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宴盏喜欢热闹,她的生辰宴自然是要大操大办。
贾甄甄到时,金家府门前已经停了不少轿子马车,门口涌了不少送礼的人,管家眼尖看到贾甄甄,忙亲自过来迎。
“甄让来了没有?”贾甄甄一上来就问道。
“来了,正在内院和大公子说话。”
“带我过去。”
说完这句话,贾甄甄就察觉到,周围人看她的眼神变了。
她佯装没看见,跟着管家朝内院走。
上辈子是贾甄甄提前设好了局,给甄让来了招请君入瓮。
这辈子她什么都没做,可早上起来,右眼皮却一直跳个不停,让贾甄甄很是不安。
她本来不想来,可偏偏装有路引的荷包还在甄让手上,她又不得不来。
“公主。”
冷不丁响起的男声,吓了贾甄甄一跳。
抬头,就看到一白一绿两道身影,站在垂花拱门旁,一人积石如玉,一人列松如翠。
正是金宴竹和甄让。
贾甄甄现在只想速战速决,便直接道:“我荷包呢?”
金宴竹大概没想到贾甄甄会这么直接,愣了下,便道:“你们先聊,我去前厅看看。”
说完,便带着管家走了。
内院只剩他们两个人,尤其甄让眉眼沉沉看着她,贾甄甄更觉得紧张。
“看什么看?你又没带?”
贾甄甄企图用声音大遮盖自己的紧张,甄让看了她一眼,慢吞吞道,“带了。”
贾甄甄伸手。
甄让从袖中掏出荷包,递给她。
贾甄甄下意识想拆开荷包看路引,但碍于甄让在,又生生忍住了,道:“谢了哈!”
说完,便转身要走。
甄让凉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过河拆桥,以后要想再过,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止步,转身,脚笑,关怀,四个步骤一气呵成,“你查鼠疫累不累?”
“还好。”甄让想了想,认真纠正道,“不是鼠疫,只是跟鼠疫症状很像而已。”
贾甄甄瞬间要炸了。
要不是他说鼠疫,自己怎么可能没跑成!
贾甄甄磨牙嚯嚯,但想到上辈子今天发生的事情,这些事情都算不上什么,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离甄让越远越好。
“哦,那真是辛苦你了,那什么我……”
“辛苦也有回报啊!”闵思琢摇着折扇从外面进来,嬉笑着打断贾甄甄的话,“甄翰林可是凭此疫坐到了礼部侍郎的位置了呢!”
贾甄甄愣了下,想起来,礼部尚书前段时间好像回家丁忧去了。
而右侍郎据说是个泥巴性子,陈帝现在让甄让去做礼部侍郎,重用之意很明显了。
“哦,那真是恭喜啊!”贾甄甄敷衍朝甄让笑笑,“那什么,我宫里还有事,我……”
“回宫?!合着你今天是专门来看甄大状元的?!”
贾甄甄真想骂娘。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扭头,就见金宴盏手提金算盘,气势汹汹堵在门口。
贾甄甄瞬间觉得脑壳子疼,艰难开口道:“不是,那个阿盏,你听我说……”
“嘤嘤嘤,你来我的生辰宴看别的男人也就算了,还看完就这么回宫了??”
甄让受不了金宴盏的扭捏作态,冷喝道:“够了。”
“你男人竟然凶我?!”金宴盏瞪着贾甄甄。
甄让:“!!!”
贾甄甄:“???”
“嘤嘤嘤,你们……”
贾甄甄直接一把跳起来,捂住金宴盏的嘴巴,压低声音道:“我让人给你物色两个好看的小倌。”
刚才还要死不活的金宴盏瞬间闭嘴了,并默默伸出了四个手指头。
贾甄甄:“……”
“唔……”
“四个就四个。”贾甄甄屈辱接受了。
甄让冷笑一声,“六公主还真是记吃不记打啊!”
“我……”
“咦,这是谁家的醋瓶子倒了,好酸啊!”金宴盏打断了贾甄甄的解释,扭头看向闵思琢,“你闻到了吗?”
闵思琢用力嗅了嗅,狐疑道:“有吗?”
甄让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贾甄甄懒得再掺和他们这一堆破事,直接道:“那我先……”
“哎,别急啊!今天我生辰,好歹喝杯薄酒再走。”金宴盏拦住贾甄甄。
贾甄甄是一杯倒的酒量,熟人都知道。
金宴盏立马改口:“薄水,薄水,我从江南带了一种梅子露,你尝尝看。”
贾甄甄推脱不过,被金宴盏连拉带拽入了席。
今天来送礼的人很多,但都被安置在了外面,内院只有他们这一桌。
金宴盏从婢女手上接过梅子露,亲自给贾甄甄倒了一盅,“听说这梅子露有养颜的功效,你尝尝看。”
贾甄甄对金宴盏谄媚的模样很怀疑。
低头闻了闻,没有闻到酒味,但也不太放心,便道:“既然是为你贺生辰来了,大家一起喝吧!”
