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山乱4
岁将暮兮度生死,日予夕兮逆流水。
灵修易兮延其寿,悯者愿兮重华蕊。
晏宫主可不是无知小年轻,七灵碎片这几样东西他几百年前就揣着满山跑了,这么多年有意无意的从各界打听来很多消息,每一个有什么特定用处恐怕除了那老几位,他知道的是最多的。
黎千寻说要悯生弦之后他也很快便想到这人想干什么了,反应极其迅速,不想给,但是拒绝的理由假到连琐隐都能听得出来。
“没带!”
“……”黎千寻一时表情都僵了,实在不知道该回他点儿什么。
琐隐被两人这两句十分诡异的对话搞得有点不知所措,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看黎千寻,再看看逆光站着的晏茗未,眨眨眼睛连唾沫都咽得小心翼翼的:“…师祖,悯生弦太珍贵了,琐隐还小,承受不了那么强大的灵压……”
黎千寻看着琐隐顿了一下,知道这孩子大概是理解错了,不过有一点还挺有意思,琐隐一个才十岁的孩子,竟然知道悯生弦是什么。
也是见着机会顺杆下,随口便问了一句:“知道悯生弦?你娘告诉你的吗?”
琐隐先是点点头,很快却又摇了摇头,抿抿嘴唇垂下眸子似乎有点害怕:“是我有次无意间偷偷听到的,还在乱音坊的时候。”
黎千寻飞快看一眼晏宫主,挑了挑眉,又低头看着小孩柔声问道:“听谁说的?”
琐隐摇头:“不认识,是风满楼叔叔的朋友。”
黎千寻又问:“你听到他们说什么了?”
“那个人说,有悯生弦,就不用从乱音坊挑琴了,还说,装上悯生弦的琴比乱音威力还要大得多。”
黎千寻:“就这些?”
琐隐点头,咬咬嘴唇又小声补充了一句:“后来我悄悄问母亲悯生弦是什么,她说这不是我能问的。”
黎千寻摸了摸琐隐的头,放轻了声音哄道:“你母亲不让你问是为你好,但这跟你无关,明白吗?”
琐隐两只手扣着轻轻碾着自己的手指,看上去十分局促不安,垂着小脑袋点点头:“嗯…”
黎千寻抬头看了眼晏茗未,使了个眼色让他先出去,随后抬手一巴掌扇在睡得正香的初九背上,那小孩浑身一个激灵抻着袖子抹了把嘴立马便爬了起来,眼神还飘着就一边四下乱看一边嚷嚷:“怎么了怎么了!”
黎千寻捏着他肩膀开始下令:“在这陪琐隐练琴,让你干什么干什么,不让干什么绝对不能乱跑,还有,不许睡觉!”
禾初九听着黎千寻说话,一边低头看了看他放在肩膀上的手,一轻一重来回捏了好几下,他满脸茫然的看着黎千寻:“啥?”
没等对方开口这边终于清醒过来,连忙“哦哦哦”的应着,随后擦干净睡觉时粘在脸上的口水就摆手赶人:“知道了知道了,你快走吧!”
黎千寻掀了帘子出去,就看到门口杵着的那人一张写满了不开心的脸,一时气不打一处来,翻翻眼皮靠在墙边:“你怎么回事?想太多了吧!”
晏宫主也不说话,只抿紧了唇瓣,伸手从后面抱住了黎千寻,不太紧,也不松,刚好将自己近乎慌乱的心跳贴紧对方脊背。
黎千寻轻轻叹了口气:“…就说你是想多了,我只是想试一试悯生弦是不是真的有用。”
这还用得着试?悯生弦又不是谁家随便炼出来的一件灵器,属性用途尚不清楚需要试试。
黎千寻自己说着都觉得这个解释很无力,感觉到自己身后的人缓缓将他抱紧,炙热的呼吸喷在颈间,那人依旧没说话,只是蹭着他摇了摇头。
黎千寻忽然一阵心酸,似乎是他一时心急忽略了,人家是想的有点多,只是却不是他以为的那个多……
“阿尘,你曾说过,你的余生是我的,我不许……”
晏宫主这句话说出来之后,黎千寻心里更难受了,真是后悔自己怎么就想到哪说到哪呢。
他死命在自己嘴唇上啃了一下,皱着眉头转过身,哄完了小的还得哄大的:“都听你的,这茬儿以后绝对不想了,咱再想别的办法,好不好?”
