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使团不能明说西夏造了什么谣,在汴梁城施展了怎样恶毒的绝后计。
但翻译准确无误的用双关语巧妙传达了魏相公的意思。
一个宋朝使团和西夏朝廷同时心领神会的双关语。
西夏王李乾顺嘱咐奸细们要低调仔细,不要惹事,现在不愿意也不能承认自己派了奸细过去,更别提大宋使团口中那含混不清的‘分离骨肉之情’的罪名。
就算他们把事情搞砸了,暴露了,被抓了,被杀了,又与我有什么关系?
李乾顺震惊的表示这是无稽之谈,派奸细这件事是有人造谣、嫁祸。“岂敢。我图什么呢?”
西夏朝廷上下都表示震惊,不知所措。
七嘴八舌的抄着带有西夏口音的汉话,坚决反驳这种说法。
自从西夏废黜汉字汉语之后,官宦贵族被迫使用西夏文,对于汉语是当做外语学的,选修,非必修,任免官员时不再考核范围内。
魏季礼气定神闲的看他试图脱罪,每个人做了坏事,被人质问时,都在努力辩解没有,但说实话,你有没有这重要吗?官家觉得你有,西夏不是大宋的对手,你们有什么办法?
“汴京城中抓获奸细二十余人,外臣此来,带来了其中一个人的一颗头颅,供你们辨认,带上来。”
侍从之中有人带上来一个木盒子,又从木盒子里拿出一个人头搁在铜盘上。边关对于人头有特殊的腌制手法,没有腐烂,而且栩栩如生,看起来就是个有些沮丧的西北汉子。
李乾顺是真不记得派出去的奸细都长成什么样子,瞧了两眼真没想起来,就气定神闲的以手掩面:“我从来不看这些污垢之物。上国使者既然一口咬定,那就让人来辨认这个人的身份,传首边关,看看有没有人认得他。”
魏季礼微微一笑:“好,西夏王能令他落叶归根,那为最好。”
然后继续之前的话题。
宋朝使者:你们派出奸细潜伏在大宋,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我朝官家大怒。
西夏王:我没有。
宋朝使者:我们有确凿的证据,奸细也已经招供了,你们应该尽快低头认错,求一个宽大处理。
并拿出了西夏文的官凭作为物证,上面的印章确实是丞相印。
西夏王:真的没有。
西夏丞相:有人盗用我的印!
宋朝使者:我们官家已经认定了这件事,希望你们能有一个良好的认罪态度,要不然事情会向难以估量的方向发展。
西夏王:说没有就是没有……赵官家想要什么?想要西夏王:道歉,或是约束去大宋讨生活的党项人?
宋朝使者:首先你得认罪。
西夏王:我没有,但你要是非说我干了,我也只能委委屈屈的被按头道歉,实际上我没有。
宋朝使者:证据确凿,抵赖没有意义。
(省略车轱辘话)
西夏王:好吧好吧就算是有几个党项人、西夏的汉人自以为是的想要窃取机密,讨好西夏王:。被宋朝抓住,那么你们想要西夏王:怎么办?王是无辜的。
宋朝使者:西夏推脱的太干净了。能让他的百姓,以为窃取大宋机密,挑拨宋主骨肉之情,能得到封赏,这种观点,不是普通的流民百姓能有的。必然有幕后主使。
西夏王:宋主一向宽仁,西夏上下不是他的子民吗?为什么要用对待外人贼子的方式对待我们?
宋朝使者:说的没错,所以宋主决定罚没五座城池作为惩罚。
西夏王:休想!我可以为我知道的事情道歉,也可以盘查下属,找到做这件大逆不道之事的官员交给宋朝治罪,但你一个丞相休想污蔑我,也别想让西夏割地赔款。
宋朝使者:倘若你不肯服从,我主动雷霆之怒,兴兵百万,西夏玉石俱焚,到那时悔之晚矣。
西夏王:不!
宋朝使者:你们已经惹怒了赵官家,现在割让五座城池赔礼道歉,可能觉得心疼,等天兵一到,你们损失的就不只是五座城池了。账要算算清楚。
西夏王:宋主是仁义之君,不会捕风捉影!
宋朝使者:西夏这么做就是自取灭亡。
西夏王:宋朝虽然强盛,要想覆灭西夏也很难。宋主曾经努力过,他曾亲临前线,他知道攻击西夏有多。
经过长达八天的商谈之后,双方达成一致观点:全面谈崩!没得商量!甭说了!
