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让字数飞吧~~~(==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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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睡梦中被火灾警报吵醒的学生,在学校保安的疏导下,尽可能保持放松的情绪和有条不紊的次序,带着被打断的睡意和些微不快感逃离事发现场。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交织着紧张和寒冷造成的不适。但在人命关天的节骨眼上,没人哭闹也没有人放声惊叫,整个撤离的过程中基本没有互相推挤抢着向前的情况出现。在他们中间,自发站出来负责疏散工作的教工和保安们正手脚并用地忙前忙后。
宿舍区似乎是火灾发生的源头,但着火点却有好几个地方。焦臭味充斥在庞大建筑的某处,呈星火燎原之势逐渐蔓延到其他几栋楼。整个校区都烧起来了。从发生到目前这个状况的形成,只经过了极短的时间。
早就有人第一时间拨打了火警电话。聚集在校园正门外的避难者,都在淡淡的惊恐中等待消防车的到来。
从昨天入夜后便开始弥漫着整座城市的雾气,在人迹罕至的郊区显得更加浓重。从室外的大草坪远眺黑烟中的数栋学校大楼,这场景就像面对海市蜃楼一般。
耳朵里传来的是悉悉索索的议论声,看着这些混杂的人群焦急不安的模样,caster离开了树的庇护。她的实体来到距离大门有段距离的阴暗处。
一边确认着周围确实没有人看到自己一边拿出可以远程监视的水晶球。线球般大小的圆形球体腾空漂浮在她手边。目前最需要确定的是没有出现在附近的目标到底在哪。和那些不断往外面涌的逃难者相反,caster派出的数十只机械狼群正在学校各处紧锣密鼓地追寻着assassin的master。
理论上说,被施加了魔术超视距侦测效果的水晶球能监视到的只有战斗画面。如今,召唤出来的机械兽代替了她的眼耳。罩在全身的「风系屏障类魔法」保证它们不会被普通人觉察。它们沿路探查到的一切,都会无一余漏地悉数投影到水晶球中,传回caster身边。
仍逗留在大楼内的人已经不多了。沿途畅通无阻。水晶球内的景致跟随飞速奔跑的魔狼不断变化着。
——终于,在离着火点较远的地方,最靠近学校后门的那栋大楼底层,一间堆放着各类体育器械的宽敞室内——
湖蓝的羽绒服包裹着的躯体,杏仁外壳般显眼的黄发……找到了——
那个房间很明显铺设着属于魔术师的结界。但这根本迷惑不了机械兽的眼睛。通过房门玻璃框往内看,酷似assassin主人的青年果然没有如caster预期的那样往外逃,依旧躲在里面。
在这样深的夜晚,朦胧的白光中浮现出真实的影像。在那里捂着鼻子和浓烟进行抗争的青年,在水晶球中全部地映照了出来。接到魔兽传回来的报告,caster翻过围墙,脸上显露出异样的喜悦之情。
“那个魔术师的老窝果然在这儿。”
看到猎物后,caster不禁邪邪笑着。
她没有像上次对待引诱assassin上钩的民宅那样二话不说就把学校直接轰炸掉的原因,也许是受到了saber精神的感染。但另一方面也是她不能因为saber的几句话就完全确定assassin的master真的寄宿在这里。直接用宝具把学校连根铲除掉,只会造成不确定的结果。不知道目标是否死亡等于白跑一趟。比起这个,还不如通过引蛇出洞的方式,确切地击杀敌人来得有保障。
caster指挥着所有魔兽扑向发现目标的房间,并在布下屏蔽外人视线的结界时增派了更多援兵。这样做有一个弊端,那就是caster无法用「风之术」遮挡住每一头入侵的野兽。但是对于坚守在内不露面的敌人来说,地毯式的包围才是最重要的。
当然,如果对方是能力十分优秀的魔术师,那么光凭机械兽也不能确保十成胜算。永绝后患地彻底瓦解掉assassin的势力,自己也要出动。战斗必须在她眼下进行然后结束,这是caster一贯的方针。
她刚想进入灵体状态,忽然愣住了。身旁发着淡光的球体中出现了一个鬼魅般漆黑的身影。
“嗯?”
一瞬间,她感觉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了。
被傀儡的感官捕捉到的人影和某只机械狼展开了搏斗。caster将视线认真地转向了他。
“assassin……”
这真是出乎意料之外的状况。caster仔细观察着挥舞着两把匕首的那个身影。他身穿黑色的长袍,头戴兜帽,这些特征让她清楚地认识到这就是昨晚“死”在自己手上的assassin。
对战的结果毫无疑问,单凭个位数的机械狼不可能对身为servant的assassin造成威胁。由于己方魔狼的溃败,对前方目标的侦查中断了。
“assassin这家伙,复活了吗?”
不可能。她检查过暗杀者的尸体。他那时确实是当着她的面化为泡影的。也就是说——assassin其实并不止一个?
如果这一猜想成立的话,的确可以解释前一刻还在圣母主教堂座犯案的assassin忽然出现在城北的原因。暗杀者职阶的英灵在本质上有好几个肉体,这就是真相吗?
对于应该已经不存在了的assassin为何会再次出现这一点,caster没有时间进行深入的思考。现在的问题是,要怎样在有servant挺身而出的保护下干掉他的master。
不可能期待saber前来助阵。现在自己跟saber之间的直线距离,已经远到无法用念话把他叫来的地步。caster与saber的契约不如其他主从那样稳固,不能指望他会听到自己的呼唤赶来帮自己。
caster静静地吐了口气。在冷静的感慨中终于体会到,自己和那位前盟友的对抗看来是不可避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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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漫在空气中的刺鼻气味越来越重。热气抚摸着赫华德的面庞,但他毫不在意。
敌人在每栋大楼都放了火。但起火点应该是学生们安眠的寝室楼。想要把伪装成在校大学生的自己消灭掉的话,那边的确是重点。
从气味的浓度来看,黑烟没过多久便开始逐渐飘散到赫华德所在的房间来了。火势已经蔓延到建筑物的各个部分。火灾报警器仍然鸣叫个不停。很奇怪,明明有警铃的噪音时刻相伴,还有翩翩起舞的火苗在走廊外燃烧,可是现在的赫华德,仿佛只能听到自己额上的汗渍顺着脸颊往下淌的细小声音。
心中翻滚的热潮比火焰更加炽烈。assassin还没有回来。再这样干坐在室内继续等下去的话,赫华德马上就要变成火焰炙烤的食物了。
苦思一阵后,他决定强行从窗户逃生。希望在外面等待着自己的不会是敌人的servant。就在赫华德掀起窗帘准备跳出去的时候,响起了玻璃被狠狠砸碎一般的尖锐炸响声。随着这声脆响,绽裂开来的窗户碎片的缝隙中,一头没有享受到「风之术」优惠的狰狞野兽把抬手遮挡面部的赫华德扑倒了。
“唔呃——!”
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难以形容的震惊出现在脸上。赫华德才把帘子掀开,就和迎面而来的一只魔兽遭遇了。
深灰色的外壳在月光下发出冰冷的光泽,深深凹嵌在眼眶中的眼眸散发着阴森凶戾的红芒。森白的獠牙往下滴落着粘液,看着赫华德的眼神完全是把他当作了美餐。魔狼锋利的钩爪和利齿即将咬断猎物的劲动脉——
“a、assass……!”
