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岁晏劫2(1 / 1)

岁晏劫2

不知是否是黎千寻的敲山震虎真震到了山里那只一直藏着不肯露头的老虎,他闭门谢客的这几天里,与四方十八门鲜少往来的天一城江氏,忽然多了一位几乎日日登门拜访的人。

自仙市开市那日起就一直冷冷清清的沉炎别苑,却是在后来的几天里头快让苏闲把门槛给磨平了。

苏氏已经荒废了仙道修炼,他们家现在是经商的,而江氏则恰好是有着几百年基业的商路大亨,所以他来江氏所住的别苑走动,倒也是理由正当又充分,虽然这个时候才开始拉同道的关系打点生意似乎是晚了点。

除了知情的那寥寥几个,道听途说的许多人都觉得,风月谷苏氏的宗主怕不是因为论法道会试炼自家年年垫底,到了今年终于疯了?

天一城江氏是什么地方?

虽不至于被形容成人人敬而远之的刀山火海,那也不是旁人单枪匹马一腔热血说闯就敢闯的,更何况那人还是丹修未成狗屁不通的苏闲?

本来八竿子打不着如今却一个劲儿的殷勤,实在不免引人侧目。

况且这位原本一心一意侍奉碧连天的风月谷当家人如此刻意的跟天一城套近乎,更是几乎要坐实早就在四方十八门内外被传得讳莫如深的那个谣言了。

旁人私下里嘀咕一下冷嘲热讽几句也就算了,风月谷众所周知的脸皮厚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可苏宗主的此番举动却是被江娆身边忠心不二的阴融阴长老给盯上了,这几天黎千寻不出门没赶上跟这位抬杠,苏闲却赶巧一头撞了进来。

做生意跟江氏搭线找谁不好,偏偏要找新任宗主江几蕴?一看就是图谋不轨,阴融黑着脸当机立断便将人扣在了院里一间空房,有吃有喝的晾上一天直到天黑再放人回去,说什么也不让他见江娆。

苏宗主勤勉不辍百折不挠,坚持日日拜访,却日日都是如此。

苏大宗主这边颠儿颠儿往沉炎别苑跑着千方百计想跟江氏上位者搭上线,而江大宗主这些天却是整日见缝插针的往温晓别苑蹭,不找别人,专找小满。

江娆第一回去飨宾堂预留的小厨房找小满的时候,神情严肃绷着个脸跟什么似的把人吓得不轻,荆门里唐家二小姐是经常与小满同行的,看到那位年纪不大名声却不小的新江宗主冷着脸靠近,眉毛一竖手里剑都要出鞘了。

小满是内室弟子,虽然也是宗室一系,但这么多年黎大公子离家不回,性格内敛不善言辞的小满也渐渐从门派事务转到了只帮衬着打理家务事,除去顾及自己分内的十来个亲授弟子的事之外,很少在外露面。

按理说江娆是不可能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的。

见江几蕴来势汹汹又面色不善,唐佳瑶还以为江氏的人是存心在这节骨眼上来找他们大师兄寻仇的,二话不说举着剑将小满护在自己身后,挺直了脊背斜睨来人,按老规矩还带着几分不屑。

江几蕴身量娇小,个头上是比唐佳瑶矮了寸许,她微微仰头看了眼杵在自己面前的逆光身影,挑了挑眉,却没理她,只径自将自己手里一直捧着的精巧小木盒放在了小满身侧的桌案上。

又伸手指指小火炉上的药罐子,神情倨傲扬了扬下巴稍作示意,一句话没说转身便走,留下唐二小姐和小满面面相觑。

“……”

上门之后不找茬不打架,这显然不是江氏一族的作风。

小满正在煎药,满腹疑虑地打开盒子看了一眼,看到那里头的东西的瞬间,唐佳瑶脸上表情都要裂了,仿佛白日见鬼似的颤巍巍将剑收进剑鞘,扶着墙走到门口抬头看了一眼头顶青天,回头问了句:“…小满,今儿太阳打哪边出来的来着?”

之后的几天,江几蕴几乎是雷打不动,掐准了时辰每次在小满煎药的时候就送来一个小木盒,有时是两根成骨草,有时是一只窃露灵虫。

小满知道这些东西十分珍贵难得,在这之前他甚至都没见过真正的窃露灵虫,只在古籍里头看到过记载配图,他也觉得奇怪,真不知道江宗主是从什么地方弄到的这些仙草灵药,而且又怎么会亲自送来让他加进药里?

