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之事,自然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没多久就连边关外的母亲也知道了,她的信这回来的很快,勒令官府一定将人好好看管住,等她得胜回来之后再行处置。
至此,明小将军十三岁那年的闯荡大计就在刑部大牢里开了一个不怎么美好的头。
“这刑部尚书倒也很讲义气,当真是熬到我娘回京才给我放出去。我就在那幽深昏暗的刑部大牢里,与那些个大逆不道的罪人为邻,生生给关了月余。”
明澈每每一想起这些,就要痛心疾首好一阵,“那些人自然不敢对我动刑,可他们就当我不存在一样,只每日两顿馒头咸菜地供着,我哪能咽得下这口气,我就成天搁那儿喊冤。”
“这刑部大牢里十有□□都觉得自己委屈,我觉着我比他们都要委屈,可我扯着嗓子喊得都哑了也没见着人来。”明澈说到此处,微微顿了顿,“就在我都不抱希望的时候,看管牢狱的头领就拎着你差人送来的饭菜出现在我面前……”
穆彦依稀记得,好想是有这么一回事。
母亲得知此事惊动了远在千万里外的明武严将军,心里很是不安,便想去官府销了案子放人。这才过了不到两日,没成想衙门里的人却回说,人已经给刑部尚书亲自提走了,母亲回来后心里更是不安,于是三番两次差珍姨去刑部大牢打点通融,可惜刑部戒律森严都未能成功。
“那时候,我的确是亲自去了一趟刑部大牢。”穆彦艰难地开口道,“珍姨往来刑部府衙,见门口许多男儿都带了饭菜去探视亲人,回来便教了我一个法子,只需骗那牢头说我的心上人在牢里受苦,再将饭菜递进去,就能省下许多口舌功夫。”
明澈望着他,忽然咧嘴轻轻一笑,“花雕焖肉,板栗烧鸡,香菇茄盒,什锦豆腐羹……这些虽然都是你府里的厨子做的,可底下那拿丝绢仔细包着的几块糕点一定是你的心意。”
穆彦怔怔地抬头看她,就听她接着道,“旁人总觉着你冷淡疏离,可你待一个酒醉失智误闯府邸活该被抓的陌生人都会上心,我便知道你一定是个心底柔软的人,就像、像我父君那样……”
母亲无心牵连她在牢里关了月余,她却只记得自己捎带去的饭菜与糕点。
穆彦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能轻轻摇了摇她的手臂道,“妻主,前头不远就是锦绣阁了,我前些日子命人给长姐与书澜哥做了几套冬衣,左右无事咱们去取来给她们送去吧。”
明澈愣愣地点了点头,心里就是一暖,“难为你想得这样周全。”
穆彦抿了抿唇道,“你如今既然娶了夫郎,这些琐碎小事自然都由我替你上心着就好。”
明澈忍不住勾起唇,凑过去轻轻吻了吻他的嘴角,无声地道了一句,“多谢夫郎。”
马车停在了锦绣阁不远处,因着锦绣阁正门前不偏不倚停着两家马车。
一辆来自明家,另一辆则来自豫昌帝卿府。
明澈见状,扭头看向穆彦,“要不咱们改日再来取?”
穆彦摇了摇头,“你如今在朝为官,往后陛下在宫里摆筵席,少不得也要常常碰面的。”
明澈微微蹙眉,穆彦已经抓着她伸出的手稳稳地下了车,“若是换作从前我独自一人过来,必然是不愿与帝卿府两位郡主对上,如今有妻主陪着,定要带到他们面前好好炫耀一番。”
明澈愕然地抬眸看他,就见他黑白分明的眼眸晶亮晶亮的,里头满是笑意,遂端起脸色昂首挺胸道,“走,今日有妻主给你撑腰。”
明澈与穆彦走进铺子,就见秦铭正与秦昭在相看做嫁衣的布料。
几日不见,秦昭好似消瘦了不少,时不时还低头捂嘴轻咳几声,目光流连在艳红布料上,却透着几分漫不经心。
秦铭先注意到了穆彦,遂即暗暗动手推了推秦昭,他一抬头便直直地对上了明澈与穆彦,脸色瞬间就有几分僵硬。
明澈不明所以,牵着穆彦径直走到他二人面前,轻声寒暄道,“两位郡主安好。”
秦铭看向明澈,浅笑着道,“这位便是彦表弟的妻主,名动京城的明小将军吧。”
明澈点了点头,还没说话就见秦昭扔下手里的布料,一言不发扯了秦铭就要往外走。
明澈思忖着那日小郡主当街惊马几乎要伤了那对父子,自己还出手救了人,怎么着也不该被嫌弃至此,难不成真如传闻所言,豫章帝卿府与穆府明着和睦实则已然水火难容?
秦铭见状,无奈地对穆彦笑笑,“彦弟弟别放在心上,阿昭前两日生了一场大病,之后就一直郁郁不乐,若不是与明家的亲事将近,今日也是不肯出门的。”
穆彦眼明心亮却也不说破,只轻声道,“今日天气是不错,出来走走也是好的。只是小郡主亲事将近,更要好好调养身子,等到出嫁那日才能显得气色好些。”
秦铭点了点头,“这几日父君也总这样劝他,只是他都听不进去,也不知是怎么了。”
就在这时候,秦昭倏然抬头看向明澈,张了张嘴涩声道,“恭喜你……得偿所愿。”
明澈扭头看了眼穆彦,后者静静地低垂着眼眸,她回头看向秦昭,浅笑道,“多谢小郡主,也祝你与少将军妻夫和睦幸福美满。”
秦昭扯了抹勉强的笑,再不肯多说什么,扯着秦铭转身就离开了。
明澈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直到穆彦在她掌心微微一掐,“人都走了许久了,不如送你去帝卿府瞧个仔细。”
明澈回头看他,果然眼底笑意淡了,嘴唇也抿得紧紧的,遂伸手搂过他的腰凑到他耳边道,“相隔远了我本就看不清的,方才只想看看你心里紧不紧张我。”
穆彦静静地抬眸看着她也不出声,明澈立马收起了脸上的笑,“彦哥哥,我错了。往后我只盯着你瞧,不管别的男儿是看得清看不清,统统都当作看不清,如此可好?”
穆彦轻轻开口道,“你就不觉得小郡主方才唯有对你才有些不同吗?”
明澈迟疑着点了点头,“我也不知他从前性情如何,只是今日看着好似与我很熟稔似的。”
穆彦又接着问她,“你心里是如何想的?”
明澈一脸莫名,微微挑起眉毛目光复杂道,“莫不是……他以为我与明霜还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留评的小天使,让我觉得不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