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鲜少有这样连名带姓叫自己的时候,季弦星下意识的回头,有些茫然和错愕的看着他。
只见他向来温淡无波的眸子中,竟隐隐的藏着些怒意。
季弦星心口一滞,同时那股一直、一直——从十六岁开始,就围绕在她身边的无力感,再次像洪水猛兽一样将她吞灭。
他是真的尽职尽责的,当一个“家长”一样的,看护她爱护她纵容她宠她。
季弦星心里微凉,有些自嘲般的想笑,可开口时声音却有些抖。她看着他,轻声道:“钟熠,我不小了……还有二十天,我就到法定了。”
钟熠垂眸,对上了她的目光。不由的心尖一颤,那是一双怎样的眸子呢。明明眼尾上扬带着笑意,可是眼底却含着隐隐的泪光,像是有着无尽的苍凉。
就那么……喜欢那个小男孩?
为了他心情不好。
为了他,现在都快哭了?
他家阿星向来都是肆意张扬的,什么时候这样委屈过。
他在礼堂里,看到了阿星对着那小男孩笑。那时便让他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他家小孩配得上最好的人。
让她难过的,都不行。
他扫视了礼堂中的人,觉得没有一个是让他能够放心把阿星交付的。
钟熠心里的那股烦躁再次卷起,他向来对谁都淡淡的,没有什么过多的各人情绪。可是对于刚刚那个小子,他第一次产生了浓浓的厌意。
他收敛情绪,看着面前的女孩,忽然抬手轻轻揉了下她的头,轻声说:“是啊,阿星真的长大了。”
他的目光看向远处,心底忽然发出一声叹息。
-
离最后一刻考试还有五天,考完季弦星便会放寒假。二十月二十六号是她生日,他们学校以往都是一月初才放假,所以去年是钟熠陪着她一个过的。
不止去年,其实每年都是钟熠陪她一起。除了前年钟熠的父亲生病,他临时回到江城没能陪她,却也还记得给她寄礼物。
所以她没做他想,甚至已经打算好他们可以先去世纪广场吃饭,再去旁边的平江公园放孔明灯,等圣诞节过完,在千万盏孔明灯的祝福下一起迎来她的生日。
可是她没想到今年放假会这么早。
她没放心上,继续看书复习。反正她什么时候回去都一样,家里不会有人也不会有人有功夫理她。
“资本成本是企业投资——”
一道电话铃将她的思绪打断,季弦星眉头轻蹙了下,看向手机屏幕。在看到来电显时,被人打断的不悦瞬间消失,眼尾都带上了笑意。
“爸爸。”她语调轻快的叫着,“你在非洲玩的开心么?”
“没遇到动物大迁徙,不过给你带了礼物,什么时候放假?”
季弦星眼睛一亮,“你回国了?”
“嗯,才下飞机。”
“我还有五天就放假!”季弦星说完又有些担忧,撒娇似的问,“你这次不会又待不了两天就走吧。”
那边人笑着,“年前都不会走了,怎么也要赔我们星星过完生日。”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季弦星才开心的挂了电话。这才想起,好像不能和钟熠一起过生日了。
她爸爸是个画家,一年回不了几次家,整日在外写生。父女两个虽然不怎么见面,可是关系却不错,相处起来像朋友。
上次见爸爸还是半年前,之后他便去了非洲。那里新号不好,只能偶尔给她打来电话,或者寄些明星片回来。
季弦星在爸爸和钟熠之间纠结了几秒,立刻订了回家的机票。
钟熠天天都可以见,生日年年都可以和他过,可是爸爸不行。
……
放假那天,钟熠亲自送她去机场,两人谁都没提那天的事。
钟熠似乎很忙,总共四十分钟的车程,他接了至少有五个电话。他处理工作时,那股沉稳又自如的气势总是让她很迷恋。
季弦星静静的看着他,眉眼温淡却不失气势,依旧的气度斐然可是脸上却带着些丝丝倦意。
等他结束这通电话后,她忍不住问,“你最近很忙啊?”