难道真如少主所说,他曾对那位新江宗主有恩?

黎千寻这些天虽然闭门不见人,但每天小满送来的药却一点没少喝,自然也察觉到里头加了料,而且十分清楚,加的这个料绝对不会是小满有本事弄得到的。

只不过没人提,他也懒得问,不管是晏茗未还是江娆,这份心意他收得心安理得。

苏大宗主在沉炎别苑坐冷板凳坐了整整六天,虽说一直没见到想见的人,却也没有一点不耐烦,甚至到了后来,进门之后不用领路,自己特别自觉的就钻进了专给他准备的小黑屋,笑意盈盈坐过去自己动手烧水泡茶喝。

几天时间一晃而过,仙市和豢龙棋田两边都风平浪静,若非要说有点什么热闹,也是那几个闲不住的半大孩子聚堆瞎闹腾。

比如,自从知道将离被“借”出去之后,江与舟几乎日日都会厚着脸皮跟在刚认的“香薷姐姐”后面溜进汉池别苑,说是来蹭饭的,但其实满嘴口水想着偷偷摸一摸将离,每次都在溜到门口之前被雪绫绡拎着扔出来。

西陵唯这些天过得似乎特别舒坦,每天都会在演武台磨蹭到最后,回来乐得跟个傻狍子似的。

舒服日子像是被秋日里的西风赶着,天上太阳月亮就这么飞快换了几轮,转眼便到了论法道会开幕日,也是让西陵唯提起来就有点一言难尽的日子。

并非是试炼场上有多凶险,而是西陵少爷曾有过一次人仰马翻的经历,又一次事到临头总是会有点膈应。

前一天晚上,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的西陵少爷心烦意乱翻了半宿煎饼,大半夜爬起来穿戴整齐,特意跑到前院,也顾不上什么懂不懂礼数规矩,气鼓鼓的抬手砸他师父的房门。

见着里头灯亮之后却又暗搓搓抠抠手,吸吸鼻子支支吾吾喊了声“师父”。

只不过端着灯台出来的人却不是晏茗未,而是黎千寻。

西陵少爷一双眸子瞬间被那盏不大明亮的烛火映得闪着光,带着掩不住的笑意眨了眨眼,随即却又一梗脖子噘起了嘴,声音闷闷的好似很失望似的言不由衷道:“怎么是你啊!”

黎千寻抖抖肩膀拽了下自己披在外面的袍子,挑眉笑道:“哎呦,这么不待见我啊,那成,我去叫你师父。”

他胳膊肘顶着门,说着松手就要转身回去,西陵唯连忙拉住:“诶诶!不用了不用了!”

黎千寻回身,看了眼小孩有点涨红的脸,抬脚出来将门掩上,笑着道:“刚好我也睡不着,要不大少爷好心陪我在院儿里走走?”

西陵唯忽然一愣,抬头盯着面前的人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点头:“嗯!”

豢龙棋田夜里十分安静,静到几乎能清楚的听见远处一阵阵海潮声。深夜时分虽然无月,但天上星星却多得数不过来,所以园子里并不太暗。

黎千寻端着灯台没走出几步那火苗就被风吹灭了,便随手丢在了鱼池边的石栏上,一大一小两个人跟闹了什么别扭似的保持着距离,一前一后出了四方别院,又吭哧吭哧爬上了试炼场观礼台。

观礼台位置高视野好,即使是在晚上,朦胧星光之下也能将整个试炼场尽收眼底,西陵唯猴子似的翻身爬到护栏上,站直了张开双臂闭上眼,听着耳边细微的风声和海浪声,天地广袤时光深远,一种无穷的豁达之感从最细枝末节的地方涌进他的身体,而与此同时,那种奇妙的感觉却又像是本来就自心底滋生,涤荡血脉之后,留下的仍是沉甸甸的踏实。

他忽然,莫名觉得自己不害怕了。

黎千寻不远不近的跟在后头,披着衣服揣着袖子寻了个舒服的位子坐着,斜靠在椅背上看着西陵唯,不靠近也不说话。

其实最初,拿到地狱兰之后却没有赶着时间去漠原西取穷奇骨,而是决定留在豢龙棋田等着参加论法道会,凑这个后世门派一锅乱炖的热闹,说起来或许是有点在意这几家人之间的恩怨,也确实有那么几分好奇,想看看他们究竟能闹到什么地步。

但其实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曾经答应过西陵唯,要来看他参加入世试炼。

就算后来西陵唯那段记忆被抹去,那天说过的那句话他自己都不再记得,即使他立马就走也不会有人说他食言。

西陵唯在栏杆上吹够了风似乎也豪迈够了,回头看看一边懒洋洋靠在椅子上的人,从高处蹦下来,红光满面高声道:“我要拿到金字名帖第一,像你当年一样!”

