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浪翻涌,雪白汹涌的浪头中弥漫开大量鲜红的血,几乎染红了六艘大船周围的海。
一条大鱼覆盖了大船甲板上至少一半的位置,用长矛改造的鱼枪没入大鱼体内拔不出来,用类似于□□的长刀破开腹部,取出的内脏把几个水手冲的摔倒在地。
陈庆眼里已经没有了美丽的海洋霸主,而是利益——捕鲸可以得到以吨计算的红肉、丰富醇厚到难以想象的洁净油脂、厚实而巨大的皮革、坚固庞大的骨骼。
这些不能弥补他损失的大片土地、买下的百姓、收入不菲的磨坊和矿场,这些东西被一些战斗力不如自己的人,用卑劣的手段夺走了。但改装的捕鲸船,以及这不菲的渔获,让扬帆回家时留一点颜面。
要用丈来衡量的鲸鱼皮,献给官家也是一份不错的贺礼。
巨大鲸鱼搅动时,翻起一些大个儿的鱿鱼,还有在浅海地区捕获的螃蟹。在寒冷的冬季能保持看似新鲜的外表,上岸后卖给一些猎奇的富人。
陈庆站在船头,船头安放着一尊奇异的神像,据说这能带来平安和好运。他在湛蓝的天幕和倒映着星光的海面之间想了很久,越发坚定一个念头,能带来平安和好运的只有火器,以及宗教。这帮混蛋以上帝的名义抢走了一切,假意信奉教廷并捐了一笔钱,也挡不住他们的贪欲。
在当前糟糕的冶炼技术、提纯和检测的技术之下,制作出来的火器几乎不能用。还是得依靠官家,这位已经被古代同化、满心巩固封建统治的老乡。想要获取技艺和工匠难如登天,但他肯定愿意卖一些火器给我。
终于在二月份回到了大宋的港口。
并翻遍山海经,找到一个鯥鱼,据说‘有鱼焉,其状如牛,陵居,蛇尾有翼,其羽在魼下,其音如留牛,其名曰鯥,冬死而夏生,食之无肿疾。’然后非说大鲸鱼是鯥鱼,用其震撼的外表哄的码头附近的官员士绅纷纷慷慨解囊。
大海商们出海时见过鲸鱼:“……骗子。陈庆是最大的骗子!”
“该死,我们去揭穿他?”
“知府家笑纳了十斤,你敢揭穿?”
“不错,市舶使老大人都说是真的,吃了之后通体舒泰,你敢说是假的?”
陈庆在短短数日,聚拢了八千贯,慷慨的安抚伤亡的水手家人,拿剩下的钱回家让家人多买良田。“以前是我糊涂,想着天高海阔,在海外有无数的良田。出海这四年才知道,国外到底还是不安全。”
老母亲和妻子都问:“你还要亲自出海吗?这几年你虽然有书信传回来,可是太危险了。”“是啊,你这一趟只赚了八千贯,要是吧你这几年的钱都拿来买地,雇佃农,那收入可不只八千贯。”
陈庆想了想:“要去。”富可敌国的下一步就是家产充公。上帝啊,别说什么我们都是老乡,人类之间的互害再正常不过了。“官家嘉奖鼓励海外贸易,现在就有三家走我开阔的航道,我要是不去,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
这帮该死的家伙走我的航道,也替官家找那些海外之物。
安顿了家里事,带着鲸鱼皮、珊瑚树、珍珠、紫水晶和红宝石蓝宝石制作的华丽首饰,直奔京城。
京城中热热闹闹的准备春闱。
官家收紧了进士名额,但他也大胆启用了一些年轻的官员,位于比他们的年龄、比三年一升更高的位置上。这让来参加会试的举子们充满信心,感觉功名利禄近在咫尺。
他们也热热闹闹的聚在会馆里,准备押题。还没考省试、没进入殿试,已经开始热热闹闹的议论:“官家殿试出题,考的一定是近来的政策。历年来都是这样。”其实自从林玄礼登基以来,只举行了两次科举,现在是第三次。
“是……物理和算术么?官家推行那些书……快三年了吧,学生从未看懂过。倒是有几位世兄乐于计算那些数字。”
李纲:“事物的道理,算学的规律,这些虽然比不上儒家王道,但也别有一番趣味,如官家所言,是天地间存在的理,应该学它。”
