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和平没料到这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建业边把钱扔包里边说:“你丈母娘三天两头去学校闹,学校就没让你请假回家避开你丈母娘?”
周建军想说没有。忽然想到前些天他岳母去找学校领导,让领导劝他离婚,学校领导确实一脸头疼的暗示他解决了个人问题再去上课。
周建业瞥他一眼,转向他大嫂,“嫂子学校没说影响不好?”
校领导没说,反倒有老师建议她假离婚。
段芬芳了解她妈,离婚证是真的,她妈才不管真离假离,上午拿到证,下午就能逼她相亲。
周建业见他嫂子也无法回答,又说:“学校离了你们不会瘫痪。与其在这里想东想西,不如明天去校领导家问问。我保证他们一定会同意。前提别让你妈知道。”
“这点我知道。”段芬芳转向周建军。
周建军问他爸,“明天去问问?”
周父:“我和你妈身体好,不用你们照顾,想出去躲躲就去,不想去就继续受着。”
段芬芳不想继续受着,她早受够了,便对周建军说:“我明天就去。和平,县里能听你的吗?”
周建业指着桌上的钱,“她用你们的钱把食品厂搞起来,提供了很多工作岗位,不是无理要求,县里就没有不同意的。”
段芬芳不禁说:“谢谢你,和平。”
林和平很是不好意思,“您跟我说什么谢谢啊。这事不一定能成。”
“一定可以。”段芬芳道,“只需我妈再去学校一次。”
林和平:“您怎么知道她会去?”
“她不会去,但我有办法让她去。”段芬芳一直没能怀孕,就决定丁克。她妈认为女人必须得有孩子,不然老无所依,死了连帮忙火化的人都没有。
段芬芳觉得她妈说的也有道理,就想收养一个。
她妈得知此事,比她要丁克还愤怒,指着鼻子大骂她一顿,还威胁段芬芳,敢养人家的孩子,就别认她这个妈。
段芬芳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她妈也以为她死心了。
过些日子知道段芬芳又想收/养孩子,不但得把她骂一顿,还得找去周建军的学校骂周建军,生不出孩子,还不放段芬芳离开。
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地方,不是撒泼打滚的地儿。
周建军的领导不想放人,碰上她妈那么难缠的主儿,也得催他赶紧离开。
林和平闻言放心下来,看一眼已经被周建业收起来的钱,问公公婆婆,“您二老要不要再留点?”
魏芝兰笑着说:“我们有钱。”
周建业接道:“对,爸妈有钱。爸,妈,明天把你们的身份证找出来。”
“明天就去?”周父忙问,“你大哥还没问人家。”
周建业:“大哥说那家人急着出国。急着出去的人不可能不让步。听说最近两年想出去的人很多,不一定非得买那家的房子。明天我们带平安他们出去逛逛,顺便打听打听哪儿有卖房子的。价格谈合适就过户,也省得再找你们要身份证。”
家里的各种证件是魏芝兰收着的。
魏芝兰道:“明天就给你。这个钱是放你爸书房,还是放你们房间里?”
“放这儿就行了。”周建业睨了长椅一眼。
魏芝兰被他的话气笑了,“明儿你姐过来,被她撞见,拦着你们不准买,还得说你们疯了,家里的房间多的没人住,出去买老破小。”
周建业道:“那是他们不懂。经济越来越好,城里人越来越多,房价和房租只会越来越贵。”
周建军没细想就问:“为啥?”
“物以稀为贵。古人都懂得道理,你不懂?”周建业瞥一眼他哥,“你是我哥吗?”转向林和平,“他其实是平安的哥吧。”
林和平:“我是你的谁?你妹妹啊。”
“妹妹,叫声哥哥来听听。”周建业揽着她的肩头,歪头看着她说。
周父顿时觉得没眼看,“时间不早了,和平,坐一天一夜的车也该累了,去歇息吧。我跟你妈也该睡了。”注意到小儿子抬头,瞪他一眼,就拉着魏芝兰上楼。
周建业转向他大哥,“老头子又发什么神经?”
“神经的只有你。”周建军抱着钞票,示意段芬芳走人。
周建业不禁啧一声,“都什么人啊。”
“什么人你不知道?”林和平笑着问。
周建业起来伸个懒腰,拎着两个包,微微摇头,“不知道。不认识他们。”
走到二楼的周父踉跄了一下,冲下面吼,“周建业,不困就给我出去站着!”
林宁宁猛地坐起来,看到室内乌黑乌黑的就想拉电灯,摸一下没碰到,又摸一下,还没找到电灯绳,方想起不是在厂里。
循着记忆打开电灯,就推身旁的人。
林平安睁开眼就问,“天亮了?”
