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温鱼盯着他左看右看。
“只是这样?”她狐疑地问。
“只是这样。”聂郢回答。
虽然说了关心的话,大老远半夜跑过来看她,可态度看起来并不热忱,反而有种刻意隔开的疏离。
江温鱼终于察觉到是哪里不对劲了。
她叫聂郢道:“站那么远干嘛?过来。”
聂郢:“……什么事?”
江温鱼突然的强势让他有点茫然,下意识地询问,但脚下并没有动。
江温鱼是个行动派,见他不听话,干脆自己从床上跳下来噔噔地跑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
聂郢被吓到了:“做什么?”
那一瞬间他潜意识差点弹出爪子,连忙遏制住,也不敢挣脱,怕伤到江温鱼。
江温鱼举起他的手,放在鼻尖闻了闻。
她温热的鼻息喷洒在聂郢的指尖上,让他觉得自己的肝胆肚肠好像生了病,由内而外的痒,像藏了一直嗡嗡叫的蜜蜂。
可下一秒,这病情就遏止了。
江温鱼肯定地说:“你杀了人。”
她松开聂郢的手,站直了身体:“我刚才就闻到了血腥味。你已经洗的很干净了,身上还有花露的味道,可我的嗅觉是很灵敏的。今天一大早出门去,杀了谁?”
她的声音偏清冷,宛如水底的一缕寒流。
昨天晚上,她以为那是一场坦诚的交流。可是今天见过罗澜,才知道自己所了解的不过是冰山一角,聂郢和周琪都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圣女更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家伙。
她想要反驳罗澜,想要向他证明聂郢是个知恩图报的朋友,想要证明……聂郢值得她那些不知何所起的情感。
可是她没有证据,只能气鼓鼓地回家睡觉。
回家看到了什么呢?看到了聂郢杀完人偷偷摸摸进她的家门。
聂郢将手背在身后,一时间紧张而尴尬,解释道:“你放心,我已经料理干净了,不会牵扯到你。”
江温鱼更生气了。
她难道是担心受牵连吗?
“我今天见过罗澜了。”江温鱼皮笑肉不笑道:“你猜他跟我说什么?”
“罗澜?”聂郢皱眉:“你他远点,别只是因为他的钱财外貌就轻信于他。”
“怎么,你还没听他说什么,就能判断出我被骗了?”江温鱼说话阴阳怪气:“那真是好厉害哦。”
“他是金目君的弟弟。”她的态度让聂郢也觉得不舒服,干巴巴地解释:“罗澜在羽族里名声很差,你以后就知道了。”
江温鱼不想再搭理他,爬上床把被子一蒙,睡觉。
徒留聂郢站在客厅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他本来没打算在这里过夜的,也没想跟她吵架,他只是想悄悄地过来看看江温鱼就走。没想到她会那么敏锐,反而闹得不愉快。
想到她今天见了罗澜,聂郢关上了灯,索性就坐在沙发上。
这间公寓很小,客厅和卧室是连在一起的。羽族在夜间也能清楚地视物,他从这里就能看到床上被子鼓起一条,背对着他。
反正他离开这里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就算有事情做,也不如在这里看着她有意义。
江温鱼并没有睡着。她蒙着被子在想今天在橙光控股集团发生的事情。
罗澜所说的晚宴,正是慕沙艺术节结束之后的晚宴。
慕沙艺术节明星云集,对媒体公开,可这之后的晚宴却是私密的,只有商界名流才可参与,哪怕是知名的影帝影后也很难得到一张入场券。
除非,是作为某位持有邀请函的商界大鳄的伴侣被带进宴会。
令江温鱼意外的是,按照罗澜的说法,这场晚宴的主办人竟然是圣女。江温鱼也第一次听到了她的名字,灵珠。
这是个相当陌生的名字,如果她是慕沙晚宴的主办人,那她对人类社会涉足得也太深了,影响力也不一般。并且在这种影响力下,还能让自己始终保持神秘,普罗大众无从得知她的样貌与姓名。
罗澜说,她是聂郢的主人。
这种说法让江温鱼很不舒服。聂郢说过他是在为圣女做事,可是雇员与仆人,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即便明知罗澜不怀好意,对于他的邀请,江温鱼没有拒绝。
第二天早晨,敲门声唤醒了江温鱼。
昨天晚上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聂郢什么时候离开的也没有警觉。
江温鱼抓了抓头发,这十分的不江宗主。
“听说你前两天受到了惊吓。”公寓门打开,何甜甜手里拎着一个笼子,里面是两只膘肥体满的灰色鸽子:“喏,花鸟市场上刚买的,给你补补身体压压惊。”
“那真是多谢了。”江温鱼请她进来:“进来坐。”
比起周琪,果然还是像何甜甜这样简单坦荡的小姑娘相处起来简单啊。
江温鱼是有心帮助周琪的,可是她完全消失,主动斩断了这个渠道,也是没有办法。
原本以为可以成为朋友的,可人各有命,到头来也只不过是个过路人。
“本来打算给你买两盅燕窝的,结果早上路过花鸟市场,觉得炖鸽子也不错。”何甜甜拎着笼子走进来,“中午就去月光阁吧,我在那里有个包厢,让大厨给我们把鸽子做了。”
江温鱼看着她那两只瑟瑟发抖的鸽子:“花鸟市场上的鸽子,应该是给你养的,不是吃的吧?”
