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喀嚓!”
“啪!”“啪!”“啪!”
游轮爆炸产生的火光黑烟和漫天雷雨都掩盖不了清脆有力的网球声。
“跟上来吧,小矮个!”
目光冰冷锐利,他迅猛的杀球恍惚在空气中爆裂出阵阵火花。
盯紧来球,我缓缓引拍,身周的气流似乎已席卷成狂暴的飓风。
“那个绝招我早就看破了!”冲前上网,他的神色突地呆然,“什么?!”
飓风已一分为五,化作冲霄的烈焰火柱。领教过真田的疾风烈火两式后,我一直琢磨怎样才能让它们不互相冲突,融合为一。这番使出来,甚至学习了菊丸学长的□□式——讲到反射神经,菊丸自称青学第一,可我也绝不是青学第二!
颊旁淌汗,对面那家伙咬牙而笑,“不这样的话……果然不这样的话!”
举拍而待,他屏息凝神的气势仿佛引动了滔天而来的海啸。
烈焰洪水,霹雳狂风。
这不是在一艘摇摇欲坠的老旧游轮上举行的网球比赛,而是在海水与火焰之上,燃尽灵魂的殊死决斗。
『恩~』扛着球拍,他兴致盎然地看向手里的网球,忽地挑眉一笑,抬头冲我嚷,『变强了嘛,小矮个~』
球网对面,挥出一拍,歪戴着大帽子的我惊喜出声,『真……真的?』
很多时候,以为早被自己遗忘脑后的事,会鲜明生动地历历出现在你眼前。
狠撸一把我的脑瓜,仍然扛着球拍,他的笑容从来没有这样灿烂,『很开心……下次什么时候再比吧……真的,很开心……』
那次未完的比赛,是童年时最后一次。之后,他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了。
两个人咬牙切齿,目眦欲裂,恨不得一口把对方给吞了——不用怀疑,这就是我们现在的状况。
闪电雷霆与狂涛怒澜的交响中我大吼挥拍。到了球场上见真章,什么兄友弟恭,温情脉脉都要扫到一边去!
雷雨过后,阳光一缕缕地从乌云的缝隙间探出头来,宁静地照在空无一人的看台上,也照在残破不堪的网球场上。
两手撑地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对面,传来他低而温和的语音,“比赛结束。是你……赢了。”
艰难地抬头望去。大字形平躺在地,一脸闭目享受的样子,他嘴角带笑,“非常畅快。巨大的,梦想是吗……”
无法说出什么,只能垂头呼呼喘气的时候,语音断续传来,“那个樱吹雪大叔在寻找比赛对手的时候,准备的比赛录象中,有你。说实话,你的事我早忘了——我以为忘了。但当看到录象中的你,似乎一下子就回到了那时候。”
深深吸气,他再次闭了闭眼,“回想起来,那是我度过的最愉快的时光。就像现在,非常愉快……真的,非常愉快。”
『啊,伦子~龙雅要是我儿子就好了~暑假过后他就得回去了~』两手环胸地望着庭院内精力十足地打着网球的男孩,难得神情严肃的臭老头叹出口长气,『你看他这么喜欢网球,明明应该是我儿子才对!』
『没见过你这么喜欢孩子的。有了龙马不够,还想抢你大哥的?』收拾整理餐桌的妈妈微笑地瞟他一眼。
『大哥跟大嫂是政治婚姻。结婚后我没带你跟龙马回过本家吧,那个家冷飕飕的我都不爱去。』老头若有所思,『我只怕我那个眼里只有事业的大哥对孩子太过严厉了。』
『难怪……』沉默了会,妈妈不客气地戳穿他,『乌鸦笑猪黑。龙马还这么小,你就叫他打网球。他连抱着球拍跑都吃力——你还整天嫌这怨那的。你不是和你大哥一个样。』
『那怎么可能一样嘛~』臭老头叫起撞天屈来,『我对龙马,还有伦子你的爱可是比天高比海深的呐!』
『去,去~』妈妈含笑嗔怪,『你这张嘴就在我跟前能说。这些话怎么不说给龙马听听?』
『对老婆当然要甜言蜜语了~对儿子也这样的话,我怎么当老爸啊?』臭老头振振有辞,转而又搓着手涎起脸来,『我可不光会用嘴说哦,伦子~龙马太孤单了,咱们再给他添串弟弟妹妹吧~』
『死相啦你~』
正要动手动脚的臭老头忽然察觉到什么,转头就看到傻楞楞地站餐厅门口的我。咳嗽一声,他摆出副道貌岸然的样子,『龙马,这么晚了你还到这里做什么!』
『我,我还没吃早饭……』
『起这么迟罚你没早饭吃!到院子里跟你龙雅哥哥打球去,快去!』
臭老头比天高比海深的爱这十二年我算是领教够了。
虽然我觉得那爱像过于强烈的阳光,快把我晒干了。但是,对没有它的人来说,曾经照耀在身上的那缕阳光,哪怕只是折射,也永难忘怀吧。
“看来得快点避难了呢,小矮个~”扶着额头爬起,他刚走到船舷旁,船身突然剧烈一震,带得他身形一偏,整个人就往船外坠。
“哥哥!”猛扑过去紧抓住他的手腕,可惜我质量太轻,不但没能拉回他,反被带着一块往下落。
*“樱吹雪彦麻吕,现在以赌博欺诈罪逮捕你!”几架直升机包围了豪华客轮。
站立跡部家流线型的白色快艇船头,打量着眼前的一幕,我拎起手机。手机里传来忍足焦急的声音,“怎样了!”