赫华德绝望的叫喊着。
“叮”——刀刃碰撞机械外壳的声音率先响起,紧随其后的是肉体被刺中的“咔嚓”声。闪电般飞来的一把短刀击碎了这头狼的头盖骨。
鲜血立时流了下来,破窗而入的饿狼直接断了气,在死去的同时身体变成一滩软泥般瘫痪着不动了,然后化为泡沫。这时候赫华德呼唤servant的惨叫声甚至还没有叫完。
assassin的动作绝对灵敏并且手法精准。虽然步伐上已经赶不及,但非常擅于投掷短刃的他依然轻而易举地直接从远处把刀投了出来。短刃穿过魔狼头颅将它钉死在了墙上。结果了又一只敌人的杂兵后,他向着被吓了一跳的赫华德靠去。
“……喂,你一定要把时间掐得那么准吗?吓死我了……”
赫华德保持着不敢相信的神情,直勾勾地审视着消失的机械狼,嫌恶地用手擦掉了滴落在自己脸上的魔狼血液。他从地上站起来,至今为止依然处于战栗之中。
无法忘记自己被assassin从死亡的边缘救下来的时候,那种抽空力气双腿发软的虚脱和安心感。但眼下跟已经获救的自己比起来还有更重要的事。
“入侵者查清楚了吗?是saber吗?”
“——是caster。她派了这些杂鱼作为前哨兵。回来的路上我虽然解决掉几只,但它们数量太多了。”
环顾一周,assassin紧抿的唇看起来异常严肃。火舌顺着墙壁窜上天花板,就快要化为炼狱的这间器材室已经撑不了多久了。英灵优于常人的视力及【除风加护】这一保有技能,使assassin看到了很多赫华德看不到的敌人。
“二十五、三十……嗯,据我的粗略估计,大约有五十只。靠我一个人是没办法跟它们周旋的。”
在其他避难者往外逃离的时候,他们看不见的机械魔狼正在狂窜着往里赶,将双眼见到的一切带给执水晶球的caster。assassin和其中几头魔兽发生交战,致使他回来的时间延缓了。
“可恶。这是要对我斩尽杀绝吗?”
眼见敌人渐渐逼近,赫华德发出了近似苛责般的叹气声。
“master啊,别犹豫了。caster的猎犬们已经嗅到了您的气味,她本人马上就会追来。如果只是护送您逃跑的话,凭这只‘个体’完全没问题。但若是要跟caster交手,没有全部力量是不行的。”
的确如此。仅凭单独「个体」的力量是不敌caster的。如果把布置在全城的assassin的18只「个体」召回来的话,就可以暂时跟她的魔兽形成胶着状态。
“当然,跟servant硬碰硬地正面交战不是我的做派。我只负责暂时拖住这帮杂鱼,到时候您就见机行事,抓紧逃走好了。”
赫华德听了assassin的话之后深吸了一口气。经历了方才猝不及防的突袭,他已经一分钟也不想再呆下去了,巴不得早一点离开这个被火焰和魔怪们重重包围的地方。
“嗯,嗯……那你就让他们集合吧。”
“很遗憾,虽然我可以通知所有的兄弟,但是全部集合起来大约需要十分钟的时间。我们等不了那么久。”
“那你要我怎么做?”
似乎从assassin煞有介事的话声中读出了什么,赫华德机灵地问道。
“master令咒的强制权,只有这个办法才能瞬间把我们聚起来。”
意料之中的回答说出后,还没等赫华德有所应答,从远处袭来的魔力激流迸射出火红色的光芒。爆破的晚宴开始了。
“唔——!!”
在夜空中回响的,是钢筋混凝土结构的建筑物开始分崩离析的恐怖声音。发觉到周围异变的赫华德惊恐地瞪大了双眼。
随之炸裂开来的建筑碎片形成一股漫天的粉尘,将四周的路面湮没。通往地狱的路标邀请着这对主人与从者。
类似的经历assassin并非没有体验过。在这个致命的瞬间,他迅速抱起赫华德撞破身旁的窗户跃向室外。
经过caster一击,这幢六层楼高的大楼承受不了这样冲击性的破坏,伴随着飞舞的灰尘崩塌了。离学校前门较远的这座楼房位于后门,尽管如此,在另一端盘踞着的避难者们依然可以远远看见这栋巨大的建筑物向内侧倾倒下去的场面。人群中不由得激起一片惊呼。
“……caster!”
赫华德落入了意想不到的危机中,在心底恨得牙痒痒。模糊的视野中渐渐出现一个白金的纤细人影。
但在恐惧之前,赫华德的脑海里率先划过的却是assassin的提议。攻击范围内被烟尘封住了视线,即使是一心想要击杀敌人的caster也没有采取贸然的举动,在至少二十米外的地方放慢了脚步。赫华德必须马上做出决断。等敌人看清自己的时候就迟了。集合诸多要素,不停思考着的赫华德决定抛开先前对assassin的猜忌心。除了这个外没有第二种方法了。现在已经到了危急存亡的时刻。
caster看准了一个烟雾少一些的间隙,将视线投向被assassin救出火场、半蹲在废墟中面容惨淡的黄发青年。刚才由附魔剑启动的攻击看来没能解决掉他们。两人都还活着么?
她一边放下持剑的右手一边举起了空余的左手。连半秒钟都不需要酝酿的火焰魔弹随时准备发射。与此同时,赫华德像自动机器一样快速并且大声地发动了命令:
“以御主的名义召唤我的傀儡!”
紧握拳头的赫华德摊开右掌,手背上刻着的令咒其中一道的力量觉醒了。三划咒符消失了一划。
“所有的assassin们,快回到我身边!立刻!”
全城每一个如同影子般监视各自目标的“哈桑”,此刻被迫舍弃了原有的职责。令咒发挥的力量相当于一个统率servant的极限咒语,所有assassin立刻成为这项咒语的对象,在仅次于光速的瞬间,突破了空间的距离,纷纷出现在赫华德身边。
废墟被这怪异的团体包围。聚集于此的assassin们尽管是从城市不同的角落瞬间移动到这里的,但他们马上明白现在是敌人进犯、必须赶到master身边守卫他的关键时刻。因此每一个都调整为战斗状态,亮着明晃晃的双匕首对着caster。
望着这些从头到尾一点区别都没有的黑袍刺客,caster沉静得几乎没有表情。之前的猜想兑现了。这一届的assassin是单一肉体中寄宿着多个灵魂的特异servant。
“很壮观啊,assassin。想不到你有那么多复制品可以代替你去死。现在就是你全部的魔力总量吗?我记住了。以前没发现你的魔力过低是我的失误。”
caster用她的感知力切身地感受着assassin们散发出来的气息。两人最早合作的时候,在她身边的恐怕也只是其中某一个吧。深入去想,单凭一只「个体」无法对抗ruler,他当初的背叛也就解释得通了。
“不要自责嘛,这又不能怪你。我们的秘密除了master外没有人知道。不过这可不是我的全盛期啊。别忘了有一个已经被你害死了。”始终贴身保护着赫华德的那只开口说道。
虽然他并没有提及惨遭archer碎尸的那位同胞,但是对于目前的形势来说,多一只还是少一只其实意义并不大。
战况——根本无需多言,caster依旧占据着上风。
不仅如此,她再次从异界召唤出一批比魔狼更高一等的机械兽人。双方加起来总数近百。然后她解开「风之术」,所有的魔兽全部在废墟中露出原貌。caster取消了利用空气压力造成光的折射的隐蔽手法,这在assassin面前是没用的。取消笼罩着魔物们的“风”,还能为她节省魔力。
无数暗灰色的怪物交错站立在一起。其真身与数量震慑着赫华德。
“她要总攻了……”
从四面将敌人围住的兽人和狼群,让他在寒风中打了个冷战。assassin能解决掉这些狼,并把自己护送到脱离caster魔爪的安全地方吗?
