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就这样进了一家看似雅致不凡的酒楼,刚进门那堂倌便笑盈盈地过来迎接,“客官要来点什么?”
澹台信找了一处空位坐下,他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身侧的女子,又对着一旁的堂倌说道:
“佛跳墙吧,然后将你们这最好的菜都上来。”
那小二嬉皮笑脸的样子仿佛是像遇到了个活菩萨,忙迭不休地说道:
“好好好,小人这就去。”
萧锦颜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不论是装潢还是摆设看起来十分富丽堂皇,不像是普通的酒楼样子,她开始有些犯愁起腰包里的银子来。
看着男子悠哉的模样,她低声问道:“澹台信你莫不是要敲竹杠?”
澹台信也顺势凑近了少女,贴近了她的面庞,似笑非笑地问道:
“锦颜妹妹不会是说话不算数吧?”
她虽然不是腰缠万贯、财大气粗的人,可也算是萧家小姐,若一顿饭也请不起,岂非让人笑话,而后她只能哑巴吃黄连。
待那人端上菜来,这才询问:
“小二,这佛跳墙,多少银子?”
“咱们酒楼这佛跳墙价格最为实惠,只要三十纹银。”小二比划了一个手势。
可萧锦颜终归是笑不出来了!
“三,三十两还实惠!”
萧锦颜心中思量着恐怕又是栽在澹台信的手里了。
可他在一旁却挥动着自己手中的折扇笑的越发张狂,
“怎么了,锦颜妹妹心疼银子了?”
“没,没有。”
萧锦颜目光闪烁,既然之则安之,若身上的银子不够,那就只能将自己浑身上下的首饰给变卖了,毕竟还是要做一个诚实守信之人。
就在等菜的那一会功夫,萧锦颜在楼梯口处发现了一盏看起来十分特别,精巧的灯,她走上前想要看个究竟。
“这灯真好看。”萧锦颜眸光一亮,缓缓地伸出手看着转动的灯。
此灯里转动的马儿,形成的景象,十分生动有趣。
“姑娘您真是有眼光,此为蟠螭灯,在市面上是看不到的。”慈眉善目的老板走上前,津津乐道地介绍着自己的灯,手里还捧着算盘在记着账。
萧锦颜来了兴致,追问道:“那你们这怎会有?”
“当年我下江南的时候,遇到一位有名的工匠,这是他的遗作。”
萧锦颜看了一眼老板,又看了一眼灯,眼底装着几分失落,“遗作?”
澹台信打量了少女一眼,似乎是看穿了她的心思,问道:“那你这灯可能卖?”
“不卖的,这蟠螭灯是那位大师的遗作,只想留着自己做个纪念,任何人都不卖。”可老板倒也十分喜欢这灯,放在这又可添些趣味,招揽一些客人,所以纵然再高的价格他也不舍得卖。
萧锦颜无奈坐下,而这一切都被澹台信看在眼里,没过多久,二人的菜便上齐了。
萧锦颜吃的倒是极为舒畅,这里的菜品十分可口,倒是澹台信一会饭的功夫出去好几趟,萧锦颜也不知他为何一直跑进跑出,只是看他同老板说了些什么,不过隔得太远她并未听得清楚。
直到她用完饭菜前去结账。
老板依旧和善地对这她说道:“客人,您这桌的饭银一共是五十两。”
萧锦颜闻言瞪大了眼睛,“什么?!一桌菜五十两,老板,您怎么不去抢?”
她本来以为自己可以保持着冷静,可当他报出价格后,她终于不能再不动声色,五十两银子,她一个月的月银也就十几两,平时又比别家姑娘贪嘴,也没攒下些银子。
“我们这是全京城最好的酒楼,不过你这桌方才这位客人已经付过了。”老板看了一眼悠闲坐在后头的澹台信。
萧锦颜错愕地看了他一眼,说道:“说好我结账的。”
就算她带的银子不够,也可以将首饰当了,可澹台信竟已付过了银子,她不想再亏欠他什么。
“锦颜妹妹有这份心便够了。”可澹台信却不以为然,他爽朗地一笑,随后推着萧锦颜离开了酒楼。
“这是这顿饭菜哪里能这么贵?分明是坑人。”
萧锦颜微微撅着嘴,五十两银子,用于平凡人家那是一年的收入,她竟然一顿饭吃了寻常百姓一年的收入!她又想回去同老板理论。
看着她涨红的小脸,澹台信啼笑皆非,“没想到我的锦颜妹妹如此会为我着想,真是实属难得。”
萧锦颜看了他一眼,嗔怒道:“你总是油嘴滑舌。”
澹台信忽而又想到了什么,问道:“那蟠螭灯你很喜欢?”
无人似萧锦颜这般酷爱收集有趣的东西,毕竟在这的生活过于枯燥,这灯别具一格。
“我只是觉得它有趣。”她的双眸就好像初生的婴儿,如葡萄一般漆黑放着异彩。
“飙轮拥骑驾炎精,飞绕间不夜城,风鬣追星来有影,霜蹄逐电去无声。秦军夜溃咸阳火,吴炬霄驰赤壁兵;更忆雕鞍年少日,章台踏碎月华明。”
不知为何,澹台信只觉得周围的喧嚣仿佛变得安静下来,如瑶池玉林,只有他们二人,这就是他的世界。
“素闻你平日不爱读书,看来是旁人对你的误解。”
他看到了不一样的萧锦颜,这个玲珑多变的萧锦颜,她就好似开在夜间的一株昙花,引起人无尽的探索,而那株昙花,好似种进了他的心里……
萧锦颜灿然一笑,衣摆翩飞,“你可知这灯的原理,其实特别的简单,只要灯内点上蜡烛,烛产生的热力造成气流,令轮轴转动。轮轴上有剪纸,烛光将剪纸的影投射在屏上,图像便不断走动,看起来就好像形成千军万马的气势,你追我赶,是不是十分生动有趣?”
