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八章(1 / 1)

黄药师手一抬,二张纸便飞到陆乘风膝上。他与陆乘风相距二丈有余,两叶薄纸轻飘飘的飞去,犹如被一阵风送过去一般,薄纸上无所使力,推纸及远,实比投掷数百斤大石更难,陆乘风钦服地想,恩师的武功比从前更精进了许多。

陆乘风一瞥之下,见两张纸上写的都是练功的口诀要旨,却是黄药师的亲笔,字迹遒劲挺拔,

黄药师道:“你每日依照功法打坐练气,要是进境得快,五六年后,便可不用扶杖行走,还有这药,附有用法说明,可助你恢复些下盘功夫,同常人一样行走却是不妨,另外,打从明天起,你自己传儿子功夫罢。”

陆乘风又悲又喜,百感交集。自己重得列于恩师门墙,又得师父允可教子,爱子武功指日可以大进,自己更可放心去做数年来念念不忘的那件事,心中如何不喜?要想说几句感激的话,喉头却哽住了说不出来。

黄药师早已自恨当年太过心急躁怒,重罚了四名无辜的弟子,近年来潜心创出“旋风扫叶腿”的内功秘诀,更不断采集奇药,便是想去传给四名弟子,好让他们能修习下盘的内功之后,得以回复行走。只是他素来要强,虽然内心后悔,口上却不肯说,这次因缘巧合来到归云庄,暗中见到弟子虽是家大业大仍郁郁寡欢,却仍守门规,不肯自炫身份,心下又是难过又是欢喜。

过了片刻,又道:“你把三个师弟都去找来,把这功诀传给他们罢。”

陆乘风答应一声:“是。”又道:“曲师兄和----冯师弟的行踪,弟子一直没能打听到。武师弟已去世多年了。”说到冯师弟三个字时,语音微微发抖。

黄药师心中一痛,眼里掠过一抹凌厉精光,晏近安抚地从后边搂着他腰,把脸蛋蹭来蹭去,他轻叹口气,放缓声音道:“你去把灵风、默风找来,再去查访天风的家人后嗣,都送到归云庄来居住。顺便传话给梅超风,让她来桃花岛见我。”

陆乘风不敢多问,恭敬地应了一声。

黄药师再不多言,拉着晏近就要离开,晏近赶紧叫道:“等等,我还有话说。”动作慢一点就要被人用轻功飞走了。

黄药师斜睨过去,并不放手,晏近挣脱不开,央求道:“爹,我有话要和陆乘风师兄说啦。”

黄药师道:“你说啊他不会听不到的。”何必面对面说才可以呢。

晏近眨眼,再眨眼,向陆乘风瞟去。

陆乘风哪里敢求情要求单独会谈,只苦笑,心中略觉奇怪,为什么师尊似乎蛮着紧的。

“弟子今日得见恩师,实是万千之喜,要是恩师能在弟子庄上小住几时,弟子更是……”

黄药师一眼扫去,他顿时背上一寒,说不下去了。

晏近对黄药师的不放手无可奈何,另一只手在怀里掏啊掏,摸出一封信来,说:“我要说的话都在这里了。”黄药师看也不看,右手轻挥,那封信便刷地投入后者怀中,然后搂住晏近,几个跳跃便消失在陆乘风眼里了。

陆乘风微微张开嘴,师尊他----好强的独占欲啊。

他低头瞧向信封,抽出一张信笺来,但见上面的字迹拙稚,半点不像是家学渊源。

几行字而已,一目了然。

内容却让他惊奇不已。

曲灵风在临安牛家村,已逝,留下一女名傻姑,冯默风于襄汉之间,在乡下打铁为生。梅超风与金国完颜洪烈之子完颜康有师徒之谊,随行于周。

她----怎么知道的?

陆乘风攥紧纸条,目光在那三个字打转,无法移开,心中又酸又苦,又有一点喜悦,这么多年了,终于,终于有望找到那个人了-----

他所不知道的是,就在不久的将来,他会重逢这个莫明其妙高深莫测的少女,而那时,她却仿佛从未见到他一样,一改迷糊,诗词书画,件件皆通,明明就是一样的容颜如花如仙,气质却迥然不同,既当作不识得他,害得他心下惴惴,却也不好提及往事,好在那时,他出手擒下完颜康,引来超梅风时,并不为裘千仞谎言所动,却为此得知少女名黄蓉,正正是师尊爱女。

独生爱女。

而且,在他们初遇之时,黄蓉与郭靖正在一起闯江湖。

那么,他之前所遇的那一位,跟在师尊身边,形貌酷似,又称他为爹爹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黄药师会轻易现身兼提前收回陆乘风,却是因为晏近答应了他二个条件。

第一个,马上离开归云庄,不再沉迷这里的花花世界。

第二个,同他回桃花岛。

晏近爽快应允下来,因为她的研究到尾声了,她有充分信心,到了桃花岛之后可以令流金水仙全部开放,而香料也保存得好好的,桃花岛啊,那么多的花样,黄药师能引以为傲,肯定不会差到哪里。

“你运气真好。”晏近感叹地说,被人迁怒打断脚筋,居然不被怨恨,还依恋忠心,盼望打的人回心转意,黄药师真不愧有个邪字。

黄药师瞪她,“你又知道了?”