“嗨。”何甜甜一摆手:“反正都卖给我了,管我是吃还是养呢!再说了,你不想吃炖乳鸽吗?还是说你想养起来?”
江温鱼想了想,愉快地回答:“我们还是吃炖鸽子吧。”
两个人迅速达成共识。
江温鱼把装着鸽子的鸽笼放进厨房,卫生间门突然打开。
聂郢光裸着上身从里面走出,头发还湿淋淋地往下滴水。
他的身材是很好的黄金比例,一米九的身高,细腰窄肩,肌肉紧实,纹理清晰的腹肌下人鱼线没入宽松长裤里。
何甜甜正在喝水,差点没一口水喷出来。
惊讶过后是突然兴奋:“啧啧啧啊江温鱼,怪不得你瞧不上周子琛,原来家里面还有这样的好货。”
江温鱼:“……你怎么还在这里?”
聂郢:“……你又没有赶我走。”
“那你也不能不穿衣服啊!”
而且还是当着何甜甜的面!
“我刚才在洗澡。”
聂郢声音也像含着水蒸气,有些无辜。他心道,还不是是因为你说我身上有味道。
双手他洗了至少有十遍。
“你洗澡都没有声音的??”她警觉性明明很强才对啊!
聂郢并不理解她的纠结,而是说道:“江温鱼,我想……”
话还没有说完,江温鱼立即回答:“可以。”
她觉得经过一夜,两个人可以再度诚恳相对,认真谈一谈罗澜说的那些事情。
聂郢疑惑于江温鱼如此迅速的认可,虽然有些疑惑,但也没有过多计较:“你愿意离开娱乐圈就好,我还以为你会不舍得这些。”
江温鱼:“??”
他的表情如此明显,聂郢意识到两个人的思维出了差错,解释道:“我要出去办件事,没时间保护你。你今天尽量不要出门。”他叮嘱道:“另外,娱乐圈太过复杂,罗澜此人非常危险,我想你能远离这些。”
江温鱼被他自说自话的态度气笑了:“安排这么多,总之你要去做什么并不打算告诉我对吧?”
聂郢沉默几秒:“以后你会知道的。”
“那你走吧。”江温鱼干脆地说。
她转身大步走进厨房,打开鸽笼,从里面拎出大肥鸽子。肉鸽似乎对自己接下来的命运有所感,胡乱地扑腾。
江温鱼观察了两秒,然后毫不犹豫地——
掐断了鸽子的喉咙!
何甜甜惊恐地望着这一幕:“鱼鱼,你在干干干啥……”
江温鱼歪着头轻轻一笑,清冷的眸色扫过聂郢,恶狠狠地说:“杀鸽儆鸟。”
聂郢觉得自己的脖子有点凉。
可手机上传来新的消息,他看向江温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低着头迅速离开了公寓。
何甜甜说:“鱼鱼,我觉得你有点恐怖的。”
江温鱼洗了洗手,甩着水问:“打游戏吗?”
何甜甜立即把刚才的事情抛之脑后。
两个年轻女孩坐在沙发上吃零食看电视打游戏,难得地放松。
可一个小时之后,又有一位不速之客上门来。
是罗澜。
他仿佛自带滤镜一般倚靠着门框,风流地朝江温鱼一笑:“带你去做造型,这样才能胜任作为我女伴的职责。”
何甜甜去开的门,惊讶到犯花痴:“啊啊啊啊!又来一个!这是什么该死的偶像剧情!”
江温鱼面无表情地推开何甜甜,对罗澜道:“我认为我不需要。”
“哦宝贝,”罗澜夸张地说:“我以为你不会拒绝我的小小请求。”他话语里有深意:“毕竟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不是吗?”
想要见圣女,就要顺从他的意思。
——江温鱼当然明白。
于是她走进厨房,拎出第二只鸽子,把刚才的操作又来一遍。
聂郢看了会沉默。
罗澜看了会脖子痛。
何甜甜看了……甜甜不看,甜甜等着吃鸽子。
两个小时后,江温鱼坐在一家高级造型沙龙店里,任由造型师打理她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