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个半月后给世祖下葬,墓道没有封死,遵照遗诏等着王繁英同住一室。
皇帝带着皇后、太子、皇子公主们,一起侍奉太后扶灵启程。
……
地府中,林玄礼用了半个月时间整理完自己的陪葬品,金银细软不计其数,有空时继续做耗时费力的功夫菜。譬如手打牛肉丸,一整天过去了,譬如灯影肉丝,一整天过去了,譬如用修好的烤炉,手工酥皮,更有甚者,手工给可颂开酥。
除此之外还生造了手摇机床,自己也可以继续做手工,大到桌椅摇椅,细到座钟和机关木盒,都可以。
赵煦躺在摇椅里翻书,左边被小美人喂葡萄,右边飘来黄油牛角包的香气,挣扎了一下,实在是精神不起来。这种不理朝政、懒散放纵的生活,还挺快乐的。每天除了被弟弟强行抓去练武之外,剩下时间都是吃喝玩乐睡觉。吃的也好,玩的也好。
林玄礼正在激情四射的熬猪油,祭品中那些大块的煮熟肥肉,除了红烧肉之外就得这么加工。切做小丁,加一点水,丢进锅里,等到收获成品后,加上油炸的葱丝和洋葱丝,拌饭拌面都无敌!多余的猪油还可以拿来做荷花酥突然两封信掉下来砸在他头上,砸的他大叫:“卧槽!!”
赶在信落入油锅之前,一把抓住。
邻居也就是祖宗们纷纷从窗口探头出来:“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
“有人袭击你?”
林玄礼摆摆手:“有个东西差点掉油锅里,这要是掉进去溅我一身,得烫掉皮了。”
心大的人纷纷缩回去。
赵光义问:“是什么东西?”
林玄礼抬手晃了一下:“两封信。”
王繁英的信,信中说虽然半年没见,希望他还能耐得住寂寞。生同衾,死同穴。再等两年就团圆了,现在的局势虽然稳定,但自己死的太快不好。
赵森的信,信中说起叔父略施小计,换来边疆四十年太平,虽然是精妙过人,却吓着侄儿了。缓过神来销毁了这件事,正史中不做记录,但正史中虽然消去了,卢贤邻、童贯、谢宝、狄谏却有可能将消息泄露出去,有很多人就喜欢写点机密,带进坟墓里。又说了些别的闲话。
赵煦问:“都说了什么?若要毁去书信,我教你。”
林玄礼惆怅道:“说他很想我。我干了点事,在我死后他才知道,感慨万千。群臣们不知内情,争相要为我修订《起居录》。”
“书信怎么毁?”
赵煦就展示了拿手的煮浆糊,笔墨很快融成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赵顼情难自禁的嘲笑道:“这可真有意思,我还以为这半年都过去了,六郎也该收到他儿子的一封信了,怎么除了祭文之外,都没什么?”
赵煦一脸淡定:“人都说养恩大过生恩,森儿思念十一郎,正是重情重义的表现啊。”
神宗老爹心里酸溜溜的,知道他说得对,是正经道理,但是好憋气啊。都是被忽视的亲生父亲,为什么我生前死后都郁郁不得志。哪怕是面子情分,也应该给赵佶的爹、赵森的祖父写封信吧。
他自己宽慰自己半天,想想现在好歹是礼数周全,祭品祭文的规格都很好,算了算了。
林玄礼舔了舔嘴唇:“六哥你看,这煮出来的浆糊像不像芝麻糊?明年多种点黑芝麻,怎么样?拿麦芽糖层层的叠,能做酥糖吃。还可以做空心酥饼,还有黑芝麻蛋糕。”
赵煦和气的点头:“今年冬天可以安排这些。我想问你一件事。”
“你说。”
赵煦问:“你既然记得那么多事,也记得你的父母,对着他们何必含怒。终归是骨肉至亲,你就算是天纵英才,也是受了父精母血才有了肉身。”十一郎总是莫名其妙的气鼓鼓,父亲因为忧郁成疾而离世,陈娘娘因用情太深,以身相殉,这都无可厚非,也不能说是抛弃儿女离开人世,对亡人不该苛责。
作为从生前至今还是很敬仰神宗的人,六郎不免有点尴尬。神宗做的确实不够好,着急了,指挥错误了,可是他已经尽力,至于陈娘娘,一个软弱的妇人而已。
林玄礼用铲子推了推锅里在猪油中慢慢炸着的肉丁,还没变成油渣:“没有。我没生气。”
赵煦嗤的一笑:“刘清箐前些天跟我说这话,我足足哄了她一炷香才哄好。你也要和哥哥撒娇吗?”
