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在你身后自动关上,你下了一跳。
屋内静的可怕,壁炉里的火花炸出“噼啪”声。
你踏在柔软的地毯上,毫无声息。
呼吸都屏住。
你进入房间,前方左侧是一个精致的小壁炉,没有外头的花哨装饰,简单地和墙上绘着一样的花叶图案,再往是一扇正对着堡外的窗,右转是一条横廊,窗下放置矮几与折叠椅,矮几上有张主人的小像,用铜制画框立起,边上左右各一烛台,桌后木条上晾晒白色的毛巾,沿着横廊没几步布置着盥洗台,底下摆了瓷瓶,里头插着一大束花,眼瞧着要败了,明早有侍女会来换上新的。
一扇扇窗连向尽头,一张床侧着,床头正对窗户,方形顶,四边圆木支撑,深色纱幔垂挂,隐隐约约映出女子绰约的身影,似乎是正趴在床上翻看书籍,从纱幔透见的人影可遐想白皙双足空中自在摇摆的模样。
床边小圆桌上扔着羽毛笔和墨水,沙发靠窗摆放。
梳妆台靠墙,墙上一扇小门,里面应该是衣帽间。
“伊薇尔。”床里伸出一只手撩起纱幔,你看见宽松的白色丝绸袖口。
床里的少女侧身坐起,穿着一身松垮的丝绸睡裙朝你招手。
“过来,到这里来。”薇诺妮卡散下长长的青丝。
你鬼使神差地走过去,在床沿坐下,神色不定地打量周围。
薇诺妮卡刚刚阅读的手抄书上面用金色的古老字体叙述着你看不懂的传说,四周边角有各种彩绘图案,右页左下角绘制了柯达尔家族的家徽——狮掌栖鹰。
能做这种定制书,靠的都是钱啊。
那金色字体,得花多少金箔才能调出这样的墨水;多少张上好的羊皮滚过石灰水晾晒后才制成这么厚一本书;又需要多少画师和抄写者来设计书的内容......
你扭开头,贫穷限制了你的想象力。
薇诺妮卡掩嘴笑:“坐上来,这么远是不是怕我是恶魔要吃了你,我的圣女殿下?”
你顺从地褪下鞋子,抱膝坐在床上。
薇诺妮卡侧身倚在柔软的长枕上:“伊薇尔,我看见了一个非常有趣的故事,我来讲给你听。”
感觉又有什么要开始了,你默默存档。
【存档成功。】
是不是这回存晚了,来之前就应该要存一个,以防这次触发什么不可控事件。
她捻起一页边角翻过去,声线惑人。
“从前这片大地上有一对兄妹......”
从前这片大地上有一对兄妹。兄长在白天管理万物生长,带着弓箭戈矛去征伐,光明所及皆是领地。而妹妹在夜晚纺织祈祷,驱离灾厄与恐惧,黑暗覆盖自成温柔。他们用自己的方法守护着他们的子民。日子混混沌沌地过下去,不知道多少年。
直到有一天,有人发现,夜晚不再安全,罪恶与杀戮肆虐,祈祷也无济于事。
于是,人们说,妹妹堕落了,没有履行她的义务,失去了守护的资格。
妹妹没有回应,最后她的子民将她抛弃,逐出正统的行列。
而一群不怀好意的人利用妹妹的名义祭献祈求,利用残存的极少数最忠诚的信仰者为基础,做最脏污的密谋。
妹妹的话心意无法传达,而由不知名的人代为转述。
没有人真正关注她的存在,她成了一个符号。
真相沉眠在封禁的古书上,书写成只有特定的人可以读懂的语言,一代代抄录,秘密流传。
“想知道真相吗?”
薇诺妮卡合上书,将它放到床头角落。
她撑起身子,勾过你的下巴。
“伊薇尔,圣洁的花啊,你要不要猜猜看?”
你避开薇诺妮卡直视你的眼睛:“背后推手,是哥哥吧?”
室内一片沉默。
薇诺妮卡放下手。
“你说的是光明神与黑暗神的故事对吗?”
手中有存档在,你问的都硬气不少。
大不了重头来过嘛。
“薇诺妮卡?”
她低下头,长发从肩上滑落,脸隐在阴影里。
“没错。”薇诺妮卡低声,仿佛回忆起久远的故事,“可是世人都不知道,黑暗神还有子嗣遗留在世间。”
你在心底砸吧砸吧嘴,好大一个瓜。
孩子的父亲是谁呢。
好像触碰到了不该触碰的禁制。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可以说哦。”薇诺妮卡使力一推,将你压制住,右手撑着你的肩胛骨,左手比在你唇边示意嘘声。
视野里的背景一旋,变成了床的四方高顶,还有眼前靠近的薇诺妮卡。
你惊惶地看着她。
“这具身体里,流淌着黑暗神后裔的血啊......”她脸上挂着温柔又漠然的笑,像是某个神明在借着躯体观察人类,以此为乐,“圣女可是光明的女儿,不害怕吗?”
来了,来了!
性转美强惨夺命之问!
【存档成功。】
这个时候除了存档,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你强硬摁下这位中二贵族少女的狗头,深情款款道:“不,不害怕。光明会包容一切。”
“而我的信仰不容动摇。”
【恭喜玩家获得人设光环『圣母再世』,相同阵营自带好感。一旦获得阵营固定不可转移,效用到新周目开启为止。】
【恭喜玩家获得cg『湮灭秘闻』,愿玩家再接再厉,再创佳绩。】
标准回答。
......
不对!
你脑内闪过一瞬清明,有什么不太对!
但是你立刻感到怀中美人娇躯轻颤,像是在哭。
你赶紧象征安慰地轻拍薇诺妮卡的背。
你发现。
人家是在笑。
喂?
