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灼热(1 / 1)

#001

霍城七月傍晚的空气依然烫人,出租车在庄园别墅的大门前停下,车门打开的瞬间热气就扑面而来。

林错下意识拉了拉领口,厚厚的西装和圈在脖子上的领带都让他难受,可出租开不进,他只能走进去。

今天是林蔓16岁的生日,小姑娘一个星期前就给他送了请柬,一天一个电话叮嘱一定要来。

林蔓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是他离开这个家后,唯一会给他打电话的人。

林错把请柬递给保安,钻进凉爽的空调房内,终于感觉从灼热地狱里活过来。

别墅大厅的布置华丽又不失可爱,仿佛迪斯尼动画里的公主舞会。

他的视线四处寻了一圈,在一群借机交际的成年人中找到了林蔓,径直走过去。

“哥!哥!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林蔓发现林错立即跑过来,林错在被抱住前按住了她,将手中的礼盒递出去,“蔓蔓,生日快乐!”

“谢谢哥哥!哥你来就是最好的礼物,不过你送的我都喜欢。”

林蔓还没放弃抱林错,手刚搭上去就听到林错说:“喜欢就好,下次我再带你吃饭,我——”

“你要走?”

林蔓抱紧林错的胳膊,她知道林错没说完的话是什么,也知道林错并不想回这个家。

可今天是她的生日。

她抬头望着林错,眼眶发红,希望林错能为了她留下,哪怕只多留一会儿。

林错安慰道:“我还有事,等你——”

“林错,你来做什么!”

林错的话被打断,回头看去,林丛新正和两位年龄差不多的男人一起走来。

林丛新是他血缘关系上的父亲。

他只瞥过一眼就收回视线,对林蔓说:“蔓蔓,今天玩得高兴,我先走了。”

林蔓暗瞪了瞪林丛新,不肯放开林错,“哥,你是来参加我的生日会的,等下我要去表演小提琴,你能听完再走吗?”

她说完又生气地瞪向林丛新,“爸爸,今天是我生日,你说我可以请任何人来的!”

林丛新无奈地一笑,“别说得爸爸像无理取闹一样,我有说不准他来吗?这么多年我有不许他回家吗?今天爸爸看你面子不计较他的态度。”

林蔓冲林丛新‘哼’了一声,不太敢看林错的表情。

林错离家的时候她才8岁,当时很多事不懂,现在才明白林错为什么不肯再回来。

她只是想完成一个心愿,忍不住叮嘱,“哥,你一定要看我表演完,林缙也不回来,我只有你一个哥了,本来说好10岁拉给你听的。”

林错猛然想起,他离开那年答应过林蔓,等她10岁生日时就回来听她拉小提琴。

他当时只是骗小女孩别拦着他走,没有如约回来。他没想到林蔓这么多年还记着,不由得喉咙一哽,保证地说:“我会认真听完的。”

“不许再骗我咯。”林蔓得到保证,三步一回头地走开,深怕林错偷偷走了。

林蔓离开后,林丛新终于把视线转向林错。

旁边的一个男人问:“林董,这位就是你常提的林缙?”

他知道这不是林缙,只是拿不准关系故意这么问。

林丛新夹着失望的眼神打量林错,“这是林错,当年成绩不好,给他安排的学校也不去,非去学什么建筑,现在一事无成,赶林缙差远了。”

旁边两人还是没理清其中的关系,大概明白这是林丛新的另一个儿子,不过他们都不知道林丛新还有另一个儿子。

林错感觉到两人打量的视线,林丛新立即说:“算了,家丑,家丑。我们那边去聊。”

家丑,林错的存在对林丛新来说是家丑。

林丛新看也不看林错一眼,带两人走开。

林错也无视林丛新,走向冷餐区。他又不是林丛新家的人,林丛新的家丑与他有什么关系。

从8年前起,他就与林丛新家没有关系了。

他永远记得那天,林丛新把他妈的遗像和他一起扔在门外,对他说:“带着你妈,一起滚!”

