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魁争艳”的女选手们去而复返,被劫匪全数控制在燕子楼的消息,很快被应天府衙收到风声,燕知府心头大喜,哪计较得自己这个知府大人的威仪,在马班头侍候之下,跨马直奔燕子楼。
一路之上,只听得蹄声杂沓,人喧马嘶,原来又有当地驻军和六扇门捕快们的队伍源源不断地跟着赶到。
离楼一里之外,远远见有军帐,军帐之外,近百名锦衣卫围成半圆,三面拱卫。
马班头与对方协商之后,锦衣卫这才将燕攀龙一人放入,将他引到军帐前。
燕攀龙远在帐门之外,就听见里面有一阵尖利的叫骂声,“蠢材,废物!”
燕攀龙知道是黄公公发了火,正想止步,守门的番子看了他一眼,冷冷道,“燕知府吗?进去吧,我家公公正等着你呢。”
燕攀龙不知是福是祸,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这才内入。
既然是解决本次人质危机的总指挥所,军帐之中当然布置得极其简单。
一身戍装的罗守性闷坐在一边。
而银发飘飘的黄谦背向而立,盯着帐上挂着的一幅图纸发呆。
面对这两大实权人物,燕攀龙心底发怵,只听说:锦衣卫与东厂历来是水火不容,他……他们今天怎么坐进了一个军帐?
燕攀龙躬身先给罗养性见礼,遭了对方一个大大的白眼,看来,罗大人刚才是挨骂了。
黄公公慢慢转过身,燕攀龙赶忙见礼,黄公公摆了摆手,捂唇连咳了数声,却是看向了罗养性,换了和缓的语气,道,“兄弟呀,我也是被情势所逼呀。”
罗养性“哼”了一声,依旧黑着一张脸。
黄谦的语气更加和缓,道,“咳,咳,大哥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罗养性闻声叹了口气,脸上露出羞惭之意。
黄公公对着罗大人先骂后哄,燕攀龙看着更加诧异。
十年应天知府,己经把他弄得心力交瘁,哪有心思去理会官场上的是是非非,可怜的应天知府燕攀龙,他竟然到现在都不知道,公公黄谦其实也是新“十八虎”之一,与罗养性是过命的兄弟。
燕攀龙小心道,“两位大人如果有不便之处,燕某现在出去回避一下。”
黄谦道,“咳,咳,坐下吧,燕知府又不是外人。”
燕攀龙谢了座。
三人正要叙事,一名锦衣卫推门而入,黄谦也不制止,那锦衣卫凑到罗养性的耳边,正要小声禀报。
罗养性道,“敞开讲,这里没有外人。”
锦衣卫咽了咽唾沫,大声道,“报指挥使大人,乔四那孙子先动上手了!”
这句话还未说完,不单是燕攀龙,连黄公公和罗养性二人俱是大惊失色。
不等掀开帐门,先听到外面“嘟嘟嘟”,有人将胡笳吹了三声。
三位大员抬眼望去,数百名黑衣人健步如飞,全部做六扇门捕快的装束打扮,在胡笳的指挥之下,捕快们缓缓将阵形拉开,看形势,他们要准备着将燕子楼围在垓心!
罗养性道,“乔四呢?”
锦衣卫嘟囔道,“那孙子吹胡笳正起着劲,看样子是准备着立这头功。”
二人正说话间,“啊,啊!”惨叫几声,砰、砰、砰数响,燕子楼顶上跌下三名黑衣人来,均是企图破窗而入的六扇门捕快,被暗处蹲守的劫匪们砍杀而死。
“立你娘的立功!”罗养性大声道,“传我指令,乔四这孙子还敢再动上一下,给我就地正法了!”
锦衣卫道,“那……其它人呢?”
罗养性气急败坏道,“管他什么水军,驻军,府衙,全部将阵形给我退后一里……有敢于擅动者,格杀勿论!”
锦衣卫领命而去。
燕攀龙这才低声道,“指挥使大人,没有您的指令,我这边的人,是不会动的。”
罗养性皱眉指了指他,干脆不说话了。
黄公公道,“知府大人请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全力,保护令公子的周全。”
燕攀龙一头雾水道,“我儿?燕归云……这一次又闯什么祸了?”
黄公公又咳了起来。
罗养性忍不住道,“燕知府你不知道吗,令公子燕归云现在就在燕子楼内。”
燕攀龙迟疑道,“都乱成这样子了,这孩子跑进去凑什么热闹?”
罗养性这才细细解释,玉摧红作为我方代表,正在燕子楼内与劫匪谈判,而燕归云作为助手,一同进入,配合玉摧红的行动。
燕攀龙依然不解,嚅嚅道,“劫匪们不是反复声明过:只容许一个人接近,与他们谈判吗?”
罗养性重新又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道,“令公子这一次的打扮比较特殊,完全符合了劫匪的要求!”
燕攀龙还要细问,黄公公制止了他。
黄公公连咳了几声,道,“他们进去多久了?”
罗养性看看沙漏,道,“一个半时辰了!”
黄公公返身看向地图,燕攀龙这才注意到:这张图与平日所见的军用地图完全不同,上面标识有楼,门,房,墙上有通道,地面之下仍然有通道标识。
竟然是燕子楼的平面图纸。
黄公公道,“燕子楼破败了几十年,如果是过去的样子,躲在其中,应该无险可守。”
罗养性看了看燕攀龙,道,“你又让人重新修缮了一番?”
燕攀龙道,“为了本次“花魁争艳”,所以请南宫离修士重新设计施工。”
黄公公道,“南宫离?”
燕攀龙道,“他是安若望主教的得意门生。”
黄公公点了点头,道,“原来是修豹房那位西人的门生,不错。”
燕攀龙道,“本官也是看着他技艺精湛,这才择优选用的。”
黄公公道,“本公公如今都想赏他了。”
赏什么?
如果是过去的燕子楼,遇见突发情况,锦衣卫可以派遣高手从地下,走水中,悄悄进入楼内,及时控制住凶犯。
现在的燕子楼视眼开阔,通向楼内的地道,水道己经被南宫离巧妙封死,结实得如同铜墙铁壁一般,弄得现在锦衣卫对它也是针插不入了。
黄公公冷笑道,“修……这么结实干什么吗?我真想赏他一个人头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