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理副校长贾奎负责接待桃夭然这样的新生。
桃夭然交了学费后,贾奎问她要买哪些科目的课本以及复习资料。
“我不需要这些。”
桃夭然手里有任文彬的课本以及他的学霸笔记,当然不用再浪费钱。
“像你这样只交学费不交书费来混日子的学生多了去了,一周后入学统考,如果门门不及格,一中会给你退学费,如果我是校长,直接就拒收你这样的害群之马。”
贾奎一看桃夭然是卫校毕业的学历,丝毫也没有联想到值得尊敬的白衣天使,而是马上把她和侍候病人导尿的小护士划了等号。
桃夭然又看了看贾奎所戴的胸牌,代理副校长贾奎。
她过来交学费报名也没招惹这人啊,咋就成了害群之马?
她这样的更没点着他家的水缸,和他没仇没怨的。
怪不得贾奎是个代理副校长,这待人接物的态度也就是个代理的水平,桃夭然装聋作哑,懒得针锋相对说难听话。
见桃夭然不吭声依旧不买课本或资料,贾奎特意记住了她的名字,到时候她门门不及格,他一定不会心慈手软。
先前,任文彬把桃夭然送到了学校门口,看到校门上悬挂着红底黑字的横幅,他好看的长眉微不可查地皱了皱。
横幅上的字一目了然。
谈恋爱不如考大学。
“我把行李送到你宿舍,再把口粮送到食堂就走,要是有人问我是谁,你就说……我是你哥。”
说到最后,任文彬的俊脸已经阴沉得可以拧出来一盆冰水。
当桃夭然返回宿舍时,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女孩从下铺坐起来大献殷勤。
“桃夭然,你还记得我吧,我叫麻红,你哥哥长得真好看啊!”
麻红说话时,双眼里充斥着名为情念绽放的情绪,除了瞎子,谁都看得出来。
“是吧,我哥哥他从小好看到大!”
身为任文彬的正牌女友都如此低调地充当了妹妹,桃夭然以为麻红会到此为止。
“我爸是贾校长的朋友,你要是介绍我认识你哥,以后的好处肯定少不了,比如不久后的入学统考,你要是考得不理想,贾校长可以放你一马。”
麻红在集体宿舍公然贩卖父亲的人际关系,她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说到最后,她语气中的恶臭优越感扑面而来。
这间集体宿舍摆放了六张床,都是上下铺,因此剩下的空间颇为逼仄。
先前桃夭然和任文彬过来时,她刻意让他把行李放到了挨着窗户的一个下铺。
她想着宿舍内逼仄,挨着窗户很方便看看视野广阔的宿舍外。
当时,麻红已经把行李放在了她的上铺,麻红还无比热情地说下铺不好。
比如床单容易被人坐脏了,又离地面近,天阴时被褥容易发潮等等。
她微笑着说自己喜欢下铺。
现在,麻红占据了她挑选的那个下铺,把她的行李放到了对面的下铺。
不仅如此,麻红还连半个字的解释都没有,明目张胆想泡她的男朋友。
“你不了解我哥,他有稳定交往多年的女朋友。”
终究是想着初来乍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桃夭然说得足够委婉客气。
“他有女朋友?”
麻红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那个女的有我好看吗?”
“我哥说她秀外慧中……我也特别喜欢她。”她当然喜欢她自己。
说完,桃夭然把自己的行李拿到了挨着房门的那个下铺,开始铺床。
后悔!
麻红非常后悔占了桃夭然的床铺,她看得出来桃夭然因为这个茬儿不喜欢她。
为了博得心上人的注意,她必须得先笼络住桃夭然,让桃夭然喜欢她。
桃夭然喜欢她心上人的女朋友,她得让桃夭然渐渐不喜欢那个女的,更喜欢她,甘心情愿为她牵线搭桥。
想到这里,麻红觍着脸凑过去要帮桃夭然铺床,桃夭然适时地拿起一个有些年头的木匣子隔在她和麻红中间。
“我和我哥哥一样有洁癖,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
刚才自以为是地占了自己的床铺,现在又自来熟地凑过来……桃夭然无论如何也不会喜欢麻红这种女生。
麻红丝毫也不觉得尴尬,她的心上人有洁癖啊,也是,他的衣服那么干净,他从头到脚都那么干净。
冷眼旁观麻红意淫自己的男朋友,女友本尊如桃夭然很不适。
对她一见钟情,这是任文彬曾经说过的,桃夭然不太以为然,如果真有一见钟情,她认为那也是建立在彼此互有好感的基础上。
像麻红这种,更像是野猫在春季有生理需求似的。
桃夭然不怕事儿可也不想主动惹事儿,她不再去看麻红,只顾着收拾床铺。
“叶子!”