钟熠冲着她浅笑了下,眼尾荡出很细微的纹路,“年底大家都忙,你不也忙了半个月考试。”
其实不仅仅是临近年关,之前m&t项目推进遇到了些资金周转的问题,原本合作的一家公司忽然破产,可他们已经把钱投了过去,一时半会的便被拖住。
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后面的事情全部搁浅,钱被生生的套住。那些钱不急着用,到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总是有许多后续需要处理。
季弦星见他不想多说,她也就懒的问,相信他总归能够处理好。她只是想多和他说说话,不然要至少一个月才能再见到他。
还没分开,她就已经开始舍不得。
她想多和他说会儿话,可还未等她开口,钟熠的手机铃声再次想起,他低头看了眼,说了声“抱歉”后,再次接起电话。
季弦星撇了撇嘴,有点无奈,可谁叫她喜欢上了一个工作狂呢。
到了机场后,钟熠的电话才堪堪结束。他将行李箱从后备箱帮她提出来,送她进了候机口。
季弦星看着前面排队安检的人一个个走过,默默的从他手里接过行李。她调整了下情绪,对着他展颜一笑,“那我进去啦,替我帮叔叔阿姨问好。”
她没法对着钟熠的父母叫爷爷奶奶,太叫不出口。而钟母也才五十出一点头,被这样叫的十分开心,后来也便这样叫了。
关系辈分什么的,倒是不计较。
面前的姑娘笑的娇艳明媚,是冬季里难得的色彩。她鼻尖冻得有些红,看上去很生动可爱。
钟熠眼底也不由的浮出些浅笑,叮嘱道:“一路平安,到家给我发个消息。”
他目送季弦星离开,这时李项明的电话再次打进来,“钟总,程家有批材料我刚刚带人去看,很符合我们的要求。”
“程家?”钟熠轻念着,思考几秒道:“把联系方式发过来。”
-
季弦星在家的这几天,季父和她将着自己这段时间在外的见闻,跟她讲着一个又一个有趣的故事。她听得认真,甚至脑海已经浮现出那片辽阔又苍凉的大地。
沈绮云这几天竟然也没加班或者出差,他们一家三口难得凑在一起。
季弦星难得享受这种别人触手可得在正常不过的家庭氛围。
甚至连和钟熠打电话时,声音都是轻快雀跃的,那声音断断续续的从阳台传到客厅。
季父听着,看了沈绮云一眼,“咱家女儿恋爱了?”
“你们关系不是更好么。”沈绮云没抬头,继续翻着手里的财经杂志,不过显然也听到了,“你要是不知道,我就更不会知道。”
“她什么时候这么撒娇的和咱们说过话,一定是看上哪个小子了。”
沈绮云手指一顿,显然有些不放心,可嘴上却说着,“她就二十岁了,恋爱也在正常不过。”
季父看着面前的妻子,有些无奈道:“绮云,你是不是对女儿太冷静了。”
“她成年了,可以为自己做的决定负责,我只是不想过多的干预。”她挑眉,沈绮云今年四十五岁身材和状态保养的很好,且长居上位者,举手投足间都带着说不出的风韵,“有错么?”
季父哪还能有心思说别的,“老婆怎么会错。”
……
季弦星打着电话时不时的往客厅看,怕父母听到又怕他们听到以后不让,可又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真的好喜欢钟熠。
钟熠一边加班一边和季弦星说话,忽然听到她那边似乎有风声,“在外面?”
