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换位思考,她就是这么想的。
想是这么想的,桃夭然还是去屋里的小包袱拿了户籍文书,交给申屠云渊。
“木包包,京郊青鹿镇碱洼村人氏,女,孤儿……”
申屠云渊轻声念着,莫名的失望在胸腔席卷,如枯而不朽的荆棘高高堆砌,堵得难受。
桃夭然心里疑惑,瞥过去一看,正如申屠云渊所说,这份户籍文书与她昨晚看的那份完全不一样。
她不仅穿到了新的身体里,还有了新的身份,系统居居真不靠谱。
“宿主,昨晚的那份户籍文书搞错了,这份才是正确的,你自求多福。”系统居居匆忙解释了一句后马上下线。
接过来户籍文书时,桃夭然的指尖无意间触碰到申屠云渊的指尖,丈夫的体温低得沁骨。
她心里憋屈,正要不管不顾解释她的芯儿不是木包包,是桃夭然,是他的妻子。
但是,她根本就说不出来这些想说的话,仅仅轻叹了口气。
“宿主,你省省吧,拿出你的魅力来吸引申屠云渊从而完成攻略任务!”
宿主突然上线,笑得幸灾乐祸,“没有难度的攻略任务称不上是任务,宿主,加油!”
事已至此,桃夭然将户籍文书送回屋里,继续宰猪宰羊,然后开剥猪羊。
孟掌柜眼看自己肉铺的利益得到了保障,才懒得深究呢,一切都很合理没毛病。
包包姑娘是个孤儿,在入京乞讨的日子中结识了这么多小弟,太正常不过。
申屠云渊直觉这个木包包不正常,他自己也不正常,本来应该起身走人,却管不住脚挪不动步子。
桃夭然忙碌完毕,所屠宰的猪羊与昨天的一样多,孟掌柜乐呵呵地如数付了酬金,指挥伙计们将褪过毛的生猪和羊囫囵搬到前铺。
皇叔绥王早就派侍卫买回来肉包子和稀饭,他还狗腿地先给申屠云渊舀了一碗稀饭,求个和气为贵。
不过申屠云渊微微蹙眉,丝毫没有吃包子喝稀饭的意思,绥王腹诽蹭饭还如此挑剔也是没谁了。
桃夭然晓得申屠云渊嫌弃稀饭里有碱味儿,嫌弃大早上吃肉包子油腻。
于是她拌了一小锅疙瘩汤,还有一小盆凉拌土豆丝,这也是他们曾经的常规早饭。
就这样,皇叔绥王和四个侍卫吃肉包子和稀饭,申屠云渊和桃夭然吃小锅饭。
至于申屠云渊的近侍只有在暗处默默啃干粮的份儿,管家叮咛过,只要王爷好好的就是最好。
明媚的阳光洒落在女子身上,申屠云渊所有的感受只有四个字,莫不静好。
京城不少小饭馆都卖疙瘩汤和凉拌土豆丝,他曾经吃过不少家,都不是他熟悉的味道。
今天的疙瘩汤和凉拌土豆丝都是他熟悉的味道,回忆杀有多酸爽只有他自己知道。
眼前的女子看着陌生至极,在陌生的外表之下却散发着一股子摄魂夺魄的熟悉。
他情不自禁想抓紧,想拥有。
“木姑娘,你在老孟肉铺赚多少银钱,我给你十倍,聘你做我府里的厨娘,只给我一个人做饭菜,比做屠娘轻松吧?”
饭后,申屠云渊明目张胆挖人,他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借助金钱和自己的官位挖一个女子做厨娘。
“王爷,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和孟掌柜的聘雇文书在前,再说我要太多的钱也没用,安定之后,我只想觅个如意夫婿。”
进摄政王府做厨娘,就等于白给了申屠梅烟随便踩踏的机会,桃夭然当然选择拒绝,怎么舒坦怎么活。
她不缺钱,只缺申屠云渊的真爱,只需要他短暂地爱她一下,让她完成任务就撤。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蘸汤吃肉后喝薄荷茶解腻?”
富贵不能淫,多数男人都做不到,眼前的女子做到了,她如此脱俗自持,申屠云渊甚为愉悦,不禁如是追问。
“我丈夫的饮食喜好,我怎么会忘记呢!”
本来,桃夭然想说这句话,可是说不出来,说出来的是别的话,“王爷,我比较喜欢这种吃法。”
申屠云渊静默,爱妻因为他而比较喜欢这种吃法,这个女子不是爱妻,却深深吸引着他,为什么?
“王爷,我乏了,失陪!”被申屠云渊盯得心里发毛,桃夭然起身离开,回屋休息。
“王爷,我们要干活儿!”皇叔绥王微笑着撵人。
刚才他去厨房拿茶水,看见剩下了一些疙瘩汤和凉拌土豆丝,想着申屠云渊吃得那么香,他忍不住试吃了一点。
疙瘩汤香,凉拌土豆丝好吃,明天他也要吃小锅饭。
瞧着皇叔绥王有几分此处男主人的既视感,申屠云渊神态慵懒如闲云。
“软饭吃得蛮欢畅的!”说罢,申屠云渊起身拂袖离去。
是了,他是个吃软饭的,可是申屠云渊一个路过蹭饭的,哪儿来的脸嘲讽他?
