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暗自思忖,桃夭然嫁进王府自然就是毋庸置疑的正夫人,那王爷的妹妹申屠梅烟自然就是前家母。
“前家母?梅烟是吧!好,我正好想核对一下近十年的账目。”桃夭然打了个呵欠。
客厅中,申屠梅烟身着一套红色的宫装,在主位上坐得四平八稳。
看见缓步走入的桃夭然也穿了一套红色的宫装,她脸色陡然不悦。
“桃氏,从今天起你好好学着申屠家的规矩,我比你大是申屠家的当家主母,你的衣服首饰不得与我一样。
敬媳妇茶的时间,我早已候在这里,你却睡懒觉,来人,给桃氏掌嘴十下,然后带她去厨房煮茶水。”
申屠梅烟说完,她身旁的两个婆子气势汹汹走过来,一个去抓桃夭然的胳膊,一个扬起了手扇过来。
不等桃夭然的婆子阻拦,桃夭然踹倒前一个婆子,将后一个婆子反手一扭弄脱臼。
“反了反了,桃氏,你敢动我的人,我和你拼了!”
申屠梅烟气急败坏,起身提着裙子扑了过来,桃夭然适时地伸腿绊了一下,申屠梅烟随即扑倒在她的脚下。
“好妹妹,这还没过大年呢,你就讨上了拜年钱,你这是穷急了眼吧!”
听到桃夭然这样说,除了这两个挨打受伤的婆子,其余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申屠梅烟多年来养尊处优,被狠狠绊了一跤,整个人快散了架似的,痛得直哼哼。
“申屠氏,从今天起你好好学着申屠家的规矩,我是你嫂子,当然是申屠家的当家主母,你的衣服首饰不得与我一样。”
桃夭然话落,她的两个婆子上前,三下五下将申屠梅烟的宫装扯了个稀巴烂,只剩下白色中衣。
申屠梅烟的丫鬟婆子都是狗仗人势,她们见主人不得势,一个个都装瞎装死。
气怒交加之下却讨不到半分便宜,申屠梅烟哭了,嘤嘤啜泣自以为娇美如花染雨。
桃夭然大马金刀往主位上一坐,婆子递上来香茗,她浅抿几口。
“申屠氏,你让我这个嫂子敬媳妇茶属大不敬,是你自掴十下还是崔婆子动手?”
闻言,崔婆子撸起袖子走近申屠梅烟,后者一瞧崔婆子团扇大小的手,寻思着被掌嘴十下后,她这脸怕是成了烂柿子。
于是,申屠梅烟赶紧自掴十下,就是那种听着响亮却不怎么疼的自掴。
桃夭然也不计较,从管家那儿拿过来账本开始查账。
表面上看着她是随便翻着,其实则是神识翻阅,快如秋风扫落叶。
客厅内只有桃夭然翻账本的声音,申屠梅烟渐渐沉不住气,借口如厕就要溜之大吉。
桃夭然淡淡地横了一眼,崔婆子等人会意,适时地拦下申屠梅烟。
约莫两刻钟后,桃夭然放下了账本,“申屠氏,你做家母的这么多年,府里差了七千多两银子,你怎么解释?”
“桃氏,我哥哥有个娃娃亲未婚妻,你不过是她的替身,所以你有点自知之明,别拿着鸡毛当令箭,逼急了我鱼死网破谁也得不了好。”
申屠梅烟陡然神色阴狠,笃定眼前这个新嫂子蹦跶不了几天,花无百日红,而她毕竟顶着申屠这个姓氏。
“那我就先下手为强,你吞了府里七千多两银子,我递张状纸给京兆尹,你就得吃牢饭到老死。”
桃夭然正要吩咐管家报官,看看申屠梅烟还如何嘴硬,申屠云渊下朝回府。
“哥哥,你这个新欢欺侮我,你快休了她,你们男人都是言而无信之人,当初,你口口声声说不负桃夭然,到头来却把这个冒牌货当宝贝。”
申屠云渊一进客厅,申屠梅烟就如此恶人先告状。
“梅烟,我怜你是个孀妇,不等于你可以随便干涉申屠家的家务事,这个家,连我也得看你嫂子脸色。”
说着,申屠云渊大步走到桃夭然身旁,撩袍襟坐下,声线柔缓。
“然然,你喜欢银子的话,那我命人将卧房的桌椅床榻等等都用银子打制出来。”
显然,申屠云渊听见了账上差银子的茬儿。
桃夭然也不傻,夹在亲情爱情之间的申屠云渊这是和稀泥呢!
