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吃饭!”
被恋人这样凶了,任文彬反而唇角一弯,甘之如饴地垂下去眼睫,埋头吃饭。
吃完饭后,任文彬抢着洗刷了碗筷,然后解释,“叶子,我简单和你说吧,鱼塘早已清淤消毒,完全符合放苗标准。
因为乡长急于处理掉这批鱼苗,来村里找到我一说,我就接了下来,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赔不了钱。”
桃夭然正要责怪他不懂爱惜身体,桃清脆军的声音传进来,“姐,文彬哥,你们快出来接应一下咱爸。”
等他俩出了院子,就望见了约莫百米外钱淑兰带着一群羊走了过来,桃忠跟在最后面。
他背上的那捆树枝特别大,小山包似的,将他几乎遮得看不见了,远远望着像是那捆树枝自己在往前挪动着。
任文彬大步跑过去,要接下来树枝,桃忠不肯,最后两人抬着树枝。
“爸,你以后天天都放羊呢,就不能少背点树枝?万一累坏了身体你只能好好养病,这群羊就得便宜卖掉。”
桃夭然绷着脸训她爸,树枝而已,又不是金条,她爸见到树枝不要命似的往家里背。
“叶子,我知道,可我见了干树枝忍不住想捡回家,明天肯定少背点。”
桃忠就是觉得双腿有些发沉,并不觉得特别累。
进了院子,将羊赶入栅栏里,几人回了家,桃忠夫妻洗了洗手脸,每人喝了碗凉白开。
鉴于恋人生气了刚刚哄好,任文彬简而概之说了自己去乡里赊回来一批鱼苗,都放进了塘里。
桃忠夫妻没有说什么,因为他们对养鱼一窍不通,也说不到点子上。
桃军小声嘟囔着说好饿,桃夭然拿进来柴禾篓子准备生灶火时,桃军已经拿了一张二面大饼,捏了块炖鱼,吃得津津有味。
钱淑兰和桃忠一人吃了半块饼子,让桃夭然去帮任文彬烧炕,这边不用她帮忙做晚饭。
拿着柴禾篓子进了任文彬这厢,桃夭然拿出来自己攒的工资,“你拿着买鱼饲料。”
任文彬不要,“乡里有家鱼饲料厂,我已经和厂长签了合同,赊欠鱼饲料到明年塘鱼上市再结账。”
“又是赊的?你要是到时候还不起赊欠,就去那个鱼饲料厂打工还债吧!”
桃夭然气呼呼的,这孩子傻的,为了他们或许是虚无缥缈的明天已经负债累累。
任文彬抿唇笑了笑,那个厂长倒是说过,要是他没钱结账就兼职副厂长慢慢还。
“赊欠的鱼饲料是不是比市场价贵很多?”桃夭然真的是关心则乱,毕竟最大程度地节约成本才有可能赚钱。
“我去过那个厂里的一线车间几次,厂长知道我现在是县农林院的技术员,他特别照顾我,给了成本价还负责免费送货。”
任文彬说得极尽简略,事实上,他给那个饲料厂早就充当了免费的技术顾问。
一看人家人缘这么好呢,桃夭然再不多问就要生灶火,任文彬把她按坐到一边,自己生灶火温水。
等到锅里的水冒了热气,他摸摸炕热上来了,接着拿了扁担和桶去挑水,桃夭然也跟着走了好几个来回。
晚饭后,于长富又来了,他简单直接说了来意。
村北场面上有三间场房的土坯,杨树和榆树椽檩以及草垫子,只要桃忠出五块钱走个账就可以拉回家盖羊圈。
这么便宜的原因很简单,这处院子还是属于村委会的,以后谁承包鱼塘就容许谁住着。
桃忠夫妻爽快答应,给了于长富五块钱。
不得不说,于长富的办事效率很高。
第二天,于长富带着三十个壮劳力把物料都拉了过来,开始盖羊圈。
中午在于长富家里吃饭,主食是黄糕,蛋汤管饱喝,菜只有一个硬菜,胡萝卜炖羊肉,每人一大碗。
短短两天多一点的时间,三间羊圈就盖成了,只要晾上二十天左右就可以把羊圈养起来。
这天,于长富要去县里办事儿,叫上任文彬一起去县农林院报到。
用陶院长的话说,他很担心任文彬放他鸽子,只有任文彬过来办了相关手续,他才能心里踏实。
可以这么说,九成以上的村人都承包了土地,他们有的忙着攒农肥。
有的呢,尤其是喜欢八卦的女人,开始议论那些没有承包土地的人家。
桃夭然家自然是她们热议的人家。
桃忠夫妻那么勤快的人竟然没有承包一亩土地,养了那么一群羊有啥用啊!
