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眠眠脸上出现疑惑的表情。
“抱歉我是不是有听错?”
女孩扯扯嘴角,似笑非笑:“学长,你知道我们容城有句俗话是怎么说的吗。”
季清宴不解:“什么?”
“给三分颜色就想开染坊。”李眠眠看了眼厨房的方向,确认辛香不会突然出现,“我觉得比起我带你去我高中,我更想让你带我去个地方。”
季清宴的表情微微僵硬起来,他猜到李眠眠要说什么,低声哀求:“别说了,眠眠。”
李眠眠却一脸满不在乎:“你在我死掉之后表现的那么喜欢我,有没有来给我上柱香烧点纸钱?我埋在哪里,不如你带我去看看。”
她想盯着季清宴的眼睛看,看清了那双漂亮的眸子里的称得上悲伤的情绪后没办法再和他对视。
话好像说的有点过了,她是不在乎自己死了,但活着的人往往比死去的更痛苦。
她随口报了一个市内景区名字。
“下午去吧,一个下午正好逛完。”
十月份的正午太阳还有些烈,李眠眠和季清宴等过了最晒的时候才出门。
容城是有名的旅游城市,李眠眠带季清宴去的古巷子被游客挤得满满当当。
这条巷子主打古色古香的建筑和地方特色小吃,不过站在本地人的角度,李眠眠觉得这里的吃的都是骗钱的。
“人太多了,我忘了国庆节不该来这里的。”李眠眠嘀咕,她回头看了眼默默跟在自己后面的季清宴,“你要是在市区里玩,去哪儿都这样,还不如去附近那几座山。”
“如果你也去——”
“你在想peach。”
李眠眠随口拿网络用语怼回去,现在她和季清宴说话可不会像以前那样每句话都要思量一下。
爱听听,不听拉倒。
意料之中的回答。
季清宴无奈地摇头笑笑。
前方的人群忽然传出一阵骚动,有女生的尖叫声响起。
季清宴长得高,一眼望过去就看清了人群动乱的源头。
是一匹被牵来景区拍照赚钱的马,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发疯似的正往他和李眠眠的方向冲来,人群飞速地往两边散开,但比不上马跳的速度,不少人倒在地上,彼此踩踏或者被马踢到,一时间混乱极了。
李眠眠在人群里是普通身高,只听得见各种尖叫哭喊,被人挤着只能被动往后退,她有点慌,下意识地转身伸手抵住季清宴的胸口,让他往侧后方推。
“小心点,前面不知道出什么事了,往侧边退。”
季清宴对危险的靠近比李眠眠看得更清楚。
李眠眠本是想让季清宴赶紧退到安全点的地方,却被一把将头摁在他胸上,腰也被一条有力的手臂紧紧扣住,整个人被抱起来贴在季清宴身上。
但她却来不及对季清宴的动作感到愤怒。
马蹄声和马的嘶鸣在身后大约不到半米的地方响起,体型不小的动物几乎贴着她的背跑过去。
马发起疯来的冲击力甚至比大型狗还可怕,一蹄子就能踢死人的感觉。
李眠眠的心狂跳,觉得自己离进医院可能就差那么一厘米。
身周的环境嘈杂一片,前方似乎有几个男人在合力制服那匹发疯的马,周围有受伤的人在哭,按在自己后脑勺的手不知什么时候轻轻地抚摸到了头顶。
“没事了。”
李眠眠在季清宴的胸口默了几秒。
“抱够没?摸够没?”
