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中旬,李橖去了市里的证券公司。
现在买股票较之重生前,不知道有多麻烦,想想再过个几月,这里将涌进来一大片新股民,那她就不觉得麻烦。
至少省去了排队。
她等了三个钟头,在弄了些杂七杂的手续,才将开户办理好。
下午一点,交易时间开启,股票账户资金余额200万。
李橖根据后世的经验,将里面起伏最快的几只股挑选出,分别买入了一万块。
这些股票,她打算快进快出,赚快钱。
其他几个热门板块也陆陆续续买进了十几万,毕竟现在一股股票才几块钱,甚至是几毛,等到了明年,大盘那是妥妥的要翻120%,涨个十几倍都是轻的。
像绩优股——贵州茅台,这种后世一股要涨到将近千元的股票,她买了100w,不过等到了明年十月份,不管哪一只股票,她都会清光。
一系列程序操作下来,李橖又变成了穷光蛋。
哦不,还有四十万,她思忖着要时知秋没有考上帝都的学校,就问一下时知秋的意见,看是要复读,还是去帝都的其他学校。
如果要复读的话,她要在湘城市买一个房子,时奶奶的房子是学校,终究是不能长住。
要去帝都就将钱做成首付,先贷款买套房,她还有其他生钱门道,不怕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想着家里那个人,心里慢慢的揪疼。
最近李橖能感觉到时知秋对她的冷淡与疏离,让她窒息,还有卜丹曼三天两头的往她们家里跑。
古人云,冤家路窄。
李橖不由得表示深感此语,刚到家楼下就与卜丹曼撞见了。
她想着,是不是因为她重生归来,发生了蝴蝶效应,要不然卜家怎么还不破产?
卜丹曼手里还提着些零食,这几天她爸对她特别好,好到快要把她宠上天,还派专车送她过来找时知秋。
从奥迪车上下来,她扬着头,不屑的朝李橖哼唧,甩了甩头发,“哟呵,这谁啊,年级第一?”
李橖不予理睬,往家门走去,鞋柜旁边摆放着一双男式鞋,她怔了下,止了脚步。
门里传来肖老的声音,“小小姐,如果您愿意的话,现在就可以订直接去美国的飞机票,老爷在那边等你。”
“老爷,他很想你,在那边可以直接上学,或者小姐愿意的话也能在帝都学习,到时候老爷……”
李橖握住门把的手如触电般的收回,愣在原地。
——她的阿秋要离开了吗?
自此一别两宽,天涯陌路。
嘎吱一声,卜丹曼推开门走了进去,她对时知秋身边的人很友善,除了李橖。
“肖爷爷,不知道您要过来,没带什么好吃的,要不要我让司机去买点菜?”她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时知秋,“秋秋,里面有很多好吃的东西哦~”
卜丹曼本来是想跟李橖一样叫时知秋为阿秋,但时之秋拒绝了,她想了想,叫秋秋好像更加亲昵一点,就没再反驳。
时知秋顺着门外看去,李橖站在门边,眼里有丝丝落寞,手上提着购物袋,里面有菜和肉,还看到了鱼尾。
她的心像是被针扎到一样,在最柔软的地方只出了一个洞,那里藏着一种痛苦,名为难过。
思及奶奶和“念”的故事,她微微避过了李橖,向她望来的灼热目光,在白纸写上,“好的,肖老,你去准备一下,等过几天走。”
“秋秋,要不要带上我,人家好久没有出国玩了。”出国这件事情已经不是肖老第一次提起来,但是时知秋的具体回应,卜丹曼想跟去很久了。
肖老乐见其成,“小小姐,要不然带你朋友一起去,人多热闹,老爷很喜欢和你们这些年轻人聊天说话。”
李橖深吸了一口气,走进去之时,脸上的落寞被掩藏得极好,她朝肖老颔首,提着购物袋就进了厨房。
整颗心不住的颤抖,为什么时知秋突然对他如此冷漠?
要是平常她回家来,一定会跑上去牵住她的手,跟她翻开购物袋里面的东西一,起讨论要做啥好吃的。
现在呢?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应该还是在怪她吧。
餐桌上,李橖做红烧狮子头,糖醋肉,肉末茄子,清炒地瓜叶,鲫鱼汤,这几样菜都是那个人喜欢吃的。
卜丹曼性子傲,目中无人,可追求起人来细致入微。在肖老面前,亦是表现出了一名乖乖女的姿态。
一顿饭下来,和肖老更是亲近了几分,倒是时知秋一碗白米饭吃了没有三口,呆呆看着那些饭菜出神。
心里五味杂陈,一点点一滴滴困扰着她的思绪,日记本里的那些回忆令她害怕,但她怕的是因了她的缘故,李橖从此受万人指责。
越是爱,越是克制。
时间不管经历过怎样的冲刷,历史的痕迹依然残留,她与李橖,正如时奶奶与“念”,两段禁忌的爱恋,终究不被人看好。
而且她是个哑巴,不谈将来,就说现在,她会给对方多少麻烦。
高考落榜,连累别人放弃名校,陪她在这个地方又呆上一年。还是退而求其次,她去读专科,然后再一辈子拖累李橖。
无论是哪一个她都做不到,她已经害了奶奶,还要害那个她喜欢的人吗?
