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南王妃又急又气,她脚生疼的挪不动了,再不去看大夫只怕出事,她想跑门锁起来了,想闹出去,她理亏又不敢再闹,只怪自己鬼迷心窍,万一鹰枕戈告她个谋害亲王,只怕她要倒大霉!
冷静下来她越想越后怕,虽然说皇上早晚要除掉荣凤卿,但是绝不会是现在,正相反荣凤卿现在对朝廷举足轻重。
皇上要给天下人营造一个虽然荣凤卿是妖祟,但是皇恩浩荡不忍心杀他的假惺惺形象。何况现在近年关,又是要拉荣凤卿出来震慑夷蛮的时候,皇上恨不得把荣凤卿供起来呢,她这个时候来作弄他,岂不是往皇上逆鳞上撞!
她真是鬼迷心窍了!
不行…她得瞒下来这些事。
到底是见多识广的,她很快安静下来,她环顾四周,看向呻…吟喊疼的郑愈,冷笑一声:“废物!还不跪下。今个来给王爷送冬衣的,却冲撞了王爷,你九个脑袋都不够赔的!还不跪着等王爷发落!”
郑愈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汝南王妃又厉声对丫鬟侍卫道:
“我不是叫你们给王爷带东西过来的吗?一个个空着手?给王爷收拾柴火垛都能收拾燃了,一群废物!还好鹰将军来的早,不然我岂不是担了谋害亲王的罪名!还不都跪下!”
丫鬟和侍卫们才反应过来,这是王妃通一遍推卸的词儿,只要把冲撞的罪归了郑愈,把烧王府说成收拾时候失了水就成了。虽然不太明白王妃为何如此,但是大家还是记了下来。
“跪直挺了!”汝南王妃那鞋侧一撞丫鬟的腰,脚一震微微缓解了疼痛,她松了口气。
又过了两刻钟,里面一点动静都无,汝南王妃实在难熬,看向水眉:“这位姑娘,还望你去通报下王爷。”
她已经低声下气了。
水眉一挑眉,笑道:“王妃可真好计谋呢,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您祖业开染坊的吗?真叫奴婢见识到了?”
王妃没想到她敢讽刺自己,眯着眼睛到:“我何曾颠倒黑白,不过怕麻烦罢了,镇西王府的浑水一直是我在蹚,汝南王府世代忠君爱国,这儿关的不过一个妖孽,就算告到皇上那儿,你说圣上怎样定夺?”
她言之凿凿,不信自己吓不到这个黄毛丫头。
水眉晃悠着的小腿慢下来,垂首凝神若有所思,王妃以为她被吓到了,略有得意。
果然她抬眼,明眸善睐美艳无端:“咱们这些小事不过私下误会罢了,圣上可是把镇西王府全权交付给王妃您,您怎么可能烧王府呢?说出来咱也不信呀!再说了,大过年的怎么可能为了点误会去找圣上呢!”
汝南王妃表情一缓:“你是个聪明的就好,多和你家王爷吹吹耳边风,安分守己些,到底是好的…”
水眉拢了拢鬓边被风吹散的碎发,斜乜着眼笑不露齿:
“就是呀…您放心,咱们王府素来讲道理,从来不惹是生非,您看看,大到宫殿年久破败,王爷冬衣都无一件,小到厨房每次都是烂菜坏肉,王爷三月不知肉味,这些事咱们什么时候烦过您,烦过皇上?这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会说的。”
汝南王妃面色一僵,皇上给她许多金银,给镇西王府供应着,钱她一百两贪了有九十九,下人分赃分了半五钱,反正皇上不闻不问,她不拿白不拿。
这小妮子居然敢拿这个出来说?这不就是威胁她吗!
“廿九拜官年,狼庭使者要南朝,皇上设宣王爷进宫,王爷刚和我说他都不想去了,没个见人衣裳,去了没皮没脸怪臊的。您说是吗?”
这分明就是威胁她了!
汝南王妃神情一僵:“你莫说没衣裳,上次不是着人送来了吗,绫罗绸缎都是上好的,要多少没有?”
“您忘记啦?见了血,如何敢穿去污了金阶?”水眉笑盈盈补刀,正戳中汝南王妃痛处。
见血!那是她亲儿的血啊!
汝南王妃又气又恨,这个节骨眼又不敢发作只能掐着自己大腿肉强忍:“我知道了,我叫人再送布料和裁缝来!”
“如此甚好,对了…等等王妃,王爷这些天没个力气的,走一步喘三下的,如何去陪圣上啊,茹素虽好,过年了,也要送几两肉滋补些油水吧…”
“知道!差人送山珍海味来!”
