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摧红,又是玉摧红。
天下间所有的便宜,好像全都给玉摧红一个人占尽了。
唐寅恨恨道,“有机会我一定弄死这孙子。”
祝枝山道,“他抢去了你的什么东西?”
唐寅道,“他抢去了我的风光!”
祝枝山道,“这么干有意思吗?”
唐寅道,“没意思,但是值得。”
他显得更愤怒,更痛苦,接着道,“但玉摧红却仗着他的武功比我高,仗着他比我更有钱,他父亲又比我父亲更有名气,将我所有的风光全抢走了。”
唐寅道,“他还不值得死吗?”
祝枝山点点头冷笑道,“你们若以为他很风光,很快乐,你们就错了,他对谁都好,但是他这个人……太能折腾。”
唐寅忽然叫了起来,道,“我不信。”
这时,所有的目光都盯向了他们,天机明镜先生冷笑道,“唐解元,有人踩着了你的尾巴了吗?”
二人这才想起,他们在秋叶山谷,现在在举行月旦之评!
祝枝山这才拉着唐寅悄悄坐下。
此时正好点评到了文征明,叶知秋讲到此子时,丝毫不掩饰自己赞赏之色。
文征明的绘画兼善山水、兰竹、人物、花卉诸科,尤精山水。早年师事沈周,后致力于赵孟頫、王蒙、吴镇三家,自成一格。
画风呈粗、细两种面貌。粗笔源自沈周、吴镇,兼取赵孟頫古木竹石法,笔墨苍劲淋漓,又带干笔皴擦和书法飞白,于粗简中见层次和韵味;细笔取法赵孟頫、王蒙,布景繁密,较少空间纵深,造型规整,时见棱角和变形,用笔细密,稍带生涩,于精熟中见稚拙。
设色多青绿重彩,间施浅绛,于鲜丽中见清雅。这路细笔山水属本色画,具装饰性、抒情味、稚拙感、利家气诸特征,也奠定了“吴派”的基本特色。
文徵明书法初师李应祯,后广泛学习前代名迹,篆、隶、楷、行、草各有造诣。尤擅长行书和小楷,温润秀劲,法度谨严而意态生动。
虽无雄浑的气势,却具晋唐书法的风致,也有自己的一定风貌。小楷笔划婉转,节奏缓和,与他的绘画风格谐和。
天机明镜先生与叶知秋交换了一下眼色,这才大声道,“此人书法,可称大明第一!”
众人羡慕不己,因为一旦这个消息由灵霄阁《天下英雄榜》发布出去,文征明的书法作品便要身价爆涨,为各大收藏家争相抢购!
祝枝山道,“尺有所长,寸有所短,祝某,在此恭喜文兄了。”
文征明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唐寅冷笑道,“你这一句话是真心的吗?”
他目光复杂地看着祝枝山叹了口气,作为江南四大才子,琴棋书画当然是样样精通,而书法一直祝枝山的强项,偏偏在这一次的月旦之评上,天机明镜先生己经点评文征明的书法为大明第一。
祝枝山的书法岂不是就要变成了千年老二了?!
祝枝山低声道,“你就不要再挑弄是非了。”
唐寅目光闪动,道,“不如,我们再聊聊玉摧红?”
这一次却是唐虎杖闻声一震,怎么又是这个多事的玉摧红?!
玉摧红又去了哪里呢?
……
江宁,黄昏,通常也正是人们最容易花钱,最想花钱的时候。
夜色旖旎的银钩钓坊。
风雷堂己经控制了所有的局面,人类是很容易淡忘的,仅仅过去了几个月的时间,大家便忘记了千娇百媚的鱼婵姬,忘记了心高气傲的查七七,忘记了那令人恐怖的狼噬毒,甚至于忘记了银钩钓坊原来是属于江南查家的。
人生苦短,花钱才能使人愉悦,到银钩钓坊来真是再好也没有了,在这里,有最甘醇的美酒,最贵的客房,最漂亮,最热情火辣的姑娘,还有最刺激的赌局!
