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怨气深重,怨煞之气尚不能同存鬼物可如何镇压?”
欧阳云道:“煞气克怨,可封于煞气深重之地以镇压。”
蓝启仁皱了皱眉头。欧阳云有些瑟缩和疑惑,偷瞧了一眼刚刚聚在一起讲话的几个小伙伴,心道:难道不对么?
众人一脸茫然,皆不知有何不妥。
蓝启仁有点鄙夷地又转回自己子弟这边,看了眼蓝与慕。
蓝与慕只好再次起身道:“煞气深重之地常为聚阴之所,亦能养怨,只能做权益之用,非长久之计,当以煞气克制之时,消其怨气,再为镇压于别处。”
蓝启仁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傲慢地瞥了一眼那些世家子弟,微微摇了摇头,索性不问他们,继续问蓝澈道:“今有生前失魂者化为恶鬼,该当何如?”
一直对答如流的蓝澈却顿了顿似乎被难住了。
蓝启仁有些失望,看向他身后一人:“蕴礼,你来说。”
蓝蕴礼道:“失魂厉鬼度化不入轮回,作祟当以镇压为主,必要时灭绝。”
蓝启仁微微点了点头。
蓝蕴礼坐下。蓝启仁走回为首那那张桌子,再没看蓝与慕一眼。许久,就在蓝启仁准备讲下一个问题的时候,蓝与慕突然小心翼翼地轻声道:“先生……”
蓝启仁不满地看向他:“还有何事?”
蓝与慕看上去有些紧张,微微深吸了一口气才鼓起勇气道:“生前失魂者化为恶鬼,虽因失魂魂魄不全度化后不入轮回,若是能养全其魂魄再送轮回……也未不可……”
蓝启仁倒被气笑了,冷声问道:“谁去养其魂魄?你么?”
众学子皆一怔,而后捂着嘴吃吃偷笑。
蓝澈的脸猛然红了,站在那里万分窘迫。
蓝启仁不再理他,继续自己的讲解。他身后的蓝蕴礼悄悄扯了一下他的衣袂,蓝澈才反应过来,缓缓坐下。
散了课之后,蓝启仁唤了蓝与慕,蓝与慕站在他面前毕恭毕敬。蓝启仁道:“别一天到晚的跟着那个魏婴学些有的没的异想天开的事。”
蓝与慕:“是。”
蓝启仁道:“你是姑苏蓝氏宗主之徒,我不求你别的,别丢我姑苏蓝氏的脸别丢你师父的脸就行。”
“是。”
“你近来闲暇,你师父闭关,你师叔带人誊抄古籍本就忙不过来,没事去给你师叔帮帮忙。别无所事事跑来跑去跟人瞎胡混。”
“是……”
等蓝与慕从课堂出来走到云深不知处门口,魏婴,蓝思追等人都等在那里了。
魏婴道:“怎么这么慢呐我的小祖宗?”
蓝澈低头闷闷不乐。
蓝思追道:“怎么了?阿澈?”
蓝澈委委屈屈:“先生叫我去帮含光君誊抄古籍。”
魏婴怔了怔:“阿澈……那……要不你……”
蓝澈眼中失望之情满溢,噙着泪花亮晶晶的,却又不敢出言反驳。魏婴和蓝思追也没办法,只得安慰他:“没关系,下次再带你去兰陵玩好了。”
蓝思追道:“阿澈,师兄给你带好吃的回来。还有好多好多兰陵特产好不好?”
“反正我们也就去吃个饭而已,最多留宿一晚就回来了。”
蓝澈头低着头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呆呆站那里送走了魏婴一行人后,他便老老实实朝云深不知处的藏书阁而去。
下了山正准备御剑前行,蓝思追突然神色严肃地对魏婴道:“羡哥哥……”
“恩?”魏婴看向他。
在人前蓝思追都是老老实实管他叫魏前辈,现下四下也没外人便改了亲昵一些的称呼,通常这个时候蓝思追都会有比较重要的事要跟他商议。
蓝思追道:“你……有没有觉得有一些奇怪。”
魏婴:“奇怪什么?”
