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刮过耳边,霓虹彩灯变幻,张驰感觉到搂着自己腰的手很紧,骑了一段路,他在路边一棵榕树下停车。
“想吃什么?”
“都行。”
路灯被树叶筛碎,灯影斑驳,张驰回头看她一眼,兴致缺缺的样子,于是说:“去走走?”
景宁“嗯”了声,下车。
前面就是夜市,停好车,等红绿灯,景宁看着跳动的数字,3、2、1,绿灯亮了,迈出脚步的同时,手被人握住了。
四周车来人往,他们第一次在公共场所像情侣一样牵着手逛街,她心跳一快,五感好似都灵敏起来。
景宁偷偷看他,这感觉很奇妙,有点别扭、有点紧张,还有点小期待,走在人群里,来往的都是陌路人,他们独有一份亲密。
“看什么?”
这人神了,没回头,甚至眉眼都没动,居然知道她在看他。
景宁:“我看那边卖冰糖葫芦的。”
张驰:“口是心非。”
景宁:“......”
张驰勾唇笑了一下:“男朋友给你买。”
一串大红剔透的糖葫芦,酸酸甜甜,景宁本没什么胃口,吃两颗后食欲被勾起来,不过裹的糖太多,不能再吃了,又不舍得丢掉,就这么一直拿着。
夜市附近是大学城,街上一半都是学生,他们这对气质出众,太养眼,一路上勾来不少目光。
两女生频频回头,看一眼还是好不意思似的,立马收回视线,脑袋挨在一起笑。
景宁戳了下他的手臂,说:“又是看你的。”
“看来女朋友黏得不够紧。”张驰揽住景宁肩膀,勾近一些,景宁没忍住笑起来。
“冷不冷?”
街道直溜溜的,疾风呼在脸上,景宁被风吹得眯眼,说:“有点。”
见他要脱外套,景宁连忙制止:“不用,这里有卖衣服的,随便买一件。”
她挺新鲜,看着架子上一排排挂着的衣服,拿了宽松的针织开衫,在身上比了比:“好不好看?”
张驰随她高兴:“不错。”
老板娘嗓门大,开水壶一样喷着热气:“姑娘你真会挑,这衣服刚才都卖两件了,你身量好,皮肤白,这件衣服和你的裙子又搭,绝对好看,看看这布料,保证不会起球。”
景宁试穿上,在窄窄倾斜的镜子里照了照,问:“多少钱。”
老板娘:“四百。”
景宁摸手机准备付钱,听到张驰四平八稳的声音:“一百。”
老板娘顿了一下,压低声音:“一口价,一百二。”
景宁震惊了,还可以这样讲价的,脱口一句:“这么便宜吗?”
旁边选衣服的阿姨和老板娘都笑了起来,张驰迤迤然掏出手机扫码,另一手摸摸景宁的头,说:“见笑了,没见过世面。”
俩阿姨笑得更欢,景宁脸微微发烫,抢在张驰前付了钱。
说笑两句,心情放松不少。街头巷尾,市井里弄从不缺烟火气,各种夜宵美食层出不穷,一晚上走走逛逛,吃吃喝喝,很是惬意。
吃完最后一串烤翅尖,景宁打了个饱嗝,立马捂住嘴,露出一双眼睛,做错事似的。
张驰问:“吃多了?没事吧?”
今晚确实破忌,刚才吃冰糖葫芦时还能节制,后面开了荤就没忍住,暴饮暴食确实解压,只是吃完后的负罪感强烈。
“偶尔一次没关系,今晚超开心。”景宁粲然一笑。
张驰被她笑得满足,将她买的小玩意勾在手指头上,看了眼时间,说:“回去吧。”
晚上回到家,张驰洗完澡,头发吹到半干,坐到沙发上架起脚准备玩游戏,一局没结束就失了耐心,以前这个点基本是自己一个人,现在不一样了,想到隔壁的人,就不愿自己待着。
张驰提着她在夜市买的东西站起身,刚才分开的时候他没提醒,她也忘了东西在他这,正好有借口过去。
站在她屋外,还没敲门,听到争吵声,张驰放下手细听,景宁和她妈吵架了,还是她舅舅的事。
张驰点开手机搜索,关于景宁母女不赡养老人的事有了新动态,景宁对记者直言那三点后,有一部分人倒戈,说舅舅是讹诈,还有些看惯了新闻热点转折的网友开始观望。
听屋里的争吵,景兰芝似乎不想把事情闹大,想和弟弟私了,再让弟弟澄清事实,景宁却想自证清白。
等景宁挂了电话,张驰敲了几声门没回应,犹豫片刻,按下指纹解锁开门,除了她发病那两次,他没有自己开过门,也没删除指纹,怕她哪天要是又发病,能及时开门进去。
推开门,卫生间哗哗的冲水声传来,夹着呕吐声,张驰心一紧,立马迈步进屋。
卫生间的门虚掩着,他透过镜子可以看清她,不是生病呕吐,而是灌水催吐。
她在夜市时笑着说“偶尔一次没关系,今晚超开心”的面容浮现在脑子里,张驰心底腾地燃起一把火,想冲过去把她拽出来质问,这是在干什么?身体不要了吗?
