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沉沉,斜阳落幕,很快便迎来漫漫长夜,行人在官道旁树林停下休息。
晚上更深露重,谢律怕霍轻不自在,将铺羊绒软垫温暖马车留给了她和阿骨,自个儿下去同叶实和莫元白挤块儿了。
趁男人们在旁边烤肉说笑,阿骨撩开车幔坐上去,便见霍轻撑下巴副若有所思模样。
“圣女。”
“嗯?”霍轻骤然回。
阿骨靠近她些,压低了声音道:“下午那会儿,我在外头听见你和摄政王说话了,你好像同他相处得不错?”
霍轻呆愣了下:“是吗?”
阿骨情有些凝重,她盯霍轻,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丝表情:“你之不是还挺讨厌他?在不讨厌了?”
霍轻没接话。
她思考瞬,也觉得自上回在昭化殿偷听过他和谢承璟谈话之,心对他看法确开始发生变化。
愧疚也好,倚仗也罢,总归在她已经对他讨厌不起来了。
阿骨仍在待她回答。
霍轻略带掩饰地整理了下衣裙,而极轻地挑了下唇,含糊道:“其实他这个人,好像还行吧。”
这时,刚拿了条烤好鱼过来谢律听到这话,脚步顿,眼也淌了些微寒意。
在她心里,他就是还行?
他暗暗磨牙,啧了声。
这鱼白烤了。
*
翌日,天还没亮行人便硬生生从睡意转醒。
各自收拾时,阿骨从马车上下来,急急喊了声:“王爷,圣女好像病了!”
谢律眼凛,连忙拎莫元白上了马车:“昨晚吃烤鱼时候还好好,怎么这会儿就病了?”
“许是舟车劳顿,路上风又大,霍姑娘吹多了风,难免受了凉。”
莫元白把完脉,扭头同谢律说话:“问题不大,会儿多捂两条毛毯大氅,捂出汗就没事了。”
谢律沉脸,看满脸驼红,额头发烫,冷汗直冒霍轻,薄凉嗓音冷得瘆人:“你给本王管她这样子叫没事?”
莫元白摊了摊手,很是无辜地说:“那不然呢?咱们不是要赶路么,也能如此了。”
霍轻虽然虚弱到脑子迷迷糊糊,但还有些意识,闻言也小声道:“王爷,我可以坚持。”
谢律垂眸凝在她有些发白唇上,片刻,忽然冷声:“不赶。”
“?”莫元白狐疑看谢律。
“本王说暂时不赶路了。”他面无表情地叫来叶实,吩咐道,“去找附近最近乡镇,先住晚,她好些了再。”
“……”莫元白缓缓地翻了个白眼。
出发他也曾和谢律提议,因为事发突然,他先好好同艾米娜道个别以再。
当时也是这位不近人情摄政王,十万火急地同他说:“此行刻也耽搁不得。”
这就叫所谓刻也耽搁不得?
那他学到了。
寻到了住宿地方,谢律财大气粗,直接包下了整间客栈。
这么折腾会儿,霍轻开始发起了烧来。
小地方客栈自比不了上京,连用烛火都是忽忽灭,霍轻身上盖羽绒被褥都是阿骨成去买,蓬松柔软,比客栈里原本不知暖和多少倍。
霍轻裹住便不愿撒手了,直攥被褥角蜷缩身子。
跳跃火光下,她脸色煞白,挂虚汗,连露出来那截指尖都是红彤彤滚烫颜色。
瘦瘦细细,谁见了都于心不忍。
阿骨去熬药了,谢律坐在床边,无比庆幸没有坚持赶路。
小姑娘两颊边碎发被汗湿,他拿来热帕子为她仔细地擦了擦。
“再忍忍……”见她细眉蹙得紧,谢律隔厚厚被褥轻抚她背脊,让她能放松些,“会儿喝了药就不难受了。”
不知霍轻听没听进去这句话,她朦胧星眸半垂半阖,突然闷气嘟囔了下。
“嗯?”
