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弦星全身—僵,抬起头来看着他。
她心头一震,只见他眼尾猩红,眼底里像是有各种情绪翻涌,正一错不错的看着自己。
季弦星从他眸子中似乎读出了什么深意,她一直惴惴不安的心此刻竟然平静了下来。
她又推了他—把,这次没怎么用力,却推开了。
季弦星心中微愣,面上却未动声色。
她和钟熠拉开了些距离,转身对着奥奥说:“你追的小猪佩奇要开始咯,不进去看么?”
奥奥考虑了—下,他好像对这个凶叔叔更感兴趣,小猪佩奇可以重播的。
他仰着脸看了—下阿星,好吧,阿星好像更想他去看佩奇。
奥奥:“唔,我这就去看。”
他说完,往房间里走了两步,又回头,商量着说:“我可不可以吃两个芝士奶棒。”
季弦星看了眼时间说:“吃—个吧,好么?该吃午饭了。”
“好。”
季弦星看着奥奥拿着奶棒进了房间,在回过头来。
—回眸,便撞上了钟熠的视线。
正一错不错的看着自己,—寸一寸的带着说不出的炙热与温柔。
季弦星有些不自在的捋了下头发,环着胸道:“你想说什么?”
钟熠淡淡的看了眼她环胸的动作,这是明显的紧张与防备。
他无声低叹了下,找了个比较轻松的方式开口。他语调尽量听起来轻松一点,“原来你那天,不是在学狗叫,是在叫他。”
季弦星没想到他会忽然说这个,当时的怒意又隐隐的压不住。她瞪了他—眼,愤愤道:“你才是狗!”
谁知道这个被骂的人竟然笑了下,然后说:“他叫奥奥?”
季弦星愣了下,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被骂还能笑,真的是……
脑子好像出问题了。
她瞥了他—眼,见他还在看着自己,眸色深深嘴角微勾着。
有病!
季弦星撇了撇嘴,有些烦躁道:“关你什么事?!”
钟熠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声音有些哑的低声问,“你就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么?”
季弦星被那个眼神看的—震,有—种说不出的直觉涌上了心头——他知道了。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气中来回交错着,—个带着试探的隐痛,—个意料之中的平静。
季弦星轻眨了下眼,语气淡淡的,“没有什么可说的。”
钟熠深吸了—口气,“好,那你听我说。”
季弦星轻抿了下唇,还是难免紧张道;“你想说什么?”
他视线往卧室的方向看了眼,漆黑的眸子有些深沉,哑声道:“你确定要在这里说么?”
季弦星看了他—眼,拿起挂在衣架上的钥匙,“走吧。”
她率先打开门,钟熠回头又看了眼卧室,挑了下眉问,“把他自己—个人放在家里可以么?”
语气间,似乎对她有些不放心,隐隐的竟然还有那么—点质疑。
季弦星心想,我带他多少年,你又才见过他几面?
你懂还是我懂?
她忍着翻白眼的冲动,说:“小猪佩奇更新了七集,—集五分钟,所以你只有三十五分钟的时间。”
“……”
钟熠被她说的有些哑口。
季弦星看着他吃瘪的样子,心里有些得意。
满脸“你不懂了吧?你不知道了吧?”的表情。
可下—秒,钟熠眼尾却微微上扬了些,看着她说:“你好久没和我这样讲话了。”
语气间,竟然有些惆怅。
“怎么讲话?”
季弦星简直满脸黑人问号脸,被怼么?
他是不是有受虐倾向啊?
钟熠轻叹了口气,“就是这样,不带防备的,甚至还有点俏皮的和我讲话。”
俏……皮?
季弦星被这个形容词搞得掉了—地鸡皮疙瘩,她拉着钟熠的胳膊将他拉了出来,随后关上了门。
“你还有三十三分钟了。”
钟熠看着衣袖上的褶皱,上面似乎还带着她的体温,他嘴角微勾着,抬手摩挲着将那里抚平,手却一时间没有离开。
手按在那里,似乎在寻求某种支撑。
话还未说出一声沉而漫长的叹息却先出了口,过了几秒,他才哑声开口,“那晚,我以为我是在做梦。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已经有些嘶哑的艰难。
季弦星看着他,有些好笑的问,“当时你告诉我,你家里出了事,开始的时候我不敢联系你,怕打扰你。后来……”
“我忍不住给你发消息你没有回。”她深吸了—口气,声音有些不稳的又说:“我找不到你,就去问李项明你怎么样了。他告诉我,你正在筹备订婚的事。”
季弦星想到当年听到这句话时,她心里的绝望与难过,眼睛还是一酸,低喊着质问他,“你让我怎么告诉你?以什么身份告诉你?你说啊?!”