这个时候,他们是在船上。黄药师确定要回家后,走的是水路,正是他早年熟悉之极的海上广阔天地,他除去面具,也拿掉了胡须,站在甲板上,衣衫猎猎,双目晶光四射,在海上呆得越久,眉目之间流转的邪气从若隐若现变成整个人都染上几分不可捉摸杰骜不驯的邪邪味道。

“我当然知道啦,做你的徒弟真不容易,为什么你不允许门下弟子相恋啊,弄得梅超风陈玄风二人怕得要命才逃开桃花岛更冒死偷走经书,如果你开明一些,他们就不会私奔,你也不必打断其他弟子的腿逐出师门了,枉你还是一代宗师,容人的气量也没有。”

黄药师已有近二十年没被人当面指责过,乍一听到,还是出自女儿之口,新鲜之余,倒是吃了一惊。

近当他是默认了自知理亏,更是安慰,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觉得他们好可怜啊,没做错什么事让你打断腿赶出桃花岛还一心一意念着师恩,等陆庄主找到他们,作师父的更应该好好安抚一下,不要后悔莫及。”尤其曲灵风已逝留下个傻姑,还有个打铁匠,梅超风也眼盲了,桃花岛门人真不易做。

所以她一定不要学什么桃花岛功夫。

黄药师哼了一声,道:“你这么说反倒是我的错了?”对她时灵光时糊涂的记忆早适应了。

晏近笑眯眯道:“那如果他们真的对你说两情相悦,你会很欢喜吗?”

黄药师道:“我自然是------”顿了顿,闭紧嘴巴,停口没说下去,超风与玄风有情,当年若是来向我禀明,求为夫妇,我亦不至于定然不准,何必干冒大险,逃出桃花岛去?总是我生平喜怒无常,他二人左思右想,终究不敢开口,才铸下大错。

晏近拍手道,“你也知道性子怪僻了吧,以后可不许再反对人家姻缘,只为自己喜恶。”最好是在郭靖上门求婚时不要故意刁难,三道试题再起波澜。

黄药师面色一冷,道:“小孩子家家的,想什么姻缘呢,睡觉去。”

恼羞成怒了吧,晏近呵呵笑,黄药师屈指在她额角弹一下,这孩子越来越放肆了,当然,离她从前还是差得太远,但终归是越来越亲近亲密不拘谨不怕生了,嗯,很好。

晚上有时他会携着她坐在横桁之上,阵阵凉风自背吹来,放眼望去,繁星在天,点点闪闪,仿佛伸手可及,他就吹箫,晏近哼着不成名的小调,放松身体,靠在他怀中,说些没什么意思的话,也不必他回答,有时说着说着,就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醒来时,当然已睡在温暖松软的被窝里了。

一路顺风顺帆,有黄药师坐镇,无人敢滋事生端。

终于望见桃花岛了。

远远望去,岛上郁郁葱葱,一团绿、一团红、一团黄、一团紫,端的是繁花似锦。

桃花岛难找吗?那倒不是,难的是有船肯靠近桃花岛,没办法,恶名远传闻风丧胆啊。但黄药师想坐的船,又有谁敢阻挡不听令?

晏近兴奋地跳起来,眼巴巴地眺望,黄药师却严重打击她的积极性,他大人眼神爱怜口气森然,“回到要桃花岛之后,我一定重新教导你,这次你要乖乖听话,学好本事才可以出岛免受欺负。我黄药师的人,怎么可以什么也不懂?”蓉儿如果学不到自保的功夫,又失去记忆少了随机应变的才智,他是怎么都不放心让她独自离开桃花岛的。顾及到她这些时日的学习速度,他已有长期作战的准备了。

她不能不学,平日有自己保护,谁敢欺负?但万一不在她身边,或是百年之后呢?人总会老会死,到时让她独个儿孤零零无人呵护照顾,他又怎么忍心?

也许,只是也许,如果真的仍是朽木不可雕,那么,他就要帮她找个靠山了,最好是人品才学身世都能过关的人。

想到要将她托付给别人,黄药师心中微微一酸,大是不舍,心想靠人不如靠己,最多狠下心磨砺她。

气势随之决绝。

晏近听出他语气的坚决,眼前一黑,学好本事?黄药师武功自成一派,论到功力之深湛,技艺之奥秘,实不在号称天下武学泰斗的全真教与威震天南的段氏之下。以黄蓉的聪明伶俐,样样都要学一点,十五年来尽管父亲是一代宗主,武功已臻出神入化之境,她却只不过是初窥桃花岛武学的门径而已,现在换成自己,从头学起,要多少年啊?

黄药师打量着她发白的脸色,心下愉悦,以一种让人发毛的温柔口气说道:“别怕,就是十年我也会伴在你身边督促你的。”十年对他来说,的确不是问题。

近再三考虑之后小心翼翼地商量:“我跟你学种花的本领,好不好?”文事武略,琴棋书画,医卜星相,农田水利、经济兵略,他都无一不晓,无一不精,自己最有兴趣最能学到的,想来想去,却只有这一项了。

黄药师盯着她,半天开不了口。这样没志气的话已不是第一次听到,但仍是叫人气恼。

桃花岛主的女儿,居然只能学种花?说出去不笑死天下人才怪。

我就不信,以我黄药师的本事,心无旁鹜,全力以赴之下,还□□不出一个可以见得了人的弟子来。

是的,黄药师将标准调得极低,不要求她文武双全,举一反三,洞若观火,他只要她有自保之力,初窥武学门径,不致丢人丢到尽就成了。

然饶是如此,他的信心,仍然不大。

八月初八,桃花岛,终于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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