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今天早上,民兵连长方红刚和我说桃福一大早偷偷摸摸去了乡里,我就想到了他想取你的工资,可没想到桃贵会那样没羞没臊地闹腾。”
于长富一想到桃福和桃贵才被拘留劳动改造半个月,还是有点不轻松,但愿那两个出来后会消停到过完大年。
“谢谢于叔想得这么周到。”
桃夭然虽不惧任意一个或几个极品亲戚闹腾,但对于长富的谢意是真心的。
到了桃家,于长富亲自和孙蓝娣以及李秀英说了一遍在乡里邮局的前因后果。
“好个恶毒的赔钱货,把亲爷爷和亲大伯都送进了派出所,心肝真是黑透了!”
听完后,孙蓝娣气得咬牙切齿。
一旁的李秀英也附和帮腔,“就是就是,她不配当村医,连亲人都不放过,要是哪个村人得罪了她,那她随便用药,想弄死谁就弄死谁。”
坐在炕尾的桃夭然听得一清二楚,唇角一弯,机会来了,她可以为父母讨个公道出口闷气了。
“奶奶,你们的心肝才是黑透了,太早的我不说了,从我妈嫁进门开始算账,我今年二十岁了,对了,要不是你们给我妈吃小产药,我应该有几个哥哥姐姐呢,是吧?”
孙蓝娣看着桃夭然笑若娇花的脸,心里是一阵阵发毛,总觉得桃夭然也想把她送进派出所去农场劳动改造。
所以她有点怂了,身子缩成一团哆哆嗦嗦,一旁的李秀英也装哑巴。
桃夭然继续捋,“那我不多说,就按二十年算账,每年我爸妈收入六百多,二十年就是一万两千多,你们把这么多钱都败光了,如果我爸妈到派出所报案索要这笔钱,你们都得睡大街。”
一旁的于长富点点头帮腔,“不用去派出所,如果叶子家要这笔钱,我就能让你们睡大街,你们欠了叶子家这么多钱,还一个个不消停,我都替你们害臊。”
“村主任,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我爷爷奶奶生养了二叔,就是最大的爱,天大地大母爱最大,二叔家就应该报恩。”
不知何时,桃倩然站在门外偷听,这时拉开门进来,一张嘴就站在了道德制高点。
李秀英顿时一脸得意,女儿一下就找回了场子。
“小倩,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没想到你越来越不像话,你好歹也读了初中,怎么也这样是非不分?
你爸抢了你二叔的工人名额,单单这一条,你们一家都得感恩,你们不感恩会有报应的,人在做,天在看。”
于长富顿了一下,继续,“小倩,那你爷爷奶奶也生养了你爸,甚至是割你二叔的肉把你们一家养得好好的,那你们咋报恩的?大八月十五就给两个老的两个土豆蛋子?”
被于长富劈头盖脸一顿数落,桃倩然脸色难看,目光无处安放,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好妹妹,我说一个词儿你应该能够听得懂,双标婊,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双标婊!”
桃倩然看上去很可怜,却可以双标到如此极致,所以桃夭然才不会客气。
双标婊……桃倩然当然懂这不是个夸人的好词儿,她刹那泪水涟涟。
“姐,爷爷和我爸都被你送进了农场,都是一家人,你没必要得理不饶人,你到底想要咋样?”
“希望你们一个个的都做个人!”
桃夭然语气平静,丝毫不带个人情绪,她深知极品亲戚们并不会因为她这句话而变得善良。
她的意图很简单,为父母出口闷气,顺带让现场这些人给半个月后回来的桃福和桃贵带个话而已。
到时候看看这些极品亲戚又要如何兴风作浪。
听到桃夭然并没有要求还钱,桃倩然暗骂降智女配就是脑子不够用。
面上呢,她的眼泪止也止不住,咬了咬嘴唇,望向了桃忠和钱淑兰。
“二叔,二婶,我姐说话没大没小,你们都不吭声是啥意思?你们能不能好好管管自己的女儿?”
她这样一说,孙蓝娣又有了底气,“看看你这个赔钱货把我呛成啥了?桃忠,你说,你到底是啥意思?”
“断亲!”
桃忠本来一直埋着头,谁也看不清楚他的神情,现在缓缓抬起头,无比清晰地吐出这两个字。
听到女儿喋喋不休,起初,桃忠很畅快,渐渐他心里更多的是对家人的愧疚。
如果早点分家,家人就会过得特别滋润,一万两千多哪,大多都被烂亲戚花了,也就是家人的衣服鞋子花了点儿,女儿读书花了点儿。
他们夫妻用汗水换来的钱养了一群永远养不熟的烂亲戚,断了亲再没有交往,一了百了。
“断亲!你个挨千刀的,你想和我断亲!那你赶紧滚出去,把那两间房给我腾出来!”
