击伤敌的力量,还被他带起,环着他的身子盘旋飞舞。
箭支力道己竭,落在黑衣人的身周四处,围成了一个圆圈。
众人见了咋舌不己!
不待众人反应过来,黑衣人蜷身伏地,忽然仰首双足一蹬,以一种诡异无比的姿势向着墨色的苍芎中窜了出去。
他的轻功动作虽然难看,可这速度,竟然比出了弦的利箭还要迅急!
玉摧红正在看热闹,却不想,那黑衣人几起几伏,朝着自己歇脚的这个方向落了过来。
“不要放走了那两个刺客!”
六扇门的几扇乌漆大门应声倒地,烟尘之中冲出上百匹快马,马上的骑士们左手拿着雁翎刀,右手拎着长火铳。
你们,哪只眼睛看见我和那刺客是一伙的,这真的就没有道理可以讲了吗?
玉摧红虽然感觉自己很冤枉,但是,此时此刻,哪里还有他辩解的余地。他微一起落,便已远远掠出一丈开外。
如今事态紧急,这些六扇门的追兵们,十几匹马前冲百米,站成了一排,骑士们对着这方向抬铳就放,只闻破风之声不绝。
玉摧红回身而望,星光之下,自己刚才驻足的青石板,被一排钢珠弹丸打得火花四溅。
面对这一排排黑洞洞的枪口,玉摧红知道,自己最好还是别再废话了,跟着刺客的步伐拔身就走。
夜色之中,只见两条人影有如两道轻烟,六扇门的追兵只能看到两个身形在半空中骤分骤合,随风而去。
……
夜色如墨。
二人御风而行。
“喂。”玉摧红道。
“嗯?”黑衣人道。
“我说……”玉摧红迟疑道。
黑衣人一返身,让人注意到,一个青色的狼王头套遮拦住他的整个头部,狼头之下,一对琥珀色的瞳孔如同滴血。
当世之下,造型如此奇异的,当然只有裘三两了。
“今夜,你明明要准备跟燕归云比剑的,怎么还有闲功夫去六扇门杀乔四?”玉摧红道。
“我怕自已会提前死在燕归云的剑下。”裘三两道。
“为什么就这么放不过他(乔四)?”玉摧红道。
“仇恨!”裘三两冷冷道。
情丝能令人黯然**,仇恨却能让人绞痛入骨,至死方休。
“人生在世,不过匆匆几十年而已,哪有那么深的仇呀?”玉摧红笑道。
“因为……当初经历的那个人不是你。”裘三两冷冷道。
微雨,冰冷的雨点,有一滴打进了他的眼中。
他面对着玉摧红,面对着这个整日笑嘻嘻的名门之后,裘三两的心里,竟然忽然又想起了他那段卑贱而绝望的少年。
大雨滂沱,泥狞满山。
要活下去!就算是爬,他也要在这段泥泞的山路上爬过去,因为,后面有人在追逐。
因为,那些成年人,为了各自的目的,全都想着把一个孤立无助的孩子撕成碎片!!!
“何苦呢?”玉摧红笑道。
“如果你再多嘴下去,我现在就把你撕了,掏出你的心,看看是什么颜色……”裘三两道。
风好冷,玉摧红竟打了个冷战。
裘三两的话音变得更加低沉,嘶哑。简直就不像是从人类的咽喉中发出来的,有一种直刺人心的魔力,教人过耳不忘。
玉摧红当然不是胆小的人,所以他又笑了,而且摇头晃脑地唱道,“夜深了,月牙出来了,人都说月牙像月老,月老他教给我提着刀就把人杀呀……”
评委比不得选手,玉摧红也没有陈巧巧的唱功。
裘三两忍了又忍,终于在喉头发出“卟哧”一声,道,“你唱的破歌真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