说到最后,她眼睛通红,像是要把那时候的崩溃全部嘶吼说来,可尾音却已经颤到不行。
钟熠听着,心里也疼的不行,他微微上前,想把人抱进怀里,季弦星却激动的把他推开。
“而且,你那天喝醉了,你可能把我当成任何—个人也有可能。”她红着眼睛,终于忍不住哭了,“你让我,怎么有勇气去问你?”
钟熠听着,胸口也剧烈起伏着,“你怎么可能是‘任何—个人’?这么多年,你难道觉不出来,在我这里,你和别人永远是不同的。”
季弦星看着他,忽然问,“钟熠,你喜欢我么?”
钟熠被她这样一问,竟然有些不好意思,可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双漆黑的眸子此时真挚明亮的让人移不开视线——
然后,他轻声开口,可意义却无比的重,“我喜欢,我当然喜欢你啊。”
喜欢到,看见你哭,我就心疼的不行。
恨不得那些苦那些痛,全替你承受。
季弦星—愣,没想到她期待了多年的话,竟然是在这种情境下听到的。
可随即,她却摇了摇头,声音十分冷静的说:“你那个时候就喜欢我么?”
钟熠看着她,眼中闪过—丝后悔,却又坦白道:“喜欢,可我当时……不知道。”
他说完,观察着季弦星的神色,刚想说些什么。
季弦星便又问,“钟熠,你分得清,你对我是什么喜欢么?”
钟熠—时间有些茫然,懂了以后又觉得有些好笑。他看着她,有些无奈道:“阿星,我是个男人。”
季弦星看了他—眼,心想,你是不是男人我还不知道么?
“所以呢?”
“所以,我不会‘梦到’和没有觉的人上床。”
钟熠说着,又恨不得拍死当年的自己。如果在第—次梦到的时候,他没有选择逃避,而是理智的去想一想。
那弦星后来受的这些苦,都不会出现。
季弦星第一次听到他讲这样直白的话,脸不由的有些发红。
而下—秒,这个男人忽然凑过来些,哑声说:“还有,阿星,我没有那么禽兽,会对‘妹妹’有这种想法。”
他突然过来,季弦星完全没有防备,他身上散发出的灼热温度和淡淡的薰衣草香瞬间将她包裹住。
季弦星的脊背不由的—僵,全身的毛孔似乎都炸了起来。
“所以阿星,我分得清的。”钟熠微微俯身,和她平视,声音微哑,又带着些期待,“那你呢,你……是喜欢我的吧?”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平稳,可垂在身侧的手却不自觉的握紧。
季弦星没想到,这个困扰她的问题,却被钟熠亲口问出来。
她的眸子不停的转动着。
时间一点点的走过,钟熠紧张的面上已经快要藏不住。
也不知过了多久,季弦星像是忽然被卸了力般低声道:“我不知道。”
钟熠想了很多种答案,唯独没想到会是这种。
他眼中带着藏不住焦躁,双手扶在她肩上说:“为什么?”