她脚轻踢着地面,声音是自己不知道的软,“在阳台。”
钟熠眉头微蹙,“进去吧。”
临城比江城冷很多,这样的夜晚很容易感冒。他第一次在临城过冬时,差点没被冻死。
“好吧。”
听出她语调忽然变低,明显的不高兴,钟熠又说:“给你挑好了礼物,你生日那天应该刚好收到。”
“是什么?”季弦星眼睛亮了亮。
“到时候就知道了。”钟熠故意卖关子,“说出来还有什么惊喜。”
季弦星心里划过了一丝丝甜意,这才不依不舍的挂了电话。她刚想进房间,竟然接到了系主任的电话。
她看了眼时间,九点了,这么晚?她眉头微皱,随后接听。
“季同学,这么晚给你打电话,是想说出国留学的事下来了。”系主任直接说明来意,“因为需要的手续文件很多,需要提早准备一下。”
季弦星耐心的听他说完,随后语调平淡道:“主任我不算去做交换生。”
系主任一听立刻急了,“为什么不去啊季同学,多好的机会啊,这名额不都浪费了么!”
季弦星心情好耐心也足,说:“我让出来,让其他同学去吧。”
“这怎么行,名字早就报备好了。”
季弦星语调依旧平平的,却很坚决,“我真不去。”
系主任实在是想不通,最后又劝了几句,然后说:“你在好好考虑考虑,决定好了随时给我电话。”
……
季弦星推开门进去的时候,季父一脸微笑的看向她,就连沈绮云都没在看财经报,也淡淡的望向她。
她被吓了一跳,有些茫然的问,“出什么事了么?”
季父常年在外采风不怎么包养,此时笑的眼尾的纹深的能夹死蚊子,“星星啊,刚刚在和谁打电话?”
你这一脸慈爱中略带八卦是怎么回事?
季弦星谨慎的答:“系主任啊。”
夫妻俩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沈绮云还算淡定,季父的鱼尾纹都不自觉的抖了抖。
再回过头来时,他努力控制着情绪,可是声音还是没忍住带着轻微的抖,“年纪轻轻就当上了系主任,真是年轻有为啊。”
沈绮云看了自己老公一眼,忍不住扶额。
季弦星有些困惑,提醒道:“我们主任有四十多岁了。”
季父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连沈绮云这次眉心都忍不住跳了下。季父深吸了一口气,又试探着问,“这么大也没成家,真是一心扑在学生啊,真是个好老师啊哈哈哈哈哈……”
你尬笑也专业一点,都快带哭腔了!
沈绮云瞪了他一眼,直接闭上了眼睛。
季弦星聊得有些云里雾里,“什么啊?系主任孩子都上高中了吧。”
“什么?!”季父声音一扬,眼睛都不觉瞪大。沈绮云从一旁掐了她一把,面色也有些沉重。
季父一疼,倒也堪堪稳定下来,干笑道:“那你们主任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啊。”
“什么一个人?人家妻子活的好好的啊,感情很好一家人定期旅行——”她说着,话音顿了顿,视线在父母之间逡巡。
——反正比我们家好多了
季弦星极小幅度的撇了下嘴,实在是无法忽视这诡异的气氛,忍不住问,“爸你到底想干嘛啊?是想认识我们系主任,还是有阿姨让你帮着说媒?我们系主任不行啊,人家作风好着呢夫妻恩爱,你可不能做这样的事。”
“嘿,你这丫头!你把你爹当什么人了?!”季父被她都笑了,之前的担忧也放心了不少,却忍不住心底还犯嘀咕,旁敲侧击的状似不经意问,“和你们系主任聊什么聊这么久啊。”
季弦星心里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实话实说道:“之前参加了个比赛,有个出国名额想让我去。我学校还有参加的项目没完成,就拒绝了。”
她淡定的回,可是注意力全放在了沈绮云身上,没错过她任何细微的表情。见沈绮云没什么反应,淡淡的说:“自己安排好就行。”她这才松了口气。
天不怕地不怕的季弦星,就怕她妈妈失望。因为她的妈妈真的好优秀,她很想也做出点成绩来。
听到季弦星房门关上后,季父往沈绮云身边凑了凑,还是有点不太放心的问,“咱女儿眼光应该不至于那么差吧。”
沈绮云有些无语的瞥了他一眼,“洗洗睡吧。”
季父摸着脑袋小声嘀咕着,“我女儿才不会看上一个老家伙。”
-
原本一切都很美好,可是季弦星生日前两天,季父忽然接到电话有人叫他去芬兰,说监测到这两天会有极光出现,让他立刻出发。
季父瞬间兴奋,满口答应完以后,又愧疚的和季弦星道歉,说回头和圣诞老人商量一下,把他的麋鹿带回来给她养几天。
季弦星能有什么办法,艺术家嘛总是有点疯狂的。这么多年来她都习惯了,还十分懂事的祝他一路顺利。
季父走了以后,沈绮云也开始加班出差,家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
季弦星看着空荡荡的大房子,觉得自己瞬间又回到了孤独无依无靠的小时候。她忽然好想好想钟熠,想到……想立刻见到他!