她这个家母树威也已足够,自是见好就收,“不用,我喜欢楠木制的家具,我乏了,去歇会儿。”
桃夭然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离开后,申屠梅烟乘机吹耳边风。
“哥哥,你看,她居然给你甩脸子,她不是你那个糟糠未婚妻,你别把她宠得无法无天。”
“说完了?”申屠云渊俊脸泛冷。
申屠梅烟挤了点眼泪,“哥哥,她打了我的婆子,还扯烂我的裙子,逼我自掴十下,我还没理了?”
“管家,这里是我和夫人独居之所,你马上安排人手帮申屠氏搬到秀翠园。”
秀翠园是摄政王府里一处偏僻的院子,申屠云渊有多不待见申屠梅烟,可见一斑。
可申屠梅烟还辩解呢,“哥哥,我没有吃到你的喜宴,她也没有赏我喜钱,还占理了不成?”
“她是我夫人就是最大的道理。”
说着,申屠云渊端起桃夭然喝过的茶水,毫不嫌弃地抿着残茶。
先前,申屠梅烟声称在佛堂吃斋抄经一周,昨天才第二天。
民间有条不成文的规定,孀妇不上席,而他的妹妹申屠梅烟又不是一般的孀妇。
她出嫁九次,丈夫不是猝死就是病逝,她梅开九度,九次丧偶为孀妇。
遥想当年,他刚中了秀才,申屠梅烟每天找茬儿和桃夭然吵架,寻死觅活要给一个病恹恹的地主做填房。
他劝了几次,大意就是待他功成名就之时,她的身份就是水涨船高,自然可以觅得一个好夫婿。
可是申屠梅烟听不进去,最后偷了家里的几两碎银,半夜离家去了那个地主家住下不走。
对此,申屠云渊一直耿耿于怀。
申屠梅烟和管家等人都离开后,侍候桃夭然的婆子之一,路婆子,她带着一个丫鬟走进来。
“王爷,夫人初夜的白帕子如何处置?绣成梅花图,还是清洗干净?”
说完,路婆子神色恭敬地将叠得整整齐齐的白帕子从袖袋拿出来,放到茶桌边。
申屠云渊轻柔地拿起来,温柔展开,点点绯色如红梅傲放,不是美艳二字足以道尽其中极致。
“你们退下。”申屠云渊的声线异常温和,温情款款的眸光不离白帕子。
细节见真情,路婆子一看王爷如此珍爱这块白帕子,马上带着丫鬟退了出去。
片刻后,申屠云渊叠好了白帕子,起身去了密室,将白帕子收藏入一个精致的楠木盒。
并且,他将一棵珍藏的老参亲自送去厨房,嘱咐厨子给夫人炖参汤。
厨子忍不住弱弱辩解,夫人如此年轻,不太需要用老参汤补身子。
申屠云渊急于三年抱俩,冷冷地盯了眼厨子,后者秒怂,声称补身子就应该从年轻时开始,越早越好。
晚上,两人欢好过后,申屠云渊轻柔地将人儿揽入怀里,神色眷恋。
“然然,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那时,你对我真好,我却无以为报!”
“阿渊,你没过够苦日子?我是过够了,还是现在好,将来更好。”因为将来她会拥有一具完美的元身。
莫名其妙,申屠云渊心里有种说不出的不安,手上加力拥紧了怀中人。
“然然,从前你为我付出了太多,你不是过来向我讨债吗?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打算送给你一间京城旺铺相抵,至于情债,我用余生慢慢还你。”
桃夭然把玩着申屠云渊的一绺头发,“你怎么不问我走了为什么又回来,如果我说是为了索要和离书,你信不信?”
“那个原因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是恩爱的夫妻,我当然信,因为你以为我负了你另娶他人为妻,所以才索要和离书摆彩台抛绣球选婿,幸好我路过那儿。”
申屠云渊说得动了情,低头,朱唇轻柔地吻了吻桃夭然的额头。
“阿渊,有道是至亲至疏夫妻,等到你了解我更多后不一定还会深爱着我。”
都有了夫妻之实,申屠云渊头顶上的月亮还是毫无变化,桃夭然暗暗发愁。
她寻思着早晚有一天会不小心现了原形,露出兔子尾巴,到那时,申屠云渊会不会把她做成红烧兔兔?
“然然,不准胡思乱想,我们不会和离不会至疏,只会一直恩爱下去,至于你为什么还是十六岁,我不想深究,说到底是我得了天赐的莫大好处。”
如果眼前人要看看他的心,申屠云渊会毫不犹豫掏出来给她看。
“阿渊,你别让厨子炖参汤了,太补了,我有点吃不消,睡吧!”
桃夭然往申屠云渊怀里缩了缩,闭了眼。
申屠云渊嘴上说好,心道明天嘱咐厨子用什么食材掩盖一下参味儿,那样,桃夭然就不会抵触。
翌日,将近五更时,申屠云渊准时醒来,发觉怀里空空的,刹那,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仔细去看,他整个人不好了,一只小白兔挨着他的胳膊睡得正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