“没得谈了。本官比起苏秦张仪差的太远。李乾顺略优于七国诸侯。”魏季礼怒冲冲的带着使团离开西夏,离开时很顺利,没有任何阻碍。西夏是准备打完了再和谈,所以不能杀宋朝的丞相,不能让宋主在面子上台过不去。
李乾顺缄默又憎恶的盯着使团带来的礼物,一些出自厚土生春的套装首饰、花笺、精美的青花瓷茶具和兔毫盏、缂丝的腰带和屏风。这是些价值千金的礼物,宋朝就是用这些美丽又昂贵的小玩意把皇帝自己的商行、明目张胆的探子安排到各国的王都,还让各国那些短视的权贵对他们趋之若鹜。
难道没有一个人发现这其中的危险吗?不,只是大部分贪婪、纵情享乐的贵族障碍了各国对宋朝的提防,就连西夏的权贵中也不乏有人走私厚土商行的物品——即使李乾顺已经一再表示对宋朝文化的厌恶。
……
六月初,赵官家终于被人劝上了岐山,去看了看这里塑造的林真人和麒麟爷神像。
岐山是南岳衡山72峰之一,又很吉利。
随从官员数十人,个个跟着官家步行上山,说来奇怪,林玄礼身强力壮,爬山爬的微微有些气喘,反倒是一些须发皆白的老官员,登山的脚步轻盈便捷,丝毫不觉得疲惫。
说的就是种师道,这老头登山如履平地,还能扶着点官家。
林玄礼戴着遮阳斗笠,一根绸带穿过斗笠,系在下巴上,以免被山风吹走,他穿了一件雪白的直裰,看起来很清爽。摸摸自己硬邦邦的腹肌,试图找补一下:“我不常爬山,有些不适应。”
种师道含笑道:“夏天爬山就是比平时累一些。”
凤翔府沈知府也笑道:“天热干什么都累,再过些日子,秋收之后就该凉快了,官家要是乐意再来一趟,一定轻便。”
天上烈日炎炎,草叶晒的快要打卷了,山路边支着棚子,有准备好的凉茶、药茶,还有一些脆枣、蜜桃。
终于到了半山腰,见到始建于隋唐的通玄观,在大宋时改名资福宫,宫观看起来半新不旧,朴素雅韵,房屋构造还是唐代模样,宫观使带着道士远远的站在山路一侧迎接,宫观使是个退休养老的太监,所有宫观使都是退休养老的太监。
童贯并没跟着出使西夏,他只会说好话,不是很会骂人,他认得这宫观使,当年还有点冤仇呢。笑道:“蒋宫观使,好福气啊,岐山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宫观使和宫主(观主)介绍了这座唐代道观的历史故事,看了看碑文,又听了自从道观建成之后的神鬼妖狐故事。
林玄礼又去给自己上香,凝视着栩栩如生的泥塑,看着看着感觉不对劲,用黑漆来画眸子让眼睛乌亮乌亮的很正常:“这神像的眉毛头发……”
麒麟大概差不多是个长颈鹿的模样,但是本帅哥的塑像真的很帅,是美女看了能做春梦的水准。眉目俊美,金冠束发,金冠虽然是木雕贴金的,但是头发居然是真头发。
观主笑道:“是宫观使和贫道捐了头发所做。”
“好啊,真是至诚。”林玄礼肉痛的赏了一千贯,给他们造像诵经用。当夜就住在山上:“老种,闲着也是闲着,来和我秉烛夜谈。”
种师道正想和官家多聊一聊呢:“遵命。”
童贯:“官家,小人暂时回避出去。”去找宫观使!挤兑他!
史官在角落里呆着,不肯走。
山上入夜之后挺冷,官家桌上有一只玉壶春瓶,瓶子里不是酒,而是山上清甜的泉水,煮开又放冷之后喝着很舒服。
观主的寝室让给官家安寝。
在这干净清雅的屋子中,除了大量道经和文稿之外,只有一尊月白摇铃瓶,瓶子里插着一只柳枝做装饰品。林玄礼把玩着根雕手柄的拂尘,种师道坐在他对面的方凳上喝水,等人都走干净了。疑惑的问:“你们拖延了这半个月,我也冷静了。种师道,你觉得我领兵打仗有什么缺点?除了总喜欢身先士卒之外?”
种师道搁下水杯:“官家打仗的次数不多,主要的问题只有一个。”
林玄礼:“愿闻其详。”我还真有问题啊?
“缺乏等待战机的耐心。您总想着速战速决,是朝政离不开官家,迫使您心急。不论是坚壁清野,还是缓慢进军,用一两年时间来消灭一个国家,都不行,在您看来都太慢了。您来守金明寨,很快就是一场大战,秦王监军收服宁夏平原,是恰好赶上了出兵的好时机,您兴兵助辽平番,也是正当战争时候。”种师道慢慢悠悠的说:“古之名将,一辈子镇守边关,三四十年戎马生涯,能够打上十几场大战,就很多了。臣故意拖住官家,就想请您等,等到天时地利人和,再出兵覆灭西夏。”
“那我得等多久!”林玄礼脱口而出,随即叹了口气:“是了,欲速则不达。”比起我现在想要做的所有事,我向外扩张的速度真的很慢,一个正经龙傲天会超过我很多。但对于战争来说,不能我决定打仗,就带兵冲过来。兵力和武器不是战争制胜的关键。
二人又就兵法和宋夏多年战争展开讨论。
一边papa的打蚊子,一边探讨彻底灭掉西夏需要怎样的契机。
“李乾顺若割地赔款,官家您要凯旋回京。倘若他不同意,又当如何?”
林玄礼捧着脸,闷闷的叹了口气:“你们是合起伙来,不想让我亲自领兵打仗啊。实话跟你说,他要是不同意割地赔款,那就打过去。让郭成姚雄带兵,我得回京了。金国有点动静,辽主今年也快十五了,辽金之间停战三年,朝廷中预测可能又要开战。”
等到下山之后,就收到了魏季礼交涉失败的讯息。
林玄礼仔细看着使团的小校飞马送来的汇报,魏季礼详细记录了前因后果,西夏王的态度。“李乾顺敢做不敢当。朕带来的三万骑兵,在边关修整了半个月,到了上战场的时候了。”
三万骑兵分做三支部队,和镇守边关的驻军汇合,在约定的日子发起进攻。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今日还有一更。本来是打算仔细写宋夏交涉的,每次交锋扩充个二百字也不难,但是我觉得没什么意思,看着也不咋精彩,写着也没有激情……就这么缩略了一下。不想灌水,想写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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