林玄礼翻了个白眼:“我只是不爱搭理他们而已。人间以孝治国,是为了天下安定,少有所养老有所依,如今已经是死后,何必强求一个父慈子孝的局面呢。”
刘清箐神出鬼没:“我觉得十一郎说得对。”
我就没必要去仔细服侍神宗和两位太后,每天晨昏问安就够了,多余的没必要。
林玄礼又道:“我对他们也没什么孺慕之情。事到如今,坐在一起不论是谈论朝政、军事、治国、养生长寿或是其他什么事,我不论怎么说,都有几分嘲讽之意,恐怕他老人家听在心里会多想。六哥你也知道,我有那么点傲慢无礼。我有什么话,我跟你说,你不会疑我。”
刘清箐也附和道:“十一郎想的多周到啊,六郎,你去劝劝爹娘,要不然就等着十一郎过去,给神宗讲讲如何治国,如何用兵打仗,如何戒酒节欲,咦,怕是连你也要学一学。”
赵煦无奈道:“不许嘲讽我。”
二人早已私下达成一致:林玄礼管她的饮食+不说她生前的问题,刘清菁负责洗碗+摘菜+支持他大部分决定。
林玄礼凝思良久:“烙点椒盐牛舌饼吧。多烙点,这两天既不开火了,我继续研究物理问题。”
皇帝们以为研究物理问题,指的是泡一壶清茶,在窗明几净的屋里高谈阔论,做做数学题。
实际上的研究物理,是他拿着锛凿斧锯,以及换上钻头的车床,试图手工打造一个钟楼,显示时间。顺便做了一些蒸汽机和□□的零件。
然后祖宗们把他拖出来,强迫他:“给我们讲清楚这都是什么。”
“你六哥给我们讲不明白。”
“若是不讲,罚酒三斗。”
林玄礼翻白眼:“好狠,反正是耽误时间,我还是讲吧。”
……
王繁英闲的没事就闭关,闭关到阴间溜达,不与人接触只是观察人。皇帝身边都有一群忠臣,坚守着组成小团队,扩大财富、培植势力,等着自己所效忠的皇帝从世外桃源中出来。至于这个小社团的人数多少,就全看这皇帝的为人,昏君也有一两个忠贞不二的等着,明君能将非本朝的才子佳人都吸引过来。
章惇和王安石坚贞不二的聚拢着更忠于宣宗的官员们。
而忠于世祖的小团体,则是由谢璀、苏颂、章楶、种师道、郭成、折可运等几个以功劳附庙的名臣所带领,苏轼和徐绩等几名丞相只是混在其中,竟不是策划布局的领军人物。
狄青犹豫再三,架不住几个儿子连哄带劝,从仁宗阵营跳转过来,也等着。现在这个小团体,正试图把赵普、寇准、欧阳修等人都挖过来,口号是:都是宋朝的皇帝,谁能超越世祖?
谢璀只因为来的最早,又不断被加封,多年来恩赏不断,封妻荫子,最后还得以附庙。虽然死后也沉着一张脸,都能吓着鬼,总归他是真为官家奋不顾身的一个人。
王繁英悄悄观察完,在每年一次的悄悄约会时吧这些消息告诉小胖熊。
林玄礼快快乐乐的听完,引用一首不会再出现的诗:“如今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也不必洗净岳将军泪,他们还忙什么呢。各自和家人团聚不好吗?”