皇叔绥王目送申屠云渊出了院子,狠狠腹诽。
桃夭然睡醒后,惊诧发现跟班小弟都是生脸。
要不是厨房里的案板上摆满了拾掇干净的猪羊头蹄上下水,她以为自己又穿了。
是了,穿了再一再二次,就能穿再三再四次。
“木姑娘,我叫耿三,他们三个都是我的好哥们儿,以前大家一起乞讨时,我们和黄老大都熟得很,黄老大有私事要处理,换我们来打杂,我们不要一个铜板的月钱,你随便使唤。”
这个说话的耿三长得威猛高大,虎背熊腰,乞讨为生能长成这样子,打死桃夭然,她也不信。
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做,她微笑补充,“你们和他们的待遇一样,每人每月一两银子的月钱,包吃包住,先预支一两银子的零用钱,你们自己看着置办需要的日用。”
说着,她从袖袋摸出来一锭银子,给了耿三,不用试探什么,桃夭然看得出来耿三这四人都是内外兼修的一流高手。
午饭简单管饱。
主食是一摞香脆酥软的发面葱花饼,再加一盆金黄浓香的炒羊杂,一盆清淡的紫菜蛋汤,大家都吃得很过瘾。
饭后,耿三等人洗刷锅碗,桃夭然将猪头羊头剔骨,拾掇好下锅,依次码好上下水等等,加水看火。
这时,耿三带人凑过来,“木姑娘,你早上宰杀了那么多猪羊,还要给大家做饭,一定很累了,你去午睡,我们来看火看锅。”
昨天,他们四个在树上观察了许久,精准掌握了桃夭然的日常,王爷吩咐过,他们得多干活儿。
桃夭然微微一愣。
聪明如她了然,耿三等人定然是申屠云渊安排的,难道他认出了这具身体的芯儿?
“木姑娘,我们听黄老大他们说了看火看锅的注意细节,等到锅里的水开后转为小火,撇去浮沫,放入你配制的调料包,小火慢炖就是,约莫半柱香的时间,血豆腐就卤熟了,就可以出锅装入木盆。”
其实是他们在暗中观察所得的经验,因为担心被桃夭然抵触才故意这样说。
“也好,等到猪头肉用筷子可以扎透时熄火,我如果还没睡醒就叫醒我。”
桃夭然相信申屠云渊安排过来的人手,这具身体是凡胎之身,干的却都是体力活儿,可想而知她有多累。
半个时辰后,桃夭然睡饱醒来,卤肉香息漫入纱窗,萦绕鼻端。
她醒的正是时候,卤味儿炖好了,因为有老卤汤,所以这卤香味儿越发醇厚。
等她洗了把脸出来后,看见两个打杂的男人正凶神恶煞般守着院门,在门外是等候买卤味的长队。
申屠云渊的管家赫然排在第三位,他脸色有些难看,紧赶慢赶还是赶在了第三位。
前两位可是知名酒楼的管事,如果他们把两大锅卤味儿买光光,他就会空手而归,无颜面对主子。
桃夭然吩咐耿三和另一个打杂的,用竹笊篱将卤味儿捞到红瓦盆里,小心别被汤汁溅到烫伤。
“在此谢过大家的热情捧场,不过好吃的就该人人有份儿,所以每位限量购买一斤以下卤味儿。”
桃夭然看了看排队的人数,估量了一下,宣布了这个人性化决定。
如此一来,排在后面的食客很高兴,来晚了却没有白来很值得。
有人欢喜有人恼,排在最前面的这位管事不乐意了,描摹着什么是京城的一家独大。
“木姑娘,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京城最大酒楼京昌酒楼的何管事,你把两锅卤味儿都低价卖给我,每斤五十文,那以后我们做的就是长久买卖,我每天派伙计过来拿卤味儿,月底结账。”
不等桃夭然强调她的卤味儿每斤一百文不赊账,第二位管事,也就是祥瑞居的胡管事出了声。
“诸位想知道店大欺客长什么样吗?就是何管事这样的,何管事,我过来的路上看见京兆尹陆大人带了衙役正查封京昌酒楼呢,原因嘛,你心里有数。”
何管事顿时脸色大变。
“胡管事客气不代表我也会客气,诸位,我就是那位苦主,在京昌酒楼点了一盘下酒菜,一筷子下去看见菜里有条蚰蜒,一条腿儿都不缺。
当时我问何管事讨要说法,他说赔我一盘菜了事,所以我把菜端给了京兆尹陆大人,让他给我做主。”
排在第七位的食客大声说明缘由。
如此这般,何管事老脸挂不住,惶惶然离开去京昌酒楼看看动静。
没错,酒楼真被查封了,需要交一笔可观罚金后,在限期内整顿好才能开门营业。
卤味儿开卖,买卖井然有序。
不过,申屠云渊的管家买了一斤卤味后并不急于离开,是的,他想等着大家都买完后,如果还能剩下卤味儿,他和桃夭然商量一下,再买一些。
最后,果然还剩了一些卤味儿,桃夭然看看她和耿三几人也吃不完,又卖给管家二斤。
“管家,麻烦问个事儿,你家王爷没有很为难我老弟他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