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忙碌,独南嘉躲了清闲。
她这些日子在自己院里过的极为悠闲。众人都知道她这胎怀的不甚安稳,胤禛又对她很是重视,因此没人敢来打扰她,免得又有什么意外发生殃及自身。
南嘉每日里除了吃饭就是睡觉,无聊时香橼她们就陪着说说府里的闲事。
什么福晋今年只带着大阿哥一个孩子进了宫,却将大格格丢在一边不管不问,作为生母的李氏为大格格鸣不平,贝勒爷对福晋的做法却没有什么疑异,反而将李氏训斥了一顿。
还有李氏上次受了南嘉的殃及,被茶水烫伤了脸面,这些日子正忙着请大夫不停的找能祛疤的药膏呢。听闻了宫里有一种天山雪莲熬制成的香膏药效极好,便亲手熬了补汤去了贝勒爷的外书房求见,虽然贝勒爷没许她进去但也应了会替她找药的事。
还有………
总之在香橼和香穗絮絮叨叨中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正月十五元宵节。
这日的晚宴乌拉那拉氏交给了武氏和宋氏筹办。
胤禛和福乌拉那拉氏晚上要进宫,因此宴席上就只有胤禛的几位格格和几位侍妾。
南嘉躲闲了这些日子,今日怎么也得出去露一面。
临出门时香橼和常胜如临大敌,南嘉见了不以为意。上次背后的人对她下手,却失手了,胤禛到现在还没有查明情由呢。这期间背后之人若聪明,应该是想着怎样抹除了之前动手的痕迹才是,多半不会再次动手让人抓到把柄。
至于其她人,年节宴席上的事发生后,胤禛发了好大的脾气,斥责了后院众人,包括乌拉那拉氏都没得个好脸子。
如此府里风声鹤唳,有人再想浑水摸鱼加重乌拉那拉氏管家不利的失责,也要看她答不答应。
因此这次家宴南嘉参加的还算舒心。
没了福晋这座大山在上头压着,又没有胤禛这个众人争抢献媚的对象在,众人之间的气氛倒是难得的平和。
唯一的破坏氛围的大概就是宋氏了。
宋氏一连承接了两次家宴的筹办,府里人都觉得她这是得福晋倚重了,包括她本人也是这么认为的。
因此,整个席间她都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架势,将宴厅里伺候的丫头太监们指挥的团团转,这种骨头轻的行为惹的李氏时不时的刺她一句。
面对李氏的挑衅,宋氏这次却不像往常那样认气吞声,反而言辞犀利的反驳回去了。
南嘉没心思看她们斗法,自己吃饱后就借口先回了藕香院。
宋氏被她这么不给面子的行为惹的气恼不已,想开口留人,但终究顾忌着南嘉的身子不敢多事。
要知道自从李氏小产后,贝勒爷就将索卓罗氏这一胎看的极重。过年时贝勒爷和福晋进宫,不知怎么就提起了府里有孕的妾氏就是选秀当日被万岁爷亲自称赞有福气的那位秀女。
可不真应了这话吗,索卓罗氏进府不过几月就有了贝勒爷的骨肉了。如今宫里人人都知道府里这位有孕的格格和她肚子里还没出世的孩子,已经在万岁爷跟前挂了号了。
这种情形下,索卓罗氏自然就成了府里最矜贵的了。在她诞下子息之前,谁都不敢明目张胆的对她动心思。
李氏看着宋氏敢怒不敢言的窝囊样,心里嗤笑。还以为是变性子,没想到还是这么个小人得志的势利样。
嘲笑过宋氏后,她又为自己伤感。要是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能生下来,这会子让这群小贱人忌惮的人就是她了。还有侧福晋之位和万岁爷的垂问,这一切本该都是自己的。
可惜呀,她与福晋斗了这么些年,终究是棋差一招,不慎栽了跟头。
不过没关系,她还有一对儿女在呢,凭着这个她总能再次翻身的。
李氏深深的看了一眼南嘉离去的方向,压下心里的嫉妒,开导自己索卓罗氏此时得势正好可以牵制住福晋的注意力,等自己东山再起时索卓罗氏说不定已经被福晋打压下去了呢。
她安慰自己,这时她得稳住自己的心态,不能急,不能让福晋和那些见不得自己好的人得了意。只要她好好谋划,儿子她还会再有的,还有侧福晋的荣耀,也只会是自己的。她现在首要的就是趁机哄回贝勒爷的心意,还有大格格,以现在的形势,她得将大格格攥在自己手里才行。得让贝勒爷记着自己为她生了一儿一女两个子嗣的功劳。
如此索卓罗氏便是再得宠,即便这胎好运的得个儿子,她与自己的资历都相差太远。
李氏思及此,心思顿时一片清明,看着席间几位侍妾对武氏和宋氏两个极尽巴结讨好,她轻蔑的笑了笑,“时辰不早了,三阿哥还等着我照顾呢,我就先回去了。几位妹妹慢用吧!”
