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主说得是,从臣下在隔壁牢房听那西番对话,那胡里奥船长似乎对荷兰人帆布威尔颇为忌惮,谩骂帆布威尔是红胡子海盗,一心想夺取他的澳门,而那帆布威尔竟然毫无愧色,扬言就在某月某日率船队血洗澳门,把葡萄牙人杀光。”李士实说道。
“有此等事情,看来荷兰人也并非等闲之辈,不如,等他们那日开打,遣李主参观战,再决定购买谁家军火和炮舰,诸位以为如何?”宁王说道。
“王爷英明谨慎,不过,属下与两边都有接洽,有两个问题急需王爷定夺,第一,葡萄牙人与荷兰人要价都不低,尤其是荷兰人,宁王府并无这么多现银,第二,两边都需要时间,才能运来这么多炮,但胡里奥说,他可以想办法节约时间,比荷兰人更快。”王纶忧愁地说道。
“哦,什么办法?”王爷眼睛一亮,问道。
“这个,胡里奥用南京话说,山人自有妙计。”王纶为难地说道,“几番套话,胡里奥就像老狐狸就是不肯说。”
“那就逼他说,不定他的货,看他怎么办?”刘养正说道。
“不必如此,恕属下直言,这些西番得了宁王府的消息,也是逼迫不得,”李士实说道,“胡里奥说的节约时间的法子,无非是将澳门城防的岸炮调出,然后再抓紧时间在澳门赶制一批火炮,如此这般,一个月左右,可以运到宁王府。”
“如此甚好,手中有枪有炮,心中有底,有什么可怕之事。”王纶摇头晃脑说道。
“府中家丁在西郊操练火炮与枪械多时,从围猎野兽到炮轰山头,都已经非常熟练。”刘养正说道,“就等普遍装备后,听宁王殿下一声号令。”
“此事不妥,胡里奥与帆布威尔要打架,澳门必然会加强驻防,从澳门调火炮,此事容易败露,只怕是我宁王府还没有拿到葡萄牙人的火炮船只,锦衣卫江濒,东厂钱宁与黄谦都先知道了,”宁王沉思片刻,说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火炮最大的问题是兵器弹药消耗巨大,如果没有足够存量,不可擅动,诸位,还有什么高见?”
“可鞑靼人那边等不得,赫连——”李士实正要说下去,看见宁王眼神凝重盯着他,李士实生生把“俊朗”两个字给咽回去了。
“诸位,再想想,”宁王立刻转眼看其他人,说道,“一定能想出好办法。”
“如果我们从统万城定制呢,我听说统万城发明了一种‘排炮车铳’,威力也很巨大。”王纶说道。
“此事万万不可,且不说,‘排炮车铳’攻击范围顶多一里地,远距离攻大城,隔靴挠痒一般无用,”刘养正说道,“单说,宁王府定排炮车铳,传扬出去,那不等于说我们宁王心怀异心。”
宁王闻言,白了刘养正一眼,刘养正身为宁王府参军,统管宁王府府丁,竟然说出“心怀异心”这话,虽然是事实,但这种毫无头脑的话很是难听,难怪宁王白眼视之。
“排炮车铳并非统万城发明制造,而是仿制南京苏杭武备处岳戴梓的武器,也是武备处看不上这种仅用于剿匪的密集杀伤武器,调配补充给统万城做,没想到,销路这么好,岳戴梓如今正在找统万城佟铂鑫的麻烦,一心想要回全部排炮车铳的生产权,”李士实继续说道,“我宁王府在此时,不管是秘密定制,还是公开定制这种火炮,就直接惊动了南京苏杭武备处,实在不是一笔好买卖。”
“必须立刻把他们调开,调得越远越好,省得在这里耽误大事,反正造枪造炮需要时间,让他们去远远地方去造,”宁王说道,“钱,本王也有时间筹备,人,刘参军你好好给本王练,枪炮造好了,将钱买货,连炮带船,一并开来,本王就是要个盔明甲亮,装备齐整,威震天下。”
“我主英明!”李士实,刘养正,王纶起身施礼,齐口说道。
“不用赞了,本王保他们两家出来容易,”宁王摆摆手,示意众人坐下,他继续说道,“请神容易,难得是送神要送到哪里?还请各位高参,想想办法?”
众人沉默,李士实心心念念,嘟嘟囔囔说一些西番话。
“李主参谋,你有什么想法,不妨先说出来。”宁王和颜悦色说道,适才瞪了李士实一眼,宁王怕李士实心有顾忌,故而,话语放缓。
“禀我主宁王,属下知道有个地方,可以远避朝廷与江湖的耳目,不过,这个地方也有些风险,”李士实说道,“不知道,此地行不行,心中在左右权衡。”
“什么地方?”众人问道。
“竹城新加坡!”李士实说道,然后,看看众人,众人皆一愣,竹城新加坡!闻所未闻之地。
“那是什么地方?”宁王笑道。
“禀宁王,我也没去过此地,不过,西番话中了解甚多,其实,我大明在明成祖朱棣遣郑和船队七下西洋时,此地尚在我大明管辖之内,统属宣慰司旧港。”李士实说道。
“旧港我听说过,不是在南洋爪哇国都城吗?本王吃过爪哇国进贡的香蕉,菠萝蜜,”宁王说道,“旧港就非常遥远了,那竹城新加坡呢?”
“旧港往西七八百里海路,就是竹城新加坡,新加坡是马六甲国的都城,如南京以东的长江江阴要塞一般,扼守住西洋与南洋之间的通道,如此要地,大明现在都有锦衣卫驻站在新加坡。”李士实说道。
“那如此说来,我们这比买卖在新加坡城不是很保险了?”刘养正问道。
“如今,此城统治者是葡萄牙人,阿尔布克尔克总督,他与胡里奥船长是朋友,也是老乡,而荷兰人帆布威尔是总督的最危险的敌人,帆布威尔正卖武器给马六甲国人,以帮助马六甲国王夺回新加坡城,这样,荷兰人就好控制新加坡城,从而控制西洋到南洋的贸易买卖。”李士实说道。
“那么我们宁王府能获得什么好处?”王纶问道。
“这新加坡城正是我们交易军火的好去处,对大明而言,我们可以装扮成马六甲国人买荷兰人的船,对荷兰人而言,他们也无法干涉我们同时购买了葡萄牙的火炮,因为我们并非针对他们荷兰人。两家又在远离南昌的地方做这笔交易,锦衣卫虽然驻站,但力量薄弱,路途遥远,本为发配人员,只需稍稍贿赂,便让朝廷消息不灵。”李士实说道。
“李主参谋,你这说的是想得不周全的法子吗?”宁王笑道,“就听你的,保胡里奥与帆布威尔出狱,只要他们保密,我可以先给一部分定金,等着到竹城新加坡收他们的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