一旦有了这个想法,接下来的一切都顺理成章的从脑海里滋生出来。
她打开手机迅速查找着最近一班去江城的飞机,却发现这两天的机票竟然全都没了,最近的要等到大后天。
可大后天……她的生日已经过了啊。
季弦星心里闷闷涨涨的,沮丧的鼻子有些发酸。她不抱希望的查看着火车票,因为到了春运的时间,果然她一点进去全都售空了。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想见一个人可以这样难。
就好像全天下的事物或人都在阻挡着自己去见他。
可她仅仅只是想见见他而已。
季弦星眼底慢慢变得潮湿,就在这时,电话忽然响起,她下意识的锤头看——
钟熠的名字赫然跳出在屏幕上。
她拿着手机的手不自觉的发抖,快速的按下了接听键。
“钟熠……”她小声叫着,声音带着颤。
“感冒了?”低沉温雅的声音从耳边响起,带着不加掩饰的关心。
季弦星眼底的泪水终于聚集到一起,不受控制的滴落了下来。
“有点。”她声音里肆无忌惮的带着浓浓的鼻音,听到他的声音,那股原本还能够忍受的想念,如潮水般疯狂的湮没了她。
“叫你天天往阳台跑。”钟熠略带责备又无奈的叮嘱着,“记得吃药。”
“好。”她软软的应着。
她难得这样好说话,钟熠一愣,声音也不由的更轻了些,“先给我们家阿星道个歉,国际物流出了点问题,礼物可能没办法准时到了。”
他声音好好听,温柔的像冬季温泉可以化解身心的一切寒冷。
季弦星抱着膝,轻声回,“没关系。”
她其实一点也不在乎礼物,她在乎的只是钟熠是不是记得。而且她最想要的礼物……一直只是钟熠。
“再帮你挑一个好不好。”她越是这样说,钟熠越觉得不好意思。小姑娘一年一次的生日,礼物怎么能不准时到。“这个就当先预热,等之后的——”
他的话还未说完,背景里忽然有广播传出。
季弦星敏锐的听到,“你在机场?”
“要去北京出个差。”也就是候机的间歇,才有时间给她打个电话。
季弦星忽然眼睛一亮,快速的说:“好巧啊!我刚好要去北京找同学玩!”
临城离北京很近,开车不过三个多小时。
果然车到山前必有路!山不就我,哪怕山跑了,我都能有千万种方法去就山!!!!
那边的声音顿了顿,过了几秒才有些沉的问,“男同学女同学?”
“……”
这忽如其来的问题问的季弦星有点懵,她哪知道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这明明是她随口胡诌的理由。
她忽然想起朱璇怡家好像是北京的,道:“当然是女同学,我室友。”
然而她这几秒钟的迟疑,听到钟熠耳朵里却变成了另一种意思。
他还记得学校里见到的那小子。
钟熠轻挑了下眉,淡声道:“行,我刚好住王府井附近,去哪都方便。我让人给你也订一间,别住你舍友家,免得打扰人家里人休息。”
他把“舍友”两个字咬的有些重。
季弦星却没听出来,注意力全在上面那句。她眼睛瞬间亮了,简直像是已经偷到腥吃的猫。
她正愁怎么再找理由和钟熠住在一起,没想到他自己主动说了!
