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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文贴在潏的身侧,让潏带他往海的方向飞去。突然失去杨文的身份让他有点无所适从,但潏与润在身边的话,应该不会有事的。杨文飞累了。他伸爪子勾住潏背上的毛发爬上潏的背,紧紧的抓住潏。
到了水族的聚会场地。杨文看见润与南宫之主,还有王先生在一起说话。潏在一瞬间化回人形,看著杨文慢慢落在地上。润走了过来,脱下自己的衣服盖在杨文身上。
杨文试著化形,可是非但没有成功,腹部又开始痛了起来。他抓了抓润的手『疼。』
润连忙掀开盖在杨文身上的衣服,检查一番。潏的手也抚上杨文腹部。
『何事如此骚动?』玄天冰冷的风随著说话声传了过来。
泓连忙上前解说。
『将那娃儿带进殿里。莫耽误了。』玄天这么说道。
潏将杨文一把抱起,快速的走进大殿之内,小心的放在软垫上面。手指化为锋利的爪子轻声对杨文说『忍著。』接著割开杨文的鳞片,将已经有些发黑的肉挖出。
杨文的腹部本来就很痛,所以潏一爪子下来,只是痛上加痛。可他不想在这么多同族前面丢人,所以杨文将头埋进潏的怀里,爪子紧紧的抓著身下的垫子,一声也没吭。
过了一会儿杨文听见一声惊叫『不好!这娃儿中了毒。已经渗入血肉之中。』
接著有人快步走来,将手放在他的身上,然后一个苍老的声音说『让老夫帮这娃娃化毒吧!』
潏连忙说『万万不可,洵之伤为其之误,怎敢劳烦大人。还请方泽大人教导洵化毒之法,好在日后有所仰仗,免受覆辙之苦。』
『所言甚是。』润伸手摸了摸杨文的头。
昏昏沉沉之间,杨文的脑里出现逼毒的方法,连忙照著指示将灵力凝结,护住心脉脏器,慢慢的将身体里的污浊之物往伤口处推。过了一会儿,被潏割开的地方有些麻痒。脑里又出现治癒伤口的方法。照著做之后,他可以感觉到身上的肉慢慢的合起,然后新的鳞片生出,破损的鳞片脱落。
『大好!此娃当真聪慧。』方泽收回放在杨文头上的手,抚掌而笑。
杨文闭著眼睛休息了一会儿,将身体蜷起后,微微的张开眼睛抓了抓润的衣服。等润将衣服盖在自己身上后,引灵力慢慢的化形。他花了一段的时间,才化成五短的身材,然后在润的衣服底下钻了一会儿,才把手伸出去朝著潏的位置抓。
潏将杨文抱起,朝著方泽行礼道谢『多谢大人。』
杨文好奇的看著蓄著长胡须的老先生,手紧紧的抱著潏的脖子。他一直记得潏的教导,来聚会时不要多话。
方泽笑呵呵的拿了一颗香甜的椪柑给杨文。杨文没接,他看了看潏与润。潏将他交给方泽,让方泽抱在怀里。方泽抱著杨文,将手里的椪柑放到杨文手里呵呵的哄著『娃儿乖巧。』
杨文才受方泽的照顾,知道自己最好让他抱著,可是他心里仍然觉得别扭,只好将注意力放在手里的椪柑上,剥皮后拿了一瓣果肉放到嘴里。酸甜的果肉引起他的食欲,他三两下吃完果子,觉得更饿了。
这时玄天大人走来,他拿著一大块散发著清香的灰树花过来。方泽将杨文交给玄天大人,行礼后退了下去。玄天大人的身体很冰。可是杨文为了他手里的灰树花,愿意让他抱著。等玄天大人将灰树花交给他后,杨文张口咬了一大口。外皮脆,内里软的灰树花很得杨文的喜欢,虽然吃起来没有什么味道,不过香味比松茸还好。
接下来,只要有人拿吃的来,杨文就让人抱。反正他现在顶著娃娃的外表什么也不能做,只能骗吃骗喝来填饱肚子。再说他到现在仍觉得自己只要过一晚就会回到凡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杨文,不能再以杨文的身份回去了。