“那可不好。正因为你做得好,百官又最是忠君爱国,即便是昏君,也要一门心思的忠贞不二,何况是你。你这皇帝当的如此勾人,难道还要怪别人上钩吗?”
“你这话说的有温氏和沈氏那味了。唔,唐婉和赵士程在一起了吗?”
王繁英无可奈何的笑笑:“好好的在一起了,我特意召见他们见了一面,果然合适。至于,陆游做了个盐司官。你可真是的。”一般的男子有权有势之后,只想多睡几个女人或男人及其他,你倒是有意思,坚定不移的要让喜欢的情侣凑在一起。
林玄礼心说你不懂,这种我喜欢的名将和美女都有好cp的感觉真的很快乐,这可不是看剧看的上头的cp粉,是真的!啊哈哈哈。我现场吃糖。
……
又过了两年,【人间】安稳无事,王繁英觉得差不多了,于是召见群臣和公主们,预告了一下死亡时间:“修行好的人,能预知时至。哀家虽然修行平平,但昨夜有些预感,七日之后我要离开人世了。”
赵森楞了一下,赶紧跪下挽留,想到太后自从先帝死后郁郁寡欢,经常闭关修行,通常不问世事,也懒得召见公主和命妇陪伴左右,偶尔与女道士谈玄说妙。倒是太后给女官讲经讲道,点化了好几个人。“娘娘,莫非是侄儿与众人不恭敬,令您舍我们而去吗?”
王繁英一摆手:“都起来。我与十一郎自幼相识,志同道合,无比投契。除非他出征在外,或是我闭关修行,其他时间总是朝夕相处,难分难舍。我修行多年,早将生死荣华都看淡,有道是‘万物各有托,孤云独无依’。你们服侍的好,礼数周全,又哪能比得上夫妻和美?赵森,十一郎生前就对你放心,要不是怕民间胡乱议论诽谤,我早就走了。今日召集群臣,就是做个见证。”
群臣都有点惊慌,不知道该不该请她留下。反正得说些好话,求她三思。
吕妙善只觉得感同身受,吧嗒吧嗒的掉眼泪:“娘娘对先帝情深义重,又为孩儿们想得周全。”
众人又是一番哭哭啼啼,被王娘娘勒令闭嘴之后,开始漫长的告别。
七天之后,王繁英终于彻底摆脱了微微衰老、沉重的肉身,灵魂不用人接引,自觉主动的过鬼门到地府,直奔帝镇而去。
【地府】
“十一郎!两年没见,你怎么样?”
一声没把林玄礼喊出来,他在屋里手工锻造纯银平底锅,试图打出不粘锅效果,做千层蛋糕吃。当当当之声不绝于耳,一边敲一边哼歌,屋外的喊声都听不见。
几个在旁边绣花看书闲聊的皇后见陌生人来,瞬间精神起来:“你就是王繁英?”
“你是赵佶的皇后?”
“宠冠后宫的王皇后。”
“你……好奇怪啊。”
刘娥把书随手一放,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仔细打量:“你是男是女?向氏说你是男子。”
王繁英一向处乱不惊,今日也惊了:“我是女人。她说我什么?”这都是什么谣言?
皇后们围上来,仔细打量她的面貌和身材,虽然不是倾国倾城的容貌,倒也是个英气勃发的美女,与普通女子截然不同。高滔滔严肃道:“她说你没有月信,一年到头都独占圣宠,虽然不能生育,却好妒,不肯让官家亲近宫人。因此怀疑你是男子。”
王繁英毕竟见多识广,心说我若是男子,倒是可以欺负小熊,那可太有趣了。忍俊不禁道:“我们乐意,又没耽误宋朝国祚延绵,这有什么。赵森多子多福就是了。摸够了吗?”
刘娥已经轻车熟路的从她的手臂摸到胸口,就如她以前寡居时抚摸杨淑妃一样顺手,捏了捏,软乎乎,很真实:“你可真结实。王繁英,你当真敌得过赵佶?”
