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门前的霓虹璀璨,路上有人举着手机拍初雪。在影视城讨生活的人对各路明星早就见惯不怪了，无意间看到了，最多停下脚步多看两眼。
穆臣坐在车里看着那个夜色也难掩风姿的男人,笔直的腿，清瘦的脖子,垂下来遮住一半额头的头发，下颌轮廓俏丽。
穆臣觉得匡伊走得太慢,他等不及了,推开车门正要下车。
匡伊几步跑过去,挡住半开的车门,对穆臣说：“你别下车,我拍一下雪。”
穆臣松了手,匡伊替他带上车门。
车窗玻璃和车身都黑洞洞的,匡伊看不进里面。里面的穆臣却把他看得一清二楚。
匡伊退开两步，举着手机拍天空,黑色的夜空,星星点点莹白的雪花,他来到这个世界后下的第一场雪。
穆臣不知道什么时候降下了车窗，匡伊在拍雪，他拍着拍雪的匡伊。
那个男人微仰头的侧脸美得让夜色失真。
匡伊拉开副驾驶的门坐进去,带着一身寒气。车内开着暖气,他舒了口气，把围巾从脖子上拿下来,正在系安全带，
左边猛然一股大力把他拉过去，他的膝盖磕到座椅边缘，带起一丝痒痛。穆臣迫不及待地吻上他的脖子,手臂用力将人往自己怀里镶。
匡伊已经压下去的酒气，一下子又蒸腾上来，烧得他全身发热。
可是这个姿势实在是太不美了。
穆臣还在失控地扯他身上的外套。
穆臣自从在包间里看过他脸上被酒意渲染的那抹坨红开始，就一直心痒到现在。
匡伊推了下他，“方向盘磕到我了。”
穆臣松开手，气喘吁吁拿过一瓶水，拧开瓶盖，一口气灌下去半瓶冰水才慢慢平复下来。
目光一直锁在匡伊身上舍不得移开。
匡伊把被穆臣扯下来的外套扔到后座，整理了下自己身上被揉乱的毛衣。
穆臣轻咳了声，问：“去哪？”
匡伊看手表，晚上八点过十分了，“你明天在这边有工作吗？”
穆臣：“你想让我有还是没有？”
匡伊：“有的话就送我去最近的酒店，我住一晚，明天回海城，没有的话，就现在咱们一起回海城，我喝酒了，你开车。”
影视城距海城两个小时车程，到那边大概夜里十点多，也不算很晚。
“那就没有。”穆臣不假思索地说。
匡伊：“到底有还是没有？”
穆臣：“嗯……我可以让剧组把我的戏往后面挪一挪。”
“那走吧，咱们回海城。”匡伊系上安全带。
穆臣发动车子，驶上马路。“今天拍摄顺利吗？”
“很顺利。”匡伊放松地靠进椅背，垂着眼帘，慵懒地看外面的路灯一盏一盏掠过。
“温祯带得动吗？”
“今天还算带得动，以后就不知道了。”
“齐北呢？你觉得齐北怎么样？”穆臣的口吻很自然。
匡伊转头看他，看见他专注地开着车。
“齐北很好啊，很好相处，演技好，还长得帅，今天还请我喝了杯奶茶。”
穆臣皱起眉头看向匡伊，正对上匡伊看着他的目光，穆臣一下子懂了，噢，故意的。
他的眉头舒展开来，嘴边还带起笑意，说：
“论演技，我是拿过奥斯克最佳男演员的，论长相，我的粉丝数量甩齐北几条街，论好相处，我不好相处，但我可以任你为所欲为。”
穆臣嘴角的笑意完全绽开了，“你说是不是？”
我不好相处，但我可以任你为所欲为——这话听起来有那么点偶像剧的味儿了。
穆影帝还真没少跟剧本学东西，但是呢，听着倒也顺耳。
车外路过一家奶茶店，穆臣靠边停车，解开自己身上的安全带，倾身过来，目光掠过匡伊的脖子，那里刚才被他吸出了草莓印。
然后看着匡伊的眼睛说：“小伊，我也可以请你喝奶茶，你想喝什么奶茶？喝几杯？”
匡伊在穆臣停车的时候，也看到了窗外那家奶茶店。
“两杯，一杯苹果味的，不要芒果，一杯，穆臣喜欢喝的口味。”
穆臣笑着从他嘴角偷了个吻，正要开车门，匡伊把自己的围巾从后座捞过来，递给他。
“戴上吧，外面挺冷的，”
外面寒风吹起星星点点的雪花，飞舞。
从摄氏20度的车内下来，没走几步，穆臣的鼻尖就被冻红了，吸进鼻腔的空气冰凉，可他的心里很暖。他把围巾拉高，盖过嘴巴，围巾很柔软，就像某个人的嘴唇。