说罢,也不等别人出声,扶着青嬷嬷的手径自走了。
李氏和南嘉一走,其她人自然也没了自娱自乐的心思,紧跟着就散了。
南嘉刚回藕香院,换了衣裳,正坐在梳妆镜前被余嬷嬷伺候着散头发呢,香橼就进来禀报:“格格,之前您刚出门,前院里的一个小太监就给您送了东西来,说是贝勒爷临进宫时专门吩咐的。”
又送东西?
“是什么?拿进来我瞧瞧。”南嘉取下耳朵上的珊瑚耳坠放到桌子上道。
“是,奴婢取进来您自己瞧吧。”香橼神秘的道。
香橼提着手里的东西进来,南嘉只随意的撇了一眼,瞬间她的眼神再也挪不动了。
那是一盏极为夺目璀璨的玉兔纱灯,象牙娄雕的缠枝纹作为手柄,月白的宫纱做罩,纱面上是精美到极点的绣纹玉兔拜月图。还有纱灯点亮后的味道不是普通的灯油的焦味,反而散发出淡淡的梅香。
“好漂亮的花灯啊!”南嘉喃喃的赞叹道。
香橼将花灯递到南嘉手里,笑着道:“听送灯来的小太监说,这灯可是贝勒爷专门画了图找手艺最好的匠人制的呢。”
南嘉欢喜的笑了笑,爱不释手的把玩着。
一旁的余嬷嬷笑着道:“格格,奴婢先伺候您洗漱吧,一会儿收拾好了您再瞧。”
“………好吧!”南嘉恋恋不舍的放下花灯,被香橼扶着进了浴房。
等洗了澡换了一声轻便的衣裙,乌黑的发丝也只松松的挽了个繤儿,南嘉就迫不及待的去瞧花灯了。
她本想提着灯出去转一圈,院里各处光线昏暗,她这玉兔纱灯提出去肯定又明亮又好看。
可惜余嬷嬷和香橼两个一致反对,南嘉拗不过她们只好勉为其难的坐到外间的大炕上,让丫头们将烛灯熄上几盏,这才有了瞧灯的兴致。
胤禛进屋时正好看见南嘉对着窗子,提高灯笼歪着头瞧,一双漂亮的眼睛亮晶晶的好似有星星闪过。
他不自觉的唇角露出个笑来,“就这么喜欢?”
南嘉听到声音惊喜的回头,“爷来啦!”
胤禛神色柔和的坐到她的身边,与她一起瞧着手里的灯笼。
南嘉兴奋的道:“爷送我的灯笼好漂亮呀!谢谢爷!”
见她这样喜欢,胤禛心里高兴,但紧接着又听南嘉有些懊恼的道:“爷对我这样好,可惜我没有给您准备礼物呢。”
“傻!”胤禛轻轻弹了一下南嘉的额头,笑道:“爷什么都不缺,你只好好的护着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爷就放心了。”
“好!”