头顶的手明显地顿了一下。
然后松开。
李眠眠毫不掩饰看穿之意地翻起眼瞪了季清宴一下,刚刚是多亏他救她,但想借机柔情绝对想都别想。
她望向马跑去的方向,那匹脏兮兮的白马已经被制服了。
受伤的人不少,好在没有特别严重的,已经有人打了120,也有人拿着手机在录像。
“挺可怜的一匹马,被人牵着当拍照挣钱的工具,人多的地方本就容易受刺激。”李眠眠轻轻摇头叹息,“走吧,这里离容城最繁华的步行街很近,那边也是游客常去的地方,有很多有名的餐厅。”
受惊的人群散着,路没刚才那么难走,两人很快走到一条人少的小巷,李眠眠认得路,带着季清宴往主路去。
仍旧是李眠眠走在前面。
“刚刚我很害怕你受伤。”她听见身后的人慢慢道。
“我也不希望你受伤,你在容城受伤,岂不是显得我们李家照顾不周。”李眠眠故意答非所问。
“我以前也总担心你不好。”季清宴自顾自地继续道,他自嘲地笑了一声,“但那种担心太多余和没用了。我后来时常想,如果一开始就回应你,我们应该会很快在一起,那时候叫你学习或者做什么,你一定会很开心地和我一起吧。”
李眠眠觉得心头泛起一股烦躁,她低喝:“闭嘴。不会说话就少说两句,我不想忆往昔,只想往前看。你与我讲你后来如何后悔,只会让我觉得你更烦。”
“其实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眠眠,你知道我在感情上是个很笨的人,不知道说什么做什么才能让你开心。所以我只好随时跟着你,在你面前晃悠,希望你能多看我一眼。”
“那你知不知道我以前也是这样。”李眠眠停下脚步,背对着季清宴,“我觉得我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事,还是换不来你说一句喜欢,有时候我觉得你或许有一点喜欢我,所以一直坚持着,但更多的时候我是怀疑自己是不是自作多情。那个时候我也是只好跟着你,希望你能多看我一眼。”
“我说过。”季清宴闷声。
可是个不折不扣的闷葫芦,年轻时还有几分傲娇,表达喜欢的方式是,是送了一枚巧克力。
那枚巧克力是一家意大利手工坊的,包裹的锡纸内部可以自己选择印字。
他印的是“tiadoro”。
是意大利语,意为“我爱慕你”。
李眠眠收到那个巧克力时脸红扑扑的,开心地身后仿佛有无形的小翅膀在扑扇。
“莫非是我失忆?”李眠眠压出高低眉。
季清宴轻声将那块巧克力的事说了。
李眠眠听得有点呆滞。
“季清宴,你真行。你活该一辈子单身。”
李眠眠狠狠地低骂一句,抬腿继续往前走。
那块巧克力的事她当然不可能忘。
那可能是季清宴给过她最大的希望,清俊的人慢慢将手伸到她面前摊开掌心时,她觉得自己高兴快要飞起来。
那张锡纸她一直留着。
可她不懂意大利语,也没想过去查,只当那是每颗巧克力锡纸上都会有的字。
李眠眠扯着嘴角笑笑。
怎么说,真是觉得好笑又想哭,两个憨憨双向暗恋,如果没有人从中作梗倒还可能像“恶作剧之吻”一样有个美满结局。
可惜有个聪明的人看穿了两人的弱点,有心破坏。
李眠眠知道真相后确实很恨许蕊。
但她也知道,问题不仅仅出在许蕊身上。
“对你来说,坦然直白地说出我喜欢你,真的很难吗?”李眠眠说完笑了笑,“其实我没资格说你,因为我也没直白地说喜欢你。总觉得,女孩子还是留最后一点点矜持,等男孩子说那三个字好一点,毕竟我把前99步都走了,想等对方主动靠近自己一步而已。”
季清宴轻声:“我喜欢你。”
李眠眠没有回头:“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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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容城的另外六天李眠眠没再和季清宴一起出去。
她整天和高中、初中、小学的同学聚,大聚完了小聚,每次聚会无非都是吃饭、唱k、喝酒,然后凌晨一点左右回家。
她的卧室在二楼,三楼是客房,每晚她睡下时客房的灯都还亮着,她也不知道季清宴白天会去哪里,总之听家里的保姆说也不会待在李家。
最后假期快结束时,她从季清宴发的一张九图朋友圈里知道他这些天的行踪。
他去了她的小学、初中、高中,去了她学舞的少年宫、参加过好几次重大比赛的剧院和每次市运会比赛的球场。
最后是一处墓园。
李眠眠知道那一定是她前世最后安息的地方。
配字只有一句。
【让一切重新开始】
回帝都的航班季清宴没有买与李眠眠一道的,李眠眠仍旧是和闻疏桐一起在傍晚回。
下了飞机,却在接机处看见季清宴站在那里。
季清宴上去,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一边与闻疏桐颔首示意,一边接过李眠眠手里的小行李箱。
辛香拿了个新行李箱塞了不少东西给她。
“我是早上的飞机,回来之后想着来接你回学校。”一边轻声解释,季清宴一边拉着行李箱引着李眠眠往机场大厅外走。
仍旧是季清宴自己开车来的,路上倒没说什么,季清宴语气还算柔和地和闻疏桐寒暄了几句容城的事,将他送到华大。
燕大的学生宿舍区没有停车场,宿舍楼下只能暂时停车,停车场离宿舍区步行要十分钟。
帝都还是很热,季清宴居然带了一把遮阳伞,一手替李眠眠撑伞,一手拖行李箱。
“你——”李眠眠迟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用你不讨厌的方式追你好不好?如果我让你烦了,你就直接骂我。”季清宴侧着身子微微弯下腰,凑近了与李眠眠说话,“如果你什么时候心情好,就和我多说两句话,不想说也没关系,就当我不存在。”
作者有话要说: 这经典舔狗发言(不是)
“求你多和我说两句话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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