孙蓝娣陡然气势汹汹,歇斯底里。
她对桃忠打骂惯了,就像是一头牛一直老老实实地拉车,突然有一天成了赶车的,她当然不乐意。
桃忠到底是个老实疙瘩,顿时被孙蓝娣怼得无话可说。
钱淑兰真心疼自己那两碗肉菜,喂狗也强过给烂亲戚,最起码狗不咬人。
“奶奶啊,我不是说了吗?让你们都做个人,不做人是吗?那你们两家欠我家一万两千多,所以你们两家的房子还有房里的粮食都归我家也不够还呢!”
桃夭然说得云淡风轻却直中要害。
倏地一下,桃忠和钱淑兰都顺气了,女儿这张嘴太厉害了,太会说了,一说就句句在理。
“孙蓝娣,叶子说的没错,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只要叶子家张嘴要这些东西,你们就必须给,不过桃贵的那两间房子抵给了左家,你们想睡大街的话就继续闹腾。”
于长富很服气桃夭然脑子转得快,这样一来,这两家极品大概能消停得久一些。
孙蓝娣和李秀英以及桃倩然都哑巴了,一个个气得干瞪眼说不出话。
孙蓝娣心道桃夭然是属刀子的,刀刀戳中了她的心窝,却就是不要她的命。
“于叔,我想起来了,我爷爷打我爸的罚款也是我家的钱,以前我以为有些坏人能改过自新,现在我觉得是自己太善良了,随便说个小事儿就可以证明。
分了秋粮后,我家的柴禾都放在了屋外的窗台下,那些坏人都偷着用,我们一家不吭声,他们就自作聪明以为我们不知道,所以我爸说得好,断亲,一了百了。”
桃夭然故意这样说,数落极品亲戚的同时,也是提醒她爸当断则断,再不要后悔。
她家分了粮食后,外屋没有地方放柴禾,只能放在外面的窗台下,她爸妈叹气说了好几次柴禾被偷了。
白给谁烧柴禾谁都得嘴上客客气气的,不像这些极品亲戚,占了便宜还理所当然地恶言恶语。
“叶子,就这么定了,桃福和桃贵回来了也这么定了,我们家在高家寨没有一个亲戚。”
桃忠说完这些,头也不回地出了屋,钱淑兰紧跟在后面,在出屋门的刹那,唇角猛地一弯。
“桃忠,你们和老的闹到了这个地步,住在一个院子里也不合适。”
于长富跟着进了东下房,压低声音说,“只要你们在这里多住一天,他们就要占便宜,比如白白烧你家的柴禾。”
“那咋办?批宅基地盖房子太费钱了。”桃忠埋下头,如无必要,他不想浪费一分钱,不想花钱批宅基地。
这些天,他越想越觉得跟着女儿女婿去大城市很不错。
他一想到极品亲戚就烦得很,就算是去大城市沿街讨饭吃,他也不想待在这儿忍气吞声。
他们夫妻习惯了忍气吞声,并不像女儿那样能说会道,这样的日子,他想尽早结束。
“这样吧,我心里有数,等有眉目了,我通知你。”于长富离开前这样说了一句。
三天后,于长富给了回复。
村南的鱼塘边有三间土坯房,现在鱼塘里的鱼都捞光卖掉了,看鱼塘的人也不用住在那里。
“桃忠,要是不嫌那儿偏僻,你们一家就搬过去。”于长富直接说明来意。
“老于,实话和你说吧,我想攒钱,所以不想买那三间房子,总不能白住村委会的房子吧?”桃忠是个老实人,有一说一。
“桃忠,你们一家先别吭声对谁说是白住,等到明年要是有人说闲话,我就让你负责看鱼塘,谁也得服气。”
于长富也是希望桃忠一家舒舒心心过个大年,如果现在有人说闲话,那他就说是让桃忠看着那个院子。
有任文彬帮忙,不到一天,桃忠夫妻就把所有的家当都搬到了鱼塘边的这三间土坯房里。
院子大得很,桃忠夫妻开辟出来一大片菜畦,琢磨着明年种了菜足够一家人吃。
秋耕修渠都是男人们的活儿,钱淑兰闲了下来,她开始准备一家人过年的衣服鞋子。
半个月一晃而过,桃福和桃贵从农场回了高家寨,这天,两人在午饭的点儿赶过来。
桃夭然正好回来了,她直接把人堵在院门外,“外面敞亮,你们有话就在这儿说。”
桃福刹那戏精上身似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桃忠,这么多年都怪我主家不正,我亏欠你们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