一群靠数量占优的乌合之众,不管assassin多么弱小,毕竟是servant。敌军的数量大约是己方的五倍。这个差距对于英灵来说还不算太悬殊。assassin的小团体是完全有能力拖垮这些机械兽并把它们打倒的。
可是……看着操纵着它们的caster面无善意地靠上前,这意味着……
现在的assassin不得不去保护赫华德。不管这些魔兽有多么不堪一击,对人类来说却具有相当大的威胁。从之前必须依靠自己救援才能摆脱一只魔狼的袭击来看,即使是能够使用一流魔术“魔眼”的赫华德也不是它们的对手。何况还有caster。要让他在servant面前自保是不可能的。
所以,想要边保护master边战斗,数量众多的敌人就成了一个非常紧迫的问题。
从assassin的角度看,即使是团体作战,人数也是有限的。吸食着caster的魔力维持现界的魔怪们,就算被打倒也会不间断地持续被她召唤吧。跟这些不畏牺牲的家伙拼命,无异于损兵折将的自杀行为。如果放弃赫华德的话,也许还能找到一条活路。冥顽不灵地抵抗caster,那可就中了她消耗自己战力的毒计了。
assassin是以圣杯为目标被赫华德召唤过来的servant,但是他无法忍受进行一场难以取胜的战斗,白白让自己的性命丢失。投靠其他被选中的魔术师,或吸取人类的生命力补充魔力,还有这些路可以走。毕竟在敌我力量相差太大的艰难环境下,assassin很难再保护自己的master了。
现在的情况是连带着赫华德逃跑都不可能,简直就是穷途末路。而那一边的caster却是以逸待劳,并且心无旁骛。
然而,根本由不得assassin打退堂鼓。严格服从caster命令的机械兽向他们发动了围攻。
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这是四面受敌的“哈桑”脑海里划过的第一个反应。
提起斗志后,警惕的assassin留下一只「个体」紧密看护赫华德,余下的都投入到了与魔兽的战斗中。
这么庞大的气势,多少让人有些压抑感。身边是阵阵如同海浪般起伏的狼嚎和钻心的机械零件摩擦的声音。敌人的杂兵一个个扑来,在场的每一位“哈桑”都发挥出超高的飞刀投射能力和敏捷的步法移动,好像要把所有的忧愁和悲叹都驱走似的全力破敌。但是——果然如自己所料,caster的魔兽是不死的。
这样说或许并不恰当。曾在暗中监视过berserker战斗的assassin发现,与berserker不断从血肉中复生的僵尸不同,得到caster魔力支持的怪物们会源源不断地从另一个空间来到现实世界,无法从根源上把它们杀死。
在assassin们的周围,用幽怨的目光死死盯着他们的魔兽前仆后继地蜂拥而至,利用数量上的优势应对敌人。它们的攻击在servant身上似乎起不到实际的效果,因为assassin的速度实在太快,基本不用费多大的劲就能躲开。
攻击时,每个assassin一次性投掷飞刀的最大数额是40把。魔兽只得依靠不断现界,与敌人形成暂时相持的状态。
对机械怪物们来说,奋不顾身的攻击也只能做到牵制住那十七个敌人的程度。但是对caster来说,只要牵制住就行了。
用master的死让assassin这组出局的原计划已经行不通了。caster调整战策——把servant和master全部杀掉。既然如此决断,那么庇护在赫华德身前的assassin就是必须抹除掉的障碍。
「暗杀者」职阶的英灵面对猛烈的魔术轰炸,除了躲避外没有别的办法。深知这一点的caster扬起左手,开始了连续不断的火力压制。
簌簌簌簌簌簌簌———
十几发魔弹同时冲向assassin,在瞬间造成了密集的网状攻击。尽管身法灵活、脚步快如疾电的assassin单手抓着赫华德,在火焰激光的空隙间快速躲避着,但还是无法完全躲开攻击。左肩和左臂留下了烧灼的伤痕。从裂开皮肤深入骨髓的伤口中流出鲜血,染红了他的黑袍。
赫华德被assassin用右手抱住腰,躲避敌人的攻击在空中飞驰。和夜风接触的地方,寒意已然不见。身体仿佛要融化了。此刻露在外面的肌肤随时都能感受到接连朝他射来的魔弹所带来的热浪。
“assassin,不要再费时间了。快动用宝具。上去杀了她——”
赫华德催促着servant使用最强的技能。他的话不禁让assassin牵动了神经。
“您想找死吗?我就这么放下您离开的话……”
口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没错,assassin明白眼下只有宝具能够改变战局。
悄无声息地接近猎物,一击把她杀掉的宝具,这样的秘技他是有的。尽管面对的敌人是拥有【直感先制】技能的caster,assassin并不能确保宝具效果如初,但至少这也是值得一试的办法。绝境逼迫他必须绝地反击。
然而……完全没有办法。
光是避开caster疯狂的魔术轰炸就已经费尽全力。无法从中脱身的assassin想要随心所欲地使用自己的宝具是不可能的。或许,在矿山的合谋行动中目睹assassin刺杀archer旧主人的caster,忌惮于那项暗杀能力,为提防他过于方便地使用才会猛攻不止吧。
“这么试试看好了……”
轰炸中断的千分之一秒,享受着【投掷加护】技能加成的assassin投出三把短刀,从上中下向caster发动了三段斩。assassin企图用反击扭转劣势。不过caster丝毫没有因为自己这个职阶有着向来不擅于武器战的传统而使反应有所迟钝。
抬起左臂接下了直取头部命门的第一把,没有任何血迹出现在被击中的手肘上。对颈部的威胁早有准备的caster只是稍稍侧了一下身,便简单地避过了第二把刀尖。瞄准胸口的第三把被右手的细剑刀身弹回。只要命中一处,造成的伤就绝不会普通。然而,assassin的连击却在一瞬间被破解了。
“该死的。不,应该说果真如此吗……所有的攻击那家伙光靠直觉就能捕获到。”
assassin重温了caster在感知方面体现出来的强大。只要有流动的魔力,她就能提前做出应对。眼看servant的反击被轻松瓦解,赫华德也禁不住浑身颤抖。
另一端的战场上,与机械魔物纠缠着的同胞,依旧进行着非常激烈的殊死抵抗。就好像搏命似的。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跟敌人交过手。哪有刺客会正大光明地跟敌人对打的。连assassin自己都有些哭笑不得了。
虽然取得了一定的优势,但在数次魔弹扫荡均无法重创到assassin之后,caster终于感到厌烦了。
从一开始自己就不应该去追求什么让牺牲者人数降到最少的方法。如果直接把这片区域炸光的话——
这一想法刚刚在脑中成形,她便停止了这重复而单调的轰炸。但并不是给时间让敌人喘息。caster忽然利用瞬移往后跳开了二十米。
即将释放的一击,可能会一路冲撞到几百米外的高楼。如果满能量的话,方圆一公里以内都会化为灰烬。但是caster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远离自己、漂浮在半空的敌人……assassin被她意外的举动吸引住了目光。难道她想——
猜到对方下一步动作的assassin,在束手无策的绝望中明白了。caster接下来要采取的,是他们初次合力对抗ruler时她使用的那一招——
若她取出藏在左臂的宝具,一切都完了。
但……
从远处一闪而过一道白色的雷电,霎时间镇住了那堆机械兵的集团。
当浮空而立的caster对准下方、就要把神杖拿出来的时候,突然闯入的宝具解放了——画有红色十字架的白袍状旗帜捆绑住一只魔兽。在雷鸣般的轰动传开的瞬间,其余assassin立即抽身跳开,避免被殃及到。但是远没有servant这般灵活的机械怪物们便遭殃了。以那头被白袍擒住的魔兽为中心,闪着投枪形态的光芒直接命中了下方蠕动着的兽群。紧束着的目标被直接贯穿,余波的威力将整支异世界大军掀得人仰马翻。
“怎么……?!”