蓝思追道:“先前有几次,我也想带阿澈去兰陵……可是每次先生都会叫阿澈去做些别的事。以前我总觉得是先生怕阿澈起了玩心耽搁课业。可是几次三番之后……就显得有一些刻意了吧?”
魏婴怔了怔,思虑了一番才说:“你想太多了吧……阿澈是姑苏蓝氏宗主的爱徒,蓝老头对他要求高些严苛些不是人之常情么?你还没见蓝老头看见阿澈和我在一起时候那个表情呢,胡子都快吹到天上去了……怕我带坏了他。”
蓝思追一笑。没好意思告诉他,蓝启仁不是看见蓝澈和他在一起才胡子吹到天上去,是看到所有蓝氏门生和他在一起都是这个表情。最最最看不得的是蓝忘机跟他站一起,从来都是转身就走眼不见为净。
蓝澈站到藏书阁门口他老老实实朝里面作揖轻声道:“含光君。”
很久以后里面才传来一个清冷好听的声音,如瑶琴悦耳:“进来。”
“是。”
蓝澈掀开帘子走了进去,室内一阵清新的檀香味儿扑鼻而来,夹杂着些许玉兰香。
蓝忘机一袭白衣端坐在席上脊背挺直,低着头执笔誊抄。修仙之人结丹之后容貌便变化不多,他这时候看起来也才是寻常人家二十出头的青年模样,恰如兰芝玉树俊逸出尘。
蓝澈看着他跟自家师父七八成相似的容貌,微微心里一酸。
蓝曦臣这次闭关又快有八个月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见他呆立了一会儿,蓝忘机有些奇怪地抬头看了一眼,蓝澈这才反应过来,拱手道:“先生让我来帮忙誊抄古籍。”
蓝忘机顿了下,稍倾才站起身,去书架上翻找了一番,小心翼翼翻出几本残旧泛黄的书卷,放到和自己的书案相对的另一个书案上,道:“你抄这几本吧。”
“是。”
蓝澈毕恭毕敬地坐到那边,藏书阁的书案常年必备着笔墨纸砚,他坐下,挺直了脊背,和蓝忘机遥遥相对便安安静静地誊抄。
蓝忘机话不多,又常年面若冰霜的,蓝氏门生子弟没有不怕他的。再加上蓝曦臣常年闭关,蓝启仁和蓝忘机不得不对蓝澈多了些关注,因此蓝澈对这两个人也格外恭敬些。光称呼就不一样。在外人前,蓝澈如别的蓝氏子弟一般,管魏婴叫魏先生;蓝忘机和自己师父是含光君和泽芜君;蓝启仁是先生;私下,蓝曦臣是师父,魏婴是他自创的雷死人不偿命的“师叔婶”。甫一听到,魏婴不仅不生气反而哈哈大笑,拿糖逗着他一连叫了好多声;而对蓝湛却还是毕恭毕敬的一声含光君,不敢有半分僭越。
知道这些古籍的珍贵性,蓝澈不敢怠慢,认认真真抄写的字迹工整娟秀。除了偶尔翻动纸张的声音,两个人都相对无言。
好久之后,蓝澈手都酸了,蓝忘机还是端坐如松。他禁不住轻轻晃了晃手腕和脖子,蓝忘机立即道:“累了就休息一下;倦怠之下抄写的字迹不工,后人怎么读阅。”
“是。”
蓝澈搁了笔,转了转手腕,然而呆坐看蓝忘机抄写他实在坐不下去,不一会儿又提了笔。
蓝忘机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
等到一本抄完,蓝澈自己先检查了一番,又将誊抄好的书与原版都交由蓝忘机校对,蓝忘机一目十行,看他抄写的字迹工整不说,一个错别字都没有。虽还是面无表情的,但是蓝澈还是敏锐地在他眼中捕捉到一丝欣慰满意的神色,蓝忘机轻轻“嗯”了一声,将他抄好的书放在一边。
蓝澈猛然从心底腾起一阵欣喜,忽然觉得就这么没去成兰陵也挺好的。
直到了晚膳时分,蓝澈看了眼天色才对蓝忘机提醒道:“含光君……要去用膳么?”
蓝湛抬头,微微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