就算是他们宰了羊卖肉,村里人哪有钱买羊肉吃啊,羊肉卖不出去就没有收入就是没本事。
重点是她们暗暗嘲笑桃夭然的眼光很差劲。
找个守家在地的本村对象多好啊,偏要找任文彬那个不靠谱的知青,像个绣花枕头似的中看不中用。
任文彬养了一塘鱼卖给谁啊?
反正村人肯定不会买一条鱼。
尤其是桃夭然,被这些女人嘲笑得最狠。
她们一个个故意和桃夭然制造偶遇,故意冷嘲热讽卫生所马上就要关门了,桃夭然没工资了。
还有的直接问桃夭然,听说过掉毛的凤凰不如鸡吗?
桃夭然这个满级大佬不过是故地重游练小号而已,懒得与小虾米计较,她都是一笑而过。
时间一长,闲言碎语愈演愈烈。
桂梅甚至听到这样一种说法,桃夭然被任文彬的那张脸迷住了,所以甘愿挖空父母倒贴养着任文彬。
桂梅和钱淑兰交情很好,她和于长富一说这个茬儿,于长富眼睛一瞪。
“哪个眼瞎心盲的瞎哔哔?明明是任文彬迷上了叶子,才肯委委屈屈留在高家寨。”
当晚,于长富在大喇叭上喊话,大意就是任文彬和桃夭然都是难得一见的人才,他们都有各自的工资都是自食其力,村人不管是谁都得尊重他们。
于长富重点强调任文彬是县农林院的特聘技术员,任文彬肯留在高家寨连他脸上都有光彩。
桃夭然也很了不起,由于村卫生所撤了,因此桃夭然被调到了县卫生院。
这个消息,桃夭然几天前就知道了。
于长富转达通知,常大夫被调到了乡卫生所,是他好说歹说才把常大夫留在了高家寨。
她被调到了县卫生院,正好符合带薪参加高考的资格,所以她也暂时留在高家寨。
经过于长富喊话后,那些爱八卦的女人明显收敛了不少,不过也少不了说话阴阳怪气的。
“叶子,以后你就是县城的人了,我去你家串门子你可得好好招待啊,最起码也得五菜一汤。”
桃夭然满脑子都是笔记上的知识点,被一个罩着蓝头巾的女人拦住这样说。
她微笑反问,“你是谁啊?我欠你钱了?”
蓝头巾女人气得说不出话,围观吃瓜的村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这天,任文彬和桃夭然的工资汇款单子到了,于长富故意在村里喇叭上喊了好几遍,让两人赶紧来大队院领汇款单子取工资。
第二天桃夭然休息,任文彬带着她步行去了乡里邮局,顺利地取到了工资。
然后任文彬带着她去了那家鱼饲料厂,陈厂长和任文彬寒暄过后就推出来一辆名牌旧自行车。
“文彬,五年前我买这辆车子花了一百五十多块呢,和所有的亲戚借了个遍,现在我也不多要,二十四块!”
任文彬爽快地拿出来二十四块钱,给了陈厂长,两人又说了几句话,他带着桃夭然离开。
到了乡供销社,桃夭然买了三个灯泡和一段电线,她和任文彬说好了,想在羊圈接电安上灯泡。
那样,她爸晚上到羊圈查看也方便,万一有母羊在夜里下羊羔,成活率也高。
任文彬把剩下的十二块钱都掏出来给了桃夭然,“叶子,我要钱没用,你拿着吧!”
供销社的售货员都很羡慕桃夭然有个好看又体贴的男朋友,这样的男朋友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
离开供销社后,桃夭然拿出来十二块钱,“文彬,有道是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以后我们各拿各的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任文彬接了钱,毫不犹豫,“那我去买十二块钱的布料,的确良很流行,你喜欢粉色的还是绿色的?”
得了,这个傻孩子心里只有她!
桃夭然夺过来钱,“我哪个颜色都不喜欢,还是我替你保管着钱比较好。”
不然都被这个傻孩子败光了……等她某天被动离开后,这个傻孩子只落得人财两空。
接下来,他们一家还是每天忙忙碌碌,桃夭然沉迷学习难以自拔。
这天一大早,齐婶儿都顾不得做早饭吃早饭就过来串门子,“淑兰,我一起来就赶过来,总算逮到你了。”
好几次她吃了早饭赶过来,桃家已经锁了院门,等到晚饭后她再赶过来,桃家从里面锁了院门。
串门子能做到这样极致,钱淑兰很纳闷,“你找我干嘛呀?”
“淑兰,你真不知道小倩她爸的破事儿?”齐婶儿欲言又止故意吊胃口。
“那事儿不是大伙儿都知道了?他和一个打饭的女的同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