任文彬轻唤了一声,大步走进来,利落地帮桃夭然收拾好床铺,“今天中午你在食堂没得吃,走,出去吃饭!”
是的,像桃夭然这种新生,向食堂交了口粮后得等到下一顿才能吃上饭。
“等等!”
麻红一见任文彬就看呆了,这时终于回过神来,紧跑几步拦在宿舍门口。
“叶子哥哥,我也和叶子一样没饭吃,你也带上我吧,我一顿饭吃不多,只要一块钱就够了。”
事实上,麻红的家就在县城,她可以回家吃饭。
任文彬半眼都不看麻红,只是盯着桃夭然,后者微微扯唇,眼底的嘲意一闪而过。
“让开!”
任文彬只在意桃夭然的态度,如果桃夭然出声说带上麻红,那他绝没有二话。
现在桃夭然明显不喜欢麻红,任文彬当然不会客气,本来他也只想和恋人单独吃顿饭。
心上人近在眼前,麻红近乎痴醉地盯着任文彬的脸,以为他这两片好看的薄唇会吐出温和好听的字眼。
她以为任文彬也会很温和地和她说话,会慷慨地请她吃顿饭。
她以为任文彬请她这个县城户口的女生吃饭,任文彬脸上也有光彩。
没想到却等来了比六月冰雹还冷硬的训斥,她被任文彬的冷气压迫得挪到了门侧。
望着任文彬和桃夭然相随离去,一起转过拐角再也看不见了,麻红娇憨的神情秒换为恼羞成怒。
她毫不犹豫就去翻桃夭然的被子,就在她的手指距离桃夭然的被子还有几公分时,顿觉手指猛然刺痛。
就像是被无形的针扎了似的……桃夭然真的不喜欢别人动她的东西,所以捏了个术诀。
刺痛仅仅是一部分!
与此同时,洁白的屋顶上陡现一条蜈蚣,掉落下来,正好落在了麻红的头发上。
她试到蠕动感,本能伸手去摸下来一看,尖叫着使劲儿甩手,疯了似的冲出了宿舍。
正好另外一个女生回来了,看到麻红这副模样还以为宿舍有老鼠蟑螂之类。
她进了宿舍,拿起门后的笤帚,挨着查看了几张床的床底,什么也没看见。
再说任文彬和桃夭然出了县一中就去了县农林院。
他不用在县农林院坐班,也可以去食堂吃饭,只不过吃一顿就少一顿的伙食津贴。
这是陶院长在任文彬报到那天给他额外增加的福利之一。
两人到了农林院的食堂,任文彬选了一个僻静的位置,让桃夭然等着。
他独自去了一个打饭窗口,看见了一道菜,百合炒鸡蛋。
前不久,桃夭然随口一说想吃百合,他就记在了心上,“麻烦给我打两份饭,其中一份要有百合炒鸡蛋。”
说着,他递过去陶院长给他的饭票。
农林院普通员工的饭票都是一天一发当日消费的那种,领导级别的饭票都是一次领一个月,吃一顿盖上食堂的专戳消一顿。
任文彬手里的饭票当然是后一种饭票,他还刻意问过陶院长是否能一次性打两份饭菜。
陶院长说饭票上一共是九十顿饭,任文彬拿着饭票最多可以带着九个人一起吃饭。
所以任文彬现在提出的要求并不过分。
这个窗口负责打饭的女人四十多岁,名叫杨秀娥,她当然知道这张领导级别的饭票一次性可以打十份饭菜。
不过她一看任文彬洗得发白的劳动布褂子,就多了别的想法。
她飞速地拿起来任文彬的饭票,看了眼后面的名字,不认识“彬”字。
“我在食堂管打饭好几年了,我咋没见过你?你这饭票肯定是假的,挺有本事啊,弄得挺像真的。
再像也骗不了我,你再不老实交代,我马上报警让你吃吃派出所的饭菜。”
任文彬刹那俊脸冷了几分,伸手夺过来饭票,就要走向别的打饭窗口。
因为杨秀娥说话时,唾沫星子乱溅,溅到了一盆盆饭菜上,膈应到了任文彬。
就在这时,麻红气喘吁吁地小跑进来,“妈,他是我……对象,你给他打饭吧,顺便也给我打一份,一荤一素……我要红烧肉和麻辣豆腐。”
县农林院距离县一中并不远。
任文彬带着桃夭然走的是小巷,他们是从县农林院的后门进来的。
麻红走的是大街,一路上跑着过来的,她妈在这儿负责打饭,她没少过来蹭饭。
她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说,任文彬会高看她一眼,会佩服她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