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夜色变得愈加浓重了起来,办公室里坐着的人,敲击键盘的声音渐渐变弱。
边子墨低头看了看,手表上显示的时间,已经到了凌晨,原来不知不觉中就工作这么久了。
他的眼睛因为熬夜,导致现在困顿干涩的厉害,他想着休息一会,便放下了手里的工作,用手撑头,准备小眯一会,然后回自己的住处。
“子墨。”
“小墨。”
“哥。”
半睡半醒之间,有几个人在轻声叫着他的名字,边子墨站在一处荒野上,周围看不到任何人的身影,仿佛一只被困在绝地的孤兽,濒临死境,却无人来救。
不知在那里待了多久,忽然猛的一道光亮映射了过来,边子墨想抬手遮住,随后眼睛便睁了开来。
紧随之而来的,是大脑右部极为疼痛的感觉,而站在他不远处的,则是一个年龄不大的少年。
面庞冷漠不带一丝温度,只静静的睥睨着他,眼神里更多的,则是一种极为凶狠的姿态,像一个随时处在暴发边缘的小狼崽子。
一旦你做了什么不利于他的事情,他便会露出极为锋利的爪牙,非常干脆利落的将你生吞活剥了,残暴并且丝毫不留情面。
边子墨用手捂着受伤的头部,他觉得这人对他的敌意,来的有些莫名其妙,因为他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
他感觉他可能是做了一个噩梦,但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对,在梦里是不会有这么清晰强烈的痛感的。
他眼睛看向四周,这个地方也不是他住的房子,所以说,有人趁他睡着,把他掳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难道是他不经意,跟他所不知道的人,结了什么深仇大怨?
牧远竹站在一边,眼神警惕的看着边子墨,这个娇贵的少爷,磕头磕傻了吗?按照以前的习惯,这人醒来应该是大声喊着家里的仆人来惩罚他?
现在却是一脸不明所以的样子?难道又是在想什么折磨他的方法?
两人一个不解,一个提防,一时间这周围竟是安静的有些诡异。
边子墨刚想站起来,余光便看到门口走来几个仆人,似乎见到他受伤的模样,急忙走了过来,全都是一副手忙脚乱的样子。
“少爷,您没事吧?”一个年龄稍大的仆妇扶着边子墨站了起来。
边子墨猛的站起来,头部有些眩晕的感觉,他晃了晃头,只淡淡的开口道:“没事。”
在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之前,他习惯先不动声色的观察着,然后再伺机行动。
“少爷,您就别包庇这个野种了。”一个仆人脸上却是颇为气愤,眼神怒瞪着牧远竹,“一定又是这个小野种干的好事!之前他就一直和少爷您对着干!”
“对!”另一个仆人也加入了指责牧远竹的行列,“不就是老爷从一个小破村庄捡回来的野种?你以为老爷平时多疼着你点,你就是这个家里真正的少爷了?”
“你跟我们墨少爷比,连一根汗毛都配不上!”
“你们尽管说好了,反正仆人是比我还下贱的东西。”牧远竹面上却是没有丝毫慌乱,说他是野种?
那这些伺候野种的仆人,怕是连根杂草都不如了,可真是个笑话!
“你们几个把他给我绑了!”管事的看不下去牧远竹这副嚣张的样子,见人被捆住了,转头又恭顺的对边子墨说道:“少爷,这事您就交给我处理,老爷怪罪下来,我会一力承担的。”
边子墨轻点了点头,牧远竹被几人制住,强拉着往后门走去。
“少爷,我扶您去沙发边坐着休息会。”管家见人被带走,心里还是担忧边子墨的伤势。
把人安置好,又去打了电话,叫了家庭医生过来。
边子墨想着刚刚那人临走的时候,看他像刀子一样的眼神,觉得有些头疼,现在他不做坏人,换别人来做了?
可他之前搞的事情也不少了,想要安稳的休息几年,照现在的形势来看,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坐了有一会,边子墨目光便看到一个中年医生,提着药箱,快步从厅外走了进来。
“这……”庄丹青看着边子墨头部,明显受伤不轻的伤势,脸上尽是担忧的模样,“怎么弄的?”