晏宫主抿着唇笑笑,点头抵上黎千寻前额:“嗯。”
可能真是因为天色渐渐黑下来了,两个人从屋里出来在巴掌大的小后院站了半盏茶时间,愣是没瞧见小厅后门外头杵了一个人。
也可能是因为那人身上穿的衣裳是也黑色的缘故吧,黎千寻回过神看见江娆眼珠子都没动的瞅着他们俩的时候吓得差点蹦起来,晏茗未倒是没什么别的反应,就像是本来就知道身后有人似的。
黎千寻指着江娆咬牙切齿:“娆儿你说你就不能出个声儿?”
江娆眨眨眼,晏茗未当她不存在,这姑娘也当晏宫主不存在,看到两人中间有了个缝,立马特别开心的蹦过去拖着黎千寻的胳膊往外走:“师尊,今天就在乱音坊用晚饭吧,娆儿下厨,我买了好多您喜欢的材料。”
“……”敢情江大宗主这一大下午就是去把仙市当菜市场逛了。
其实他还以为江娆和阴融走了就不回来了呢,不然也不能这么放心的在这待一整个下午,黎千寻默默琢磨,要是知道你们还回来我早跑了,还吃饭…
跟江娆一桌吃饭当然没什么不行,跟江上寒更是没一点问题,只是这个阴融,有挺大的不方便,双方身份都不想点破,也不能点破,所以之前的误会非但不能解释,而且还会越搅越浑。
这个娆儿的榆木脑袋怎么都点不开窍呢?
晏茗未和江娆在院子里始终没说一句话,就好像晏宫主就是个捎带手招待一下的闲杂人等,一切自便。
黎千寻回到那间大肚子小厅里头,江与舟已经被放出来了,正噘着嘴坐在小板凳上奋笔疾书,桌边已经摆了厚厚一摞,不知道在抄什么玩意儿。
四下瞄一圈,没见到阴融,只看见江上寒刚从门口进来,黎千寻也在桌边坐了下来,随手翻翻江与舟抄写的东西,抬头问道:“江小胖,玲珑丫头呢,打我过来就没瞧见她,不会是又被你气走了吧?”
江上寒听到这个特别熟悉的称呼,习惯性的皱眉,下意识看了眼就坐在黎千寻身边的江与舟,那孩子毕竟是天一城的弟子,就算他现在不是宗主了,也是个身份不一般的长辈,这么不卖面子的事也就黎千寻干得出来。
江与舟倒是专心,一门心思抄书,连头都没抬,估计压根就没注意黎千寻说了什么。
江上寒还是提醒似的轻咳了一声,才道:“玲珑回临水镇取东西了,江几蕴说要让琐隐破格提前参加论法道会。”
黎千寻愣了一下,忙放下手里刚斟满水的茶盏:“这么着急干什么?虽然琐隐现在的修行等阶不比十二岁童修的水平差,但他年龄小灵脉尚且不稳,而且他上次伤了元气没有恢复,怎么能急着参加试炼?”
江上寒没答话,而是挑眉看着黎千寻身后,江娆也听见他们在说什么了,拎着换完了热水的小茶壶走过来,坐过去趴在圆桌上两只手抓住黎千寻的手:“师尊…”
“啪!”
一心奋笔疾书两耳不闻身边事的江与舟目瞪口呆的咽了口唾沫,正在研墨的手一松,整根墨锭子砸进砚台里,把里面刚加的水和着墨全溅了出来。
没人顾得上担心被墨汁弄糊了的刚抄完的那八遍清修第五卷,江与舟吸了吸鼻子,仿佛在怀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出毛病了:“谁?”
黎千寻五味杂陈地看着江娆,江娆特别无所谓地眨眨眼,又冲江与舟使了个眼色:“不许出去乱说,你师父也不能说听到没?”
江与舟似乎确定了不是自己耳朵出毛病了,收回自己僵在桌面的两只爪子,一本正经的理了理衣袍,坐正了又咽了口唾沫,看向江娆:“真的呀?”
江娆挑眉,像是跟谁炫耀似的:“骗你干什么?”
