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门窗紧闭,暗得很。
突然有个人冷冷道,“站在那里莫要动,否则我现在就宰了她。”
玉摧红居然笑道,“她只是一个对人畜无害的漂亮姑娘,难道你舍得对她动粗?”
他只能笑了,他知道笑不但能使自己情绪稳定,也能使对方摸不清他的虚实。
黑暗中的人果然沉默了下来。
可是玉摧红也没有再往前走,他希望自己先弄清楚里面的状况。
于是,灯光亮了。
有一个人手里掌着灯,灯光就照在秦宛儿的脸上。
秦宛儿就坐在房子中间,依旧面蒙轻纱。
此时,黑白两位长老却象木头人般坐在旁边,动也不动。
所以,大家看见玉摧红的时候,玉摧红也终于看见了秦宛儿。
秦宛儿并没有受伤,看起来甚至比平时更加健康。
她的眼睛还是那么翠如碧玉,此刻正在看着玉摧红,她的眼睛里带着种谁也说不出有多么复杂的表情。
也不知是欢喜还是悲伤?是感动还是埋怨?
玉摧红微笑着看着她,喃喃道,“唐虎杖去哪里了,他就这么任由着自己的女人受人胁持吗?”
就在这一瞬间,他忽然又变成了以前的那个玉摧红了。
秦宛儿表面上很平静,听了这句话,全身的血似乎忽然沸腾了起来,如果有可能,她恨不得立刻冲过去,用力踢他一脚,再赏给他个大耳光。
此时的玉摧红,小胡子很漂亮,葡国船长很笔挺,他脸上还是那种懒洋洋的、好像天塌下也不在乎的微笑。
秦宛儿见不得这张笑脸,她每次看见他的时候,心里都有这种怪怪的感觉,这究竟是倾慕?还是厌恶?没有人教过她,所以她总是分不清。
秦宛儿和黑白二长老如今就被那八个身穿褐色斗篷的骑士们控制住了。
说话的却是一个黑衣人,黑巾蒙面的黑衣人站在人墙之后,黑巾上露出的双眼中带着一种冷酷而森严的光芒。
黑衣人的眼睛,盯在玉摧红的脸上,忽然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我们早己经见过了。”
玉摧红道,“什么时候?”
黑衣人提示道,“三年之前,七星堆。”
玉摧红忽然一怔,他想起来了。
七星堆上,八门可以毁灭一切的加农炮,一个指令发炮的黑武士:黑披肩,黑甲,黑面罩,连口鼻眼睛都遮挡得严丝密缝!
玉摧红略拱一拱手,笑道,“草民玉摧红参见伯颜小王子。”
黑衣人点头道,“玉摧红真是好记性,当初你坏了本王的好事,也不枉我记住你这么多年。”
玉摧红刚才看了他一眼,只一眼就似已将这个神秘的小王子从头到脚都看清楚了。
伯颜又叹道,“你这个人实在讨厌,凑热闹就凑热闹嘛,还喜欢在其中搅局。”
玉摧红也叹了口气,道,“实在对不起了,应州大战中小王爷本来运筹帷幄,却因为玉某从中添乱,最终连罪得您也功败垂成。”
伯颜用眼角瞟着他,道,“当初,我只是想单独请了威武大将军,大家坐在一起喝喝茶,谈谈风月而己,你一个草民,在里面瞎搅和什么?”
玉摧红忽然沉下了脸,冷冷道,“一将成名万骨枯,应州大战中,双方死的军民百姓还少吗?”
伯颜的脸色变了变,又笑道,“你们风尘三侠客,在这一役中倒是露足了脸,害得本王最终是众叛亲离。”
玉摧红冷笑道,“小王爷此次亲下江南,难道是来算玉摧红的旧帐?”
“算了,反正都过去这么久了。”伯颜又笑了笑,接着道,“本王这次来,只是想凑凑“花魁争艳”的热闹。”
玉摧红道,“小王爷要凑兴,大可以扶持本族少女前来参赛,又何苦要胁持新月圣女?”
伯颜道,“本王来得仓促,正好碰到了秦圣女。”
玉摧红居然也笑了笑,道,“小王爷这一出,似乎并没有得到秦圣女的同意。”
伯颜道,“我喜欢!”