惊讶于地面上发生的异变,caster回过头,觉察到危险从身后逼近。
一个加速的闪步,一道完美的弧线,一次凌空的跳跃。
闪耀着寒光的阔剑发出凌厉的嘶吼向她袭来。对准项上人头的这一击在飞身闪避的caster面前险之又险地擦过,划向天空。
连眼睛也没抬,根本来不及看清突袭的敌人。高高跃起的身影便使出这暗藏杀机的一剑,向停留在低空中的目标袭去。然而,削断的只是几根白发。
caster凭借着「幻影」的瞬移魔法轻盈落地,但脸上的表情却难看至极。因为在这决定胜负的关键时候阻扰自己必杀一击的家伙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宿敌——ruler。
由于遭受了没有预料到的打击而阵脚大乱的剩余魔兽们,也很快被assassin的「个体」解决掉了。
在大惊失色的caster眼前,伫立着身披暗红色连体铠甲的高大身影。
“ruler……为什么……”
不相信他竟然这时候会来,同时也不相信他竟然还留在现世的caster睁大的瞳孔中透着惊诧和不满。她因为没有看到监督者死后ruler被avenger邀请的那一幕,因而过早地做出了ruler濒临消失的判断。如今,面对能够压制自己的这个servant,她一筹莫展。
同样的窘态也显现在赫华德身上。
“……这就是ruler吗?”
就像自己分析的那样,尽管失去了夏绿特修女,但ruler存活的几率依旧非常大。他没有消失而是重新回归战场……是和爱因兹贝伦的人偶合谋了吗?
不能因为他攻击了caster就认为他心怀善意。ruler这时候会主动找上门,可能是为了来给监督者报仇的。但在搞清楚他的目的前,还是先把情绪稳住。
赫华德水蓝色的双眼阴晴不定地闪烁着。他在心中早就已经吓破了胆,可是依然坚持着表面上的稳定。他看了看ruler,又看了看caster,每一个都是跟自己还有assassin不共戴天的对手。
“才回来就看到滔天的火光。不改本性啊,caster。我就知道这边的火灾一定是你引起的。”
ruler说道,紫灰色的眸子里表现出强烈的厌恶感,向愣住的caster投去愤怒的一瞥。
他回到市区后,发现berserker的战乱已经平息,一度让他有些欣慰。但随后他就通过servant的视力在高处观测到东南方向的校区起火了。ruler这次回来,是他重拾起自己身为督战者的使命。撇开英灵贝奥武甫所谓的违规不谈,本该是在七名魔术师之间秘密解决的圣杯战争,却逐渐陷入到恶性竞争的局面中。规则第一次被严重破坏,就是由矿山的那场屠杀作为起始的。
caster和assassin不顾规定,杀害敌方的master。此后,事态每时每刻都在急剧恶化。berserker的暴走更是一发不可收拾。身为管理者的ruler,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却毫无办法,这是他难以容忍的。
必须对那两名没有任何羞耻心和荣誉感的servant加以惩罚。
ruler环顾着周围的惨状。不知其名的年轻魔术师站在已经化为一片灰烬的大楼废墟里,全身沾满了白色的灰尘,看起来惨不忍睹。
“——想起来了。第一次跟你见面也是屠杀master的时候,魔女。”
“你这家伙,真会挑时间出场啊。”
“怎么,因为我坏了你的好事而气急败坏了吗?每一次都是这样。每次见到你,你都在做这种事。今天又瞄准了哪个master?”
虽然语调十分平和,但在ruler那双暗藏着激烈怒光的眼眸中,却充满了坚决的决意。被他这么注视着的caster冷静地按捺住此刻可能产生的所有情绪,用极为低沉的沙哑嗓音对他说:
“这不关你的事。对争夺圣杯没有兴趣的你最好别多管闲事。”
caster话中带着冷冷的讽刺警告着他,可ruler却若无其事地笑了笑,然后用远比她坚定百倍的语气说道:
“我来这里是惩处像你这样的违规者。没错,这就是我存活至今的意义!”
“那么某个把监督者杀掉然后嫁祸给我的家伙,你是不是也该管管?”
听了caster的反问,ruler挑了一下眉。本来就对avenger信任度不够的ruler,从第二个人口中听到夏绿特修女确实死于assassin之手。他不得不确信了。既然是两位几乎没有交集的servant不约而同的指认,那就没有怀疑的余地了。
“我知道监督者的死与你无关。但别以为以前的帐我就不跟你算了。”
“爱翻旧账的男人是很没有魅力的。”
caster恶作剧般地挑起眉头说道。她略带调戏的这句话,反而让ruler不知如何作答了。
“你……”
虽然想要再次厉声开口,但是面对这让人感到充满了avenger风格的嘲笑,他完全不知道该接着说些什么好了。对方的不解风情让caster也沉默了。ruler干脆不理会她,把头转向了利用archer之手上演了一场诈死好戏的assassin。
“就是你诬陷了caster吧?卑鄙无耻的小人们总是喜欢自相残杀,这个万年不变的定律果然没错。”
不过assassin并没有被ruler的话激怒。他拍了拍袍子上的灰,随后朝对方投去一个相当随便的露齿的笑,就像朋友间打招呼似的。
“嗨。ruler,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在ruler现身战场、caster魔军被打败的下一时刻,assassin的个体们便结合成“一个人”,侍立在赫华德身侧。是什么促成了他这么做呢?
“不过我还是老样子,跟那时候的态度一样。如果你需要我跟你合作一起把caster打败的话,我会非常乐意的。”
这个两面三刀、毫无立场可言的刺客,又像他最初背叛caster那样向敌人抛出了橄榄枝。可是对于ruler来说,完全没有跟他们任何一个人联手的打算。
“assassin,你别急。还有caster。你们这两个宵小之辈,都是我ruler发誓一定要惩戒的罪人。我会将你们一网打尽的。”
“又谈崩了啊……”
assassin闻言立即作出了一个可惜的表情,把头偏向了对面的白发女子。也许摒弃前嫌是眼下最好的作法。同时被ruler憎恨着的这两个人,完全可以选择趁此机会修复关系,联合起来对付ruler,把这根在背的芒刺彻底拔除掉。
尽管在屠龙者圣乔治面前caster几乎没有胜算,但……总比被他各个击破要好吧。
可是全神贯注地凝视着ruler的caster并没有注意到assassin偏头示意的这个举动。
“太可笑了。你这个从来没有正确履行过应尽职责的家伙,居然堂而皇之地妨碍其他servant竞争,用惩戒作为杀戮的借口。ruler,你想要帮助爱因兹贝伦的master获胜就直接说出来好了。”
caster一边说着,一边对他投去轻蔑的冷笑。
在她看来,ruler执意破坏她的胜算,所谓的伸张正义也好还是管理者的义务也好,这些理由顶多只有一半。而另一半和他新找到的master脱不了干系。不用想了,只有一个人。能让ruler在供魔者的修女死去后依然保持现界的人——只有过去丧失了servant从而失去master的权力被教会收留、现在仍然活着的某个人物。
因此,她很快就猜到站在ruler背后支持他的是战败的爱因兹贝伦家的master。
“servant被召唤出来就是为了夺取圣杯。从七分之一中获胜,必将排除其他所有的敌人。我们的战斗是在整个战争允许的范围内。假借‘管理者’的名义包庇master,哪有这种好事。ruler,你才是破坏这一切的小丑!”
“……还在狡辩啊。执迷不悟的魔女。”
ruler断断续续地说着,语气很淡然。自己没有消逝而是再度出现在了战场,确实很容易使旁人做出他委身于其他master的判断。对于这一点至今仍然孤身一人的ruler并不打算辩解。
但是,紫灰色的眼底透露出来的某种冰冷绝不比caster少一分。
“圣杯战争被诸如你、assassin或者berserker那样的人引导到如今这个地步,有很大一部分是我不可推卸的责任。你的那些话就好像你之前的所做作为那般,时时刻刻伤害着我的自尊。你这家伙究竟凭什么那样评价我?!”
一股强烈的情绪在胸中激荡,让ruler牢牢握起手中的阔剑。
“我的信念,我的道义,绝不容许任何人践踏。我的愤怒,我的力量,现在才要在你面前完全展露。无论被别人如何误解,我都会在这里,将你们这两个歪魔邪道彻底打倒!!”