“没有。我刚刚听到谁喊姐夫,出去看看。”林宁宁道。
一门之隔的周建业停下来,“我爸喊我。你俩怎么还没睡?赶紧睡。明天一早带你们爬长城。”
“你们还没睡?”林宁宁想出去,掀开被子,冷风进来又慌忙捂严实。
周建业:“聊天呢。这就去睡。”
林宁宁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听到关门声,才拉灭电灯,“大哥,你说姐夫的爸妈跟他聊什么,聊到这么晚。”
“有姐夫在,他爸妈不可能欺负大姐。”林平安掖掖一下被子,“可能就是拉拉家常。再说了,他大嫂是大姐的老师,也不可能由着伯父伯母欺负大姐。”
林宁宁放心了,一觉到天亮,吓得林宁宁踹醒他哥,趿拉着鞋往外跑。
周建业出来看到这一幕,连忙提醒,“楼上也有卫生间。”
林宁宁脚步一顿,回头看去,周建业还穿着拖鞋,“姐夫咋也起这么晚?”
“不晚啊。”周建业抬起腕表,“才八点。”
农村睡得早起得早,夏天六点半就吃好下地干活了。冬天冷没什么活,也不会超过八点。
林宁宁不禁惊呼,“八点还不晚?”
“宁宁怎么不多睡会儿。”魏芝兰听到声音,从院里进来,看到楼梯上的少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昨晚灯光暗,周建业他们坐一天一夜的车,脸色很不好。
魏芝兰知道这点,可是看到林和平的弟弟妹妹跟周建业信中说的优秀相差甚远,有些失望。
睡了一夜,林宁宁红光满面,朝气蓬勃,又穿上林和平去市里给他买的新衣裳,魏芝兰不禁瞥一眼小儿子——竟然没胡说八道。
魏芝兰走过去,“出什么事了?”
林宁宁闻到从厨房里飘出来的香味,确定周家还没吃饭,他没起晚,尴尬地笑笑,“我想上厕所。”
魏芝兰误以为楼上有人,指着楼下的,“在那边。穿好鞋,别冻着脚。”
林宁宁连忙点一下头,朝楼下跑去。
慌慌张张爬起来的林平安悄悄关上门,穿戴齐整,就去敲妹妹的门。
林安宁看到天大亮,瞬间吓醒。匆忙打开门,听她哥说周家还没吃饭,大姐还没起,林安宁悬着的心放回肚子里,也没敢磨蹭。
然而,因他们仨速度太快,到楼下保姆还没做好饭。
坐在楼下等着饭来张口,三人不自在极了,片刻又躲回房。
魏芝兰洗漱后出来,发现客厅只有小儿子一人,还在看报纸,“那几个孩子呢?”
“怯生,回房间了。”周建业冲楼上努一下嘴。
魏芝兰朝上面看一眼,还不见小儿媳妇,“建业,你们昨晚几点睡的?”
“回去就睡了啊。”周建业头也不抬地说。
魏芝兰不信,坐到她儿子身边,压低声音说:“你胡闹也得有个度。和平不是你,一身肉跟石头似的。你——”
“别你了。你儿媳妇是坐车累得。”周建业苦笑,“你儿子我也想。可她惦记着今天得出去,碰都不让碰。妈,就她那个脾气,真不知道你哪辈子才能抱上孙子。”
魏芝兰下意识说:“孙女也行。”意识到他说什么,转向他,“你什么意思?”
周建业朝楼梯口看一眼,没人,道:“你儿媳妇要事业不要我,你回头找个机会暗示一下。”
魏芝兰打量他一番,“上次回来,你不是这么说的。周建业,你是在给你妈下套吗?”
“亲娘啊,我能给你下什么套?”周建业好笑,“又不是让你帮我收养一个孩子。”
魏芝兰很喜欢孩子,也希望林和平早点怀上,但至少得等大儿子和儿媳妇安排妥当。
魏芝兰道:“你绝对有事,别想拿我当枪使。”
“催你儿媳妇早点生,算什么枪。”周建业很是无语地看他妈一眼,继续看报。
魏芝兰笑着问:“你说的这么简单,怎么不自己跟和平说?”
周建业的呼吸停顿片刻,恢复如常,“这事我没法开口。和平喜欢男孩,可是从我嘴里说出来,她反而会觉得我重男轻女。可能还会误以为我把她当成生育机器。”
虽然昨晚才是第一次见面,但魏芝兰能看出,小儿媳妇性格豁达,直言快语,且通情达理,又了解她儿子,不可能这么讲。
魏芝兰移到周建业对面,离她远点,免得一脚不慎,踏进坑里,“犯错误了?”
周建业摇头,“没有。”
“那是部队里的女护士或女老师跟你表白,被和平撞个正着。”魏芝兰想到以前邻居家的孩子,别管男的女的都喜欢围绕周建业转,“和平觉得你花心靠不住,打算观察两年,再决定要不要生孩子。”
周建业的报纸看不下去了,“妈,知道您现在像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