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纳森的白发在风中飞扬,他收紧皮带,末日柳枝别在后腰。“你先跳,”他挑衅地看着提摩西,“让大海先看看你的力量。”
“我总有一天要宰了你。”提摩西如此评价道。他身姿轻盈地纵身飞跃,如同捕食鱼类的海鸟般一头扎进水里。
乔纳森不以为意地耸耸肩膀,说:“那你记得把我的尸体埋进我的后花园里,再在上面种颗樱桃树。”
船上得人看着提摩西这,奇怪的是——如同他般这样身量的男人跳进去,竟然一点水花都没冒出来。提摩西的水性算不上差,不,不止是不差,简直算得上出类拔萃。执行刺客任务,少不了需要往护城河里跳。他很快就被逆流向上的海水吞没,成为那水壁的一部分。
“他死了吗?”菲利克斯之心的拥有者伸长脖子,用力地往水壁内瞧,“真他……我是说,真是难以置信。”
“我不那样认为。”安雅夫人说,“我们国家有句俗话——好人英年早逝,混蛋贻害千年。刺客之刃这家伙,呵呵……他可是我见过的头号混蛋,才没有那么容易完蛋。”
“我也这么认为,夫人。”乔纳森抱着胳膊,冷冷地说道。
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一道黑影浮上水面。形状宛若一条硕大无比的章鱼,它圆形的身体突然浮出水面,伸出数条黑色触手搭上祥云号的船头。
船上得水手乱哄哄地喊:“那是什么?”
“船要沉了!”
“我们完了!”
此等怪物简直就是水手的噩梦,光是它一条触手就比船的桅杆更为粗壮。郭夫人吓得捂住了嘴,坐在船头的祥云号机师紧紧抱住船首像,脑袋几乎埋进潮湿的木头里。
黑色触手拽住船头,好似拖行祥云号与海面智商。
“别担心。”乔纳森身形灵巧,动作迅捷,跳上那黑色的触手快速向巨浪跑去,“这是暗影行者的一点小把戏。白沙尔!”
“嗯?”
“上吧!”
“嗯!”
两人一跳上黑色触手,立即与那片黑影融合在一起。卡斯帕挥动胳膊,在甲板上施法,但却未见任何成效。
“他们上去了!”安雅夫人挥动胖乎乎的手大喊,“右转舵!放下主桅杆!来个人去告诉船舱里那个,减速!我们要撞上了!”
祥云号快速掉头,避开即将撞上的滔天巨浪。
暗影行者在水面奔袭,仿若逆流向上的黑鱼。
一名熊猫人水手跑到祥云号的能量舱内对阿尔瓦大喊:“先生,快停下,你开得太快了!”
“别犯傻!”阿尔瓦呵斥道,吓得那名熊猫人一哆嗦,“这些浪在移动,他们在加速。去告诉安雅,不要减速,我们得保持现在的速度,快去!”
“嘿,伙计!你得叫她船长,”熊猫人水手不满地吼,他被阿尔瓦瞪了一眼,声音立即小了一半,“或者是,叫‘安雅夫人’……好了,我这就去!”
熊猫人水手跑到甲板上,正赶上卡斯帕在高声大喊:“卓雅!卓雅!卓雅!以上古之名,唤您之名!卓雅啊!请张开你的罗网,请打开你的陷阱吧!”
强光照耀卡斯帕,让他身形高大,仿若巨人。光线照亮他那张年轻漂亮的面庞的同时,也为他刻下浓重的阴影,一黑一白的对比让他显得面目十分狰狞。
熊猫人水手打了个冷颤,低声嘟哝说:“法师真可怕。”
与此同时,正在向着蛋壳般巨浪顶部奔袭的乔纳森也这样想。
“如果让我找到施法弄出这东西的家伙,我会给他脊椎骨上来一家伙。”乔纳森说,“我发誓我会这样做的。”
他飞跃出水面,接上提摩西,将白沙尔拉入暗影。他们走着如同蛇一般的曲线,三人轮流拉着其他两人向上行径。
提摩西挽住乔纳森的胳膊,另一手逮着白沙尔的。他向下瞥了一眼:“祥云号的情况有点不对劲。”
“别分神,该死,你害死我们的!”乔纳森怒道,“现在不是担心别人的时候。狼崽子!换你了!”