要是他每次都能这么主动,这么上道,她这一路还会这么曲折嘛!!!!
“好啊!”
那!简!直!再!好!不!过!了!
季弦星在心中呐喊着。
钟熠听出她语气的兴奋,有些诧异——难道是自己想错了?
他没来得及多想,广播里已经催促他登机。他带好自己的东西,柔声说:“那北京见了,阿星。”
“北京见!”
少女软甜轻快的声音一直萦绕在耳边,从江城一路到了北京。
-
这种短途列车班次很多,季弦星很快的订好票收拾好东西出发。
在车上的时候,季弦星想了想,给沈柏川发了条消息,“小舅,我去北京找舍友玩几天。”
她回来如果忽然又跑出去,总会让人多想,不如提前报备。但她下意识的找小舅,却不敢和妈妈说。
可能是心虚吧,她想,毕竟——
她有些图谋不轨。
消息没有得到及时回复,小舅一定又在手术室里。她没再多管,拿出耳机来静静的听着歌。
所有的曲调都变得轻快,所有的词句都在表达爱意。
车行一半,她收到了酒店信息。钟熠的消息也紧接着过来。
[钟熠]:酒店地址收到了?
她看到,飞快的回。
[季弦星]:收到了,你已经到了?
季弦星看着聊天框上面提示着“对方正在讲话”时,竟莫名的有些紧张。她点开,温淡轻慢的男音贴着耳边响起。
“到了,放完行李后直接去酒席。你自己注意安全,九点前回来。”
季弦星心念一动,却只是打字问过去,[你九点就能回来么?]
钟熠在机场大步流星的走着,同时和李项明说着话,“这几位不好对付,到时候随机应变。”
他眉宇间有些冷,可在看到这句话时,眉间一挑,便异常生动张扬。他拖腔带调的回,“说不准,也许五六点就能回。”
李项明在一旁听着心中正诧异,这次要周旋的几位都是硬茬子,m&t项目已经投入了大量的资金,原本推进被耽误了其他项目正常运作倒也能填补。
可偏偏老钟总还在位时,有个历史遗留问题在这时忽然暴了雷。当时钟总属于临危受命的,场面极其混乱难免会有疏忽。没想到这个岔子,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
但倒也不是什么太大的事,钟总这两年把华逸做的越来越大,任谁都会不敢轻易得罪。可到底当时和老钟总合作的,按辈分来说是钟总的叔伯辈,面子上也得要让几位叔伯过得去。
情分是好东西,但有的时候也真让人头疼。
眼下的情况怎么可能一两个小时就被放过,他疑惑地看过去,心中一震。
竟然发现刚刚还面色冷峻的人,此时嘴角竟然噙着笑意。
-
季弦星按照地址办理好入住,人就没出去过。她洗了个澡,出来后便盘腿坐床上在网上搜旅行攻略。
边搜着,边用心记,免得回头钟熠问她去哪儿玩了她没话说。同时按网上推荐的特色小吃订了外卖,毕竟做戏要做全套。
要不是因为钟熠,谁要在这么冷的时候出来啊。
于是她就慢悠悠的吃着小吃,看着剧静静的等着钟熠回来。可心里却像是长了草,她隔几分钟便看一次时间,她不停的抬头最后发现竟然才过去了四十分钟。
好不容易熬过一个多小时,到了五点。
她看着静默的聊天页面,没有任何的消息。
季弦星撇了撇嘴,试探着给他发了个消息。
——[你回去了么?驴打滚好好吃哦,要不要我帮你带一块。]
她等了一会,发出的消息似乎石沉大海,她继续啃着手里的驴打滚。
好甜好腻她好烦好暴躁:(
又过了一个小时,她又问:
[我们要去吃饭喽,你结束了没有,要不要一起来?]