此言一出,ruler全身的铠甲仿佛都发出了激昂的脆响,为即将面临的战斗而迫切地颤抖着。看他的样子,是抱着与两个servant一同交战的决心了。
caster惊讶得陷入了沉默。赫华德慌了。assassin也同样愁眉不展。
仔细思考一下,ruler应该不会负于因“相性”被他克制的caster,甚至可能会轻松取胜。和完好无损的ruler对战,自己有几成把握呢?assassin若想击败ruler,只能将希望寄托于他在与caster的激斗中遭受相当程度的损耗。但是,从ruler此刻从容而又充足的魔力气息判断,他估计会无伤战胜caster。
想明白这一点的assassin几乎是在瞬间便做出了接下来的这一举措。
率先注意到异状的人是ruler。
“……什么,assassin丢下自己的master逃跑了?”
不过当事者本人的反应要比他大的多。赫华德瞠目结舌地望着servant消失的地方。一直站立在自己身边的黑色servant不见了。
“怎么可能——别这样……等等!”
赫华德抓狂般地抓着头皮,不可置信地大喝一声。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最要紧的是性命,无暇顾及别的了。assassin将赫华德抛在了两个对自己虎视眈眈的servant面前——他背叛了我吗?!
冷淡地看着敌之master狼狈举动的caster,心中隐隐升起了不祥的预感。难道——
就在这时,赫华德突然感觉到熟悉的灵体气息悄然无声地来到自己身旁。assassin的灵体并没有走远,依旧逗留在他身侧。
“……”
灵体化的assassin说话的声音直接传到了赫华德脑中,让他豁然开朗。这名看似被逼到绝境的杏黄色头发的青年抬起头。当他直视ruler时,之前慌乱的表情明显变了。
“我没猜错的话,你很想杀掉我替监督者报仇雪恨对吧?”
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这个指使assassin杀死监督者的魔术师。对着他,紧握阔剑的ruler只是安静地听着。赫华德水蓝色的眼睛里闪耀着一丝精光,他用能让在场两名servant听到却十分轻微的声音毫不畏惧地说:
“我只是一个在servant面前不堪一击的普通人。对这样的我你也能够下得去手吗,令人崇敬的督战者ruler阁下?”
“……”
ruler缓缓放下剑。他沉默了。从他动摇的表情赫华德更加确信了,果然不出所料,自己刚才的话击中了他的软肋。
赌赢了——
这名过于清高自傲的英灵,他不会允许自己用剑尖对准一个脆弱的人类。很明显,ruler没法像assassin或caster那样杀害软弱无力的master。他有一颗过于悲天悯人的心。
对此早就有所预感的caster随即说道:
“我不像他。我会杀了你。所以——让开,ruler!”
赫华德微笑地收下了caster的杀意。assassin的妙计便是把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她的头上。如今不管她说什么都只会激怒ruler。除非她也像assassin那样逃走。不过如此一来,她只能被迫放弃这个原本十拿九稳的狩猎自己的计划了。
果不其然,在旁默默站着的ruler用平平的语气说着:
“虽然assassin罪大恶极,但是你也曾经和他狼狈为奸,不是吗?现在看来你比他更加急不可耐啊。”
重新举起阔剑的ruler不再去看赫华德。他微微偏过身,闪耀着冷芒的剑尖直指caster。
ruler对她的执着,有一部分因素也许是因为现在她是杀人者而assassin他们是逃亡的那一方吧。然而骑士的这种死板思维,她可没法理解。
“你疯了,你主次不分了吗?”
被这样质问的ruler没有回答,也没有放下剑的意思。caster皱着眉,只有叹息,实在是太无语了。
“我一直以为,虽然我们有很多想法不同,但你至少还算是个深明大义的人。……竟然帮助谋杀了自己前任master的凶手。ruler,你脑子真的不清楚了……”
语塞的caster深吸了口气,镇静地说着。之前积攒在胸中的怒气好像刹那间不翼而飞了。要怎样把这个固执的servant打倒,这才是最需要解决的问题。
躲在暗处观赏着这戏剧性一幕的assassin恐怕心里要乐开花了吧。
看着阻挡在她面前、三番五次扬言要惩罚自己的ruler,她只能紧了紧握在右手的细剑。握住剑柄的手指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第一次跟他的战斗中迸发出熠熠生辉之光的神杖只能令他倒退十米,完全救不了自己。怎么办,没有事先想好对策的话,她是没办法战胜他的。
上一次在集装箱堆场战斗时的战术不可能再度使用。而上次saber也在寻找她,这一次他却被自己关了禁闭。saber无法赶来救助她,自己一定会死。
说起来,也真可笑啊。她当初之所以决定召唤saber,就是因为出现了ruler这个强敌。可结果每次都是caster自己不得不面对ruler。
“你说错了,caster。”
我想要的或许就是你们的鲜血。内心的声音哽咽着。
ruler不禁想起在夏绿特和avenger的控制下变成行尸走肉的那个自己。现在正是洗雪耻辱之时,好好把握住吧——
首先要洗刷的便是自己的罪。若他还能举起宝剑,自己——或许就能重新做回那个完美的上帝骑士!
因此,ruler用摄人心魂的目光紧盯着身前的敌人,用凄厉的语气放言道:
“世间所有的‘邪恶’我都会一个不剩地消灭掉。杀了你之后,我会找到assassin。相信我,他会紧跟着你上路的!”
仿佛为了证明这番话似的,ruler说完后没有任何迟缓,几乎是在话音落下的同一时间便紧跟着解放了宝具。
意图很明显——不给敌人任何反应或者选择逃跑的余地,一举击溃她。
之前缠住魔兽的白袍在顷刻间飞速展开,就像黏糊的蜘蛛网一样死死缠绕住caster的四肢和头颈。想要挣扎却从背后被卷住脑袋。
“不……”
caster的行动力被敌人的白袍彻底剥夺。只能用「水之术」穿透它们然后逃走了。然而比这个念头更早诞生的却是另一个非常古怪的举动。她条件反射地扔掉了右手的剑。被丢下的附魔剑笔直插·进了地面的瓦砾中。
caster战立的地方,有微弱的银光在闪动。很快便埋没在更加盛大的光芒中。
蓄势待发的宝具——
“变成龙吧,魔女。『汝即是龙』——!给我倒在『屠龙』的剑下——!!”
眨眼间放出的绝杀令caster背脊一阵颤栗。
一口气解放出来的两个真名,在【力绝的祝福之剑】的力量下猛然迸发出雪白的雷光。魔力不断翻滚。ruler的剑反射出的光芒化为投枪姿态,怒吼着朝敌人撞了过去。
初次交锋中被caster挣脱的那一击简直无法跟现在相比。
“——!”
视野内,唯有茫茫一片的白。所有的视线都被夺去了,为贯穿而来的那道光芒所炫。
给予龙种极大伤害的宝具威力已经展现在了眼前,然后,经由身体切实地领悟到真实的触感。
被她抛在地上的细剑,她的宝具之一,崩然碎裂。
在激烈的冲击中,通过冷静到让人害怕的思考,caster想明白了一件事。
这就是最后了。
不是情感的终结,不是生命的终结,而是身为servant再度来到现实世界的自己,即将带着破灭的理想返回世界之外的现实。
>>>
“这是……什么啊……?”
不大不小的房间里,所有的一切都让人很安心。幔帐式的纱窗帘温柔地掩去了一切存在于屋外的黑暗,使这片与外界隔绝的居室保持着私密性。温暖的被褥覆盖在舒适的床上。这是一个安全而又充满温馨气息的地方。
数羊已经数到一百多了吧。在这个普通得和任何时候别无异样的夜晚,不知为何沙利文就是难以入眠,只能发呆地望着天花板。
到芬娜姨妈家中寄宿已经超过一周了,为什么到现在还是不习惯呢。沙利文并不是一个有认床毛病的人。
然而,失眠带来的焦躁感仅是次要的。就在刚才,沙利文胸口突然强烈地悸动,使他不由得全身绷紧,跳下了床。
“好奇怪的感觉……这算怎么回事?”