黎千寻乐呵呵地轻拍了两下手以资鼓励,只是开口却没怎么当真:“哈哈哈好哇,那你就是比你师父还厉害了,以后他的话不想听的时候就拿出雏首录给他瞧。”

西陵唯翻翻眼皮靠近一些,一本正经的仿佛他的大名已经登上金字榜首:“那不行,师父的话还是要听的。”

黎千寻略仰起头看着西陵唯,抿了下唇朝小孩招招手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子:“欢儿。”

西陵唯跟黎千寻喊打喊杀的时候可比好好说话的时候多多了,眼下对方忽然这么温柔慈祥弄得他倒有点不自在了,小少爷磨磨蹭蹭挪过去,好半天才闷闷应了一声:“…嗯。”

这两个人似乎还是头一次坐得离这么近还能安安静静的不拌嘴,瞧着西陵少爷姿势僵硬的直着身子却低着头,两只手像是没地方放似的绞在一起,黎千寻笑了笑,道:“是不是有话问我?”

西陵唯闻言突然没来由的一惊,侧着身子往后撤了半尺,眨眨眼拼命摇头,怕是还对前几日自己喝醉酒说错话惹师父生气的事心有余悸,连忙解释:“没有没有!”

黎千寻努努嘴,重新裹了裹身上的外袍,攥着袖口伏在椅子扶手上托着腮看着西陵少爷,笑得像极了东篱对面那个专门骗小孩的算命假道士:“机会只有一次,不说可就再不用说了?”

西陵唯咬着嘴唇垂下眸子磨蹭,撒娇似的恳求:“那能不能别告诉我师父…”

黎千寻点头,伸出拳头在小孩肩上碰了一下,道:“君子协定。”

“唔…”西陵唯低头支吾着摸了摸自己肩膀,又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我知道我娘已经死了,那天师父说…要带我去看她也只是在哄我……”

西陵唯一边说着,轻轻皱了皱眉,垂着脑袋转身看了看黎千寻,慢慢靠过去将额头抵在他胸口,吸了吸鼻子又道,“其实你并不讨厌我,对不对?”

“还有呢?”黎千寻不答反问。

西陵唯扁扁嘴,摇头:“没有了。”

“真的?”

又点头:“嗯。”

黎千寻略直起身往前凑了凑,伸手环住抵在他怀里不肯抬头的小崽子,在肩上拍了拍,夸张道:“原来我们家小兔崽子心里也能藏这么多秘密呀!”

西陵少爷抬手揉揉鼻尖,瓮声道:“才没有…”

“哈哈哈…”

“你不讨厌我,对不对?”由于还没得到想要的答案,西陵唯十分固执的又把刚刚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黎千寻低头盯着小兔崽子的后脑勺眨了眨眼,没有立刻答话,而是略一勾手,从他腰上摘了小孩的佩剑抓在自己手里,挑眉戏谑道:“藏芽还我?”

西陵唯闻言一着急,飞快抬头鼓着腮帮子委屈着叫唤:“为什么?!”

黎千寻忍着笑,道:“因为藏芽和青鸾是子母剑呐,我又不喜欢你,凭什么白白把藏芽送给你?”

西陵唯忽然愣住,眸子里亮晶晶的水波倒映着夜空里的点点星光,睁着眼睛都忘了眨,任由那两汪星河涨潮之后漫出眼眶,直到察觉脸上凉凉的,才愣愣接过藏芽抱在怀里,西陵少爷忽然觉得自己特别不争气。

他抬起袖子胡乱在脸上擦了一把,皱着眉眼笑得满脸狼狈仓皇:“藏芽是我的!”

说着抽了抽鼻子,双手攥住黎千寻的手腕,“那你不会再不要我了吧。”

黎千寻唇角微勾轻轻点了下头:“当然不会。”

说罢又背地里默默叹口气……慈父难为,不久之后这孩子还有个更大的坎儿要过,况且西陵唯的魂束本就是由他亲自种的护灵符才稳住,论法道会这种时候,无论如何不能再出差错。

尽管是骗人的,疏也比一味的堵来的安全有效……只是不知道这笔莫名就被记在他头上的账,回头他又该找谁去算一算?