王繁英也不是很介意被聪明漂亮的女人摸摸,嫣然一笑,谦逊的说:“只是一点粗浅功夫,十一郎生性不让人,我就是勉强支应。”
刘娥顺手把高滔滔的手按在王繁英手臂上:“你捏捏。”
高滔滔捏了一下,闪电般的缩回手:“好粗好硬!女子哪有这样的臂膀。”
刘娥乐不可支:“少见多怪。”
另一名皇后也小声吐槽:“我还当你捏了什么呢。”
众人心领神会,叽叽咕咕的笑了起来。
王繁英发现她们还挺火辣的。看小熊还没冲出来,戏谑道:“进屋去,给你看看我是女人的证据。”
刚探头出来的赵祯又躲回去了,总觉得她们在说一些不便细听的言论,于是竖起耳朵偷听。
赵匡胤刚要出来,一听这话也回去了。先提了刀,要是有谁家皇后的尖叫,就冲过去砍人,要是没有尖叫,说明真是女子。
林玄礼一边轻巧的敲击着银子,在毡垫和支架上把一块银饼敲成合乎心意的平底锅,一边哼着歌:“wewillrockyou~呦呦~”
王繁英进屋没一会,左拥右抱的出来了,作为辅佐贤君的皇后,她也比昏君的皇后受人尊重。
虽然众人都认为时她导致了赵佶绝嗣,但谁都明白,衙役看犯人都能有越狱的,何况是皇后盯着皇帝,好妒也管不住。
赵顼评价道:“要是十一郎对美人有心,抽出一盏茶的时间也就够了。“
林玄礼拎着完美的纯银平底锅走出来,就听见这话,严肃的反驳道:“那怎么可能,一盏茶的时间够干什么的?我那次不得半个时辰。哇,王繁英!你死了!!”
王繁英开开心心的张开手:“我死啦!来找你来了。小熊~”
“小豪猪~”
平底锅塞给旁边的美女,扑过去把老婆举高高,转圈圈。
王繁英一落地就一个背摔,把他扔到两丈外:“你叫我什么?”
林玄礼大惊:“我说漏了吗!!”
毫不留情的抬脚,猛踹回去:“说漏了又怎么样?你有本事打死我?”
王繁英闪身一拳:“没本事打死你。倒是能打个半死。”
俩人快乐的打成一团,在土地上不顾众人的目瞪口呆,愉快的滚的满头满身是土,然后手拉手去河里洗澡。都是鬼嘛,跳进去,浮上来,就是干净的鬼了。
宋朝的帝后们:……
帝后们:只觉得与你们格格不入,甚至不敢说话。
帝后们:这就是世祖及其互相敬爱、白头偕老的皇后?
林玄礼在洗完澡回来的路上,东家拔洋葱,西边拔萝卜,左边摘西红柿,右边拔了两颗毛豆苗和花生苗:“我来做菜,为我的贤妻接风。”
赵匡胤:重新定义了贤妻。我家贤妻不是你这样的。
赵煦:(⊙_⊙)!蠢弟弟的爱好令人敬畏。
林玄礼去煎炒烹炸,顺便和皇后一起与祖宗们闲谈,谈到人间功过,又说起国家将来,展露出几分宏伟远大的眼界和目标。
次日,发现王繁英依然可以悄悄离开,再悄悄回来。
林玄礼露出了暧昧的微笑:“亲爱的,是时候带我出去玩了。下辈子若能攻守易型,该我安享太平,你在外打拼了。轮流来,一人忙一辈子。”
王繁英:“我的意思是,可以带你去外面的集市逛一逛,吃吃东西,买些需要的东西,不是带你直接去投胎。这还得等。”
作者有话要说: 【1】东南第一名州,西湖自古多佳丽。临堤台榭,画船楼阁,游人歌吹。十里荷花,三秋桂子,四山晴翠。使百年南渡,一时豪杰,都忘却、平生志。
可惜天旋时异,藉何人、雪当年耻?登临形胜,感伤今古,发挥英气。力士推山,天吴移水,作农桑地。借钱塘潮汐,为君洗尽,岳将军泪!
【2】我嗑刘娥x杨淑妃这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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