提摩西压低身体,倒背天启钢牙。他突然化作巨狼身形,一个猛子扎入水中。暗影巨狼仿若破开巨浪的锐利锥子,将海水内壁劈成两半。
暗影行者于水中潜行。提摩西的速度十分快,甚至连以速度著称的“银色流星”乔纳森都要花上一点力气才能赶上他。
白沙尔的速度稍慢,渐渐地落在他们后面,他一直位于三人的尾部,而且还有越来越落后的趋势。现在只要提摩西继续这样加速下去,恐怕白沙尔很快就会离开暗影范围,从蛋壳状巨浪内壁给摔下去。
“水很深,提摩西。”最先发现问题的是乔纳森,他赶紧快冲几步,拽住提摩西的胳膊,“我们得减慢速度,从水面上走。白沙尔要跟不上了。”
“那就把石头拿来,”提摩西态度果决,态度冷硬,“我一个人去就可以,祥云号在被攻击,你们下去帮忙。”
他没有减速。
白沙尔终究还是从提摩西的暗影能量中掉了出去。他扑腾两下,在空中翻转身体,化作一只蝴蝶。暗影蝴蝶扑棱几下,他的速度突然加快,几乎要追赶上暗影狼的速度。
疫病蝴蝶不惜消耗大量自身能量,使用出暗影行者的终极形态,也要追上提摩西,维护他的尊严。
他一头撞入逆流而上的暗影当中,并与之融为一体。
“老伙计,你打算现在就住进匕首我不拦你。”乔纳森低声呵斥。白沙尔的面色很糟糕,过于勉强使用暗影能量,让他的身形都有些不稳。这对于暗影行者来说是非常危险的信号。
乔纳森抬头看了一眼,他们离巨浪顶端还有很长一段距离。由于缺乏参照物,很难估算这段距离有多远。在他们快速奔驰的同时,巨浪似乎也在升高。
这样下去,只会让暗影行者与祥云号陷入不利境地。
提摩西放慢了速度,转身逮住白沙尔的手腕:“把石头拿来。”
命令的语气,不容置疑。
白沙尔眼神闪烁,如此危险的情况下,片刻的迟疑都会造成无法预估的后果。他垂下头,摸出阿尔瓦交给他的石头。
提摩西接过他们的使命,表情冷硬地对着白沙尔和乔纳森点头:“祥云号被袭击了,你们下去看看。我这里的事情办完就来。”
深知提摩西脾气的乔纳森无奈耸肩,扭转身体向下俯冲。白沙尔咬住下唇,也跟着跳了下去。
现在,巨浪之上,只剩下提摩西一人。这对他来说反而要轻松一些,不用护着虚弱的白沙尔,也不用分身和乔纳森斗嘴。他用最快速度向上冲去,巨浪甚至都在他脚下分开两边。
不,这不是提摩西的行为造成,而是巨浪自己分开的。
即使是暗影行者,也没有办法在空气当中行走。提摩西需要实体,才能让暗影附着其上。提摩西仰起头,略微估算了一下距离。
他离开地面起码数百呎之高,而浪顶的魔法阵依旧如同挂在天边的星星一样微光闪耀。现在,提摩西已经没有退路,除了一往无前,他别无选择。
暗影狼在水面上跳跃,灵巧迅捷如同在山涧溪流小石头上跳来跳去的小鹿。每一朵踏过的浪花,都在它脚下消融。暗影好似野火烧过草地,从提摩西的脚下蔓延开来。
乔纳森与白沙尔降落在祥云号甲板的同时,巨浪之中,一颗黑色的星星冉冉升起。卡斯帕抬头凝望那颗星星,看它破开一切光亮,并将那些光亮尽数吞噬入暗影。
“这……就是暗影之力吗?”卡斯帕惊讶得差点连魔法蛛丝都控制不住,“太惊人了!乔纳森也能够使用这么强大力量的话……嗯?!乔纳森?!”向来总是和他斗嘴的乔纳森没有回应,他四下环顾,只看见挥舞双刀正在劈砍巨大触须的白沙尔,根本不见乔纳森的踪迹。
“该死,这家伙去哪儿了?”卡斯帕松开手,固定住祥云号桅杆的魔法能量变得黯淡了一些,“喂,乔纳森!过来保护一下我啊!我要生气啦!”
嘭——!
硕大触须集中桅杆,木头吱吱嘎嘎作响,但在魔法的保护之下,还未彻底倒下。卡斯帕依靠不怎么好看的屁股蹲而躲过了这一击,但他没有办法应对劈头盖脸向他砸来的另一根触须。
暗影闪过地面,卡斯帕身体一轻,被白沙尔拦腰抱起。真是难以想象,白沙尔这样瘦弱的男人,怎么还会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他腋下毫不费劲地夹着卡斯帕,与夹着一个羽绒枕头没多大区别。卡斯帕看上去像是给活捉了似的,吓得手挠脚刨地哇哇乱叫。
在祥云号的控制舱内,阿尔瓦聚集起精神,一边控制祥云号移动,一边分出精神来制造围绕在他周围的魔法护盾。硕大触须戳破船舱,疯狂地攻击他的护盾。护盾被攻击得摇曳不定,如同撑大的肥皂泡一般越来越稀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