“果然那个所谓的富豪樱吹雪彦麻吕是个混蛋。”本大爷明见万里的判断怎可能有错?“不用担心,已经朝那艘船去了~”
果然到最后还是要靠本大爷~
手冢~不二~你们就在一边眼巴巴地看着本大爷英雄救美,不,英雄救英雄吧~接下来是不是该惺惺相惜,袒裎相见了~
呐呐,不要想这么邪恶,本大爷可是高尚人士,可以享受到仰慕的星星眼也够了。当然,如果他感动得非要粉身以报的话,本大爷就勉为其难地接收了吧,哼哼~
*“哥哥!龙雅哥哥!”浮沉在海水上,我使劲拍打着怀中人双目紧闭的脸颊。
刚才掉下来时哥哥抱紧了我——我知道他是为了护住我。可他自己一定撞到哪里,到现在还昏迷不醒。
“醒来啊,哥哥……”我还有很多事想问,很多话要说呢。蹭上他的脸,有什么哽住了我的喉咙。
“我说,你喊这么半天就不会做下人工呼吸啊?”
啊咧?呆然半晌,我猛然醒悟声音就是从眼皮底下传来的。
“小时候你还机灵点~”唇角挂着痞痞的笑意,刚才还无声无息的家伙冲我摇头叹气,“脸都被你拍肿了~”
瞪着他看了半天,我两掌一合,“啪!”顿时将他的脸挤成猪哥样,“那就拍再肿点!”居然开这种玩笑,当我是橡皮心脏啊!这种恶劣行径怎么和某个可恶的家伙如出一辙?
“鞋新系(别生气)嘛,罗(龙)马~”他的语音含混不清。
轻轻拉下我的手放上胸口,他望向我的眸中反射着夕阳海面粼粼的波纹,“第一次听你叫我哥哥,想多听听呢……”
“突突突——”快艇发动机声近耳响起,接着传来个傲慢不爽的拉长腔调,“你们两个在做啥?”
“咻~”快艇甲板上,裹着毛毯四下打量了一遍,龙雅哥哥吹出声口哨,“不愧是跡部财团,连艘小船都弄这么嚣张~”
“彼此彼此,嚣张的财阀总比酸腐的世家顺眼一点。”跡部反唇相讥。虽然之前已为两人做过介绍,但看来有些人就像猫狗一样,天生不对盘。“传说越前世家的下任继承人是个伤脑筋的家伙,原来真有这么回事。”
“唔,你说啥米?”龙雅哥哥事不关己地掏掏耳朵,“我只是个流浪汉而已~”
“别装蒜。”跡部语音冷冷,“收起那种小孩式的任性,早点回去做你该做的事吧!”
吹了吹掏耳的小指尖,瞟跡部一眼,龙雅哥哥忽地嘴角一翘,“你这么热心,是怕我不干的话,迟早会轮到龙马吧?也对,真发展成那样的话,某些人的企图不就棘手了吗?”
面上一红,跡部转瞬恢复常态,两眼一闭,语调强硬,“管你怎么想,反正我已经通报过了,很快那边就来领人。你还是乖乖就范吧~”
话音未落,就听“砰”的一声。
一把拉上我利落地跳上快艇旁系着的小型摩托艇,龙雅哥哥边发动边嘟哝,“这下麻烦大了~”
“啊!你要干嘛!把龙马留下!”伴着跡部的大嚷,几艘快艇突突的轰鸣由远及近。
摩托艇在广阔海面上划出一道奔放潇洒的长长白线。
“啊,那不是越前吗!”“越前!”“龙马!”“越前——”远处传来熟悉的呼唤声。
是菊丸,部长,不二,还有大家的声音!心神微分,环着龙雅哥哥腰的手松了松,摩托艇正好一个大拐弯,“嗵”的一声我就被甩下了水。
“小矮个~”龙雅哥哥俯身捞起我的帽子戴到自己头上,接着掏出只先前不知藏哪的桔子,大笑着朝我扔了过来,“一定要找到那个巨大的梦想哦!”
“我弟弟就暂时拜托青学的诸位照顾了~”摩托艇向远方天际飞窜而去,“我也会找到更巨大的梦想!记住:i’llbeback(我会回来)!呀呼~”
抬臂接住金黄的桔子,望着摩托艇与一大溜追踪的快艇消失在夕阳下的海面,我转头看向救生艇上的学长们。脸上挂着或担忧或关注或微笑的表情,他们目光一致地望向我,蓝白衫衫领在海风中轻柔荡漾。
巨大的梦想吗?这一瞬,我有种明悟。我的梦想将和他们联结在一起,直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