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吉为什么失踪,现在己经变得不再重要,忽然有一阵震天动地的动静滚滚而来。
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实在很难想像到这种动静的可怕。
巨大的水柱,就像是一座座山峰飞流而下,还带着凄厉的呼啸声,一旦按触地面,立刻倒灌进通道!
沉重坚固的铁滑车,迎接住这可怕的涡流,竟变得像是个孩子的玩具,以雷霆万钧的力量向着众人立向的方向冲了过来!
这玩意儿一旦辗过来,哪里还有众人的活路。
这时间,大和尚悟本纵身而出,双臂划圆,搅动出两个逆天的涡流,立刻凝结成两块磨盘大小的钢冰!
只可惜,这水流,这铁滑车的力量实在太恐怖了,无论是什么样的人,无论他有多么强大的内力,在这种情形里,也会变得卑贱而脆弱。
铁滑车虽然为之一阻,但是有更恐怖的水流催动它前行!
悟本被推行得连退了几步,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郭振藩吼道,“大师小心!”
悟本没有回答,这无疑是他第一次没时间回复郭六爷的警告。
他虽然是强自支撑,眼中的绝望之色,已经说明了一切。
“众施主闪避!”
这是大家最后听见大和尚悟本说的话。
又是一阵更强烈的水浪卷来,驱动得铁滑车越滑越快,坚冰登时化成斎粉,悟本的身子也被象柳絮般的震飞了出去,水浪不断拍下来,一转眼悟本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众人只能自保。
郭振藩不识水性,落水之后,伸手一通乱抓,很幸运的是他抓住了一个人的手,他忽然看见玉摧红。
玉摧红象一条的水中的鱼,静静的看着他,道,“放松!”
“你的水性怎么可以比我好”
玉摧红没有回答,因为这时,又一波的水浪倒卷了过来。
一层又一层巨浪山峰般的砸了下来,铁滑车竟被打散了架。
郭振藩的眼前忽然什么都看不见了,然后他才发现,自己竟又沉人涡流之中。
这特么是谁放的水,怎么会这么黑?!
变故终于过去,通道中己积满了水,水面又恢复平静,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却已不知有多少无辜的生命被它吞噬了。
盗宝,本来不是很体面的事情,谁又能说自己无辜呢?!
郭振藩知道自已还在水底,水中飘浮着各式各样的物件,还有各式各样的人体碎片,看来显得说不出的悲惨绝望。
他的手被玉摧红抓着,迅速地向前方潜行,又过了很久,终于露出了水面。
这时间,又有一个秃头慢慢的露出了水面,正是大和尚悟本。
悟本还活着。
这并不是因为他的运气特别好,他己喝了一肚子水,颜色发黑的污水。
也幸亏是玉摧红将他托出了水面。
“阿弥陀佛!”
在这种时候悟本居然还能说出禅语,实在也是一件令人无法想象的事。
他们确实有些尴尬,因为这里面他们两人都曾经想过,事成之后,第一个杀了玉摧红灭口,很不好意思,这一次居然是玉摧红救了他们!
水面依旧乌黑恶臭,还飘浮着让人恶心的泡沫,除了他们几个,一个人都看不见了。连尸体也没有浮出来,就算所有的人都已死在这次灾祸中,他们的骸骨被冲进了漆黑的水底,没有浮上来。
这一波从天而降的水流,如同杀人的魔鬼,甚至连死者的尸骸都吞了下去。
郭振藩沉默了,他第一次体验到“全军覆没”的悲痛。
原来架设在出口的摇橹不见了,麻绳当然也不见了,出口处现在没有了半点声息。
郭振藩忽然想起了查吉,想起那老头子一路上令人费解的举动。
难道这一切都是查吉的阴谋?
可是,他是通过什么样子的手段,来驱动这么恐怖的水流
查吉既然己经逃走了,现在没有人能解开郭振藩心中的疑惑。
郭振藩现在能够思想,只因为他已经脱离了水面,找到一个容身的位置。
他挂在石壁上。
随后而至的龙鳞白摸出随身的匕首,用匕首插入石缝慢慢向上攀爬,然后用一只手将郭振藩拉出了水面,郭振藩再拉住了悟本。
风雷堂三大巨头,现在挂在空秃秃的石壁上,象三只水淋淋的蝙蝠。
抬头放眼望去,出口处依旧遥不可及,蓝天白云,一片空蒙。
这种意境虽然很美,郭振藩却首先想到了“坐井观天”四个字。
经过了这场巨大的变故之后,井口处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出现。
郭振藩现在唯一还能看得见的是一个苍色的小点,或许是一只翱翔蓝天的苍鹰吧。
玉摧红如今也离开了水面,也不知他从什么地方摸到了一截铁条,插入到石头的缝隙中,如今他悠闲的坐在铁条上,虽然头发湿了,衣衫上却没有一点水迹,看起来还不那么狼狈。
他忽然道,“把大和尚甩过来?”
郭振藩冷冷道,“你想干什么?”
玉摧红笑道,“帮大和尚催吐……”
龙鳞白叹了口气,这一股从天而降的水流,颜色黑如毒血,里面肯定不会有什么对人体有益的成分,而他一个人如今这样单手拉住两个大男人,他实在不知道自己的体力还能支持多久。
大家一直在小心着玉摧红,玉摧红却偏偏会一次又一次的救了他们,这岂非也是种很可笑的讽刺。
郭振藩将悟本的身子甩了过去,玉摧红却是抓住了大和尚的一条脚,悟本已几乎完全昏迷,他喝进去太多的污水,这样子大头向下的被玉摧红拎着,悟本登时开始呕吐,又不知吐了多久,好像连肠子都已吐了出来。
昏昏迷迷中,悟本感觉自己仿佛落入一面大网中,好大好大的一面网,正在渐渐收聚,吊了起来。
人到最绝望的时候,精神会变得格外恍惚,悟本似乎又回到了自己的童年:
那一年,闹过旱灾之后又是蝗灾,赤地千里的河南如同人间地狱!不知道一股什么样的力量,支持着这个几天水米未进的孩子继续爬行,直到看见了一个庙院的山门,一个慈眉善目的僧人,还未等到那个僧人开口,他就真的完全晕了过去。
“师父!”
悟本的眼泪竟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