南嘉乖巧的应道,但心里却不断的琢磨着要送胤禛什么礼物好。一般的绣品衣袜这些未免太没有创意了,她一定要想个特别的送给胤禛才好。
心里存了事,南嘉这两日看书都有些心不在焉,脑子里一直转着许多打算,好在万能的系统商城帮她解决了这一烦恼。
她翻了翻系统商城,在里面找到了一张熏香的方子,这种熏香的功效就是补充人体精力,若是日久天长的使用下来还能够开发人体精气上限。
这香方的功效并不显著,拿出来倒是不会太惹人注意,唯一的短处就是所用香料太过稀奇名贵。
不过熏香做出来是要送给胤禛的,自然不能是大路货色。名贵了正好,才配的上他的身份。
南嘉付了才气值拿到了详细的香方,就开始琢磨着配香料了。
等她终于研究着配出了能用的香料时,时间已经划过一个多月了。
这些日子南嘉的肚子已经如同吹气球一样大起来了,上身的衣服宽大的能装的下从前的两个她。
算算日子,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五个多月了,再有四个月她就要生了。预产期刚好在六月中,这可是夏天最热的时候啊。
南嘉正为自己产后的日子忧心时,常胜带着个身形瘦俏的小太监来求见她。
“格格,您去年底时吩咐奴才们培养的那些叫菌子的东西已经够数了。奴才记得您说今年的二月里就要用的,如今都快三月了,该如何做还请您示下。”常胜小心的道。
“呀!都到这个时节了呀,你不提醒我差点都忘了。”南嘉恍然道。她这些日子忙着配香的事,连自己庄子里创收的事情差点忘了。
南嘉想了想道:“这两日先让小福子好好照料着那些菌种,我先想想怎么做,然后再吩咐你们。”
小福子就是帮南嘉培育银耳菌种的那个小太监。
常胜应了声“是”,就带着人退出去了。
南嘉靠着引枕坐在榻上,思考着怎么才能将那么多菌种运出府送去庄子上。
从贝勒府里往出运东西总要经过福晋乌拉那拉氏的同意。若是之前,乌拉那拉氏会给她这个面子的,但现在可就不好说了。
自从年宴时她被人下手谋害后,后面断断续续的又遇到过几次,都被她躲过去了。如今眼见着她肚子里的胎儿稳妥了,福晋对她就越发盯得紧了。
年宴时那个犯事的丫头被胤禛带走审问,到现在也没有个具体的结果。胤禛每次来她这里时面上的愧疚她都看在眼里,只是装作不知道罢了。
南嘉从胤禛的态度上已经瞧出来了,那晚陷害自己的幕后之人怕是已经有端倪了,只是这人不好说出来让人知道罢了。
能让胤禛感到为难的人,南嘉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刚明白时南嘉也曾想过逼着胤禛为自己讨个公道,后来就被余嬷嬷劝住了。
事实上南嘉冷静下来自己也能想明白。乌拉那拉氏对她下手,就算被查出来自己也是讨不了什么公道的。自己的身份与乌拉那拉氏相抗无异于以卵击石。
胤禛可以因为乌拉那拉氏的作为厌烦冷落她,却不能光明正大的为了后宅中的一个格格惩罚她。因为她是皇上亲自选定的四福晋和府里嫡子的生母。
想通了这些南嘉的心性慢慢就沉淀下来了,说到底乌拉那拉氏之所以能为所欲为,还不是因为地位和子嗣。
如今的自己确实连对上她的资格都没有,若不是胤禛护得紧,她哪里能这么安稳的怀孕,早就步了李氏的后尘了。
但时移世易,日后的事情谁能说的准呢。
南嘉如今是斗志昂扬,为了自己也为了孩子,她每一步都得走稳当了。
“香橼。”南嘉拿起笸箩里绣好的香囊唤道。
“是,格格,您有什么吩咐?”香橼急步走近。
南嘉将匣子里的香料捏了三四簇装进了香囊里,系好络子后细致的放进一个描金漆的小箱子里,递给香橼道:“你让常胜帮我去一趟外院书房,将这个香囊给贝勒爷送去。”
香橼笑道:“格格,原来您这香囊是绣给贝勒爷的呀,怪不得您绣的这样仔细。”
南嘉淡淡的笑了笑,“快去吧!”