茶花早已经谢了,蓬莱仙阁楼外的草地上,开着无数朵曼陀罗。
花儿开得正艳,赌局马上便要开始了。
没有了“江宁第一快手”查七七坐庄,大家感觉大大的增加了赢钱的机会,赶赴蓬莱仙阁耍银子的客人络绎不绝。
楼中的几张桌子,马上就要挤不进去了。
到这里来的男人,个个都是满面红光,衣着光鲜,有的佩剑,有的摇着折扇,剑上都镶着宝石明珠,扇面上都是江南四大才子的书画。
随行的女子们当然都打扮得千娇百媚,满身珠光宝气,她们到这里并不是为了赌钱,而是为了炫耀自己的珠宝。
风雷堂驻场的荷官们却全数呆在酒河边的停船码头,规规矩矩地站成了一排。
女人们並不喧哗,目光却在四处偷偷打量。
到这里的女人,并不一定都有男人陪着的,何况,还有些是想到这里来钓鱼的,能到蓬莱仙阁豪赌的男人,一个个全都是大鱼。
最大的一条鱼就坐在贵宾席上,是个留着两撇乌黑油亮小胡子的中年男人,圆圆的脸,白白净净的皮肤,双手保养得比少女还嫩。手上戴着个比铜铃还大的玉戒指。
他身旁的女人当然也是最美的,脸蛋精致,看来绝不会超过十六岁,一身剪裁精致的春衫之下,胸部似乎要爆裂出来。
这正是所有男人最喜欢的一种类型。
女人们的眼睛忍不住却在盯着中年人手上的翠玉戒指。
玉,本来就让女人心动,而中年人手上的那是真正的“祖母绿”,晶莹清澈,一见便是价值连城的古玉。
被女人们关注的眼色包围,令中年人觉得很愉快。
这个戒指虽然破费了他不少银子,但是,戴出来确实体面,达到了预期的效果。
为什么还不开始赌局呢?
查七七不是早就死了吗?
所有人又在等谁?
时间己经过去了半个时辰,酒河之中还是没有出现新的船只出现。
赌客们有些躁动了,等待实在让人受不了。
但就在这时,酒河中的水烟深处,出现了几点光亮。
船,是几条船划了过来!
一条崭新的船,终于在码头外停下。
荷官和护卫们一齐躬身,大声道,“恭迎风雷堂主。”
风雷堂主郭振藩就是坐着这条船来的,他这样的大人物,当然要带上几个跟班的。
除了韩方,齐圆之外,船尾还坐着一个脸色阴沉的和尚,一个东瀛武士。
竟然还有一个病怏怏的年轻人。
“这就是玉摧红。”
人群中又是一场骚乱,虽然没有正规媒体发布,玉摧红杀死查一清的消息早己传遍了江湖,这家伙被六爷郭振藩抓回来了?
远远看去,玉摧红除了脸色差了一点之外,其余都好,而且並没有被捆绑着。
郭振藩下了船,大踏步地走在前面。
韩方和齐圆却是一脸的晦气,用一副装着躺椅的滑杆抬着玉摧红,东瀛武士紧随在滑杆的一侧。
大和尚走在他们身后半步的位置。
玉摧红不是杀人凶手吗,怎么还享受这么好的待遇?众人都不禁睁大眼睛看着。
在荷官和护卫们的簇拥之下,郭六爷昂首而入。
众人却在好奇的盯着玉摧红,他懒洋洋的躺在滑杆之上,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个人当然就是玉摧红。
玉摧红本来就是个懂得享受的人,现在他的脸仍刮得很干净,指甲修剪得很整齐,他的头发每一根都梳得很整齐,他的衣服也是干净贴身而舒适。
看来他享受的待遇不错。
众人吃惊地看着韩方,若不是怕挨揍,现在一定已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这几个月里,六爷郭振藩管理着整个江宁,大家随之也认识了六爷身边的两大红人:韩方和齐圆。
特别是这个韩方,一口让人听不懂的湘音,本来就让人印象深刻,才几天不见,他不但鼻子青了,脸也肿了,头顶还鼓起一个红包,让人不小心就误以为是新生出来的一对牛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