黎千寻:“……”怎么觉得这俩人的对话跟街边小孩过家家似的?
黎千寻这一边尴尬一边正琢磨这个小孩江与舟跟江娆到底算什么关系,怎么看上去丝毫没有一般弟子对宗主哪怕是一门仙首的那种敬畏和尊重?
还没琢磨出个所以然,就看见江与舟一巴掌拍在桌面上,大眼珠骨碌碌转一圈,异常响亮地开口道:“那我更要拜师了,娆姐姐,把你师父让给我一半呗?”
“……”黎千寻觉得自己再不出声,恐怕就被人给当哑巴论斤卖了,“慢着!娆儿,这孩子跟你什么关系?”
江娆:“没关系呀,就是前些年我总是不能睡觉,阴融就派他弹琴给我听,从小就跟我住一间院子,慢慢就熟了。”
原来如此,黎千寻这几天一直把这个“江几蕴”当成曾经的“江娆”了,虽说是同一个人,但江几蕴却是又从头活了一遍,十年前那会儿她还是个个子刚到他腰的小屁孩呢。
江与舟五岁入天一城,也就是七年前,那时候江娆也才十来岁,都是孩子,又都需要阴融罩着,在天一城自然很容易混熟。
黎千寻想明白也就不觉得奇怪了,这么说来江与舟的身份在天一城众童修之中还算是最特殊的一个。
而且这个小孩性格也挺古怪,说他天然纯真,但似乎里头还有那么些微妙的小心机,而且从他正认认真真写字抄书的时候还能注意到真正重要的消息,这个孩子的机灵程度也是不可小觑。
最重要的是,似乎江与舟决定做什么事的目的性极强,只要是他认为有利的或对自己有帮助的东西,就会义无反顾的去争取,除此之外很少会考虑其它因素。而那些即使听到或看到,但却是他认为无用的信息,也会直接忽略。
其实这种不拘小节的性格,仿佛跟最初的灵尊有着许多微妙的相似。
黎千寻有点不大确定地问:“江与舟知道江娆是谁吗?”
江娆揽着胳膊特别乖巧的靠在他肩上,喜滋滋地答道:“知道,师尊,小渡很懂事,不会乱说的。”
江与舟努着嘴,听着他们两个该问的问完了,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插嘴:“那你收不收我?我特别懂事,特别听话特别孝顺…”
这还自卖自夸上了,黎千寻没来得及说话,江娆就探着腰伸手把江与舟伸长脖子口水都快流出来似的一张脸推到了一边,毫不留情道:“那怎么可能,师尊现在是我一个人的。”
话音未落,几人身后传来两声极轻的假咳声,接着就听那人不咸不淡道:“江宗主,灶间的火要灭了。”
“啊!差点忘了!”江娆急慌慌站起来就要往后院冲,黎千寻一把拉住,语气有些强硬:“等会儿,你要琐隐参加试炼是怎么回事?”
江娆动作一顿,咬了咬唇才道:“琐玲珑不让江上寒回天一城,那就让他儿子代替他当这个宗主好了,反正我不当,我要跟师尊回丹鼎峰。”
多大的人了,仗着自己仍旧是小姑娘模样撒泼耍赖起来还是轻车熟路,黎千寻觉得自己又开始牙根疼了:“…胡闹!”
“阿尘,江宗主只是在说笑而已。”晏茗未将两人掰开解了围,江娆回头盯了他一眼便一溜烟跑去了小厨房。
黎千寻撤回自己手腕子,看着晏宫主道:“我懒得猜了,你说吧。”
晏茗未不紧不慢挪了个凳子坐下,又帮黎千寻换了杯热茶,才道:“琐玲珑若是坚持不许江上寒回天一城,又怎么可能答应让琐隐回去?”
黎千寻抱着小茶杯吸溜一口,点头:“嗯。”
对琐玲珑而言,显然是儿子比男人重要。
“当日在云水谣时,由于江宗主设下的烂柯结界,才导致琐隐元气大伤,需要精心调理,我想或许是江宗主给出了什么条件让琐隐回天一城治伤,琐玲珑这才让步的。”
黎千寻咬着杯子沿想了想,这么说的话似乎是最合理的解释。可是话又说回来,这天一城又不是必须要参加论法道会童修试炼才能回的?
