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不甜,一股子酸味,不像家里的,姜宵挑回来的水果就没有不甜的。
正如在一起的时候傅若言说的,他希望姜宵只需要坦荡的面对这段关系,其余的事情都不用担心,他会解决的。
不管是谁,都不能打扰到他和姜宵,更不要想着伤害他。
傅宗林现在是处于窘境的,他在傅若言面前装也没有用。
他未兑现的空头支票在那里吊着他,现在在外面是在强撑,一些投资商还不知道他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要真暴露出去了,面对的压力可想而知。
他们又实在没有什么底牌了。陈老导演虽然有些水平,但是他今年都八十多了,身体也不好,怎么可能复出再去导戏,眼看着今年连导协的位置也要退了,本来想在离开之前最后捞一笔,没想到是晚年不保。
傅若言就坐在病床前面,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变成了这样,咄咄逼人,不留余地。
“你想要什么?”
傅宗林问他。
他一开始还抱有一点希望,毕竟那还是自己的儿子,明明在最初的十几年,他们感情还可以,后来就突然跌入谷底。
现在补救也来不及了。
“你手里傅氏的股份,卖给我吧,”傅若言道,“你也知道,我拿着的股份不多,这样真的很难脚踏实地的做事。你拿了钱,好歹能还上一部分,作为交换,其余的事情,我能帮你解决。”
傅宗林还没有回答,病房外面就有人推门进来,大声截了这话。
“不行!”是他后妈陈灵月,“傅氏的股份不能给他!”
也不知道她在外面听了多久。
傅若言也无所谓,听了就听了吧,反正也算她一份。
“你……你有事冲着我来,”陈灵月一见他就有些瑟缩,“以前那件事,是我对不起你,我给你道歉,你,好歹、好歹我们也是一家人,你别这么……赶尽杀绝。”
傅若言好似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一家人……说的好像是我做错了什么一样,”他坐在座椅上,稍微换了个动作,看着陈灵月,“陈阿姨,我问问你,你的道歉值得几个钱呢?”
陈灵月原来保养的很好的,今天看来都老了几分。
“我也有你的把柄,我有的,”她突然找到几分底气,“我手底下的人有拍到你们的照片,你不想这事情传扬出去吧。”
她递给傅若言照片的时候,手指尖都是抖着的。
那是拍到他和姜宵相处时候的照片,新年后两个人还出去过的,一起逛超市买东西,像对寻常小夫妻一样,也没避着人。
老实说,照片还拍的挺好,显得他和姜宵很亲密,很有小情侣的样子。可惜这氛围不对,否则他会把这照片储存起来当做美好回忆的。
“你当然不会的,”傅若言欣赏完照片之后,没有像陈灵月想象的一样害怕,“毕竟弟弟还小呢,你也不希望他出什么事吧。毕竟你们家现在大不如前,好多时候也护不住他,是吧?”
“傅若言!你想做什么?”
“你做过什么,我可能就会做什么,”傅若言道,“所以我说了,别让我生气,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别碰姜宵。”
他进来的时候神色是正常的,但这个时候看着她,扫过来的眼神太吓人了,特别是后面几句话,无端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陈灵月一下就不敢说话了,她如今相当惧怕傅若言。
提到股份的事情,她当然是不同意的,只要傅氏不倒,有股份在,他们以后的生活就还有保障,但是连股份都要卖掉了,就不好说了。
傅宗林不知道吗?他当然也知道。
可是眼前的困难也在逼着他,有些合作方已经觉出不对劲来了,他住院的时候,打电话说是关心,但已经旁敲侧击的在问当时约定的事情,一个个逼着要他兑现。
这些合作方统统不是省油的灯,很多事情都是正儿八经签了合同过了明面的,得罪了他们,同样没有什么以后可言。
不管选择左还是选择右,都证明了他的失败,看着像是选择,但其实并没有选择的余地。
傅宗林不看陈灵月,她后来无助的坐在那里掉眼泪,他也只是挥了挥手,让她离开。
“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傅宗林问他。
傅若言看着他,勾起嘴角笑了一下:“你应该问你自己,这些事情,都是我从你那里学会的。”
“也是,”傅宗林也随着笑了,“我们可是父子。”
傅若言和姜宵的照片放在那里,他伸手拿过来看,然后又道:“看起来是个很适合过日子的人,挺好。”
