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日天明,统万城城门洞开,走出几个青年男女。
这一切,早己被风雷堂的前哨收入眼中,哨兵急忙返营回报,郭振藩细细察问这些人的样貌,确认这一行是统万城少主佟铂鑫,藤家出走的二丫头藤秀云,多管闲事的玉摧红,灵霄阁小编唐浩文,还有那个吵死人的铁无双。
这些人己代表了统万城内的全部精华,于是,风雷堂整肃军纪,并不借机攻城。
出城之后,佟铂鑫和玉摧红等信步而行,又步行了约有一里的距离,到了风雷堂的营门之外。
过良久,龙鳞白走了出来,居中一站,朗声道,“大风雷堂堂主有令:着统万城少主佟铂鑫携随众进见。”
铁无双嘟囔道,“姓郭的装什么大尾巴鹰,铁大爷又不是统万城的部下,进见你个毛线。”
若不是有玉摧红压服着,铁大爷就准备借机发作。
龙鳞白懒看众人,只对着唐浩文淡淡一笑,道,“唐大编,请!”
灵霄阁主编在江湖上身份高贵,唐浩文傲然而入。
一路进去,军营过道之中,风雷堂徒众们一队队整齐排列,手持兵刃虎视眈眈,又向前走了十余丈,来到一道毡毯铺就的长廊,近百名风雷堂徒众们排列两旁,手中各挺一把明晃晃的雁翎刀,刀锋交叉平举。
佟铂鑫等从刀阵之下低头而过,刀锋森森,让人心寒,假设,只要有一柄刀突然砍落,下行之人便不免要身首异处。
自从进入风雷堂的大营,藤秀云虽然早己将生死置于度外,但她终究是一介女流,面对着这一片如山的刀林,也免双腿发软,若不是佟铂鑫反手将她拖住,一时竟没有了前行的气力。
铁无双的身量巨大,风雷堂徒众们长刀高举,刀尖也只能指到他的鼻尖,铁无双无名火起,忍不住抄出了量天尺,口中吼道,“孙子们如此刁难铁大爷,咱们要不要提前先打上一场?!”
风雷堂摆出这刀阵,震慑大于实用,本来就是准备着杀一杀统万城的嚣张气焰。
如今既然效果己经达到,龙鳞白冷哼一声,风雷堂徒众们同时收刀入鞘。
铁无双也只好收回了量天尺,来到一座牛皮大帐门前,帐门前悬着厚厚的帷幕。
铁无双人高腿长,走到了最前面,他单手一掀帷幕,突然之间,只见寒光点点,一个人影射出,手中单刀一摆向他胸口刺来,铁无双身经百战,自然不可能束手待毙,身形疾退中,将量天尺向外崩出!
对方见机更快,不等兵刃相接,力道一改,刀锋贴着量天尺直劈而下,若不是铁无双见机得快,握住量天尺的五指差一点被对方削断。
这几刀来得兔起鹘落,迅捷无比,对方勇悍之极,打得铁无双有些措手不及,“推云”,“折柳”,“四海八荒”!铁无双疾使三招,方能自保退身,这时间,他定神望去,一个脸上疤痕累累的汉子刀进人进,使出的尽是玩命的路数!
铁无双连拆三招,朗声道,“疤面的兄弟,铁大爷自认从未枉杀人生父,也从未掠夺人妻女,你,您用得着跟铁无双这么玩命吗?!”
唐浩文笑道,“杀人生父,掠人妻女?!嘿嘿。”眼睛却是直直地盯住玉摧红。
玉摧红背锅己久,一肚子苦水吐不出来,只能连连苦笑。
却不想,铁无双不提“疤面兄弟”还好,如今他却叫出了声,那烂脸的汉子闻声,刀似泼风,招招致命,如同癫狂一般。
原来此人正是扶氏兄弟中的扶狈,当初望江楼里,扶狈跟着郭振藩一起追杀玉摧红,扶狈为了护主,被烧破了相。
龙鳞白医术虽好,如果还要为扶狈修整面容,还需要再过去一段时间才能施行手术,扶狈重伤初愈,每次照镜子,便看见自己人不似人鬼不似鬼的样子,越发对玉摧红,铁无双二人恨之入骨。
今日机缘巧合,扶狈恰巧撞上了铁无双,正好将一口怨气发在对方身上,扶狈出招愈发狠毒,毫不设防,直望着这一次拉上铁无双同赴黄泉!
扶狈虽然功力不深,刀术上却极有造诣,展抹钩剁,劈打磕扎,招招指向对方用命之处,片刻间,逼得铁无双也是险象环生。
风雷堂徒众盯住玉摧红,但凡玉摧红有一点异动,他们就准备群起而攻之。
玉摧红淡淡一笑,只是侧身而过。
这个帅帐虽大,东西向不过十来尺,纵深也不过十来尺,尽头处高设一座,此时坐着一个面带病容的中年人。
帅帐中没有窗户,正中间点着几支牛油蜡烛,蜡烛烧得劈啪作响,烟气也是越烧越大,烟气缭绕之中,那中年人的相貌让人更加瞧不清楚。
龙鳞白冲前两步,对着那个满头华发的中年人单膝跪地,毕恭毕敬道,“风雷堂伞下,天台山龙鳞白,叩见东厂黄公公。”
一旁侍立的番子大声喝道,“玉摧红,见了东厂黄督公,你为何还不跪?”
玉摧红笑道,“玉某一介草民,既不在官,又不在商,这一次,只怕要搏了黄督公的面子。”
他口中说的客气,腰板却挺得更直。
这一动作,让众人不由得大吃一惊!
要知道,大明成祖登基之后,为了整肃朝纲,清除异已,于永乐十八年设立东缉事厂,简称东厂,由亲信宦官担任首领。
从此,东厂与锦衣卫并列,合称为“厂卫”。
一直以来,特别是刘谨执掌东厂之后起,东厂的权力远在锦衣卫之上,东厂只对皇帝负责,不经司法机关批准,可随意监督缉拿臣民。
东厂督公算得上权倾朝野的人物,玉摧红莫非是疯了吗,他怎么可以不将这种大人物看在眼中?
但,现在的东厂督公这么闲吗,他怎么会有闲心管起了统万城与风雷堂之间的民间纠纷?
佟铂鑫心中疑窦重重,但为了以后的生意,他本来想趁着这个机会亲近一下这位东厂黄督公,偏偏,玉摧红不肯下跪,佟铂鑫也只能拱手为礼。
公公黄谦连咳几声,懒懒的道,“玉摧红,你倒是吃不得亏的主儿。”
玉摧红道,“不敢,不敢。”
公公黄谦叹道,“我们之间……毕竟有故旧之情,那些虚假礼数,既然你不喜欢,咱们就免了吧。”
番子不服道,“公公……”
公公黄谦摆手道,“钱宁不死,杂家还能摆甚么狗屁督公的谱,反正是个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