正寻思着,就听一边黑着小脸苦哈哈继续抄书的江与舟头也没抬地慢悠悠道:“宗主要借董氏的阴阳棋和豢龙棋田的布局将小少爷的岁轮调回来,最好的位置刚好就在试炼场。”
晏茗未又补充道:“我刚刚问了琐隐,玲珑怎么不在,其实她回乱音坊要取的东西是琐隐的生辰盘。”
黎千寻未置可否,只询问一般看着对面的江上寒挑了挑眉,江上寒表情上稍稍带了些迟疑,却还是点了点头:“或许是因为如此。”
黎千寻慢腾腾又往杯子里添满了水,许久才道:“董氏的阴阳棋早就不见了,江几蕴是知道的,江上寒,你不知道?”说着忽然话锋一转,黎千寻别有深意地看着江上寒,“还是说,阴阳棋原本就是被江氏的人抢走的?”
江上寒忙道:“当然不是!”
黎千寻:“那是什么?”
江上寒蹙着眉头:“我也不清楚,或许江几蕴知道其中缘由。总之天一城从未盗取过董氏的阴阳棋。”
其实原本黎千寻就没有认真的怀疑过阴阳棋丢失跟江氏有关,以江氏的人的性子,明抢大概是可以,偷这种勾当恐怕他们有点看不上,所以如果阴阳棋在天一城,恐怕江氏的人早就昭告天下说豢龙棋田没落,千年大派董氏其实是天一城的手下败将了。
那么一年之前本该在豢龙棋田举行的论法道会被强行推迟的时候,修真界各派各门也就不用胡思乱想人心惶惶了。
黎千寻摩挲着手里的小茶盏,心不在焉的抿了两口,阴阳棋会不会回到豢龙棋田,会不会出现在试炼场,这之中最清楚这件事的,恐怕还是董术。
黎千寻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飞快放下手里的茶,拉起晏茗未就要起身走人:“我有事要找黎阡,你跟我回去。”
晏茗未回头看了看外面天色:“阿尘,这个时辰恐怕黎宗主并不在豢龙棋田。”
黎千寻眨眨眼想一想,也对,黎阡陪沐景儿来仙市,肯定是要去泽水渊弟子落脚的地方,不可能回去这么早。
想完了这位又重新一屁股蹲回了热气儿还没散净的凳子上,抓起杯子把刚刚的残茶喝干净,眼珠一转又问道:“阴融等会儿是不是还要回来吃饭?”
江上寒点头:“自然。”
黎千寻:“那不行,那我还得走。”
一边江与舟忽然从草纸堆里抬起头,好奇道:“你跟我师父有仇啊?”
黎千寻看着这小孩一言难尽道:“…你要是再嚷嚷要拜师,他跟我仇就更大了。”
“哦…”江与舟特别上道,“那我尽量不当着他的面嚷嚷。”
“……”
两人又多说了这么几句话,黎千寻刚准备脚底抹油,在江娆把饭菜上桌之前溜之大吉,这间大肚子葫芦的小门外头一阵叽叽喳喳,门洞一开,稀里哗啦挤进来一票人。
得,这回是让走也不能走了。
雪绫绡和香薷,后面还跟着沈棋和西陵唯……
这一堆人跟江几蕴禾初九他们几个凑到一块,是要商量一下好打群架吗?
幸亏西陵唯没把人黎阾也带来,真该谢天谢地。
黎千寻看着缀在队伍最后面进门的沈棋,那个又高又壮的魁梧身材,似乎能把可怜的小门洞整个给堵严实。
某人一时间都懵了:“…怎么回事?”
最前面的雪绫绡一眼看到屋里几个人,大眼珠一亮,几步奔过来笑嘻嘻开口:“玲珑说要香薷过来照看小琐隐呀,她今晚不能回来,不放心。师祖,你们怎么也在啊?”
敢情这是又来了一个要下厨做饭的……
既然香薷来了这里,西陵少爷会跟着过来简直就是天经地义,小兔崽子在他四师姐面前就是长了狗鼻子,肉包子扔哪他去哪儿。
“啊!!!”西陵少爷都还没走到屋子中间,伸着胳膊指着桌边正埋头写字的江与舟扯着嗓子就开始喊,“他怎么在这?这个小王八蛋我说过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你给我滚出去!”