澹台信见她说的条理清晰,可见她对这
蟠螭灯的喜爱,只是,他方才与那老板已然沟通过,纵然是高价,他也不愿意出售。
“听起来是挺有意思的,不过那位造灯之人,已然故去。”
萧锦颜觉得既然有人有这样的智慧,只要有智慧,依旧可以造出相同的蟠螭灯,所以并不觉得有什么惋惜,何况,她是喜欢,亦不是非要不可。
“先人有先人的智慧,就是要让后人模仿。”
“言之有理。”
可澹台信却是截然相反的想法,若是喜欢一样东西,便会拼尽一切的去争取。
不知不觉萧锦颜驻足,她有些局促地回过身子,说道:“我到了,该进去了。”
看着那芙蓉玉影,澹台信微微一愣,鬼使神差地开了口,“锦颜。”
萧锦颜回过身,惊诧地看着身后的人,“怎么了?”
那绵绵的情谊就好似春雨一般,带着几分甘甜,可过后想起却有几分苦味,时时念起,又十分依恋。
“无事,只是想多看你一眼。”澹台信不知自己的心如何,就好像被一根绳索牵动着,不由自主,不受控制。
他是澹台信,所以,任何事他都不会认输!
回到府上,他反复念起萧锦颜看着蟠螭灯的模样,她的眼睛仿若会说话的一般,不知为何,他就是喜欢看着她欢愉的样子,那般的欢愉仿佛也同样牵动着他的内心,他的内心亦是欢愉。
澹台信将萧锦颜所说的蟠螭灯的原理一一写在纸上,而子沛见他点灯不眠,亦有几分担忧。
“公子,你要做什么啊,怎么剪了那么多纸?”
澹台信还未有头绪,他有些烦乱,思索了半晌,说道:“去帮我请个工匠来,我要请教请教。”
“好,小人这就去。”
也许,这就是喜欢一个人,只要她喜爱一样东西,愿认真去学习思量,愿倾尽所能。
翌日
姜御风并未失约,医者便是言而有信。
请过脉后,萧锦颜前来询问情况,“怎么样了姜大夫。”
“你的母亲是因外感寒邪或素体阳虚使胞宫失于温养,使体内阴寒过盛,损伤阳气。”姜御风微微皱眉,觉得其中有些不妥的地方,却又查不出不对的地方。
萧锦颜继续问道:“那她的不孕可是宫寒导致的?”
姜御风点头,神情有几分凝重,“亦不排除这样的可能,所以需好生调理。”
萧锦颜想着若是身上有寒邪,若是针灸或是调理,那自然可以慢慢的恢复,虽没有一针见效的方法,至少证明程咏云还是有机会的。
“那劳您开一副药给母亲。”
“锦颜,这个不急,我用艾草同老姜调制出艾条,每日给你母亲熏烤关元穴,半年后必见功效。”姜御风面对此等症状,一直用的便是这样的方法,对身子也不会有什么不利。
“那我便放心了。”
萧锦颜如释重负,为今之计,只要程咏芸能生下萧家的孩子,便能稳固自己的地位。
姜御风叫住了她,“锦颜。”
萧锦颜的神情带着几分的诧异,问道:“怎么了?”
“我察觉一件事,萧夫人的宫寒似乎与常人的并不同。”
姜御风做了那么多年的大夫,可从未见过像萧夫人这等的寒邪,虽说是早年受过的寒邪,可经常吃些温补的药物非但于病情没有起色,反而是严重了不少。
萧锦颜脑子里里有些混沌,她未能明白他其中的意思。
“哦?”
姜御风不知如何启口,“此等方法用于普通的宫寒,或许能奏效,但你母亲的,我还需进一步诊断,只能说先靠此方法调理。”
萧夫人的脉象有些复杂,只是未能究其病因,而初步的诊断必然是寒邪之气。
“我明白了,姜大夫的意思是也许母亲的宫寒并非先天?”萧锦颜听得云里雾里。
姜御风沉思了半晌,又不厌其烦地解释道:“不,萧夫人的宫寒本就是寒邪入体,可也许一开始并未有如此严重,本稍加调养便可受孕,只是,她似乎因为某种因素加重了病因。”
萧锦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我明白了,谢谢你姜大夫。”
到底是什么因素导致加重了寒气,姜御风方才也有询问过萧夫人,只是她本人解释并未有受过其他的寒气,这样病症就变得更加棘手了一些。
姜御风爽朗地一笑,“你不必谢我,我若不帮你澹台信那家伙不会放过我,谁让我欠他人情呢。”
姜御风知晓澹台信的心意,初来京都时,多亏有他的照料,这才有了回春医馆,去做自己喜欢的事,而如今,只要是澹台信之事就是他自己的事,甚至将他的事看得比自己还要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