她在委婉的告诉他——
我!还!没!吃!饭!!!!
结果不出所料,依旧石沉大海。
行。
很好。
特别好。
季弦星气鼓鼓的吃着剩下的小吃,几乎隔半个小时就问他一次,问到最后她已经一句话也不想说。
她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看剧,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手一松手机“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才猛然惊醒。
她揉了下眼睛,弯腰去捡手机,看了眼手机后发现竟然已经十一点了。
钟熠还没回来???
季弦星有些不放心的正想打电话过去问,这时门外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心中一紧,虽然心知五星级酒店治安不会有问题,但她一个女孩总归是害怕的。
她穿着鞋,慢步走了过去,透过猫眼往外看。可能是怕影响睡眠质量,外面的灯很暗。
季弦星看不清,只能看出是两个高大的人,正站在自己的门外,像是在开自己的门。
!!!!
她心跳加速,拿着手机便要报警。就在这时,门外的人不知忽然说了什么,门外的感应灯亮起,她这才看清来人。
不是别人,真是钟熠和李项明。
什么情况?
季弦星从里面将门打开,李项明轻晃了一下,人差点直接栽进来。
“季小姐?”他恍惚了两秒,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开错了门。
声音有些迷糊不清道:“走错了,季小姐你继续休息。”
说完,便又去开隔壁的门。
“怎么喝成这样了?”
季弦星不放心的走出去看,便见钟熠半阖着眼,脸色有些白,安静的靠在墙上,人却依旧站的笔直。
李项明喝的有些多,和钟熠比起来却差的远。
那些人仗着自己资历老,谈当年和钟树锋的感情,这事确实是当年钟树锋留下了纰漏。
钟熠还能怎么办,一口一个叔伯的叫着,脸上笑的和煦谦虚。谁都面子都没拂,递来的酒喝得毫不含糊,笑意越发的浓,将礼数做的周周全全。
可做出来的事又狠又利落,生生用一斤半的白酒,把这事做个了结。
李项明最后看的心惊,硬挡了几杯,是以他现在到还清醒。
可这事和小姑娘说什么啊,钟总能走到现在,一路上的拼杀虽不见血却处处凶残。
他将人扶到床上,这种场面他见多了早就习以为常,“喝有点多,来的路上吃了解酒药,睡一觉就好了。”
“季小姐也早点休息,不然明天没精神玩。”他说完,便准备离开。
季弦星见他这就要走,瞬间不干了,“哎,你就这样走了?!”
李项明转身看向她,脸上带着特助专业的微笑,“季小姐还有什么事么?”
