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草吃过早饭,贾甄甄就和甄让出门了。
马车驶过永宁路,就看到街上的人一窝蜂朝前涌。
贾甄甄瞬间就坐不住了。
拎着裙子刚下马车,就撞见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争先恐后朝前跑。
贾甄甄迅速扭头,八卦道:“哎,老伯,前面是有人在撒钱吗?!”
“不是撒钱,但也跟撒钱差不多了!金小姐在抛绣球招亲嘞!”
发须皆白老人麻利的将菜篓一背,杵着拐杖朝前走时,还不忘扭头问甄让,“年轻人,你不去?”
“在下已娶了妻。”甄让护着贾甄甄,怕她被人挤到。
那老人不怀好意笑笑:“小老儿的孙子都跟你一般大了,不也照样去凑热闹吗?要是能抢到绣球,余生就衣食无忧啦!”
看着那个老人杵着拐杖一瘸一拐朝前蹦,贾甄甄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艰难扭头看着甄让,“他刚才说的金小姐不会是……”
“金宴盏今日在如意楼招亲,不论贫富贵贱,不论年龄,只要抢到绣球她就嫁。”
贾甄甄:“!!!”
才几天没见,金宴盏究竟是遭受了什么?!
她要这么迫不及待的把自己作践嫁出去?!
金宴竹都不拦一下的吗?!
贾甄甄风风火火赶到如意楼时,底下的人跟被人施了定身术一样,齐齐不动了。
嗯?!
刚才大家不都挺积极的吗?现在怎么……
贾甄甄一头雾水要朝前走时,甄让一把将她拉了回来,指了指旁侧。
贾甄甄偏头,就看到一只稳健有力的大手举起绣球。
看清楚那人是谁时,贾甄甄脸瞬间黑了。
坐在高楼上好整以暇看着这一幕的金宴盏,脸上的笑也蓦的一僵。
那手的主人,仰头看着高楼之上的金宴盏,缓缓笑道:“在下拿到了。”
“不好意思啊!刚才忘了说,狗和傅子垣抢到,都不算!”
底下众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贾甄甄:“!!!”
傅子垣已经习惯金宴盏的冷言冷语了,抱着绣球,长身玉立站着,笑道:“金小姐是在歧视在下?”
“傅将军误会了,我只是单纯不喜欢傅这个姓而已,听着就很凉薄。”
底下众人:“……”
“哎,甄让,我怎么觉得阿盏跟傅子垣怪怪的?”见状,甄甄又不着急上前了。
甄让陪她在一旁看热闹,面不改色道:“哦,上次御审的时候,傅子垣一直死咬金宴盏是凶手。”
其实甄让骨子里也是睚眦必报的人,上次那一箭,他一直替傅子垣记着。
“那他这个臭不要脸的,还敢来抢绣球?!”
贾甄甄瞬间怒了,撸起袖子就要上前,金宴盏却开口了。
“傅将军,麻烦你让让,别挡了我的姻缘啊!”
说着,金宴盏又抱了一个绣球出来,站在楼上高声吆喝道,“来来来,都准备好啊!我要再扔一次了!”
抛绣球还能抛两次?!
底下众人惊呆了。
但看到绣球抛下来时,瞬间又跟打了鸡血一样,不要命的涌上去抢。
可绣球落到半空时,又被人抢先一步捞走了。
傅子垣左右手各抱一个绣球,轻飘飘落地。
金宴盏瞬间被气的脸色发白,一把抓起托盘里的绣球。
手刚举起来,一只大掌猛的攥住她的手腕。
金宴竹素来温和的脸上,难得有了怒气,“还没闹够吗?”
“谁说我闹了,我……”
金宴盏撑着脖子想辩解,但对上金宴竹的眼睛,又瞬间败下阵来。
冷哼一声,将绣球扔回托盘里,一脸怒气进去了。
金宴竹抬手摁了摁眉心,脸上重新挂起温和的笑,走到栏杆前,冲大家解释。
“今日舍妹身子不适,招亲之事来日再说,还望诸位海涵。”
底下人议论纷纷,但听金宴竹这意思,来日还会重新再办,便各自散开了。
“在边境待了多年,傅将军莫不是连人话都听不懂了?!”贾甄甄走过来,嘲讽道。
傅子垣眉梢一挑,正要说话时,贾甄甄已经快步进了楼里。
他只好扭头看向甄让,“你夫人为什么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
“大概是因为金小姐讨厌你吧!”
傅子垣觉得自己胸口被人戳了一刀。
贾甄甄火急火燎上了二楼,看到坐在桌边的金宴盏,噼里啪啦就开始骂。
“你脑子坏啦?好端端的搞什么抛绣球招亲?你就不怕你那个短命的夫君从地里爬出来找……”骂道一半,这才看到金宴竹也在,瞬间有些尴尬,“哎,金公子,你也在啊!”
“六公主来的刚好,替我好好劝她。”金宴竹温和笑笑,像是完全不在意贾甄甄刚才的话。
贾甄甄这才松了一口气,坐到金宴盏身边,戳了她一下,“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不是看你们都成双成对了,我还是个孤家寡人,就想把自己嫁出去吗?”金宴盏懒散趴在桌上。
贾甄甄半信半疑,“你要是真想成亲,那我给你挑,你说说你想要什么样的?”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六公主不觉得此举有损阴德吗?!”
扭头,看到跟在甄让身后的傅子垣时,贾甄甄和金宴盏几乎是同时开口——
“来人,把他给我打出去!”
正要进门的傅子垣:“!!!”
“傅将军不妨去隔壁坐?”金宴竹叹了口气,出来打圆场。
傅子垣简直都要抓狂了。
金宴盏一个他都吃不消了,为什么贾甄甄还要跟着凑热闹!
