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面有些闷热,连带着空气也是不乐的。那池里的荷花开着,那树上的知了叫着,连带着小莲的声音也是吵闹的。
李冶听着她说,手掌撑着脑袋就点了起来,眼睛也慢慢闭上了。
小莲见她这模样,声音不自觉就大了些:“娇娘凭何如此嚣张的,不过就是将军在小城捡回来的一个青楼舞娘罢了,连世面都没见过都敢欺在主子你的头上了。不过我说,将军也不是何好人,这当年同你倒是亲亲热热的,此时却转头就投进了温柔乡的怀抱。”
“这男人呀,真是喜新厌旧。”
李冶被她嘀咕得脑袋疼,急忙挥挥手,道:“别怨了,我这不主房位子好好的,你也注意点儿你那口舌没个遮拦的,小心隔墙有耳。”
小莲见她这态度,就跟热锅上蚂蚁似的,“主子,你别这么软呀,这威风就被东院那美娇娘给抢去了。这将军自从回来,可就没回过我们院儿了。”
李冶摇摇头。
“我同你说了,不属于自己份内的事儿就别参和,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她语气有些许严厉,小莲也听见了,小声嘀咕几句,就站在一旁没敢说话了。
小莲的脾气,李冶知道,这性格直了,说话也是口无遮拦。她说的也是事实,陆羽回来时身旁跟着一个女子,那说话柔柔气气的,饶是她见了也觉着差别大了些。
屋里面正僵持着,那头有个小厮就跑了进来,递给了小莲一个小盒子说是三少送来的。
瞧着那盒子是沉木做的,上面的图纹瞧着样式就是不菲。
小莲哼笑了一声,“看这模样,倒也不是坏到了心里面。”
她说完,便将盒子递给了李冶。
李冶当着面打开,里面是一个桌子和一张信纸。她没急着看纸,到先观察了镯子。
“我收回刚前的话,这将军还是让人觉得是个烂桃花,这镯子那娇娘也戴着一个同样的。”
李冶望见过,顾娇的手纤细,这个镯子窄边颜色细腻,她戴起来真的很适合。上面系着一个小铃铛,她跳舞时便是响出了韵律。
她挽起自己的袖子,心立马就沉了,这镯子她戴不上去。最后,她还是拿给了小莲,“拿下去收着吧。”
小莲见她情绪有些不对,就收住了嘴,没敢多说,只应了一声就拿着盒子规矩出去了。留下了李冶一人打开那张信封。
这一下,那心不但沉了还碎了,陆羽提了和离。
她等了他两年,等来的便是这结果。李冶的眼睛一下就润了,她心甘他找了小妾,她心甘他两年没有音讯,可她还是扛下来了。
李冶拿着信封,眼里面冒着眼泪,就跑出了院子。陆羽两个字,在心里面深深刻着,那一瞬她只觉得整个人就垮了一样,她不甘,她恼火。
进到了正厅,她当着顾娇的面,直直的就把那张信封扔在了陆羽的脸上,见着桌上的茶,立马就泼了上去。
那茶还冒着热气。
“陆羽,你凭什么是你当年向皇上提出的联亲,现在准备和离的是你,你现在是把我李冶当成一个挥之来挥之去的废物吗?还是你不把李家和皇上放在眼里”
李冶叫嚣着,原有的气氛看到这茶上的热气,一瞬间底气全无,可眼泪早已经拭去。她红着眼,只用着最后的气给憋着。
“陆羽,你还有脸吗?!当初说尊重我,离家两年给我这么一个结果,陆羽!你还有良心吗?”
这句话,她摇着头问出口。
“不,你没有良心。陆羽,我告诉你,我不会接受和离的。那个泥人,就当没了,你不必把我当妻子,我也不会把你当夫君,今后你在我眼里只是一坨泥。”
说完,她不知何时去陆羽房里拿出了那个泥人,手里握着,一瞬便砸碎在了地上。
碎的块太多,她不知是泥人还是她的心,亦或是还有他的一腔热情过往。
她像是用尽了力气,狠狠抬手扇了他一巴掌,便像是被抽干了一样,狼狈而逃。
回到自己的屋子,她便将木门锁上,将那放着地上被子的柜子推倒在地堵在门口。她不想见人,她觉得耻辱,她觉得恶心。
她看见自己手上陆母给的镯子,一瞬就给拽住,像是要把它扯烂。皮子红了,皮子破了,最后血就溢了出来。那镯子已经拽不下来了,就跟当时的喜悦一样,记着就不想忘记。
她就像是没看见血,她还在拽,血漫着,将那翠玉染上了颜色,滴在地上。是见着那铃铛,她才停住了动作。
一瞬又跌落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把自己抱成一个团,靠在床边。
她多年的情意就被这么辜负了,她怎会甘心。就像是多年愿意相信水到渠成,可是那渠烂了,水都流没了,一切成空。
难受得想自尽,她从观里出来,毫无保留放心他。他那双眸子,想想便是望不到底的。
“我以为,你会护我一生。”
“陆羽,你没有良心。”
——
隔日李冶是在地上醒来的,披头散发的。小莲在门外敲门,一直喊着主子。
她将柜子给推了起来,打开了木门。
“主子你……你如何?”