胸前好像被铁锤敲打了一下,可是周围除了自己外什么人都没有。现在这个时间,姨妈和姨夫早就已经睡觉了。孤独一人留在客房的沙利文感到害怕。
打开床头柜上的台灯,把令人恐惧的黑暗驱赶走。无法入睡的夜晚,少年反复确认着身体里出现的强烈振动。这是他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感觉,沙利文被这股突然袭来的震荡感弄懵了。
“好痛,心口好痛……不对——”
睡衣在捂住胸口的双手下一片褶皱。忽然,沙利文的眼睛划过了自己的手背。
鲜红色的三道刻痕,或者说印章。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也不知道代表着什么含义。总之不是用水就能洗干净的图案,根本擦不掉。
沙利文用左手捧着自己的右手。
这玩意儿是自己和那个人相遇前,无意间中得到的。那天,他本来正趴在父亲书房的地板上用颜料临摹一个魔法阵。接着——就像动画片那样,那个人就在雷电交加的魔法阵中出现了。
就是这个东西,联系着他和那个人吧。
所以说,这是警报。
一定是卡斯特出事了。
“可是,怎么会这样……她明明说好事情办完后就会到苏城找我玩的。我也一直在这边等着……”
她到底在做什么事呢,不知道,她没有直说。她会不会履行诺言呢,也不知道,她都没有确切地答应过自己。完全是他在一厢情愿。沙利文感觉到一股背叛感。他被人欺骗了。
谁都是这个样子。父亲是这样,卡斯特也是这样。每个人都是。每个人都说好会回来但最终都没有回来。
“卡斯特,你说话不算话!”
这个思想仍未成熟、对外在世界的任何事都只是一知半解,但却丝毫不能忍受被抛弃的孤立感的少年,恨恨地轻骂了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内心不能接受这个结果,不知不觉中,沙利文下定了一个过去的他绝对不可能会有的决心。他本人或许完全没有意识到那会给自己带来什么。
与其像以前那样坐在这里干等着不确定的未来,倒不如靠自己的双手去争取。
她当时送他离开夏延的时候,他就不怎么情愿。为什么非得离家出走到他乡异地去呢,还有好多话想要问她。
现在,卡斯特或许正等着自己去找她吧。
如果这时候能卜上一卦就好了。用自己最熟悉也最信任的方法——
可是自从他来到苏城后,芬娜姨妈尽管对自己的外甥颇为照顾,提供了优质的生活保障。衣食住行样样不愁,对他就像对待亲生的儿子那样。尽管如此,却独独对沙利文这项唯一的爱好不冷不热的。当他提出想要一副崭新的塔罗牌时,姨妈只是带着微微的苦笑摇了摇头。
如今的沙利文,身边连一副塔罗牌都没有。
鼓起勇气,少年告诉自己,自己已经长大了,已经十六岁了,再也不是胆小怕事的孩子了,不需要凡事都依靠占卜才能搞定。将心里的怯懦赶跑,他迈开了禁忌的脚步。
把睡意脱下换上出行便装的少年爬出窗户,沿着阳台的支柱往下滑到一楼,然后翻过围栏。从这套两层楼的屋子溜出去实在是太容易了。
凌晨的空气真是寒冷。沙利文从外衣口袋中拿出毛茸茸的手套戴了起来。想到自己没有跟长辈打声招呼就私自外出,等他们一觉醒来发现后肯定会又担心又生气吧。自己是偷偷溜出去的,也许之后会受到非常严厉的批评。那就等他找到卡斯特再跟他们道歉吧。
别小看我,你们知道吗,我也有朋友。自己是骄傲到能够说出这句话的人。那时无论他们怎么骂自己,他也一定能毫不犹豫地立刻回答。
身上的零钱只够买火车票。现在过去可能要等一会儿才有班次。不过只要乘上了,回夏延只要几小时。
街上的人少得可怜。一个人走在空空荡荡的马路上还是有些紧张。离姨妈家越远人烟越是稀少。沙利文觉得一股淡淡的寒气袭上全身。
啊,不要紧。要是害怕的话,就想一想卡斯特当时是怎么带自己到街上去的,想象她就在自己身边。
奇妙的是,沙利文的幻想立刻带来了勇气和坚强。终于能松一口气了——
少年咽下口水,抱着天真而又坚定的想法踏上了旅程。
>>>
ruler宝具穿过身边的过程只有一瞬间,冲击的力度却难以估量。
长·枪般的光束直直一击,所带来的巨大冲撞力根本无力阻拦。caster即使依靠插在地上的细剑筑成的结界防御了一部分力量,也在身体上结结实实地挨了巨槌般的猛击,飞出去摔在地上,打着滚滑出了很远一段距离。
“啊……”
忍不住咳出一大口血。整个人犹如遭到狂风暴雨般的践踏,她险些没能活下来。一面痉挛着用单手撑着地,一面用另一只手痛苦地揪住胸前的衣襟,caster拼命地想要从地上站起来。
本来,她应该在这猛烈的一击中死去的。
caster始终持在右手的宝具,细长的剑身呈现为银白色,有金色藤蔓般的雕刻作为花纹。在ruler猛击下被粉碎的那一把细剑——【可附万体之魔】。
如字面意思,作为万能附魔体的这把剑可以附着持有者的任意能力,能施加各种临时或永久的魔法效果。当此剑进行防御的时候,可以视作为一件等级不高的结界宝具,也就是将它插在地面上的时候。这把万能附魔体的细剑能被施加空间封印的魔法。当时划在脚下的银色六芒星魔法阵——在特定区域为她形成了一个360度的半球型防御堡垒。尽管被ruler的宝具完完全全地破坏掉了,但它提供的防御依然不可磨灭。
面对ruler三件宝具的三连击,附魔剑形成的防御壁作为一道缓冲的墙壁,吸收了敌人小部分的攻击力量,正因为如此才使她没有全中。
不过,虽然caster得以存活下来,她所受的伤基本上不可能再进行战斗了。
很显然她也清楚自己面临的处境有多么艰难。可是caster仍然没有任何胆怯的样子。尽管是两腿弯曲半跪在地上的姿势,她依然尽可能地抬起头与慢慢向自己走近的ruler对视着,一点要退缩的表示都没有。
由于【屠龙】的一击,路面一瞬间被砸出长长的壕沟般的痕迹。这只是对人宝具,可挥动兵器带来的气压也足以将路灯生生割断。学校后门的围墙栏杆上脱落的铁皮,如同扭曲的锡箔飞舞着被风卷走了。caster沿途一路往后倒退所经过的路面全部碎成块状,烟雾滚滚。但在平坦的废墟中流窜的寒风刚劲的吹动下,飞扬的尘土很快就散尽了。ruler端着剑从中走来,凝视着经历了九死一生、嘴角咳出血来、至今仍然没能完全站起身的caster,和流露在其面颊上的痛苦表情。
阔剑没有用双手去握而是单手提着,垂落在一侧。看起来,他没打算继续对她追杀下去,见好就收了。
“第一项罪过,是在矿山与assassin合谋诛杀rider及archer的master。对监督者恐怕也是有所企图吧?
第二项罪过,是今天对于assassin的master的暗杀行为。在火海中丧生的受害者和这一带的惨状都成为你邪恶行径的陪葬品。”
白发女子露出一副困惑的表情。ruler好像审判战争罪犯似的宣布道,以不容她辩驳的语气一一列举所谓的罪状。
只是,感受着肺腑间血脉扩张的痛楚的caster已经没有余力去听他的话了。
“另外可能没有列入的,是城北的失火事件。从被烧尽的残骸来看,跟你我初战交手时你施展的宝具攻击很像。caster,你不会想说你不知道吧?”
啊,真是观察入微。没想到这个也被你发现了。caster如同事不关己一般地想着。
剑锋抵在她的面前,只要稍稍发力就会触到她的额头。caster起身的动作由于ruler递到面前的阔剑而定格住了。
ruler表情沉重,却带着庄严,迥异于之前来到战场的时候。他好像在脑海里挑选恰当的词汇一样踌躇了许久。不知何故,他强硬铁血的态度改变了。
“但即使这样我仍然愿意给你机会。如果你真心悔悟的话,我便放过你。”
caster仿佛听到了笑话。
“……这就是你想要的?这算什么?”