这个时候,甄让还要在旁边看笑话,“傅将军,好走!”
我走你大爷!
傅子垣恨不得用手中的绣球砸死甄让时,就看到贾甄甄雪白的手指一指。
“你也给我走!”
甄让:“……”
被赶出来的两个人只好悲催去了隔壁。
金宴竹前脚刚出门,后脚傅子垣就爆发了。
“她对我这态度,我还要铤而走险替她争皇位,我他娘是欠得慌吗?!”
甄让坐在桌边,气定神闲纠正,“不是替她争皇位,而是你想报仇。”
“老子报仇也可以跟四公主合作!”
“那你去跟四公主合作啊!”甄让轻飘飘道。
傅子垣瞬间有一种一圈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气的眼睛都红了,扭头就走。
“不过我保证,出了这道门,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追回金宴盏了。”
金宴盏就是傅子垣的七寸。
傅子垣唰的一下扭头,眼神恨不得撕了甄让,“姓甄的,你他娘的……”
“傅兄,作为一个过来人,我劝你一句,”甄让拎起茶壶,倒了盅茶,才慢悠悠道,“得罪什么,都不要得罪你心上人的闺中好友,否则你就真的彻底没戏了,相反,你要是能让她站到你这边,那就事半功倍了。”
“你夫人就跟脑子……”有病两个字在甄让阴恻恻的眼神里,傅子垣迅速改口了,“你夫人就跟脑子抽了一样,从来没给我好脸色,你要怎么让她站到我这边来?”
傅子垣知道,当年的事情对金宴盏来说就是死结。
要是没有人从中劝和,只怕这辈子,他追到黄泉路上,都追不回金宴盏了!
“那就是我的事了,四公主那边有什么动静?”甄让直接问正事。
傅子垣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以前不是对皇位不感兴趣吗?”
“感不感兴趣,都是我的,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傅子垣被噎了一下,强忍住把茶水泼到甄让脸上,没好气道:“她昨晚让段衡来找我,打听闵贵妃派人刺杀你们一事。”
“她打听那个做什么?”甄让皱眉。
“不知道,不过从段衡的话里,四公主似乎不相信刺杀的人是闵贵妃派去的。”
甄让抬眸,盯着傅子垣。
“她怀疑不是你们自导自演的,就是皇上干的。”说到这里,傅子垣冷笑一声,“你瞧瞧,就连他亲生的公主,都知道他是个为了皇位不择手段的人。”
“你怎么答的?”
“自然是顺水推舟让她觉得这事是皇上干的呗!”傅子垣耸耸肩。
甄让却察觉到了不对劲儿。
贾敏是个很机警的人,扳倒闵贵妃这件事,他一直在暗示是陈帝授意的。
如果她觉得有问题,应该是怀疑整件事,为什么要单独来问傅子垣这件事呢?!
甄让单指轻叩这桌面,这是他思考时下意识的动作。
那天,他究竟做了什么,才惹贾敏怀疑的?!
“四公主不是重点,现在重点是闵相那边,”傅子垣和甄让的关注点不一样,“闵贵妃死了,现在皇上又下旨为九公主和闵思琢赐婚,对付闵相就会越来越棘手了。”
电光火石间,甄让瞬间想到了,贾敏为什么会怀疑他了。
甄让抬手,脸上闪过一丝懊恼。
他一心想扳倒闵贵妃,却忘了她现在是贾甄甄名义上的‘母妃’。
那天,他对闵贵妃的敌意太强了。
贾敏应该是察觉到了。
“喂,我说话你在听吗?!”
甄让迅速收敛了思绪,“只要他们找不到闵思琢,这婚就成不了!”
“闵相已经把人全都派出去了,找到闵思琢是昨晚的事,我们……”
话说到一半,傅子垣猛的住口,扭头看向门外。
下一瞬间,一身绿衣的金宴竹从外面进来,温和笑道:“真是巧了,刚才我过来的时候,六公主和阿盏也在说闵公子的事情。”
直觉告诉傅子垣,她们说的不是好话,果不然,下一个瞬间就应验了。
“六公主正在致力撮合阿盏和闵公子。”
傅子垣瞬间怒了,一阵风冲了出来。
当天,傅子垣在如意楼接了金宴盏两个花球。
刚上楼待了没到一盏茶的工夫,就被金宴盏和六公主联手轰了出来。
并且六公主还放言,傅子垣要是再敢来骚扰金宴盏,她就让陈帝发旨把他赶回边境去的事情,很快就传遍盛京。
大家都在嘲笑贾甄甄不知天高地厚,完全没人怀疑甄让和傅子垣之间。
从如意楼回到府里,贾甄甄还在骂傅子垣。
甄让忍不住替傅子垣说话:“其实吧!傅子垣也没……”
“没什么没?!你要是敢替他说话,你今晚就睡书房去!”
说完,贾甄甄怒气冲冲走了。
甄让正想追上去时,林姑姑面色慌张过来,压低声音道:“公子,我们的人刚传来消息,说闵贵妃身边的大宫女阿袖不见了。”
“什么时候不见的?”甄让神色瞬间冷了下来。
刚才傅子垣才说,贾敏在怀疑闵贵妃刺杀他们一事,后脚阿袖就不见了。
“昨日闵贵妃的尸体被送出宫之后,就没人再见过她了。”
甄让蜷缩在袖中的手,蓦的攥紧,厉声道:“找!动用所有的势力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阿袖是闵贵妃的心腹,她知道闵贵妃很多事情。
其中,有可能也包括贾甄甄是假公主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