也是万幸,西陵大少爷没有得寸进尺的头脑一热当场喊他一声爹,不然黎千寻大概睁着一只眼睡觉都会做噩梦的…

其实他原本就觉得有些奇怪,既然西陵唯这小子一厢情愿把他当生身父亲,而且肯定不是最近才有的这个念头,可为什么扭头却看上了黎阾,难道他一点都不忌讳他们之间过于亲近的血脉关系?

这会儿甚至都有点怀疑,是不是沾了黎阾的光才没能让西陵唯攒足勇气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把话摊开了说明白。

黎千寻正琢磨着,就觉得自己脖子边上有个毛茸茸的脑袋一个劲儿蹭来蹭去,他觉得好笑,伸手在西陵唯脑门上弹了一下:“怎么了?”

西陵唯也不抬头,小肩膀耸着噗噗笑得直冒傻气:“嘿嘿,开心。”

说着再蹭蹭,嘟着嘴慢吞吞地说:“小时候缠着伍叔跟我讲我的身世,他说的我都信了,可唯独这个我没信,我不信你会不要我,也不信你当年是故意扔下我不管的,你不喜欢我娘也没关系……”

“等等…”黎千寻实在听不下去了,一脸纠结的抬手打断,“这些话都是伍中元告诉你的?”

西陵唯话里出现伍中元,这个不稀奇,伍中元曾经跟他提过他的身世,这也不稀奇,稀奇的是,为什么西陵唯嘴里这个故事他竟然完全不知情?伍中元究竟是给这小孩编了一个多么恶俗又狗血的抛妻弃子的烂人烂故事?

最重要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十三年前,在鬼镇发现西陵唯的时候,这孩子被藏在一间很隐蔽的破茅屋里,那时鬼镇荒无人烟,四处全是邪灵精怪,而一个小小婴孩是绝无可能独自一人完好无损的在那种地方长到约莫两三岁大的。

黎千寻让晏茗未带着孩子逃出短暂出现的传送阵的时候,曾在瞬间转换空间的结界入口与伍中元擦身而过。

当时他跟晏茗未两人都曾推断过,一直偷偷溜进鬼镇照顾西陵唯的人就是伍中元,而后来他只身一人风尘仆仆寻到崧北木犀城,也证实了这一猜测。

伍中元又聋又哑外加跛脚,而且似乎眼神还不大好使,真不知道这么一个人是怎么从鬼镇那种外边人找都找不到的犄角旮旯摸到木犀城的,种种不可思议,最后都归结为他对当年那个孩子的关心和爱护,简直感天动地。

所以西陵绰决定将他留在崧北,只不过这人身份不明,也不想让他跟西陵唯过于亲近,便把他安排在了零州城西,那里虽然荒凉,但也确实安静,对于一个无法正常与旁人交流的残障之人而言,倒也不失考虑周全,吃穿供应不缺,说起来其实并不算薄待他。

西陵唯慢慢长大之后,便开始越来越频繁的从西门进零州城,绕老远的路再跨越大半个城郭最后才回东篱,甚至连晏茗未都不清楚究竟西陵唯从何时开始跟伍中元熟络起来的。

晏宫主对那人本就有所防备,因为他比西陵绰更多了一层考量,不仅安排驻守东篱的弟子监视伍中元,而且还在整个城西设了结界,伍中元一个人时无论如何不能走出城西半步。

十余年风平浪静,此人也一直安安分分从无半点越矩。

西陵唯抬头看看黎千寻,抿着唇点头:“是伍叔说的啊。”

黎千寻皱眉:“他还说什么了?”

西陵少爷垂眸想了一下,斟酌着道:“…伍叔还说,你不是黎尘…”

黎千寻眉梢一挑,恍然间似乎终于弄明白,为何西陵唯从不在乎黎阾和他的关系,甚至,这小孩第一回正式跟他提起黎阾时,还旁敲侧击的问过,他是不是能把黎阾娶回家。

黎千寻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两声:“这个他是真说错了,我就是黎尘。”

西陵唯愣了下,低头掰着手指算了算,好奇道:“可是不对啊,十六年前黎尘才十二岁,怎么生的我?”