“我没事,何事如此匆匆忙忙的”
小莲见她这模样,有些支支吾吾得不敢说。李冶皱眉,“有何事赶快说”
“就是……将军要你让出这院儿给娇娘,你搬进娇娘那院儿。”
李冶心慢了一拍,昨儿碎的心像是又被谁踩了一脚。她道:“那我们收拾吧,既然将军说了,我们就搬吧。”
“主……主子,你……”
李冶摇头:“无妨,还是赶快些收拾吧,我有些累了,想早些睡.觉。”
——
收拾完后,走到门口的时候,恰好和娇娘撞了个正着。对面的丫鬟此时见了她们,面上就高傲了起来,道:“哟,这不是前几日趾高气昂的莲姐姐吗?怎的,今日抬不起头了”
小莲正闹着脾气,这一激就沉不住了气,扬起眉毛,“你!”
李冶拦住了她,上前笑道:“娇娘果真名不虚传,这才进陆府几日,就把这院子要了去。不过这没气运,还是别进同自己身份有差的地方,压不住就丢脸了。”
顾娇笑了笑,那纤细的眼里面闪着金光,“李姐姐才是,压不住自会去低级的地方,这压住了便抢了李姐姐的院子,还有些对不住了呢。”
“妹妹说笑了,只是见着昨日泼陆郎一脸茶水的时候,你连一句话都不敢说,不知昨晚是使了何手段,就抢了我的院子啊,不过我想想也就是床.上功夫柔软而已,没点儿真材实料吹吹枕边风,我李冶也是做不来的。”
这话明着就是在说她是个舞娘,只会勾.引人。这话顾娇没理,也回怼不过去,干脆一跺脚,扬着眉道:“怎的说,我还是抢赢你了,谁弱了几分明眼人还是看得出来的。”说完,她瞟了一眼小莲,接着说:“没看出来的,估计是眼瞎了。”
小莲脾气不好,刚准备开骂时,李冶就扯着她往前走。
经过顾娇旁边时,她低声道:“这再有理也不过是野生的鸡,再怎么比还是比不过名门望族出来的。鸡再怎么变,也成不了凤凰,何况还是一直脏兮兮的鸡。”
说完,她惋惜似的拍了拍顾娇的肩膀,“你啊,也就只能靠着身子见识见识这大世面,多仔细看看吧,兴许以后又回去跳舞了也就看不见了。”
这一番怼回去的话说到这儿也就到头了,李冶领着小莲头也不回地走了。走到半途,便听见后面传来巴掌声。
“让你乱说话,惹了李夫人。”
“奴婢知错了。”
李冶听见了面上微微一下,旁边的小莲可是过足了瘾,嘴巴就闭不住开始夸道:“主子刚刚太可以了,我听见那顾娇的牙齿咬着作响。还有刚刚那一巴掌,听着可真解气。”
李冶笑着点点她的头:“你呀,以后可得憋住气,逮着别人痛恨的点就别放,该怎么说狠了就怎么说。”
“知晓了,主子刚刚真的超俏。”
——
顾娇住的院子真的不赖,除了面积同自己的相比小了些,可是不该缺的物件儿一样没缺。那院子里面还配了一口井和一张石桌四张石椅子,旁边一圈种了花儿。
小莲见了嘴就嘟了起来,不满道:“陆将军这明显就是偏心,明明我们原先那院子里就没这么全。”
李冶没说话,心里面也泛酸,命小厮把那院子里面的花圃给撤了,把那树同那花还有泥巴给移了。
有些东西见了就是让人觉着同它们的主人一样恶心反胃。
小莲也看不过去,在一旁指着小厮哪儿哪儿撤,哪儿哪儿留着。
“怎的要把这些东西给移了”
小莲见着出现在门口的人,翻了个白眼,知晓自己该远离这儿。
李冶听见了,扬起笑容,虽说带了几分假意:“将军是顾娇娘惹着你了吗,来我这儿找安慰还是被人弃了,想试试弃人的滋味儿”
陆羽见她一见到自己就是这副反应,脸上的笑容立马就僵了下来,沉声道:“你为何同她记仇”
他嘴里的她,李冶自然知晓是谁。见他偏袒那个小妾,她脸上的笑容立马荡然无存,“我同你说过,之后就保持阳光道同独木桥的距离。”
陆羽皱眉。
“你……怎的也学会了这脾气”
“我该学会何脾气陆将军,您是大名鼎鼎的将军,我是不是不该同您摆脸色,这可是皇上定的有功之臣呢,我是不是会引来杀身之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