江与舟稍稍抬头瞄了西陵唯一眼,握笔的手丝毫不晃,哼道:“你最好看清楚这是谁家地盘再开口说话。”
当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西陵唯冲过来,指着江与舟告状:“就是他!试炼场上对阾儿动手动脚,还没人家肩膀高就学得不干好事,不好好教训怎么行?”
人家西陵少爷说得句句在理,江与舟终于停笔顿了一下,抬起头拿下巴颏示意了一下桌子上那摞纸:“你打都打了,师父也罚我了,我知道我做得不好了你还想怎么样?”
西陵唯:“向阾儿赔礼道歉!”
江与舟撇嘴:“得理不饶人。”
黎千寻看着身边一群孩子七嘴八舌乱成一片,咂咂嘴默默坐回去,揣着袖子一言不发老老实实等饭吃,他真不能走啊,这万一要是打起来可怎么弄……
还真是应了几百年前七情散人说的那句话,灵尊自打养了孩子之后,总会下意识的整天记挂着她们的是非好坏,弄得整个人都不潇洒了。
香薷刚进门没一会儿,他已经听见后院厨房里叮铃哐啷抢东西的动静了,香薷之前说过在东篱她跟江几蕴可是交过手的,不知道是砸了什么东西,不过即使香薷的手艺强过江娆百倍,但似乎眼下还是横不过江大宗主。
“晏茗未!你给我滚过来!”
一句极响亮的喊人声,差点把一口茶没咽下去的黎千寻呛死,他几乎是用饱含惊悚的目光看着晏宫主把一块帕子递给他,随后从容起身,没有半点不悦,特别听话地就去了后院……
等他咳完了回过神的时候,小桌边就只剩下他和沈棋俩人相对无言了,江与舟被罚抄的十遍清修第五卷已经抄完,规规矩矩码放在桌子中间。那孩子估计是也挤进琴房去了。
乱音坊在仙市的这间铺子,虽说比着别处应该算是不小了,但似乎接纳这么多不省心的恐怕地方还是有点不大够。
黎千寻的担心一点没错,不光有旧怨的见面分外眼红,就那些个孩子的性子,刚见面就生出新仇也是十分有可能的。
比如禾初九和雪绫绡,雪绫绡在厨房帮不上忙净添乱,特别自觉的就又溜去找琐隐了,禾初九护琐隐的架势可是几乎能跟护崽的老母鸡相媲美的,神兽姑娘喜欢琐隐要亲亲抱抱举高高根本不可能过得了初九那一关,这一点黎千寻实在是感同身受。
更何况初九压根没见过雪绫绡,谁知道她是坏人还是好人?
琴房里仍旧是三个人乱成一团,只不过上午时被禾初九压在地上的江与舟这会儿反而变成了看戏不腰疼的大闲人。
黎千寻提心吊胆琴房厨房两头跑,总算是有惊无险捱到了天色黑透饭菜上桌,不知道晏宫主是怎么调解的,最后掌勺的大厨竟然是香薷,江娆就只煮了一锅粥。
似乎四百年前在镜图山的时候,木合欢每次做饭,江娆帮忙的话也就只负责煮个粥。
这一顿晚饭吃得那叫一个热闹,十来个人围着一张大圆桌,开始分配座位的时候就差点打起来,江与舟小色狼也就是个嘴皮子上的知错就改,记混不记打,瞄准了雪绫绡和香薷中间搬了个凳子就往里挤,被一直盯着他的西陵唯冷着脸拎了出来。
最后被沈棋和江上寒夹在中间看着不许乱动,噘着个嘴活似不给他吃饭似的。
阴融果然在开席之前回来了,身后还带了两个江氏弟子,一人抱了一大坛好酒,红彤彤的酒贴贴在油亮的黑坛子大圆肚子上,上面是极其熟悉的三个字,乐回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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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头几句诗,这次用了骚体,也就是楚辞体。
第一句“岁将暮兮度生死”,度发音duo阳平(夺)
没啥讲究,大概是因为我码字的时候背景音乐放了一首山鬼吧。
表达意思的话这里六字短句也刚好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