能来个编剧吗,这里的剧情看不太懂。
薇诺妮卡离开你的怀抱,她听到了绝顶好笑的笑话似的,笑出了眼泪,正细细揩着。
“骗你的。”
她轻盈跳下床,回身瞥了尚且茫然的你一眼,更是笑得花枝乱颤。
忽然,薇诺妮卡脸上的笑容褪去,脸色又恢复一贯的做派。
“很晚了,伊薇尔该回去了。”
薇诺妮卡一身睡袍,站在那里也是仪态优雅。
她低眼看你:“可不要被吓到了呀,小殿下。”
你慌慌忙忙提着裙摆,与薇诺妮卡擦身而过,出了房间。
薇诺妮卡转身,面色冷得吓人。
“出来。”
一只乌鸦从窗外落在她肩上:“大人。”
女孩的背后晕出一团黑雾,依稀是个高挑的男人。
“这具身体还是在排斥我,比尔。”
鸦羽飘散,身穿黑色大氅的老仆跪在地上:“然而这是最适合您的身体了,大人。”
“真没想到,用我血液制造出来的人类,他的后代竟然会排斥我。”
“人类真是很有趣的生物呢......对吧比尔?”
“确实,大人。”
薇诺妮卡的身体软倒地上,双眼紧闭,脸色灰败。
“比尔,什么是人类的喜悦?”
黑雾里走出一个男人,几乎就是之前薇诺妮卡的翻版。
冷漠与妖惑的复合体,偶尔也施舍微笑,给人营造自己对他很特殊的假象。
“兴奋难抑,千金难买。”
“那什么是温柔?”
“很难说,大人。上位者的温柔,随时可收,下位者的温柔,予取予求。”
男人站在窗边,黑色长发拖在地上,一身黑色祭司服。
“这已没有能够记得母亲功绩的人类了吗?”男人俯瞰城堡下走过的红发骑士,血瞳里充斥着轻蔑,“人类都是忘恩负义的生物。”
“父亲把母亲藏得太好了。”
“你看,这世间平稳过久了。而我大概也要被遗忘了吧?”男人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楼下的动向,像是在看蝼蚁。
“艾斯本大人,如果有一天您在人间的乐子已经找尽了,还请您不要忘记自己的职责。”比尔的破风箱嗓子又拉起来,“黑暗神大人一定会为她的儿子而荣耀。”
“荣耀什么?”艾斯本冷冷嗤笑,“散播疾病挑起战争的罪者,有什么可以荣耀的。”
比尔避而不答,反问:“您为什么对圣女如此上心?”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比尔。”
艾斯本手指绕起鬓边黑发,尖长的红色指甲在发间穿行。
今日确定了某些事情。
那是母亲的愿望,也是他这么多年来的使命。
不能告诉任何人。
你回到房间睡下,第二天,有女仆说薇诺妮卡有请。
你忐忑地上楼,轻车熟路找到昨天来的房间。
来之前你有经验地存了档。
薇诺妮卡正坐在梳妆镜前,你刚来到她身旁她便准确地抓住了你的手,起身将位置让给你。
“很多天都没有好好打扮了吧,伊薇尔?”薇诺妮卡双手搭在你的肩上,看着镜子里的你俩,“有些憔悴呢。侍女怎么照顾你的。”
“说说看,小殿下,现在年轻女孩都怎么打扮?”
镜中你坐姿标准,薇诺妮卡侧颜亲密。
是不是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信息漏掉了?
你想不起来。
今早你划开好感度面板,薇诺妮卡的好感度竟然有75,初见也就40。
怎么能一个晚上涨这么多?
你跟加缪停停走走一路也就涨到68不动了,虽说你并没有主动去撩。
你总有一种被攻略的错觉。
不会真的歪了吧......
如果歪了,又是哪里开始错的?
“现在都喜欢两颊涂红,脸扑白,在脖颈和手上一些位置画上蓝色的血管啊什么的。唔,脸上得点上一颗痣。”你讷讷回答,“还会把头发堆高,插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别这样看我,那个我不尝试的啦!”
薇诺妮卡看着慌忙辩解的你,笑得无比兴味,看来又找到了她的乐子。
她最后从衣帽间拿了一件她的长裙给你,亲手为你换上,裙子式样虽然老旧过时,但设计与材质仍值得称道。
你们两人手牵手去城堡外的小溪旁野餐,晚上才回来。
现在还没到晚饭时间。
萨拉帮你准备餐前小点心的时候,你房间的敲门声响起。
“殿下,您回来了么?”
是加缪。
你门后应答:“是的,我在。”
“我可以进来么,殿下?”
你觉得加缪声音里透露出急迫,赶紧起身,萨拉帮你打开了门。
红发的骑士佩剑站在门外,神色凝重地望着你:“殿下,今日您是否有和柯达尔女伯爵一块出去玩耍?”
你有些疑惑,但还是如实回答:“是的。”
加缪阖上房间的门。
“我为当初进驻城堡的提议感到抱歉。”加缪神色十分为难,“但我身负使命不能告诉您原因,现在距最合适的离开的时机还有一段时间。”
“薇诺妮卡·柯达尔并不想您所看到的那样简单。”
“万望您保重金躯。”
“祝您圣体康健,加缪告退。”
城堡顶楼,抽阅书籍的“薇诺妮卡”又软软晕倒。
艾斯本从黑雾走出,接住半空中的书籍,跨过女孩身体,侧耳聆听着什么。
他随手翻了几页。
“啊,有恶犬在和我可爱的妹妹狂吠啊。”
艾斯本将书扔在桌上。
“不自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