“认罪吧,魔女——”
带着其主人威吓气势的阔剑好像随时都会一挥而下。没有悔恨,只有不解。caster用略显沙哑的、但却坚韧异常的声音辛苦地说道:
“我是一名被召唤过来的servant!我的目标就是得到圣杯!你想要站在道德的高地对他人进行指责,为什么不去质问那些举办圣杯战争的幕后黑手啊?!”
“还是不肯悔过啊,caster。”
虽然这么说着,可是ruler竟然从这个敌人的身上隐隐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那个数次被逼到抛弃宗教的边缘,接受过数不尽的拷问和责罚,却不曾屈服于这些责难的自己。
ruler用深沉的凝视对着caster。她的内心一定还有些什么,某些能够被他唤醒的良知。
caster半蹲在她吐下的血迹中央,她那雪白的法衣上沾满了自己的鲜血,使她清冷的脸庞添加了一丝妖异。
“我可以说出一箩筐中听的话给你,但那都是假的。你想要用武力让我屈服,办不到!”
也许现在求饶,或者编造假装认错的谎话,ruler就会放过她,然后再用他那愚蠢的方法去“感化”assassin吧。太天真了,对道德价值观和骑士完全不同的纯粹意义上的杀手,这一套是不可能起效的。
然而,对于这位直到现在仍在嘲笑他的敌人,ruler却给予了宽容。
“真正的制裁不在于杀戮,而是懂得何时宽恕。只要回首过去,承认错误,任何人都能得到救赎,任何罪孽都能被原谅。”
英灵圣乔治不是刽子手,相反他高洁、严于律己并且怜恤弱者,对任何人都很温柔。在他看来,再高尚的人也会犯错。就连犯下罪行虐待弱者的人,也是只能用暴力来支撑自己心灵的弱者。虽然他不会放任那些使用暴力伤害他人的人,应该挥剑的时候也绝不会犹豫。但是……
不管是神明还是上帝,都无法做出绝对的判决吧。
即使是堕入鬼畜之道的敌人,只要还有心,就能得到拯救。就算受到万人的唾弃,作为英灵的那份荣光却没有任何人能够否定,能够玷污。那么,就让那些迷惘的灵魂重拾荣誉感和骄傲,再一次堂堂正正地做人吧。
不是从肉体上消灭敌人,也不是一味贬低斥责他们,而是解放那颗迷失的心,让他们的灵魂得以「获救」——这才是他认为的真正惩戒邪恶的形式。
因此,人们才尊他为圣者。
“很抱歉,我们谁也说服不了谁。虽然我认为你做的事很蠢,也不同意你说的每一个字,不过……还是不能否定其存在的合理性·吧。”
caster没有任何犹豫地摇了摇头,拒绝了他的宽恕。ruler的表情很严肃,好像是为了竭力稳住自己的决心似的紧了紧手中的剑。
一阵嗖嗖声乍然响起,单调却又迅猛,仿佛是快速掠过的一阵旋风——
这股旋风正向ruler平举着的迟迟不定的阔剑袭来——
片刻间,原本悬在caster头上如同死神镰刀的审判之剑弹开了。像一阵青绿色的疾风一样击退了ruler的人到底是谁呢,不用问也知道。
“啊……终于来了呢。”
挣扎着站起来的caster好像早就知道似的小声说着。
眼前开始变黑,脚步也渐渐不稳。在自己将要摔倒的瞬间,有人接住了她。
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
视线之内的,是一张能使日月失色的光辉之貌。那张英俊到极致的脸上嵌着一对黄宝石般的金色眼珠,但是这双平时十分温和的双眼此刻却透着深深的愤恨和担忧。
“master您的伤势……”
在倒退数步的ruler面前、在众目睽睽之下闯入战场护在caster身前的saber只说了这半句,就将视线狠狠地对准了敌人。
“——ruler,你竟然越过了我,对我的主人下此毒手吗?!”
“是你啊,saber。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过来呢。毕竟你是不可能丢下caster不管的,对吧。”
当初约定好要认真决战的两名servant,终于有机会一决高下而再次聚在一起。尽管处罚过程受到了阻挠,但ruler对于saber的介入丝毫没有生气,只是略感遗憾地轻摇了一下头。
“让人哀叹!如今仍然选择和这个怙恶不悛的魔女勾结在一起吗?也好,你和我约过要再战的。你们之间的羁绊,就如我上次宣示的那样由我亲手斩断它吧。”
“那就试试看好了。这是在你还能说话的时候才能放出的厥词。我会在你的剑击中我之前砍了你。”
saber毫不客气地仰起头,以灼灼的目光紧盯那说着让人一头雾水的大道理的ruler,不可理喻到就像上次战斗结束时他说的话那样。跟他决斗前还有些事要对caster交代,saber忽然改而使用尊敬的口吻对她说:
“请接受我的歉意。我擅自抗命过来,希望您能谅解我。”
他还在罚跪中,caster重伤的气息便骤然传来。什么都顾不得了,根本就无需斟酌。当时saber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尽快赶到她的身边。
满目疮痍的校舍废墟也好,还是可能造成的人员伤亡,还是assassin的master是否已被消灭,saber来不及去想那些事。因为他看到了在ruler剑下浑身浴血的caster。
就像他接到警示后抛开一切忧伤和烦恼,赶来帮助自己的急切心情一样,她也在等待着对方。
也不能完全说她和ruler对话是为了争取saber的支援而拖延时间,至少不是全部。在ruler倾尽全力的宝具下不死,又要保证saber能够感应到她的险境,要做到在不能死去的情况下身负重伤的程度,这是极难控制的。在濒临死亡线的一瞬间,明白了自己必败无疑的caster赶紧架起防御结界,在千钧一发之际从敌人宝具的攻击下捡回一条命。可是代价也够大的。caster一直作为主力兵器的附魔剑在最后关头被敌人销毁了。
——这应该是一种没理由的信任吧。尽管遭受了令人沮丧的打击,但她始终相信saber是绝不会对自己的处境不闻不问的。
“主人,这边的战斗就交给我。您先变回灵体疗伤。”
caster面带倦意,看着saber冰冷的侧脸。对着她,saber满脸是苦涩和忧郁的表情。面向敌人的时候,他的神情就像冰一样。
saber说完后朝ruler移近几步,挑衅似的横向挪动着脚步,一边低声咆哮着一边像张开翅膀一样,以独有的姿态高高提起右手的长剑和左手的短剑。这个姿势跟初次交战时如出一辙,ruler警惕地眯起双眼。
就在这时,急促的鸣笛声通过servant绝佳的听力传到三人耳中。警车、救护车以及消防车前前后后地赶到了。由于英灵们的战场弥漫着比其他地方更多的结界雾气,紧急出动的消防车也只能选择从校园正面开始灭火。如果被他们发现有打扮奇怪的武士在后门附近进行着激烈而古旧的白刃战,一定会引起更深的恐慌。
“我们的对决一定会给周围带来不便。saber,还是到更南面的空地战斗吧。”
“同意。”
战斗将在远离这所学校的地方开启。那么战场上的演员们是否准备就绪了呢?