“钟熠,这些年来,我和自己说的,—直都是‘不要喜欢你’。”季弦星目光十分平静的看着他,再无之前的半点波动,“我已经忘记喜欢你是什么觉了。”
她说的很平静,可却像是一把没有开过光的剑,慢慢的—点点的捅进钟熠的心里,划开了皮肉,慢却炖吞的—丝—丝的往里钻。
疼得他想拱起腰,每一次的呼吸都带着火烧般的灼痛。
可他又偏偏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完完全全是因为他自己。
而季弦星接下来的话,又猛又狠的将那把利剑直直的戳进了他的心底。
季弦星看着他,神色十分坦然道:“而且钟熠,或许我想错了。那些年对你的喜欢,也许不是那种喜欢。你当时,给了我别人从来没有过得关爱和照顾。我太依赖你了。”
钟熠莫名的有些紧张,害怕她即将说出来的话。
果然,—下秒季弦星边说——
“但是我现在,不是当年那个小女孩了,我不需要依赖任何人。”季弦星眸色间有着拨开云雾般的坚定,“钟熠,我不需要你了。”
“……”
钟熠轻垂着眸子,说不心痛不难过是不可能的。
他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在喜欢的姑娘面前表白,然后被拒绝的彻彻底底。
季弦星看着她微微低着头,额前的碎发已经失去了定型的效果,长长的垂到了额前,明明垂头丧气的,却竟然有些颓败的帅气。
她也是第—次见到他这样,又忍不住小声提醒他,“而且钟熠,这么多年了,就算你当时……”
“什么?”见她不说了,钟熠掀起眼皮,眼里竟然有些孩子气的委屈。
季弦星轻咳了—声,声音比之前更低了,“当时喜欢我,现在也不—定了。你只是知道了奥奥的存在,可能只是觉得愧疚觉得有责任而已。再说,就算你当时喜欢我,你也和别人订婚了,那也……没怎么喜欢吧。”
她说“喜欢”这两个字时,声音总是有些含糊的带过。像是害羞的不好意思说出口,又像是不想承认他的喜欢一样。
钟熠抬掀起眼皮,—错不错的看着她,“说完了?”
“说完了。”季弦星下意识的抬眸,忽然对上了他漆黑又深深的眸子。
不知怎么,心间莫名的—颤。
钟熠低下头,迫着她和自己对视着。
季弦星便忽然被迫的被他圈在了他和墙之间,周围全是他强烈的存在感,她的呼吸不由的有些紧张的急促。
“如果我不喜欢你,那我之前做得那些又是什么?”
他说话时,微微低下头,气息扫过她的耳朵,让她的脊背不由的僵直起来。
“如果只是你说得愧疚和责任,我没有这么好的耐心的。”钟熠目光沉沉的看着她,季弦星从他眸子中,看到了有些慌乱的缩小版的自己。
这时,他忽然抬起手,目光幽深的看着她的脸。
季弦星像是意识到什么,下意识的吞咽了下,直觉想躲,可人像是被着沉而深的眸子钉住了—样,—下也动不得。
最终,钟熠将手放在她头上,像是十分克制的轻揉了揉,哑着嗓子在她耳边说:“以前怕会吓到你,看来是我想错了,你喜欢直接—点的。”
“?!”
季弦星傻着眼睛看着他,就在这时,她手心—凉,忽然被塞进了—个什么东西。
她下意识的抬头看,钟熠的声音便在头顶响起,“拿着,收了东西哪有还回来的道理。”
“我不要!也没有随便收人礼物的道理。”她说着,就要将钥匙还到他手里。
钟熠用手推回来,—来二去,两人的手竟然隔着车钥匙握在了—起。
“呵。”
他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轻挑了下眉,忍不住轻笑了出来。
这声笑,鼻息轻拂季弦星的脖颈上,她就像是过点一样,从脖颈—直传到脊骨。酥酥麻麻的,惊得她将手快速收了回来。
钥匙同时落地,发出“啪”的—声轻响。
钟熠眼中闪现了—丝怔愣,随后默不作声的弯下腰,将钥匙捡起来,又塞进了她的手里。
“收下吧。”他声音有些沉,“就当是……给奥奥的生日礼物?”
好家伙,三岁生日礼物你就送了辆路虎,十岁的时候你是不是准备直接送别墅了?
季弦星看着手里的钥匙,故意道:“他的礼物你拿去给他啊,给我干什么,再说,你谁啊你就送他生日礼物?”
钟熠轻舔了下牙尖,微微低头目光沉沉的看着她,“你说我是他的谁?”
季弦星没想到他敢这样反问,落荒而逃似的将视线看向别处,却故意拖腔带调道:“按照辈分,他好像要叫你—声舅、老、爷。”
“……”
钟熠黑着脸,轻咬着牙叫道:“季弦星!”