“王府晚上蜡烛都无,王爷磕着摔着可如何是好呀,跌青了小白脸皮儿,圣上看到不知道,还以为您虐待咱们王爷呢…”
“知道了!这就差人送明烛宫灯来!”
“……”
水眉和汝南王妃拉扯几番,汝南王妃被迫答应了给荣凤卿送衣裳送美味送生活器物,甚至是王府后院修缮种植草木,都答应了个遍。
汝南王妃咬牙,想着拿些残次品糊弄过去算了,反正皇上对荣凤卿的恩德只在过年几天,过了这个年,他还是任自己拿捏。
只是这个婢女,着实可恶!
还好没叫廷儿沾了她身,若是他们腻歪一处还得了?廷儿不被这狐狸精吃的死死的,气不死她算她命大了都。
汝南王妃心里直骂晦气,水眉还没坐下来,门轻轻开了,鹰枕戈探头探脑的从门后走出来,高大的身子投下阴影,几乎能把水眉拢住。
他轻轻的关了门,生怕惊了宫里人一般。确定没一丝缝了,扭转头来看向来人,阴森一笑:
“怎么?鹰某放你们走你们不走,还等着鹰某来教训你们呢?”
“门锁死了…”水眉眨眼。
“锁死了不能爬墙吗?”鹰枕戈抢过那躺椅,四仰八叉的坐了,悠闲的翘着二郎腿。
“墙高…”
鹰枕戈眯着眼,不怀好意的朝墙下一小块狗洞处努嘴:“那不还有个通道吗?我瞧着再适合王妃不过了…”
“你…你好大胆子!”汝南王妃从来没有一天被这么多次气过,直气的昏头眼眩。
“我说的实话…”鹰枕戈耸耸肩。
“你莫要欺人太甚鹰将军!别忘了这是什么地方!禁宅囚府,无皇命不能擅入!这要是兜到陛下面前,且不说侮辱王室,光擅闯就是大罪!”汝南王妃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她语气里已然带了杀气。
鹰枕戈嘲笑一声:“我好怕哟…”
水眉:……
鹰枕戈换了个腿跷,满不在乎道:“那您可别忘记了,令郎明年叙职,可是到梁州啊,梁州上至刺史下到兵卒,十万子弟具是我同胞,倘若我有了三长两短,一打听是顾世子爷的母妃告的状,他们都是粗人做事没轻没重的,要是迁怒到您宝贝儿子头上,轻则卸胳膊断腿,重则意外西去。那可就不好玩了啊……”
“鹰枕戈,你敢!”
汝南王妃也只能逞口舌之快了,她丝毫没有意识到是自己威胁别人在前。
这对她心肝宝贝的□□裸的威胁远远比诅咒她恶毒,她想都不敢想,气焰一瞬间低了下去,几乎要成崩溃之状了。
“还有什么事吗?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洞在那里自己钻,还要我教你吗?你是三岁小孩吗换尿布还要人帮忙?”鹰枕戈不耐烦起来。
“王妃回去,别忘记东西啊!”水眉莞尔一笑。
汝南王妃死也不肯钻狗洞,她屈辱的盯着那狗洞半晌,眼眶红红的好不狼狈。丫鬟和侍卫眼里传递着犹豫,甚至丫鬟上前,想劝劝汝南王妃,被汝南王妃一把推开,狠狠的骂一声:
“畜生!就这么想看你家主子爬狗洞吗?你给我爬!爬!”
她此时贵妇仪态全失,宛如疯婆子一般。
丫鬟无奈,只能含泪低头,撅着身子屈辱的要探头进去,不提防被汝南王妃又是一脚,头直磕在墙壁上,一时间头破血流。
“贱蹄子,叫你爬你就爬!遂了那些王八的意!丢尽汝南王府的脸!”
丫鬟泪水只能和血吞,缩着身子站到一边。水眉看着实在不忍心,悄悄看向鹰枕戈:“还是放他们走吧…”
“妇人之仁…”鹰枕戈轻蔑一笑。
“你报复汝南王妃,以后有的是机会,现在逼得汝南王妃盛怒,受伤的只是那些可怜人…”水眉眼睛一转眼波如许,巧笑嫣然的凑近鹰枕戈:
“我想了个好法子磨挫这个王妃,叫她痛不欲生生不如死呢…”
鹰枕戈来了兴趣,凑耳去听,两个人交头接耳的,鹰枕戈忽然爆出大笑,一巴掌拍水眉肩膀上,几乎把水眉肩膀拍碎:“妙啊!你真他妈奄坏…”
两个人笑做一团,鹰枕戈起身准备去开门。
忽然两个人都觉得背后莫名莫名一凉,回头一看,那宫门不知道何时微微的开了一条缝,黑洞洞的,并没有一人。
是风吹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