“……”黎千寻顿时无语了一下,没想到小兔崽子逻辑还挺严谨。

这还真他娘的是个问题,看来睁眼说瞎话也是门学问啊,一不小心就会穿帮,也不知是造了什么孽,他还得绞尽脑汁去圆一个别人为了坑他而撒下的谎。

黎千寻飞快冲天翻翻眼皮,袖子一甩揽着西陵唯的脖子跟他脑门抵在一处,神秘道,“黎尘仅此一个,但我却不是世人所知的碧连天宗室那个大公子,这么说能明白么?”

西陵少爷眸子亮晶晶的忙不迭点头,仿佛他之前所说就是这个意思:“嗯嗯,明白。”

一向脑子不大灵光的西陵唯这次竟然反应如此迅速,黎千寻不禁奇怪了一下,不过再往前琢磨琢磨,似乎也不难说通。因为他这个黎氏大公子的身份,早在他这辈子新生的壳子被一直未嫁人的飞鸾仙主黎翎带回碧连天的时候,四方十八门内外就有不少人说闲话了。

但彼时碧连天强势,就算不像天一城那般让人畏惧,好歹也是一言九鼎的四方世家之一,虽不欺凌弱小,但偶尔恃强一下让外头乱七八糟的人闭嘴,也不过是长剑冷锋寒芒一闪之间。

至于后来,黎氏少主子实在天资了得,小小年纪就长成了混世魔王,这位是人是神还是妖,成分究竟是个什么,也就再没什么人敢明目张胆的妄作推断了。

而关于这件事,即使西陵唯不可能一开始就知道,恐怕后来也会有人告诉他。

黎千寻半夜跟小少爷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破釜沉舟舍命陪君子的打算,还好西陵唯性子纯心思浅,小少爷这回彻底没了心事,喜滋滋的一直揪着他袖口傻笑。

其实他也不算做了赔本生意,意料之外竟还能有点收获。

西陵少爷出来的时候穿戴整齐,或许是准备在试炼场通宵练习,但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想到幸福来得这么突然,兴奋过之后,歪歪斜斜的靠在黎千寻胳膊上竟然打起了瞌睡,时不时咂两下的嘴角还带着笑。

黎千寻这个真祖宗给人当个假爹也不忘计较着得当得称职,此时说是深夜,其实也没深到哪里去,眼瞧着离天亮且还有几个时辰,便三两下把小兔崽子扛在肩上,一手拎着从他手里滑出来的藏芽灵剑,按原路吭哧吭哧又回了汉池别苑。

大概是被人扛在肩上硌着肚子,不知是痒还是疼,走到大鱼池边的时候,小的那个踢着腿“咯咯”笑了两声,也不知是真醒了还是做着梦发了癔症。

经过自己房前的时候,就见晏宫主眼巴巴在廊下等着,黎千寻抬手轻轻“嘘”了一下示意没让他开口,直接穿过长廊把小兔崽子送进后院他的卧房里。

黎千寻看着西陵唯睡觉带笑的小表情,老觉得这货是在装睡,被子盖到一半,装睡的忽然睁开一只眼,也不顾夜深人静可能会打扰到别的弟子休息,举着拳头跟宣誓似的大声喊:“试炼场!黎尘,我要变得跟你一样厉害!哈哈哈!”

黎千寻先是愣了一瞬,眨眨眼皮特别慈祥的把剩下的半边被子盖上,收回手的时候又在西陵唯的狗头上摸了摸,特别刻意的一本正经语重心长道:“我希望你能比我更厉害…”

就在西陵少爷一股冷汗惊悚得差点从床上蹦起来的时候,他又听到了如期而至的后半句,“…不过这辈子大概是没戏了……”

“这辈子没戏了…”

“没戏了…”

“戏了…”

人生大起大落得太快,刚刚还一直沉浸在喜滋滋里的西陵少爷忽然觉得,他大概是有个假爹。

直到天亮之后,抽签分组完毕,列队站上试炼场,观礼台一声鸣笛示意试炼开始的前一刻,西陵唯都在两眼冒火的盯着远处某个人咬牙切齿。

豢龙棋田上空,射出的火笛在结界之外炸成一朵火红的烟花,武试第一部第一系,结界试炼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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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儿啊,就算他认了是你爹,那货还是那货啊,德性是不会变的哈哈哈~~

不要对某人抱有太大的期望才是对自己最大的善良2333

我觉得我一断更吧,就不会断章了_(:3」∠)_

就一门心思想把要说的剧情说完,转了两次场,所以内容提要都不会写了我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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