吃了八分饱。杨文打了个呵欠之后,伸手找一直站在旁边的润,要润接他过去。趴在润的肩上,杨文闭著眼睛吸收著吃进肚里的灵果、药草,再将那些灵气送到全身。身体有了滋补,自然就开始想睡,伸手搂住润的脖子,不一会儿就睡著了。
等杨文醒来时,大殿上满是酒香,而润仍然抱著他。杨文张著眼睛看著大殿上来来往往的人影,开始觉得难过…为什么季家人与陈智辉会被请过去?他们为什么会认为自己是被人附身?他哪里做错了?还是身上露出了气息?杜世澄他们又怎么会突然发难,认为他是妖怪?他使用的方法一直都是正派,并没有半点污浊之气。还有那子弹…他们怎么有办法做出那样的子弹?太多的问题让杨文伤神,最后他动了动身体,伸手拉了拉润的头发。
润知道自家孩子醒了后,连忙将杨文带到潏的身边,又拿酒觥来餵给杨文喝。酒觥里的酒很香,润等杨文拿好酒杯后说『嚼。』
捧著酒觥,杨文喝一口就觉得头昏。潏见此连忙将酒觥里的酒全灌进杨文嘴里,再将杨文抱起坐在腿上,拍著杨文的背哄他睡觉。杨文将头靠在潏的怀里心想从今以后,他只能依靠潏还有润,就算回到凡世也不能再与以前认识的人相认,就算再次相识也不能太过亲近。想到这里,杨文的手紧紧的抓著潏的衣服不放。
再次醒来已是除夕前一天,杨文从一间扑满地砖的房里坐起,发现自己身上盖著一张毛皮编织而成的毯子。空气中除了水气之外,还有淡淡的咸味。想必这里就是润说的南宫了。杨文抱著毯子爬下床,套好鞋子之后,一摇一晃的走了出去。
一出房,就有几位侍女看见他。杨文看了侍女一眼,发现她们都是海鱼精。走廊上还有不少虾子与大型鱼类化成的侍卫走来走去巡视著。不过杨文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扇又一扇的门被打了开,引导著他往前走。拐弯之后,只见前面更多的精怪看见他走来后,快步的站到旁边让他先行通过。杨文好奇的走著,双眼盯著旁边各式的海底生物所化成的精怪,彷彿在看百科全书一般。
走到一间厅房里,杨文看见潏与润正与南宫之主还有其他陌生人坐著喝茶。潏走过来牵过他,带著他坐到椅子上,让他吃一些水果与点心。杨文仍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开口说话,只能点头打招呼后安静的坐在潏的身边吃著糕饼。
这时有一位男子长得与南宫之主有七分像的年轻人走了进来,向长辈们行礼后转而对杨文说『终于睡醒了。泓与湛相当的担心你。』
杨文呆愣的看著男子,好半天才迟疑的问『潜?』
『不错!吾等下凡禁止以真面貌示人。』潜笑著拿出两个画轴『这是泓与湛的画像。』
杨文看了画轴忍了很久还是笑出声。潜拿来的画里,湛还是个娃娃,臭著一张脸满脸的不高兴,泓也是一脸的不情愿,铁青著一张脸。
潜坐到杨文身边,介绍著桌上的糕点,还倒了一杯果酿给杨文喝『湛与泓已回去照顾你的领地。你不用担心那边的事情。』
杨文喝著甜甜的果酿,身体不自觉的放松,心情也变得好了。
潏与润相识一笑。看著杨文不自觉的摆动腿,小口小口的咬著糕饼。
接下来的日子,杨文可说在南宫里称王。不管是谁都顺著他的意思,想睡就睡想吃就吃,只要是他想要的东西,自然有人会送给他。杨文跟著润学了许多的法术,但他还是拒绝离开宫殿到海里游泳。潜可说是连拐带骗,但杨文就是不愿意入海。到最后没办法时,杨文可说是连面子也不要了,抱著潏的腿死活不肯出宫门。
潏最后带著杨文,杨文才下海游了一会儿。只是杨文仍然讨厌下海,因为他不喜欢四面八方都有活物在身边游来游去的感觉,非常的没有安全感。
几个月后,杨文睡醒后觉得腿不是很舒服,他连忙化回原形,却发现自己的左脚多长了一根脚指。杨文爬了出门,四处寻找著潏的身影。
潏这时正在大殿的正厅议事。当杨文以原形之姿爬进来时,所有人停下了正在议论的事情。惊讶的看著杨文直直的爬向潏一头撞进潏的怀里,然后抬脚让潏看他长出来的脚趾。