“也有可能是那些新鲜的蔬果。我一直以为只有张骞那样著名的使者能带回食物,想不到海商带回来的新鲜玩意里,还能有洋葱、花生这些利国利民的好东西。冬季耐储的菜,除了白菜萝卜之外,总算又多了一样。”
“呵呵,你们真是目光短浅。官家每年检阅禁军,时常谈论燕云十六州,你们怎么就想不到,官家可能想要用兵?要知道,今年是宣德九年,官家继位的第十年,官家曾允诺十年治天下,十年之后再动兵。”
举子们的心里从中进士,一路yy到官家开疆扩土之后空缺处大量的官职,需要人去治理。
陈庆对这些青年、中年、老年举人脸上流露出的傲慢和志得意满、或是战战兢兢孤注一掷有种异样的轻蔑。以员外郎的身份穿着官服——虽然是散官倒也有官服,就去求见官家。
此时此刻,林玄礼正在教可可爱爱的小侄子搏斗,小侄子不敢和叔叔对付,软趴趴的倒在垫子上,一副随便你怎么动手反正我不敢还手的样子。
林玄礼本来觉得小男孩不如小女孩可爱,现在被萌到了,随便坐在毡垫上:“还是教你急所术吧,哎呀天爷,总算有人能学这个了。我上次教给你的,你记住了么?”
小宝也坐起来,用手抚摸着自己的下颌线:“打这里,只要一点力气就能让人昏过去。”
“对~你现在先记住,不要对陪练用,急所术很厉害的,如果对面人太弱,会把人打伤。”林玄礼略有点得意,挪开一点,示意小宝的陪练,两个习武的小内侍和两个粗通拳脚的矮个子宫女上前:“好好学这些,包括轻功,跑的快总归是好事。”
赵福绵已经是个十五岁的成年美女了,笑吟吟的走过来,俯身扶他:“叔叔,来吃些点心吧。我刚做的鹅肉卷子。”
“哎呀别扶我,我还没到三十呢,哪用人扶。”
酥酥脆脆的春卷,里面是鹅肉、香菇丁和松子的馅料,又鲜又滑。
林玄礼在旁边咔嚓咔嚓:“二宝,哎,可惜我怕娘娘们叨叨,要不然你上去教教他挺好的。小宝,你姐姐算是精通这个。”
赵福绵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总是淡淡的,总觉得他抢走叔叔的空闲时间,还有那些结结实实的抱抱,知道是自己年龄增长所致,依旧不开心。笑道:“叔叔看我哪里都好。”
林玄礼:“哈哈哈,文武双全的美少女,哪里都好!二宝啊~给你选定驸马了。狄说的次子,跟你一样也是十六岁,清秀俊逸,你见过狄谏,他比狄谏还年轻。性格温和,品行也很好,我见了他几次,是个很有教养的孩子。”
赵福绵想想狄家兄弟的脸,脸上微微一红:“嗯…哎呀您定下就是了,跟我说这些干什么。三妹的呢”
俩公主的驸马人选总共有六个,现在还剩五个备选。“还没选好,各有所长。我可把最俊的给你了。给三宝选的驸马,不论如何也俊不过他。”
赵福绵捂着脸羞答答的跑掉。
林玄礼只好继续指挥:“欸那内侍,用点心思,不行敷衍了事。小宝,用劈挂拳!控制住距离。好!这一下好!”
童贯觉得现在不是打扰官家的好时机,等到这温情一刻结束,才低声上前奏报:“官家,陈庆求见。”
“……谁?”
“您看中的那名海商,四年音讯全无那个。”
“噢~想起来了,那小子没死在外头啊。叫他进宫等着。”
童贯跟在他后面:“官家,他还带了十几箱的东西,要进献给您。宫门使把他拦在门口不许进。有些东西来路不明。他还不愿意叫人验证。”
林玄礼眯起眼睛:“让他单独进来,东西不验不许入宫。”
“是。”
王繁英昨天猜拳输了,今天就来帮忙处理奏折。
就坐在勤政殿里,一副红袖添香的样子,捧着香茶慢悠悠的喝。
陈庆只身一人没带礼物,大礼参拜之后:“……臣带了些首饰献给娘娘,还有一张鲸鱼皮进献官家。”
“什么!!”林玄礼大为震惊:“你捕鲸?你出海做的是正经生意吗?”[身为一个上辈子只吃养殖动物的珍稀动物保护主义,我他妈现在就想弄死陈庆!那可是鲸鱼啊!我想见都见不到!]