“磕的。”边子墨当时躺倒在地上,旁边还有一块石头,这种情况下,除了磕在石头上,也没有其他的可能了。
庄丹青将边子墨头上,流出的血迹,清理干净,然后止血消毒抹药,进行包扎。
“少爷,您不要太怪罪远竹少爷了,他现在年纪小,还不太懂事。”庄丹青犹豫了一会,还是为牧远竹开口求情了。
年纪小?边子墨想着刚刚看到的人,皮相确实是有点嫩,不过这胆子……可真是大的很。
如果给那个小狼崽子,可以喝他血的机会,边子墨想,他一定毫不犹豫的榨干他。
“我知道了。”边子墨只不痛不痒的说了句,话语里却是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庄丹青罕见的没看到,这位任性的少爷大发脾气的样子,面上倒是惊奇了几分。
其实牧远竹本性也不坏,只不过待在这个地位不等的家庭里,变得有些易怒,特别是跟边子墨尤其不对付。
“纱布一天一换,少爷您要是还有什么不舒服的话,可以随时叫我过来。”庄丹青同边子墨交待了几句,准备回去。
“好。”边子墨轻微的点了点头,“你先回去吧。”
庄丹青提着自己的药箱,转身离开了边家。
边子墨倚靠在沙发上,闭了闭眼睛,却是觉得他现在,遇到了一个大难题——这里的人,他一个都不认识,这情况可是对他非常不利。
他在脑子里思考着解决的办法,忽然头部猛烈的疼痛了起来,紧接着在他大脑中浮现了一本小说的大概剧情。
边子墨大致看了看,这本小说的主角叫牧远竹,从小没爹没娘,十岁的时候,被边家老爷捡了回来。
之后寄养在了一个老管家那里,边家老爷也不知怎么的,就相中这个孩子了,名义上给了他同边子墨一样的少爷待遇。
这么一来,真正娇生惯养的少爷和任凭主家差遣的仆人,都对这个突然到来的人,露出了极为鄙夷不屑的态度。
牧远竹一边忍受大少爷和下人的欺凌,一边暗地为自己筹划,逐渐的羽翼丰满,拥有了钱权,随后一血前耻,然后与自己命定之人,恩爱一生。
总而言之,这就是一个小狼崽子渐渐伸出利爪,坐上宝座,成为王者的故事。
然而……边子墨是这个主角成功道路上,最大的绊脚石,俗称男配,另外加个形容词,就是极其恶毒的男配。
不用想,都知道这结局一定好不到哪去,边子墨看了看原人物末尾的下场,竟然是……卖身过活。
这种生活,对于一个娇惯了半生,衣食无忧的金贵少爷来说,无疑是来自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打击。
一个曾经那么高高在上的人,最后却是如同蝼蚁般卑微乞怜,任人践踏和侮辱,连流浪的讨饭者,见了他都会对他吐一口唾沫,骂一声“脏”!
之后原人物因为受不住折磨,精神崩溃疯了,被关在一个精神病院中,暗无天日的监牢里,此后再也没有踏出过那里一步。
边子墨看到这,面上只是轻笑了下,目光里并没有太大的波澜,继续浏览着原身的结局。
小说里关于原人物,死前的场景,是这样描写的:他的肚子饥肠辘辘的发出不满的抗议声,脸上则是布满了青紫交加的痕迹,眼眶深深凹陷,下颌骨尖锐的像个不禁一握的冰锥。
头发乱糟糟的布满了污垢,脑子里的神经线似乎在一点点的绷断,心里有个声音在凄厉的朝他哀嚎:你这个废物,快死了吧,死了就解脱了!
原身死的时候,手捂着头部,眼睛瞪大,身子颤抖的蜷缩着,嘴唇紧紧咬住,呼吸逐渐微弱,他的脑子里不断回响着,那人对他说的最后几句话:你不是说我是野种吗?那你就好好尝尝被人贱骂的滋味,我会让你慢慢的享受的。
边子墨一直看到了最后,眼角边却顺着流下了冰凉的液体,身体里似乎有个意识在害怕的颤抖着。
他用手擦了擦脸颊,心里却有一种莫名的痛楚蔓延开来,边子墨捂着心口处的位置,轻声安抚着:我知道你委屈,别怕,我不会让你落到这个下场的。
边子墨的目光冷了几分,即便他真的沦落到那个地步,也不会任人侮辱!
他一下又一下的轻抚着自己的心口处,安慰着那个与他同名同姓的人物。
不知道过了多久,心口的疼痛慢慢减缓了下来,边子墨循着脑子里的记忆,起身上楼回了自己房间。
镜子前的人,与他原先的样貌,有八分相似,剩下的两分不同之处,则是这个少爷被精养的更加亮眼了些,眉目间不笑时,便是一副极为清淡无争的模样。
而且这个人的年龄与牧远竹差不多,两人则是同在一所学校,一个班级里学习。
不一样的是,这个少爷经常在学校使唤牧远竹。
牧远竹在学校人多势众的贫弱情况下,收起利爪,表面服从原身,实则内心悄悄的记下仇恨。
原身多次刁难,牧远竹都是堪堪化险为夷,并且误打误撞被贵人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