这个时间点，即便冷，街上也有很多人，穿着厚厚的衣服，初雪嘛，人们都很开心。
原来冬天不一定是冷的，下雪天也不一定是冷的。
穆臣买了奶茶，回到车上，把苹果味的那杯递给匡伊。“我头发上有雪吗？”
匡伊抽一张纸巾，垫在手上，揉了两把他的头发。“没有了。”
“趁热喝，小心烫。”
穆臣左手控方向盘，右手拿着自己的奶茶，一下下喝。
车慢慢离开了影视城，璀璨的霓虹灯火被抛在身后，越来越远。郊外的路上只有一盏一盏等距离的路灯，和路灯以外望不透的黑夜。
郊外的雪比城区的雪，看上去更散，更碎，更白，更密集。
车内开着一盏车灯，光线暗淡。
匡伊边赏夜雪，边小口小口喝着奶茶，奶茶还是有些烫。
“好喝吗？”穆臣问他。
“好喝。”
确实好喝，都是苹果味，比他白天在片场喝过的更好喝。
匡伊：“你的是什么口味的？”
“咖啡，要开车，正好醒醒神。”
“好喝吗？”
“你要不要尝一下？”穆臣把自己的奶茶递过去。
匡伊想都没想接过来，就着穆臣喝过的的吸管尝了口，“正好有些困了，我也醒醒神。”
看着匡伊的双唇覆在他的吸管上，穆臣的喉结滚动了下，他又想吻人了。
但忍住了，开车呢。
“困了你睡会吧，左手边有个按钮，这个椅背能放平，后座有件我的大衣，你盖一下，别着凉了。”
“不了，现在不想睡，看看雪。”
怎么说穆臣也是为了他，放下明天的工作，冒着夜雪开车送他回海城。他自己就这么睡了，让人一个人开夜车，有点不太好。
“《天籁之声》今晚八点就播了，你要无聊，可以用手机看一下。”
“不想看，看那个还不如看外面的雪。”
录制时所有的歌都听过了，谁赢谁输也都知道，看起来本来就没意思。现在他退赛了，不关心跟这个节目有关的所有事了，就更不想看了。
穆臣：”我也是，自从做了演员，就对所有的影视剧失去了作为观众的兴趣。”
穆臣还不知道匡伊退赛了，蔡池这两天还在跟节目组那边协商处理。因为上一周首播后，匡伊的呼声很高，相信这周播出后，匡伊的呼声就更高了，这个时候退，节目组不怎么愿意放人，但匡伊执意要退，那边不愿意也没办法。
匡伊：“嗯。”
过了会，见气氛刚好，穆臣第n次提出这个提议：“今晚去我那里？”
匡伊指着外面一盏一盏退后去的路灯，问穆臣：“你说从前面那棵大树边的路灯开始数，这条路上咱们还要经过多少盏这样的路灯，到海城，是奇数，还是偶数，你选哪个？”
穆臣又笑了，他秒懂了匡伊的意思，“我选偶数，是偶数你今晚就去我那里。”
“好。”
“你来数，我监督。”
“嗯。”
匡伊认真地看着车窗外，他没数路灯，他在赏雪。
傻子才数那个呢！
一时静悄悄的，貌似两个人都很认真，认真地开车和认真地数路灯。
直到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是穆臣的手机，连接着车载电话，来电显示，李恒。
穆臣没有马上接电话，他看向匡伊。
匡伊：“李恒找你呢，接电话啊。”
穆臣抬手挂了电话。
隔了会，李恒又打，穆臣再挂。
郊区的那条路结束了，车开进灯火璀璨的城区。
穆臣问：“多少盏？是偶数吗？”
匡伊：“看来你运气不好，是奇数。”
“你撒谎，肯定是偶数。”穆臣十分肯定的语气。
匡伊：“你数了？”他不信穆臣一个不落地数了，更何况，中途还两次被电话打断。
“我没数。”
“我大学毕业就进了娱乐圈，这么多年，无数个夜里往返于影视城到海城的这条路。我不光知道从你说的那棵大树开始到海城这边是偶数，我还知道是70盏，那条路上总共有360盏路灯。”
那得是寂寞成什么样子，才会这样一盏盏数路灯。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写得，有被自己文艺到，尴尬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