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门堡,玫瑰宫。
据门堡毗邻东胜川的高处,玫瑰宫却在据门堡的最高处,可谓城里有城。
宫殿占地甚广,可比一小城,玫瑰宫坐落在一座断头山上,从山脚下到山顶都是玫瑰宫的范围。
山脚是外城,驻扎着鞑靼军人,内城中央,虽是中原北迁汉人营造,但风格却不似汉风,建筑多为石料,高高穹顶的玫瑰殿居于山顶,俯瞰据门堡众生。
据门堡最有特色的是,街上的芸芸众生可以看到玫瑰宫似在天际云端,琼台阁楼玫瑰花园,飞桥流水。
即便到了深夜,玫瑰宫灯火通明,不夜之天,那宫外的武士,婢女如天上之人,鞑靼贵人们毫不掩饰的豪放奢华生活展现在众人眼睛之上。如此,宫殿内的豪华更不得而知了。
这样一个大宫殿,藏上个把人是没有什么问题,更何况是伪装成鞑靼游骑兵的玉摧红。十二个武士跟着游骑兵队长在宫殿走廊疾步走着,队尾的一人捋了捋假胡子,狡黠一笑随即压低皮帽子,紧紧跟上。途中,不断有人联系传话过去,慢慢这这一行武士向玫瑰殿越走越近。
“站住!”有人突然用鞑靼语说道,这一行鞑靼游骑兵在一处偏殿门前停下来。
殿门前站着一位中年男子,黑纱官帽黑纱袍衣的白面无须,他目光犀利扫过这一队游骑兵,乌溜溜的眼睛最后停在队尾一名游骑兵脸上,正欲盘问,大殿里传来一声:“王公公,谁来了?”
这位中年男子随即收了严苛脸色,转身含笑朝尚未开启的殿门躬身施礼说道:“回禀主公,派遣宣府巡查的游骑兵回城了。”
“好,请!”
听言,游骑兵队长抬腿伸手欲推门而入。
“慢!”王公公低头伸手挡在前面,不顾游骑兵队长怒容,慢悠悠说了一句,“卸刀!”
“王公公,不必了,速请百户长。”殿门内传出话来。
游骑兵队长不屑的眼神看了王公公一眼,推门进殿,而王公公手臂依然横着对百户长身后鞑靼骑兵,冷冷说了一句:“请回营。”
百户长看着王公公,手握刀柄,转眼又看了看手下人,并不想说话,轻轻一挥手,示意收队回营。百户长转身进殿,王公公躬身随后,高大殿门“吱呀呀”被宫人合闭,谁也看不到殿门之上轻功飞入的玉摧红。
玉摧红身着鞑靼骑兵袍子,倚在大殿柱梁观望,一边在回想,刚刚身处队尾时与之对目而视的那个王公公,大明朝廷才有太监公公,怎么远在双方边陲之城的地方怎么也有公公,有个公公,而鞑靼贵人并不喜欢用阉人,那么这个王公公哪里来的?殿内之人不是鞑靼人的大汗,至少也是汗王,怎么会是个小小的酋长,难道是大同城互市的赫连俊朗酋长?
大殿牛油灯照的通明,仅有些鞑靼人侍女肃立殿柱旁,进门两人早已进入偏门房间。那偏门房间大开,可以窥见屋里装饰豪华,地板上铺着一整张连头带尾的白胸皮,墙上大幅西番油画壁画尽是蒙古将军,画中人或持刀而立,或挺枪跃马,或高举金锤,画作大多栩栩如生,而每一幅壁画之下,都有一副完整的盔甲连带兵器立挂在挂架上,那头盔合缝之间的黑洞似乎有将军们的亡灵在游荡……
“哗啦啦”清脆的金属声,百户长虽然躬身而进,但也忍不住闻声抬头看了一眼,继而一笑。
偏殿中央是一张巨床,暗红色的四角立柱,帷幔也是暗红的玫瑰色,床上深陷软锦有一位身材健硕的中年男人,他正端着高脚玻璃酒杯摇晃着玫瑰色的酒,玩味着看着对面大壁炉前的一番隆冬里的春色。
壁炉燃烧着香料木材,跳跃的火光映照着高台,一个四肢被吊成一个“大”字的女子,随着她的身躯摇动,皮绳又轻轻摇动这两边柱子上的铁链,发出那哗啦啦的响声。
那百户长目光稍一停留,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液,自觉不妥,此景并非禀报时机,踌躇间低头转向床边,不知如何开口。
“百户长不必局促,”中年男人笑道,“她已经醉了。”言罢,那皮绳吊着的女子慢扬起头,嘟囔一句:“你,你醉了,他,他醉了,我没,没醉。”
这女子一抬头,正殿梁柱上的玉摧红只觉得那偏殿似暗夜中闪电突然一亮,那女子冰肌胜雪,鼻梁高耸,玉摧红差点脱口而出,娜塔莎!
“不懂得享受,就不懂得获得天下,”那中年男子一口喝完了酒杯里红色的酒,从床上一跃而起。
玉摧红方才看清楚那中年男子身材很高,留着粗直的八字胡,脸色略红,脸庞肌重肉厚显得极有气势。只见那男子几步走到王公公跟前,似醉但又眼光灼灼地说道:“你们中原汉人说的那句,醉就睡在女人怀里,醒了就要杀人夺取天下,让天下都听着,看着。”
“禀主公,那句话是,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传言是西汉名将霍去病所言。”王公公不温不火躬身回答。
“好,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赫连俊朗边说边从冰窖柜又倒了一杯酒递给王公公,王公公一侧身说道,“老奴不饮”。
赫连俊朗笑了笑,转身走向高台吊着的娜塔莎,抬手把酒从头顶慢慢浇尽,娜塔莎闻到酒味,仰头闭着眼,……赫连俊朗很得意看着,笑道:“美人啊,美人,你慢慢等着,等我办完这两个人,再来办你”。
“禀狼主,宣府京军分成几股,由东向西时走时停,似无目标,其中驻扎龙门镇一股兵马较多,约有五千人,前几日,我部游骑兵伪装刺探,发觉该部装备精良,但战力很差,随后,我部向东进宣府劫掠而归。”百户长说道。
“多少只羊啊,还怕赶不进羊圈。”赫连俊朗笑了笑说道,“可曾有大目标出现?”
“没有发现大目标,一个月以前确在宣府,被驿关阻隔,近日不知所踪,正在不断刺探。”百户长答道,目光看了看壁炉前的娜塔莎。
“你回营吧,”赫连俊朗说道,百户长点头回身,赫连俊朗又举起酒杯说,“回来!”
百户长转身望着赫连俊朗,问道:“狼主何事?”
“谢谢你的猎物,我很喜欢。”赫连俊朗从握酒杯的手中伸出一个手指,“带上我们的西域红酒,犒赏兄弟们,享受我们的猎物”
百户长应诺退下。
偏殿只听到烧木材噼啪声,铁链声,闻到木香,酒香,和热气腾腾中的体香,赫连俊朗突然间一阵狂笑,指着墙上一副壁画说道:“绰罗斯·也先,绰罗斯·也先,你并非黄金家族,不是成吉思汗的子孙,可你一统了蒙古高原,你是瓦剌人的雄鹰。”
赫连俊朗仰头一口酒下去,似哭似笑地垂下了头颅问道,“你抓了个大明皇帝,你胜了,又败了,为什么,为什么?王忠祥,王公公,你说为什么?”
“老奴不知,主公如此豪饮,请保重身体。”王公公低头施礼答道。
“我不是你们大明皇帝,有什么话就说,我请你在我身边,不是让你只会说老奴不知,老奴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