此时仔细去看,这些身披褐色斗篷的骑士们,各自以右手提着一柄弧形的长刀,将秦宛儿控制在中间。
玉摧红淡淡道,“王爷可知道,强扭的瓜儿不甜哟。”
伯颜一指那些褐衣骑士,道,“你可以去征求一下他们的意见。”
玉摧红笑得有些苦涩,这显然是一句废话。
刀尖下垂,褐衣人动也不动的站着,可是,他们全身上下无一处不在伺机而动。
伯颜笑道,“当年,玉摧红可以在万军之中来去自如,现在,你不行了吗?”
玉摧红道,“一定要这样?”
伯颜道,“咱们蒙古勇士只尊重强者,所以,本王允许你挑选一个对手。”
玉摧红叹了口气,他虽然不喜欢与人动手比武,看来,现在已经别无选择的余地了。
他以手一指身材最为高大的那个褐衣人,道,“我就选他吧!”
伯颜不再说话了,只是慢慢的抬起头,瞪着玉摧红,他的眼光很冷,仿佛其中有一把刀,仿佛想一刀剖开玉摧红的胸膛,挖出这个人的心来。
春风入室,吹得大家的衣衫头发都飘飞了起来。
为首的褐衣人身形一闪,欺身到了玉摧红的近前,突然一声清叱,掌中一道刀光急斩而下,当真有惊天动地之力。
玉摧红手无寸铁,只能将身形一转,左掌斜斩对方的面门,他的“三十六路折梅手”初出招时平平无奇,与对方凌利的刀法简直无法相比。
但这平平无奇的折梅手法,却能将对方的刀势带偏,连对方的攻势也顺势化解开了。
褐衣人身法展动,刀光闪烁,眨眼之间,他已劈出十五六刀,无一不是置人死地的路数。
玉摧红以折梅手一一化解,而且连消带打,犹有反击之力。
褐衣人几十刀劈出去,竟然毫不能贴近玉摧红身周分毫,他突然将刀一缩,遁地急走,等到击出时,只听“噬“的一声,灿烂的刀光犹如云霞满天。
玉摧红心中一凛,只要被这刀光扫及,他的整个身子只怕要应声而裂。
但他身子巧妙的一斜,如雪的刀光堪堪擦着他的衣服闪了过去。
好个玉摧红,他左掌化爪,已经攻到对方的胁下。
因为玉摧红贴身反击,二人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近了,褐衣人的长刀反而不便施展,凌利的攻势立刻就只好变为守势,右手缩回,将刀传至左手,反手持刀,刀风反切直逼玉摧红的腰下!
玉摧红情急之下,足底横跨一步,避过刀锋,左肘撞出。
褐衣人只得撤招回防,刹那间,但见刀光四溢,如狂风中漫天飞舞。
这褐衣人的刀法其实相当的简洁实用,招式诡异飘忽,只是,他每一刀挥出,竟立刻就被玉摧红的空手招式封死。
二人越打越快,片刻之后,大家已经瞧不清他们的身影,只听见褐衣人尖叫声,玉摧红冷笑声,到後来,大家连何人发出的劲风都分不清了。
灯光扑朔不定,玉摧红的身形在寒光中一闪,褐衣人身形趁势凌空飞起,手中的钢刀化为数千道光华,如暴雨般对着玉摧红的足底席卷了过去。
在如此情况之中,玉摧红人在半空,又是赤手空拳,他要想闪避对方的刀势,简直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伯颜在一边掠阵,到了此时,他的嘴角不禁现出一丝残忍的笑意。
褐衣人长刀出手,去势无可挽回。
只听,“哗啦!”
“哧!”
瓦片劈头盖脸地落下之时,褐衣人的刀尖对着那团尘埃直接地搅了进去……
但他的这刀刺中的竟然不是玉摧红的身体,而是屋顶的横梁。
原来玉摧红这一着竟是诱敌之计,他轻功身法之精妙,本来就不是平凡人所能想像。
就在普通人飞到半空,力道用尽的那一瞬间,玉摧红的身子突然一挺,凭空又拔高三尺,以头撞开了房顶,从空隙中飞了出去。
听到身后“哧”的一声,就知道褐衣人的刀已经刺进了房梁。
房子的横梁用的是很坚实的桐柏,刀身刺进横梁之后,绝不可能应手就拔出来。
所以,玉摧红又从屋顶的大洞里飞了进来,轻轻一捏褐衣人的肩膀,二人轻飘飘地落回到地上。
褐衣人再没有出手,也没有去拔刀,大声道,“我……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