季弦星指着床上已经睡着的人,“你就让他这样睡?至少帮他换套舒服点的衣服啊。”
“啊?”饶是十分专业的特助,此时也有些茫然,以前都是这样的啊……
喝的迷迷糊糊的倒头就睡,谁还有功夫管是不是舒服啊。
可是他看着面前的女孩微瞪着水汪汪的眼睛,眉头微蹙着一脸愁容,顿时受不了。忙道:“啊……季小姐说的对。”
给钟熠换衣服的时候她没走,只是背过身去。看李项明也不像会照顾人的,她不放心的留下来“监工”。
背后传来衣服摩擦的窸窣声,她一想到那是一个怎样的场景,现在的钟熠又是什么样子,脸就不由的开始发烫。
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变得粘稠起来,感受不到任何时间的流逝。
“好了,季小姐,那我就先回去了。”
知道李项明的声音从身旁响起,她才清醒了些,无声的吞咽了下。低着头将散在耳后的头发放下来,遮住半边脸颊,“唔,好。”
李项明深深的看了眼季弦星,又下意识的看向床上躺的人,有些欲言又止。
但终究什么也没说,默默的走了出去。
门被轻轻的关上,发出轻微的声响。这声音不轻不重的撞在季弦星心上,像是发出了某种信号。
她这才从某种微妙的状态下彻底清醒,终于转过身来看向床上的人。
钟熠他皮肤本就白皙,此时喝了酒不像别人泛红,而是呈现出一种不太正常的苍白。
可偏偏,生的棱角分明。平日里他眉眼温淡语气温和将那股骨子里的强势掩去,此时他安安静静的躺在着,穿着一身纯黑色金丝绒睡衣,大抵是因为不太舒服额头轻蹙着,到显得面容有些冷峻。
季弦星走到他的床边,慢慢的蹲在他的枕边,抬手轻轻的将他额间褶皱抚平。
她细细的观察他,怎么看都觉得好看。竟然真的有人长的,能叫人赏心悦目。
也不知道这样看了多久,直到她腿蹲的有些麻了,才兀自撅了下嘴,轻声抱怨着,“骗子,说好的五点回,让我等这么久。”
季弦星站起半坐在他床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像还是有些生气,忽然伸出手来掐了掐他的鼻子。
见人没反应,她更加的放肆,捏着他的脸做着各种鬼脸。她玩着玩着,“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
“阿星……”就在这时,钟熠有些含糊的声音从耳边响起,季弦星吓了一跳,快速的收回了手,随后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抬头看他。
谁知床上的人仍是轻阖着眼睛。
她轻吐出口气来,原来只是在说梦话。
这个认知让她很愉悦。
她微微俯下身,将胳膊撑在钟熠的枕边,单手托着腮,轻声问,“你也一样会梦到我么?”
没人回答她,只有轻缓的呼吸声。
“那看在你也会在梦里想我的份上,我就原谅你让我等这么久啦。”她自言自语的说着,眼里带着笑,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
谁知这时,床上睡着的人又低声说着什么。声音有些小,季弦星将耳朵贴到他唇边,让她鼻子一酸心暖的一塌糊涂。
他说:“明天带阿星去挑新的礼物,阿星别生气。”
他连喝醉做梦这么不舒服的情况下,都在想着自己礼物的事。
没有人会因为错过她的生日而觉得愧疚,就连爸爸也是一样的,可以为了极光说走就走。妈妈只会给她卡里打钱,让她自己请同学吃饭去买喜欢的东西,从来不会有人在意。
从始至终,将她的生日将她的一切放在心里的,只有钟熠一个人。
她垂着眸,用手指隔空的轻轻描绘着他的眉眼,一路向下,最后停留在他的唇边。
钟熠的唇很薄,此时脸色很白竟显得唇色有些殷红的好看。他即使这样睡着觉,也给人一股梳理感。
她盯着看了好久,过了会像是被将人惊醒一样很小声的问,“钟熠,你睡着了么?”
依旧没人回答她。
季弦星心脏跳的很快,全身的血液都在剧烈又快速的燃烧着,紧张又激动的让她的手指都不自觉的蜷缩颤抖。
她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他,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击打着耳膜。她慢慢俯下身,两人此时离得近的,甚至能感受到彼此温热的鼻息。
季弦星的呼吸不由的变得有些急促,她低声开口,声音比刚刚还要轻上好多,“我想好要什么礼物了,不想等到明天,现在就想要,可以么?”
她眼里温柔的不像话,不像以往在家人面前假装乖顺,也不像在其他人面前张扬,像是有流光闪过。
她的头又往下低了低,唇几乎要碰到他的唇角。
“你不说话,那我就当你是答应了啊。”她的声音轻的不像话,近乎呐呐低语,细听还带着微颤。
下一秒,她便不再有任何犹豫,轻吻上他的唇。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的老男人:不许早恋,我吃醋,可我不知道
今天之后的老男人:连醋都没得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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