那时候林错想过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是不该在8岁时亲眼目睹他妈死去,还是不该期待林丛新作为父亲该给的关爱,或者是他不够优秀,永远也比不上继弟林缙,连那种事被责怪的还是他。

后来他才知道,他的错就在他的名字里——‘林错’,他的出生就是一个错。

第一次意识到这点,是在他高考后那段时间。

林错高考前一天,打车回家发现家门紧闭,连佣人都一个也不在,天下着暴雨,他等了许久也没有人回来,只能淋雨走了两公里,在别墅区保安亭那里叫到一辆车。

他本打算去考点附近住酒店,但高考期间考点周边的酒店早被订完,为了不离太远,他在附近找了间网吧,坚持完了高考,最后一科考完走出考场他就晕倒了。

半个月后家里终于有人了,佣人说以为他和林丛新一起出国玩了,所以回家了几天。

那时他才知道林丛新带妻子女儿出国旅游,顺便接国外上学的继子回家。

可是林丛新不记得他要高考,不记得告诉佣人他还要回家。

等他收到录取通知书,告诉林丛新他要去外省上大学时,林丛新才对着他的高考成绩单发火。

他因为发烧成绩比几次模拟低了近百分,但也足够上个还行的一本,不过这比16岁就被世界名校录取的林缙差太远,林丛新完全看不上的成绩。

最后林丛新说:“算了,我也不指望你,这个什么建筑设计专业你打算以后去工地建楼吗?别去了,我给你在林缙附近找个学校,以后多跟他学,将来至少还有点用。”

林丛新不看他的录取通知连他高中毕业了都不知道,林丛新没问过一句高考时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他考完独自住了三天医院,不知道他少考的几十分是因为他们一家出国锁了家门,却没一个人告诉他。

可林丛新却理所当然地,看不起他的成绩。

林错从来不觉得他没考好是林丛新的错,只怪他没有提前在考点订好房间,怪他出门没有带伞,怪他那时还把林丛新家当成他的家。

不过林错那之后就彻底明白了,林丛新不是忘了他的高考,而是忘了有他这个儿子。

无论他多努力,在林丛新眼里都比不上林缙。

“林缙,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忽然又听到‘林缙’的名字,林错的眉头蹙了蹙。

说话的男人冷不防搭上他的肩膀,盯着他挑了半天什么也没夹的盘子,十分自然地说:“你不是最喜欢甜食了吗?这是要挑——抱歉,我认错人了!”

林错看向旁边刚搭着他肩膀的男人。

对方连忙站远了半步,尴尬地说:“对不起,你的背影太像我朋友了,连拿盘子的手势都一样,真的抱歉。”

“没关系。”林错放下盘子走了,架子上全是甜点,他一样也没胃口。

男人的视线还追着林错的背影,另外两人走过来,他对其中一人说:“老秦,那个背影是不是像极了林缙?光看背影简直一模一样。”

被叫‘老秦’的人目不转睛盯着林错的背影,额前的头发在眉间映出刀刻般的阴影。

刚说话的男人被他的眼神吓得一抖,感觉他像是随时要扑上去吃人似的。忍不住提醒,“老秦,你这眼神,是想干嘛?”

‘老秦’微微一笑,仍没收回视线,看到林错在饮料区停下来,不轻不重地回了一句,“是像极了。”

林错向服务生要了一杯不带甜味的鸡尾酒,一口喝了大半,缓解了他下班就赶过来的饥饿。

正想再想点其它吃的,林蔓又突然跑过来。

“哥,我表演马上就开始了,你近点看。”

林错看到林蔓换了新裙子,雪白的颜色像个公主,林蔓拉着他往大厅中间过去。

临时搭的小舞台对面有座香槟塔,只是现在还没有倒香槟,只有高高搭在一起的玻璃杯。

香槟塔旁边是除了舞台前,最好的观看位置。

林蔓知道林错不想面对林丛新,也没有非要他去舞台前,推着他到香槟塔旁边,“哥,我现在我可比10岁厉害多了,上次我还参加了——”

林蔓话没说完,另一边有个小孩忽然用力推了一下香槟塔,搭起两米多高的玻璃杯瞬间朝他们的方向倒下来。

“蔓蔓!”