脚步才一动,下一秒,窄窄的门缝里,景宁掬起水漱了漱口,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抹了抹眼角,两手撑住盥洗池,低下头肩膀轻轻抽动,哭了。
这场哭短暂又汹涌,很快,她又掬起一捧水,扑到脸上,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深呼一口气,然后拉开连衣裙拉链,裙子滑落,白皙纤细的身体。
她似乎这才想起门没关紧,用脚往后踢了下门,伴着“砰”的一声轻响,张驰后退一步,心里那团火已经泄干净。
回到自己家,半小时后,张驰再次敲响景宁的房门。
里面先传来一声:“等一下。”接着是脚步声、猫叫声、水声,少顷,门打开,张驰看了眼紧闭的客房门,猫已经被关进去了。
景宁穿着柔软的棉质睡衣,神色温和平静,眼睛微红,嘴角带笑,问:“你怎么来了?”
“你的东西忘了拿走。”
“借口。”景宁笑着,俩手搂住他的脖子。
张驰心里头五味杂陈,她已经把不愉快藏起来了。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低头啄了下她的唇,说:“就是借口,不想一个人,你晚上陪陪我?”
景宁的眼睛很美,灯光下笑起来,清清亮亮像有盈光流动,半点看不出刚才一个人躲在卫生间又是催吐又是哭。
她勾住他的脖子,挺依赖的模样,眼里有犹豫,磨磨卿卿片刻,懒声说:“好啊。”
景宁本以为躺在一张床上,张驰少不了亲亲抱抱,厮磨一阵子,结果两人就这么躺着,无关痛痒地聊了会儿天,关了灯,他从身后拥住她,说:“今天累了,早点睡吧。”
他的手捂在胃的位置,热乎乎的,挺舒服,景宁疲惫,很快沉沉睡去。
梦里又回到夜市,她和张驰一路闲逛,天寒地冻,怎么穿衣服都不会暖。
后半夜被冻醒,男人一条手臂、一条腿压在身上,重得要死,睡相一如既往地糟糕。
景宁伸手到地上摸了摸,拽到被子,推开他的手脚,重新盖好,男人有点醒了,迷迷糊糊地凑过来,又是半搂半抱的姿势,景宁感觉自己是被搂着睡觉的毛绒玩具,有点哭笑不得。
第二天早上醒来,景身上倒是暖的,也没有束缚,就是头疼得厉害,她将手背搭在额头上,一点都不想睁眼。
她头沉沉又快睡着的时候,有脚步声走进,额头上的手被轻轻拿开,什么硬硬的东西碰了一下。
张驰看了眼体温仪,低烧。
“景宁,”张驰用手背碰了碰她的脸,“起来,去医院。”
景宁喉咙干,咽了咽,问:“怎么了?”
“有点发烧。”
难怪这么难受,景宁没有睡懒觉的习惯,磨磨蹭蹭还是起来了。
张驰倒水,她喝。
张驰不知哪来的粥,她吃。
换好衣服,和张驰一起去医院。
医生推了推眼镜,说:“着凉了,我给你开点药,注意保暖、睡眠,饮食清淡,小姑娘太瘦了,身体底子差,免疫力低,所以一着凉吹风就容易生病,自己多注意点。”
“谢谢。”景宁拿着医保卡起身,推了推张驰,“想什么呢?”
张驰静静看她一眼,眼睛黑黑沉沉,像是有话要说。
景宁带着一贯的笑,眉眼间有倦意,让这笑容更柔软了,他在心里叹口气,旋即一笑:“看来我得改改踢被子的毛病。”
景宁在路边买了瓶水,坐进车里,要吃药,张驰说:“回去再吃,水是凉的。”
“没事,吃了药要回家一趟,”怕他分不清,景宁又说,“我妈那边。”
“非得回去?”
“我舅舅那事总得解决。”
张驰这才拿来水,帮她拧开,看她低眉顺眼地吃药,说:“你倒是好照顾。”
景宁乐了,一口水差点噎到,轻咳一声:“我一个成年人。”
张驰想到他姐,三十来岁当妈的人了,生病了照样搂住老妈撒娇,这方面她反倒不怎么娇气。
开车到景宁家楼下,张驰问,“回去多久?我在这等你?”
景宁脱口直接拒绝:“不用,你先走吧,要是我妈看见就解释不清了,我也不知道回家多久。”
她急慌慌下车,没注意到张驰沉下去的脸色,她不打算让家人知道他?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新春快乐,评论继续发红包。
下午去亲戚家,晚上再发一章,时间不定,这个故事的进度条...我都看到尾巴了,这几天有时间的话多写一点,加快更新,么么么,谢谢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