奶奶捡了她,从此捡了一个麻烦。
五岁那年,她发高烧,奶奶送她去医院,摔了一跤,落下病根。
读小学那年,需要一个读书名额,她跑了好几天,用了些人脉,才求来一个升入实验小学的机会。后来腿疼,躺了一个礼拜。
初三,陪她挑灯夜战,眼睛是在那时候开始不好的。
文理科分班,她为了李橖,毅然决然放弃了自己的优势,选择了劣势,奶奶没有放弃她,只告诉了她,勿忘本心。
往事历历在目,时知秋挺到了卜丹曼跟肖老离开,拿着换洗的睡衣,冲进了浴室,打开了花晒,泪水一股脑的涌了出来。
有难过,有悲伤,有不舍,有决绝,有思念,有痛苦,数种莫名的情绪压抑在一起,蒸腾的雾气当中含这几声压抑住的哭泣声。
『奶奶,我想你了。』她对着镜子比划,镜中的女孩青涩得像一颗苹果,红肿的眼圈,泛白的嘴唇上面有几只干裂。
『时知秋,你真丑!』
『时知秋,你不配和李橖在一起!』
『时知秋,你就是个害人精!』
……
脑海里浮起葬礼上,奶奶朋友私底下偷偷说的那些话,她的手紧紧握住了心脏,像溺入深海的亡命之徒。
一叶孤舟,在这海上寻不到出路,觅不到前途,唯有那一缕光束,坚强的指引她前行,然而那光来自于天上,来自于九宵。
既是喜欢,又怎能死守着不放。
“念”和奶奶有缘无份,这一生两人受尽了多番磨难,但危机关头,“念”能挺身而出,能侃侃而谈。
而她只是个小哑巴。
『时知秋,你该放李橖一条生路了。』
夜凉如水,微风吹拂。
时知秋踱着脚步来到了李橖的身后,她正拿着一本财经报,看的入迷,五指修长的指尖轻点在某一页上。
这个人光芒万丈,一颗璀璨的明珠,不应该因她而染上一点儿污泥。
在她见不到的正面,李橖的眉头微微蹙起,嘴角紧紧的抿着,眼神游离,视线根本没有在那本书上。
她心绪不宁,似有觉察,猛一回头,撞入了那一汪深泉之中。
“阿秋。”她轻轻呢喃这两字,咀嚼在嘴里,一撇一捺皆是那人欢喜的笑容,然而此时,只见那人,冷静之中带着虚弱的笑意。
时知秋往后踉跄了几步远,隐在身后的手紧紧的掐住后背腰,期待着疼痛能让她清醒点。
但,李橖是劫,是光,是心头的朱砂痣。
她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却装得一副认真严肃的模样,心中突然有个念头,要是她优秀点,那可不可能在一起。
可她知道李橖并非是喜欢她优秀的模样,而是喜欢这样子的她。
李橖往她这边蹭了点,用手触了她的额头,“感冒了吗?”
旁边有一杯热水,李橖将那瓶热水递给时知秋,透过瓷器,双手还能感受得到温度。
时知秋心下了然,想来是李橖刚刚烧的。
她将杯子放到唇边,抿住,水流顺着杯沿,流淌到干裂的唇瓣上,温暖了心房,似枯木逢春。
——舍不得,放不下。
李橖装作不经意揉了揉眼睛,有些犯困的打了呵欠,阻止了时知秋欲语还休的话,她心知,定不会是啥好事,否则对方不会这般犹犹豫豫。
“阿秋,我们去睡觉吧,最近忙得没睡啥好觉。”她拉了拉时知秋的衣角。
时知秋摇摇头,又垂下了眼帘。
“好吧,你不困,那陪我在床上躺着,好不好?吼吼,这腰酸,这脖子疼,坐着多难受呀!”
『我帮你揉揉吧。』时知秋睁开了眼睛,露出了柔和的光芒,她想自己稍微自私一点,那这样子或许李橖不管到什么时候都会记得她。
或者两个人应该分开一段时间,让各自有一段安静的日子。
李橖愣住了,要知道自从高考那天之后,时知秋对她的态度就不冷不热,突如其来的幸福,有点不知所措。
下意识的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