林错喊了一声,连忙抱住林蔓护在身下,所有的玻璃杯都砸在他背上。

林蔓惊慌之下抬头,被林错背下弹下来的玻璃碎片划到了眼角,瞬间血糊住了眼睛。

“蔓蔓——”

一声尖细的呼喊在大厅响起,接着一个衣着精致华丽的女人冲过来,一下推开了林错,拉起林蔓急切地说:“怎么样?给我看看眼睛怎么了?”

林蔓想到林错肯定比她严重,眼泪下来,混着血显得更可怖了。

她挣扎地说:“妈,哥他——”

“你别乱动,马上去医院,这可是眼睛!”女人打断了林蔓的话,接着看到林蔓的小腿也被划破出了血,朝林错狠剐了一眼,不许林蔓再乱动。

这时,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过来,林丛新也匆忙地跑来,看到满地的玻璃碎片,还有林蔓脸上和腿上的血,再看向一旁的林错。

林丛新怒瞪起双眼,推了林错一把,“这是你妹妹!她天天念叨你有多疼她,结果呢?要是对我们有什么不满,你说出来!别做出谁欠你什么的样子,一句话不说,尽干些阴狠的事,跟你妈一样!”

“爸爸,哥他——”

“你别说话。”

林蔓刚开口,又被扶着她的女人打断。

林丛新立即上前抱起女儿,关心地说:“蔓蔓,爸爸马上带你去医院。”再也没给林蔓说话的机会,也没给林错解释的机会。

生日会开不下去,大厅里的人都看着林错,有眼睛的都看到玻璃杯都砸在了林错背上,此时林错脚下已经滴了一地的血。

可谁都不认识这个年轻人是谁,跟林家什么关系,一时谁也没有主动上前。

林错被林丛新推那一下就有些站不稳,玻璃杯砸下来,碎片几乎埋住了他的腿,他稍动一下就疼得呲牙,大概有玻璃碎片在肉里。

他无所谓林丛新和那个女人的态度,他是为林蔓伤的,也能自己去医院。

于是他硬撑着站直,装作无事抬脚往外走。

疼!

林错高估了自己,一步没撑住就往前倾去,却没摔在地上,旁边伸过来一双手,稳稳地扶住他的胳膊和腰。

“你受伤了,最好不要乱动。”

林错听到一个略为低沉却又显得温柔的男声,他转过头,看到了扶住他的人。

“我送你去医院,你这样没办法自己离开。”

男人手掌的温热仿佛透过衣服钻进身体里,顺着血液回流进心脏,在他心里开起一片温暖向阳的花。

林错怔怔望着男人,时间仿佛倒回到16岁那年,眼前的人与当年的人温柔抱起他的人重合在一起。

是他,16岁那年拯救了他的人。

林错想过如果重逢第一句要说什么,在什么场合,可没想到真正的重逢,他又是这么狼狈的模样。

“老秦,你这是——”

刚才认错林错的人跑过来,对男人的话开了个头,见男人扶着林错话就噎住。

男人没理他,体贴地对林错说:“我们去别的医院,不会遇到你不想见的人。”

林错被男人的温柔抚顺了神经,伤都没那么痛了,也没了上一刻认出男人的紧张。

他回了一句没经大脑的话,“你总是对谁都这么温柔吗?”

男人怔了片刻,反问:“那你是希望我放开你,再摔下去?还是你想等着谁发现你受伤了,再送你医院?”

林错微微一笑,好似刚只是一个普通的意外,“麻烦你送我去医院,谢谢。”

男人忽然转到他身前,轻轻蹲下去,笃定地说:“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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