“我和你妈妈最开始的时候也是这样子的。你先不用反驳,确实是的,刚开始的时候,我爱她不比你爱姜宵少,她家里人看不起我,但我什么都愿意为她做,命都愿意为她掏,”傅宗林回忆道,“后来就变了,傅氏刚有点成绩的时候,我整个人都不一样了,若言,我知道你恨我,但是——”
他以为傅宗林是在打感情牌,把照片从他手里抽了回来。傅若言觉得让他看见姜宵就很不舒服,但后来的话说明不是的。
他又低头,想着那照片,傅若言在那里看着姜宵笑的表情,他很久都没有见过了。
“你特别喜欢他吧,”傅宗林道,“比我想象的还要喜欢他。”
“所以,若言,你也不敢带着姜宵过来,不是怕他见我,是怕他见你,”傅宗林又转过眼睛去看他,他那眼神看起来有些吊诡,“你不敢把这一面给他看,毕竟你跟我对比起来,那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比我狠多了。”
然后傅宗林又往他这边靠了靠,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神色难以形容。
傅若言不回答。
他的软肋确实是姜宵,但是面对傅宗林面对陈灵月,对方的软肋更明显,所以他完全压制得住。可此时被傅宗林这么一说,他心里也抖了一下。
“……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非要我做出来,你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东西吧?”傅若言站了起来,他单手拎起了傅宗林的领子,“你没资格提我妈妈,也没资格提姜宵,我和你不一样。”
用傅宗林的感受来形容自己对姜宵的感觉,让他觉得一阵恶心。
傅宗林仿佛已经接受自己在这场争斗中落败的事实,但接受事实之后,他反而有一种无所谓的态度。
“别激动,我同意你的要求。你帮我解决那些事情,股份我可以给你。但是傅氏是上市公司,股份转让手续很多,所以,若言,慢慢来,你也不用急,”傅宗林猛咳了几句,然后拍了拍他的手,“但你看,人不会一直赢一辈子的,以后路还长着呢。”
他后面几句话说的小声,几乎听不见,好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一样。
事已至此,傅若言不想再和他对话了。
即使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傅若言离开的时候也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他好似从自己讨厌的父亲上获得了什么诅咒,回去的时候就一直心情很差。
憋着那股气开车,直到回到家里见到姜宵,才总算缓和过来。
新年过去,他和姜宵住回了原来的房子,又过上两人世界。
他回来的时候,姜宵坐在沙发上,腿上放了笔记本电脑,他在看无限的网站,傅若言一进来看到他就过来了,想抱一抱姜宵。
“哎呀你等一下,我电脑要掉啦,”姜宵聚精会神,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怎么了?”
他把电脑放好了,然后熟练的伸手揽他,拍了拍傅若言的肩膀。
傅若言沉默了一会儿,而后道:“没事。”
不过姜宵想也知道,大概是因为他父亲那一边的事情。
傅若言一直不让自己插手,姜宵连傅宗林什么样都没见过,有的时候忍不住问起,他也不怎么愿意提,大概是不想让自己知道太多,姜宵也就不说了。
这是傅若言很难形容的过往,是他心里最沉重的东西。
有的时候情侣之间再亲密,相互之间也要留下空隙给个人,姜宵明白的,所以他尊重对方,就不再多问了。
可能这个时候的傅若言只需要拥抱和陪伴,并不需要他指点什么。
作为恋人,姜宵永远理解他的选择,只是今天他觉得傅若言的情绪有些奇怪,像是在害怕什么一样,一进来之后握着他的手都有点控制不住的颤抖。
按现在的情况,应该很成功的吧?害怕什么?
直到晚上睡觉的时候,傅若言抱着他的力度仍然比其他时候要紧很多。
“宵宵,”他亲吻着姜宵的头顶,“傅宗林这段时间住院了,他应该是没什么翻身的可能,但是我怕他们狗急跳墙,对你不利,我找人保护你好不好?”
姜宵好像有点明白他为什么紧张了。
“嗯,我这段时间都会小心些,你放心,我自己也有安保措施的,司机都是挑过的,”姜宵道,“而且我都是公司到家两点一线,最近也没有什么出差计划,路上才十来分钟,你也别太担心了,光天化日之下,他们哪有这么大的胆子?我没关系的,倒是你,也要小心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