assassin的灵体气息彻底感应不到了,和他master的身影一起消失。应该是他趁乱带master逃走了吧。这是caster在刚刚被ruler击败时就发现的事。
尽管各种意义上都懊恼得不行了,可身负重伤的自己不可能再去追踪assassin,还是先把眼前的敌人打败再说吧。
冰蓝色的眼睛静静地凝视着骑士的背影。caster灵体化退下了。
“不要让我的血白流啊。”
“我会——替您杀掉rul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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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寂静的房间只有一盏台灯提供着光明。阴冷的灯光中映出迪尔波里那憔悴的面容。
坦露着的健壮魁梧的身体上,沾满了水晶般剔透的水滴,神父的全身都湿透了。从教堂回到住处后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洗澡。然后,他拖着好像没有仔细擦拭的身体一动不动地坐在墙角,从出了浴室以后就一直是这样了。
金色的十字架吊坠戴在脖子上,除此之外,光溜溜的身子上盖着的只有一件东西。
——「圣裹尸布」,号称包裹过耶稣基督尸骸的裹尸布。不过其真迹收藏在都灵大教堂,迪尔波里所持的仅是高仿的赝品。
身上还有残余的粘稠感。让人胃部剧烈翻滚的、想要作呕的血液。在那些不快的触感完全消失前,他已经洗尽了身体上所有的污秽液体。可为什么,就是洗不干净呢。
在手臂自残流下的那部分,在两眉之间被子弹打穿的那部分,除了这两处的血渍外,其余部分都是那个人的。
啊……
——好像很痛苦的嚅嗫声从喉中传出来。
迪尔波里紧紧裹着白底黑纹的亚麻布,把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到了揉搓着这块柔软贴身的裹尸布的指尖上。
对于同时身为挚友和敌人的「他」,那个由于自身的软弱和迷茫致使自己走上苦难之路的男人,迪尔波里自始至终都没有心生任何怨艾。
如果说,是因为自己对信念始终不渝的坚守导致被「他」憎恶的话,那么他的怨恨,又要向谁发泄呢?
那熟悉的容貌,被寄予无限期待与祝福的身姿,倒在自己面前。得知了被隐瞒歪曲许久的误会和真相,得知了那份深刻入骨却不知所谓的憎恨,他忘记了往日的一切,只能悲叹。因为「他」的鲜血,早已浸湿了他的双手。
这一污迹深深刻在了自己的灵魂中,永远不会淡去。它们将长久地陪伴着他,在他血液内流淌,在他耳边低语。迪尔波里已经坠入永暗的空间。
葛兰
葛兰蒂
他大概永远也找不回过去的时光了。在食堂,在训练场,在教会每一处,与他共同经历的时光。
也许葛兰蒂和夏绿特的尸体会被经过的教会其他成员清理掉吧。不管今后发生什么事,他再也不想涉足那个教堂。那个感受不到一丝神圣和赞美,将希望变为绝望、只剩下血红一片的教堂。
“哈……”
迪尔波里凝视着自己的左手。
即使是魔术资质并不算优秀的自己,一旦在身上施加了几个治愈再生的魔术,再深的伤口也会逐渐愈合。为了在洗澡的时候不让伤口碰触到水引发感染,他只能这么做。
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把这只手臂割开。他想要在骨头中寻找的究竟是什么?
是恐惧,绝望,以及怯懦。
承认是自己单方面地美化葛兰蒂,承认那些想法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承认那十多年的一切都是虚假的,承认是他害死了那个从来没有重视过自己的葛兰蒂。这些念头让迪尔波里恐惧、并且深深地品尝到绝望。真真正正地第一次亲临这些感觉所处的领域。
既然如此——就该抛开这一切。
早已不必拥抱任何羞愧,早已不必携带悔恨的心灵,早已忘记了自己活着的意义。如今,双腕只为充分发挥出早已烙印在全身的杀戮技巧而存在。这就是现在的自己所需要做的事。
没什么好后悔的。冷酷到底,贯彻理念。在「神」的光辉与教会的教义下发出的誓言,是他一早就选好的路。他绝不会后悔。
就此堕入深渊,就此解脱自己,这才是他本人所追求的。
那样他将不会感到迷茫。因为不会迷茫,也不会感到痛苦。
是的,毫不犹豫地一路走到底才是救赎的道路,在「神」的指引下。
所有违悖「神」的人在他眼里都是异端。照这条标准判断的话,敌人当然就是参加圣杯战争的所有master和servant了。
他会成为所有人包括自己在内的噩梦!
“——archer,出来。”
脱口而出的呼唤声响起的同一时间,全身由铅灰色肌肉块堆砌而成的彪形大汉便出现了。应该说他本来就在这里,一直以灵体化的形态在暗中观察着这个失常的神父。
archer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沉静地双手抱在胸前。这名大汉随意地靠在迪尔波里对面的墙边注视着自己的master。
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事,只是杀掉一个圣杯比赛中其他的竞争者而已。虽然对神父的为人并不了解,但是以archer对迪尔波里的印象来看,他不是一个遭受一次挫折就会心理崩溃的脆弱的人。
可是现在,他却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尽管一如既往冷漠的细长脸颊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是似乎——变得更有攻击性了。这是从剖开表面往深入的内里去看才能觉察出的隐秘信息。
“这几日来一直都没怎么认真和其他servant战斗过的你,毫无疑问,现在应该是最鼎盛的状态吧?”
“大概吧。我也不认为会有servant是我的对手。”
archer淡淡地诉说的语气,迪尔波里从中听不出任何夸耀自己的感觉。虽然说话的内容十分傲慢自负,但archer平淡无奇的口吻使他迷惑了。
默默凝视着servant的迪尔波里,在他心中缓慢地升起了一个念头。
他的archer无疑是强大的。就算把这只勇猛到几乎无人可以匹敌的猛兽以一个前所未有的嚣张方式投放到战场,凭他的实力消灭掉所有敌人也是完全有可能做到的。也许自己早该这么做了。
“没想到ruler有朝一日也会成为我的敌人啊。真让人惋惜。不得不把他也排除掉了——”
迪尔波里低头喃喃地说着。他知道夏绿特和ruler缔结的契约和一般主从很不一样,就算供魔一方的夏绿特死去ruler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消失。这个曾归属于友方的servant,如今投靠avenger势力的可能性极大。
迪尔波里是知道这些的。但此刻房间中的另一个在场者archer,却因为听见了陌生的称谓,震惊地朝前走了一步。
“——ruler?这又是哪号人物?”
直到现在才听到这位servant的archer,在别人看来或许会觉得非常难以置信吧。
但事实却是,archer根本就不知道这次圣杯战争还有ruler这么一个人。
以caster或“已经被·干掉”的assassin的视角看,之所以会主观地得出archer跟ruler合作的结论,是因为他们同时都跟那两人有仇,类似于做贼心虚的心态吧。的确是这样——archer和ruler的主人是关系十分密切的同党,他们的servant共同进退再正常不过了。
迪尔波里与修女之间的关系,archer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些的。毕竟以前还在白尔罗斯身边时就听他说过。archer会跟神父签契约是基于必须有人长时间替自己供魔才能完成报仇。因此,将白尔罗斯的仇放在第一位的archer,对神父修女的关系一直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来到神父身边后,迪尔波里减少了跟监督者的联络,遮遮掩掩的作法让archer一度觉得非常虚伪。从迪尔波里这边考虑,他当然不可能对本就跟自己不是一路人、仅是靠着欺骗的手段暂时捆在身边的archer剖心置腹,把什么事都告诉他。为了避免被archer知道过多的秘密,有些话自然也就很难开口了——比如劝他与ruler联合。迪尔波里从未如此要求过archer。
而事实上,对caster和assassin这两个英灵深恶痛绝的archer,和同样厌恶着他们的ruler拥有一致的目标。就算没有明说,两人的行动也会统一吧。那就放任他们按照自己的性格行事,自由自在地作战好了。这样一来,也不用正面扭曲高傲英灵们的尊严。所以,在从来没有真正合作过的这两个servant之中,archer根本不知道ruler的存在。
“——听好了。ruler也好,caster也好,其他任意servant也好,还有他们的master,都在诛伐之列。给我杀光所有人——”
在大为震惊的archer面前,迪尔波里表现得极为冷静,甚至冷酷。
“以令咒之名支配我的傀儡。archer——听我号令!”
被血红色的光芒映照着脸庞的神父,残忍地向前伸出了画有三枚令咒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