“这可是养颜的,他们一群大老爷们喝什么喝?!我们俩喝,让他们喝酒好了。”
金宴盏抬手,让给所有人斟了酒,大家齐齐举杯。
甄让扫了贾甄甄酒盅一眼,想说什么,但想到刚才的事情,迟疑了一瞬,等他回过神时,贾甄甄已经把梅子露一饮而尽了。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金宴盏拎着梅子露,“要不再喝一盅?”
梅子露确实很好喝,但金宴盏这种殷勤的表情,让贾甄甄有点怕,“不了,下次再来喝,我先回宫了,你们尽兴啊!”
“我送你出去。”金宴盏没再强求,陪贾甄甄一道出去了。
她们两人前脚出去,后脚就有仆从来说,前厅有人醉酒闹事,金宴竹过去处理了。
甄让今天也不是为金宴盏贺生辰而来,正要起身走人时,却被闵思琢拦住。
“甄大人,上次输给你,我可懊恼了很久,今天你得让我赢回来。”说完,闵思琢似是怕甄让不答应似的,威胁道,“你要是不跟我比,我就去找六公主比,把她杀的一败涂地。”
一炷香过后,金宴盏再进来时,甄让已经喝趴在桌上,闵思琢抱着酒坛子,扬眉吐气嚷道:“小爷终于赢了。”
“小声点。”金宴盏没好气踹了他一脚,凑到甄让身边,叫道,“甄大状元?甄让?甄大人……”
趴在桌上的甄让毫无反应。
金宴盏打了个响指,赶紧指挥道:“快快快,按我刚才说的做。”
两个身强体壮的家丁快步进来,搀着甄让往外走。
闵思琢打个酒嗝,“你确定这事真能成?公主前几天刚说,她不想逼甄让的。”
“谁逼他了?!”金宴盏柳眉一挑,笑的一脸不怀好意,“明明是甄让喝醉了,对六公主见色起意。”
“可要是他真对公主做了什么……”闵思琢还是有些不放心。
“他都醉成那样了,还能做什么?”金宴盏把一切都计划好了,“再说了,那梅子露里我兑了不少水,估摸着时辰,美人公主应该也快醒了,她要是不愿意,甄让想什么都没用。”
从甄让被搀着离开内院,惊蛰就一直在后面跟着。
刚才见甄让偷偷把罚酒倒掉,惊蛰就知道他是想将计就计,便一直不远不近跟着。
出了内院,那两个仆从把甄让带到水边,放到了一艘船上。
等两个仆从走了,惊蛰赶到时,船已经顺水飘远了,上面隐约能看到还有一抹绯红的裙摆。
惊蛰在叫人跟不叫人之间犹豫了两个弹指,最终选择了第二种。
他猜他家公子将计就计,就的其实是六公主。
贾甄甄刚飘走,甄让就醒了,睁开眼,就看到躺在自己身侧的贾甄甄。
她双颊绯红,睡的很恬静,整个人像裹在锦缎里的春花,明媚鲜活,呼吸间,淡淡的梅子酒香,驱散了夜夜缠住甄让的那股浓郁血腥味。
袖笼沉香,七窍流血,浪漫又残忍的场景,日日折磨着甄让,让他穿心凿肺的疼。
如今斯人在侧,甄让慢慢伸手,轻轻抱住她,嘶哑小心的唤着她的名字。
“甄甄……”
“甄甄……”
“甄甄……”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说完了,赶紧滚!”醉意朦胧,贾甄甄听到有人在叫她,不耐烦应了声。
骤然得到回应的甄让,像个做坏事被抓包的人,不知道怎么的,他下意识就是闭上眼睛装睡。
等他反应过来此举不妥时,应该来不及了。
“嘶……”贾甄甄头疼欲裂醒来,第一感觉是热。
睁开眼,发现自己被裹在一堆雪里,入目全是白,热意就是从这雪里传来的。
贾甄甄往后退了退,仰头,只看到半截光滑的下巴,突然觉得这场景有点熟悉,好像自己经历过……
自己经历过??
有场景在贾甄甄脑子里轰然炸开,她蹭的一下朝后退,死死捂住嘴,才没让自己尖叫出声。
娘的,这不是上辈子,她给甄让下药,准备强了他的时候吗?!
可是这辈子她什么都没做,为什么他们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贾甄甄吓的魂不附体,还没等她捋清楚,她突然发现甄让的睫毛颤了颤。
不好,甄让要醒了!
贾甄甄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飞快思索上辈子甄让醒来是怎么做的?
哦,他为了保住自己的清白,一脚把她踹进湖里来着。
甄让眼睛马上要睁开时,突然听贾甄甄说了声:“对不住了啊!”
甄让还没反应过来,身子骤然一轻,湖水突然涌进口鼻里。
失去意识前,甄让最后听到的一句话时,贾甄甄如释重负扯着嗓子大喊:“来人啊!甄大人落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