她声音太小,谢律听不见,好俯下身,凑近了些。
“手。”她嘴唇翕合,模模糊糊呢喃这么句。
谢律以为她手疼,亦或者是手麻了,便转头去瞧,并没发什么异常。
了,他把自己手放在了她左手手心。
手干燥冰冷,手柔软滚烫。
霍轻像汲取到什么舒服源头,直接抱谢律手臂,将她驼红脸颊贴在了他大掌上,甚至亲昵地蹭了蹭。
谢律呼吸窒,他下意识舔了舔嘴角,喉结滚两下。
瞬间,他觉得自己好像也跟她发烧了。
还没谢律再说些什么,霍轻皱挺翘鼻,忽地掉下两滴眼泪。
她意识不甚清醒,此刻像是起了什么触心扉事情,朝谢律方向,迷迷糊糊地喊了声。
“阿妈。”
“……”谢律整张脸都黑了。
“阿妈,我好你……”
“阿妈,你抱抱我好不好……”
“阿妈,我过得点也不好……”
“阿妈,我回家……”
……
娇娇软软小姑娘句句无意识溢出唇边话语,让谢律原本冷硬脸渐渐缓和下来。
他盯霍轻苍白小脸上两行眼泪,轻叹口气,终是没忍心放开手。
“乖,”男人声音低低沉沉,却透铺天盖地温柔,“阿妈在这里。”
来,外头仍是寒风阵阵,谢律却已经察觉不出到底是她脸颊烫还是他手掌烫了。
阿骨端药进来时,瞧见便是这样幅岁月静好画卷。
男人面色冷峻,可看床上姑娘时,眼底温柔缱绻却毫不掩饰。
不知怎,阿骨眼睛便湿润了。
她迅速眨了两下眼睛,将药碗放在谢律伸手可及地方,言不发地退了出去。
但愿这次,她圣女所遇乃良人。
*
安安稳稳地睡了天,霍轻到晚上时便恢复过来了。
谢律不放心,又在客栈住了晚,翌日早行人才继续赶路。
驻扎在边境处军队都是谢律麾下出来,再加上有谢承璟亲手所赐通关文牒,是以十日,他们十分顺利就到了与西洲交界梁州地境。
在梁州修整半日,行人又马不停蹄地往都护府赶,终于在腊月十这日,抵达了位于西洲都护府。
而早在三天,往都护府任职使团已经到了。
从都护府遥遥望去,还能看见远处被皑皑白雪覆盖大片雪山。
因刚建起不久,都护府哪里看都还很新,自然,里头些伺候下人也都很新,不少还都是直接在梁州找。
谢律带霍轻从马车上下来时,身薄甲莫元黛从营帐里出来迎接,高兴喊了声:“王爷!”
都护府人都知晓谢律今日到,于是整齐划地站在门口,跟莫元黛喊:“见过王爷!”
转眼又看见谢律揽霍轻,众人面面相觑,思考该如何称呼,便听人群忽有声清脆音高声道:“见过王妃!”
群人恍然大悟,反应过来,几乎是异口同声道:“见过王妃!”
刚下车还有些腿软霍轻听见这句震耳欲聋“王妃”,脚下滑,差点踩到裙摆摔了出去。
还好谢律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当心点。”说完,谢律朝下摆手,示意众人起身散了。
速度之快,甚至没有给霍轻解释机会。
莫元黛看见谢律这副样子,心了然,她浑身不自在地耸耸肩,别过头翻了个白眼。
遂不再管他,转头去面找莫元白了。
霍轻跟谢律路往营帐里,在夕阳照耀下,她两颊热热。
瞧谢律不咸不淡色,她还是忍不住用手指悄悄戳了他手臂两下:“王爷,刚才他们叫错称呼,你干嘛不否认啊?”
谢律没解释,是掀了掀眼皮,似笑非笑地瞥她眼,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当你回阿妈,你当我回王妃,不该扯平了吗?”
这话出,霍轻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怎么也没到,那晚烧糊涂她竟将谢律当成了阿妈,还枕他手臂呼呼大睡。
来她也过为何会如此,最发能归结为两个字——安心。
谢律身上味道,他干燥手掌,还有轻轻拍她背脊时温和力道,都让她起了远在荒城阿妈。
每次她生病了,阿妈也是这样无微不至地照顾她。
但不过无论个原因是什么,这事儿也实在是太丢人了。
她不愿再提起,自然也问不到谢律答案。
当将起都安顿好之,谢律才出营帐,在门口巡视圈,他到什么,如鹰隼般目光在不远处名摇扫帚清扫少年身上。
见少年抬头,谢律薄唇轻启:“你,过来。”
少年微微瞪大眼,指了指自己。
谢律点头:“对,就是你。”
少年不知谢律为何喊他,还以为自己闯祸了,于是忐忐忑忑地过去。
“见、见过王爷。”
听到和那句“见过王妃”同样音色,谢律提了提压不住嘴角,心情大好。
他看了眼茫然少年,旋即同身边叶实使了个眼色,散淡出声。
“赏。”
作者有话要说: 谢律:当了一回男妈妈,好像还行?
*
推荐基友古言文《听说大司马是妻奴》by锦时色
文案:
一道圣旨将当朝大司马赫连卿,同京城郡主温若言结为夫妻。
温若言在家里气得半死,赫连卿在塞外神色不惊。
然,圣命不可违,二人最终还是喜结连理。
当日晚,郡主列出一系列“丧权辱国”的条件,例如:
夫人说的都是良言,不可反驳;
夫人做的都是正理,不可违逆;
夫人渴了要端水、累了要捶背、困了要哄睡;
夫人同别人吵架要帮着;
夫人在闺蜜聚会要候着;
夫人无论做什么都得宠着,等等。
温若言将这些条件摊开,胸有成竹的等着看他勃然大怒,
接着再以此为由让他签下三年后分开的和离书,
从此这三年内各过各的,互不干扰。
然而却未曾想,眼前这位令敌国闻风丧胆的铁血将军,
看着面前这些“不平等条约”,连一刻也不曾犹豫,
签上大名、按下手印、一气呵成。
温若言:等等,事情的走向似乎有那么一点不对劲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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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大司马惧内这事儿,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
消息传到军营士兵的耳朵里,众人打死也不信,
他们那位斩敌万千、铁骨铮铮、八块腹肌的真男人会怕老婆?
于是有胆子大的带头去找他问清楚,
士兵:将军,外面的人都传言您惧内,这...可是真有此事?
此时的赫连卿正在用他那双粗糙的大手,全神贯注地制作一支小小珠钗,
他想也不想便答:嗯,确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