[等等!比起你怎么能捕鲸,更重要的是你居然有捕鲸的能力?在帆船的年代、没有发动机和火炮,你拿什么追上鲸鱼并捕杀他?捕鲸不是随着科技发展才出现的血腥狩猎吗?]
[呜呜呜我的鲸鱼和海豚呜呜呜,呜呜呜我还想去长江看白鱀豚可是我不能出门。]
陈庆见风使舵的转移了话题:“那大鱼受了重伤,撞上我们的船,机缘巧合下收获了一张鲸鱼皮,不敢擅自保留,揉制好后进献给官家。”
林玄礼面沉似水,心里已经断定眼前这货会捕鲸牟利,可是也不能为此杀了他,还需要了解他对他的船做了什么改造。大宋的海军理论上来说不错,超越同时期的其他国家,但还能更强。
“也好,倒是没有人给我进献这种东西。说说你把,这四年没见,你在海外殖民地有什么成就?”
陈庆捂着心口:“臣用了四年光景,买了许多好田地,沿河建造了许多公坊,每年收入上千个金币……但人心难测,突然之间,附近几个邪恶的公爵,以勾结异教徒、使用巫术的名义,让当地的神父煽动普通百姓和我招募的当地家丁,盗毁我的武器船只、捣毁机关陷阱……顾不得几年来的积蓄,全靠城堡修在山崖上,易守难攻,这才勉强和跟我出海的水手们一同逃了回来。”
林玄礼心说可以啊,中世纪那种满大街都是便便,贵族不洗澡,放血,政教合一的状态下,居然还挺会打仗的。
“啊,真是世事难料。祸兮福所倚,或许这是另一种好运呢。”
陈庆没直接提出买火器,而是要求官方海军威慑、夺回自己的产业,保护大宋子民在海外的基业。
林玄礼难以置信的想:你知不知道,为了打仗出海,哪怕只派一万海军,到达欧洲大陆时,就得花费二十万贯。回程还得二十万贯,就算一顿狂抢,恐怕也抢不回来这么多钱,除非海边就有金矿银矿。这还没算造船的价格呢。不行。严重影响我攻打燕云十六州的计划。
“你累了,先回去歇息几日,朕过些日子再召你入宫商议。”
陈庆哀哀切切的看着官家,十分恳切。
林玄礼也仁爱又愤怒的看着他,用‘你别担心’和‘妈的敢打我的人’的表情示意:“你别担心。”
陈庆走后,就坐在旁边翘着二郎腿看小说的王繁英突然说:“这倒是个绝好的契机,支援他,也支援其他的海商去占领国土。现在信息不畅,统治不了太大的国家,但可以先做铺垫。”
统治国家的范围,最远的地方,信息传递也不能超过半个月。超过的那就不再皇帝的管辖范围内。
林玄礼跑过去看箱子里的巨大一卷鱼皮,不是特别厚,看起来和牛皮差不多:“鲸鱼!他竟然,杀了鲸鱼!我不相信什么濒死的鲸鱼被他碰上的屁话。呜呜呜我的小鲸鱼。”
王繁英有些疑惑:“啊?”
林玄礼又生气又痛惜:“我,爱格斗,一个帅气风趣幽默的(烧烤师),略懂医术,研究历史,保护珍稀动物,丁克主义。这有什么问题?就算这是最容易获取的暴利,捕鲸和贩卖奴隶还是不行。”
王繁英简直更喜欢他了:“实话实话,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官家才能说这句话。其他人么……”
不论贫富,都有可能采取这种方式,扩大资产。抓捕和收购其他国家的平民作为奴隶,一直都是最赚钱的。人嘛,脆弱、战斗力不强、能被要挟、能被驯服,还能生产出大量有价值的东西。
“科技才是第一生产力。”林玄礼悲伤的问:“十字军东征还没结束,你觉得我能当个军火贩子,给双方卖热*武*器吗?这可是——赚的超级多!”
王繁英:“不,我还是建议你建造海外的、儒家忠君思想的殖民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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