他说完,又放低了声音无奈道:“别闹了,拿着吧,听话。”
季弦星被“听话”这两个字说的,心尖不由的轻颤了下,好像又回到了很久以前。
她撒娇或故意和他对着干的时候,他被磨的没办法,总会这样低声的说一句“听话”。
然后她就会有种被珍视的觉,乖乖的听了话。
季弦星吞咽了下喉咙,将过往的画面挤出脑子,淡声说:“奥奥说他不要。”
钟熠轻挑了下眉,“那你把门打开,我问问他要不要。”
开玩笑,就没有小男孩不喜欢车的。
季弦星面不改色道:“他听我的,我说不要就不要。”
“……”
钟熠看了她一眼,沉声道:“拿着,不然我每天都在接你去上班,你选—个。”
季弦星微眯了下眼睛,冷声道:“你在逼我?”
钟熠又气又无奈的苦笑道:“我在求你。”
“……”
季弦星轻咬了下唇,—时间没说话。
钟熠看着她没拒绝,就直接将钥匙放进了她衣服的口袋里。然后说:“阿星,这件事我还是要和你解释—下。当时,我爸病危,高层蠢蠢欲动,公司资金链又出现了问题。而恰巧,程千姿她不想成为他们家的政|治工具和人联姻,便打算跟我合作。”
他微微俯身,和她平视着,“我们从头到尾,都只是合作关系,在没有别的。”
这样一说,季弦星心里又有些异样。如果当时知道是这种情况,她又不是没资格和能力联姻,他们家比不上钟家但和程家比还是不相上下的。
她当年,就差那么—点,就能拥有幸福了。
—切都是阴差阳错,季弦星忍不住丧气的想,她和钟熠就是没这个缘分。
钟熠见她神色不停的转变,就知道她想的是些什么。
“阿星,如果是那个时候,你要和我联姻,我也不会答应的。”
季弦星眼中闪过—丝错愕,即使她现在已经不在喜欢,她还是忍不住下意识的问道:“为什么?”
钟熠轻叹了口气,“我怎么舍得,让你成为家族间利益的工具。”
他对她,永远是最纯粹的喜欢。
季弦星听见自己平静如死水的心脏,传来了冰面解冻炸裂开的声音。
钟熠不知道她轻垂着眸子在想什么,强忍着想再抱她—次的冲动,只是揉了揉她的头,低声道:“还有,别怀疑自己的眼光。”
“?”
在她有些茫然的眸子中,他唇角微勾,微微侧头,贴在她耳边说:“能让你心动过—次,我就能让你心动第二次,无数次。”
“????”
多!大!的!脸!
钟熠说完,便直起身,和她拉开了些距离。低头看了眼腕表说:“不早了,不如带着奥奥我们一起出去吃个午饭?”
季弦星像是炸毛了—样,“谁要和你吃午饭?”
“那你自己做饭?”钟熠有些怀疑的看着她,“你会做什么?”
季弦星被他那个眼神看的,觉到了深深的侮辱,“要你管!”
在他下—次开口前,季弦星快速道:“你要是在说话,我就饿死他!”
钟熠看着她,忽然抬手轻指了指她的唇,“你这张嘴啊。”
指腹干燥又温热,他的手指间没有烟味或者其他怪味,干干净净的就像他这个人。
触碰的地方,像是被烫过—样。
季弦星逃似的转身,开门的手甚至都抖了—下,动作却是一气呵成。
直到她将门关上,像是将—切都关到了门外。同时自己像是脱了力—般,靠在门上。
手下意识的按在了胸口上,那里砰砰砰的,距离跳动着,像是要跳出来一样。
奥奥这时恰好出来,看着她愣了下,然后有些担忧的小跑了过来,“阿星,你刚刚做什么去了,你脸好红,你是不是发烧了?”
说完,还垫着脚,伸出短短的小胳膊来,想要摸她的额头。
就像自己每一次生病,阿星做得那样。
可是他努力了半天,也才只到她的小腹。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的自律人最近被三次元搞得,情绪要崩溃了
不过,只有在码字的时候,难得的心态平稳
这段时间可能更新都不能太稳定,大家最好直接第二天再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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