『哈哈哈~此乃水族之幸!』润的胞弟、南宫之主滉大笑著。
潏将杨文抱到椅子上,摸著杨文的脚用灵气帮他顺气『修为息耗,自有其嬗递。无需担忧。』
杨文让潏整理身体里的灵气,再让润将膏药涂抹在脚趾上,接著乖乖的喝了苦涩的药汁。
等杨文喝完药汁,潏让他留在正厅里听著前辈们谈话,然后在人离开后潏告诉杨文『吾等近期将返汝之洞府。』
杨文怔怔的看著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知道湛与泓在去年旧历二十四日的聚会后就回去调查军方是听从何人的暗示,突然针对他,设下那些圈套。自杨文到了南宫,他一直刻意忽视与遗忘那天的事。而湛与泓也很体贴的没有将消息传回来,只让他好好的修练。现在听到自己要回去了,杨文产生了永远不要离开南宫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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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文跟著潏与润回到京里已是端午之后,他觉得有些怀念,又有些生疏。王先生早他们一步到过来打点一切。而湛与泓两人早在林家三口的居所等著他们。还带了杨闻与甲绫过来。
杨文见到杨闻的面孔,有一时的失神…身为杨文的一切憬然赴目。当杨闻将一本厚厚的记录本交给他时,他甚至不敢接过那本书。
泓看著杨文抓著那本书,近乎要把那本书撕开后问『洵仍打算上学吗?』
杨文摇头『不。等林昕熙从大学毕业再说。』现在他还不想与凡人来往,再等一段时间,让他调整好心理之后,重新找回自己的定位后再说。
润这时拉杨文坐到电视前。自他在杨文送来的书里看过电器用品后,对凡人所创造的任何东西都抱有强烈的好奇心。他让杨文指导他如何开关机后,霸著遥控器不放。还好他还记得杨文说过,现世凡间的东西都不耐用,得小心的使用才不会坏。要不然他早将所有看到的一切都拆了。
潏与润不一样,他在看到杨闻与甲绫后,就移到餐桌前让他们俩人报告领地里的事情。同时泓与湛两人也坐在桌前补充遗漏掉的事情。至于林家三口,则忙著端茶、送水果,伺候他们几人。
日出前,杨文坐在云上看著几个月不见的景色。他坐在潏与润的中间指著底下的校园说『吾曾在此地就学。』他又指著湖水的方向说『吾亦曾在那里进学,可惜最后被迫离去。』杨文的手指向住宅区的一角『故义父母季家定居于那处。』
潏伸手摸了摸杨文的头『汝已非杨氏之子,莫再伤忧。日后若有机运,汝可入梦探访故人。』
“故人!?”杨文听见潏这么说,心里一片冰凉。这时杨文终于承认自己不是杨文,属于杨文的一切从那晚后就得切断。以后在路上遇到杨文的亲人、季家人、朋友、同学与其他所有的人,他都不可以有所反应,只能装成不认识!即使是网路信箱、即时通,他也不可以再登入、不可以再碰触。他只能看著那些人!只能在机运来时入梦相会。
他甚至连自称都未曾改过…他当了这么久的杨文,至今仍不曾自称为洵。今后该怎么以洵的身份度日,又该如何接受自己以林昕熙的身份入世呢?
杨文…洵闭眼靠在潏的身上,伸手勾住潏与润的手。凡世多变,就算他在凡世活了二十四年又二个月,仍然不懂为什么凡世的一切,水族虽然入世,却以上位者之姿处事。看湛与泓做事就能明白,他们并不将人命看得重,更不会委屈自己。
洵想起住在南宫里,所有人都让著他,凡事以他为重。他说的话彷彿就是圣旨一般,不可忤逆。也许,日后对凡人就该那样。他才是此地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