“是,奴婢这就去。”
香橼出去了,南嘉继续思索着庄子里的人手安排。索卓罗家为她找来的人手这一冬都是养在自家庄子里的,如今开春了,这些人也该用起来了。
下午时,南嘉将小福子叫进来与他说了庄子里的银耳栽培事宜。
之所以叫小福子是因为她考虑了下,庄子里的事还是得有个人替她统筹安排。人工种植银耳之前没人做过,唯独她知道些理论,所以她想要试着种植,刚开始的一切几乎都是毫无基础可言的。
而小福子已经学会培育菌种了,这方面他比旁人都要有优势一些。更重要的是他是自己院里的太监,如果胤禛允许,他就可以随时出入贝勒府。
所以前期让小福子替她打理庄子里的事情,是再妥当不过的安排了。
嘱咐完了小福子,南嘉又让常胜给索卓罗府送信。
一下午忙忙碌碌的,终于将事情大概安排好了,接下来就是把这事在胤禛跟前过明路了。毕竟南嘉这么折腾,总得让胤禛知道她在做些什么,最好能允许她派去庄子里的人能时时进府给她禀报情况。
日暮刚至,胤禛便来了藕香院了。
南嘉殷勤的端了茶碗递给他,“爷喝茶。”
胤禛接过茶碗,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笑道:“今日倒记得给爷端茶了。”
“看爷说的,您哪次来我不是殷勤小心的伺候着。”
“殷勤爷倒是瞧见了,这小心却是从未见过。”胤禛说着端起茶喝了一口道。
确实,后宅这些女子要说放肆还就索卓罗氏,她每次在自己跟前都自在大胆的很。先前还知道装一装,随着时日一长,那些个小性子就不自觉的出来了。别说伺候人了,便是自己每次不随她心意了也要耍性子闹脾气的。
哪像别人,每次对着自己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哪里做的不周全。
胤禛心想这人的喜好真是个没办法的事,府里其余人对自己再顺心,他还是喜欢来藕香院瞧南嘉的小性子。
想着下午索卓罗氏着人送来的那个精致的香囊,胤禛缓缓道:“说吧,又有什么事要求爷?”
南嘉闻言拉了拉胤禛的袖子,不好意思的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有件事我有些拿不准,想问问爷的意见。”
“哦?何事,说来听听。”
南嘉顿了一瞬,组织了下语言,才开口道:“我先前不是与您提过吗,想在我的陪嫁庄子里种些东西。”
这事胤禛是有些印象,他点点头道:“是说过,你想种什么?”
他想索卓罗氏若是种些普通的作物,自然不可能这样郑重的找他商议。
“银耳,我想种银耳。”
“银耳?”胤禛意外的挑眉,然后有些迟疑的道:“你可知银耳都是野生采摘的?”
“这个我自然知道,正是因为野生银耳不易得,所以才这样贵重嘛。”南嘉点头。
知道还想在庄子里种?
胤禛瞧着南嘉眼里的认真,意识到她说的可能是真心的。于是脸上也去了些漫不经心,正经的道:“银耳价高,南边的商客不是没人试种过,但至今也没有个成功的例子。”
说到底他还是不相信南嘉一个后宅女子能懂这些农事。
这正是南嘉之前所顾虑的,若直说自己懂农事,旁人必定不信,所以她才把注意打到洋人的书籍上。
只要她的法子不是寻常的农事,而是独辟蹊径的另一种没人见过的方法,总能应付过去的。毕竟大多数有学识的人面对自己不了解的领域都是报以尊重的。
胤禛也不例外,在南嘉给他解释了自己是看了洋人的书,受到启发才想出了这种种植银耳的方法时,他已经半信半疑了。
等南嘉带他去瞧了小福子已经培育出来的菌种,他的态度就变得更加慎重了。
“你确定你这法子能种出来?”
“当然不确定,我只是想到了这个法子,想让人试试而已,能种出来当然最好了。”南嘉说的是实话,虽然她自己知道这法子是对的,但毕竟没有经验,只要这期间有一点差错,很可能最后颗粒无收。所以面对胤禛的询问她自然不会将话说满了。
胤禛听完点了点头,思索片刻才道:“这法子你既然能说出来,必然是有把握的。”
南嘉闻言没有反驳,只听胤禛继续道:“若是真能人工种出银耳,那这法子可是有大用处的。”
毕竟只银耳这一种就能极大的改善民生,更何况类似的方法还可能培育出别的来,像那些名贵稀少的药材也未必不能得。
南嘉对这话并不在意,她的本意就是创收而已,至于这法子后续的应用就不在她关注的范围内了。
她听着胤禛话里的意思是答应了,心里顿时一定。
次日一早,送了胤禛去上朝,南嘉就迫不及待的安排小福子出府的事宜。
“一应事情就照我与你说的办,若有什么为难的就传话给你师傅,我自会替你解决。”
小福子的师傅就是常胜。常胜得南嘉信重,如今他的徒弟又被委以重任,将来的前程定然不小。
小福子拎得清,知道此事事关重大,他忙跪下保证自己一定好生当差,发誓要为主子效忠,才不辜负主子对自己的信任。
小福子走后,南嘉一边养胎一边记挂着庄子里的事。几乎每隔几日就要将常胜叫来问问情况。
不是她性子急,而是银耳从培育到收获就只有短短的一个月时间,由不得她不时时关注着。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大约半个月过去后,庄子上终于传来了好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