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嘉的小阿哥在胎里时就养的比旁的孩子壮实,生下来也不是那种黑黑瘦瘦的,反而小脸红润润的娇嫩可爱。
等好生养了整整一个月,藕香院的小阿哥长相越发喜人了。
因此胤禛是打心眼里认为这孩子是没有一点养不大的风险的,十三阿哥也因此觉得这个小侄子很得他的眼缘。
这一个月里,胤禛每日下朝都要来瞧上一眼才安心。对他这样的态度南嘉是颇为惊喜的。毕竟比起李氏所出的三阿哥,胤禛现在的表现是实实在在的对小阿哥的慈爱了。
满月这日,南嘉早早沐浴梳头,然后由余嬷嬷和香橼伺候着换上了内务府一早送来的侧福晋礼服。
今日不仅是小阿哥的满月礼,也是南嘉被册封的日子。
南嘉收拾停当,从内室出来。
香穗正好从外面撩了帘子进来,禀道:“主子,奴婢刚刚去瞧了,小阿哥正被乳嬷嬷抱着喂奶呢。等过一会子才能抱过来呢。”
南嘉闻言,拿出怀表瞧了一眼,吩咐香穗道:“时辰还早呢,你去与乳嬷嬷说,把小阿哥喂饱了再抱出来,免得一会子饿了哭闹。”
“是,奴婢这就去。”
香穗领命下去了,南嘉就坐在椅子上喝茶休息。因着怕弄皱了衣服,也不敢做实了,只挺直了腰背虚虚的靠着。
香橼将茶碗放在南嘉的手边,笑着道:“主子,今日咱们府上来了好些客人,比小阿哥洗三那日还要人多热闹呢。”
余嬷嬷接口道:“可不,今日是主子的册封礼,来贺喜的人自然多些。”
香橼听了这话,笑嘻嘻的道:“说起来到底是皇上英明,早就说了咱们主子有福气,可不就是有福气嘛,贝勒府里唯一的侧福晋位子就这么轻而易举被咱们主子占了。依着李格格的那性子,这些日子怕是鼻子都气歪了吧!”
南嘉瞧着香橼说的不成样子,轻斥道:“行了,快收了你这种轻狂样儿。那边好歹也是个主子,你这样说她,传出去被人知道了我也是保不住你的。”
香橼被南嘉说了一顿,倒也没有什么不自在,只是不禁抱怨道:“主子,您有时也太过好性了,您不知道自您要封侧福晋的话传出来,别人倒还罢了,大都畏惧着贝勒爷的威仪不敢乱说,唯独李格格话里话外都是您抢了她的东西。那话说的好似这侧福晋的位置本是是她的囊肿之物一样。明明是她自己无能没本事保住贝勒爷的子嗣,如今说起来反倒像是咱们不地道。”
香橼说完,见南嘉还是一脸的淡定,不由继续道:“主子,您堂堂正正被皇上看重册封的侧福晋,到了她们
她嘴里却是没有一句好话。李格格却这般污蔑您,奴婢实在替您委屈的慌。再说了,您的福气最后倒是白白便宜了她,竟然借此从福晋那里将大格格要回了自个身边。”
南嘉知道香橼一向有分寸,这次也是李氏做得太过,而胤禛和福晋都没有对李氏的行为做出什么疑异,她这才为自己不忿抱不平。
“好啦,知道你一心为我。”南嘉安抚道,“只是有些事却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的。”
李氏这次看似是沾了自己的便宜,从福晋手里夺过了大格格的抚养权,但这何尝不是胤禛给后院众人的一种信号呢。
一方面胤禛释放出了他对福晋不满的心思。要不嫡母教养庶子女名正言顺,一般情况下李氏怎么争的过福晋呢。
另一方面,南嘉猜测胤禛这是对李氏还有情分。毕竟这么些年的宠爱,两人之间还牵连着两个孩子。虽然如今看着胤禛对李氏的所作所为很是失望,但这么多年的情分怎么可能说断就断呢。
胤禛为了南嘉,也因着发觉了李氏的不安份,最终将侧福晋之位给了南嘉。但他对李氏未尝没有愧疚之意,所以这次才会顺水推舟将大格格送回李氏身边。
这是意在补偿。
但这种补偿的方式却让南嘉有些警惕。
胤禛无愧了李格格,但同时也是断了大格格日后的前程。
本就因为李氏的原因,福晋已经放弃了将大格格嫁入自己娘家的打算,如今胤禛又让大格格弃养母顾生母。
这种事情就算福晋自己不说,但传出去,别人不会想着这是胤禛的决定,反而会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大格格生了微词。会说乌拉那拉氏果真是白养了大格格一场。
经此一事,大格格未来的姻缘怕是要更艰难了。
南嘉心里的这些想法,自然不能明着对香橼说,只能耐心的劝她不许再越矩。
余嬷嬷经历的事情到底多些,因此一见南嘉的态度,也就隐隐明白过来了,她笑着劝香橼:“格格既然这样说了,咱们照着办就是了。”
“嬷嬷,怎么连你也这样说?”香橼觉得主辱仆死,她还以为余嬷嬷能急主子所急呢。
余嬷嬷笑着摇摇头,看着香橼开解道:“咱们主子出自上三旗,父兄皆在朝中为官,乃是国之栋梁。主子本身出身正统,人品贵重,岂是那李格格一介宫女出身的包衣奴才能比得上的。”
“身份不同,这荣耀自然是天差地别。李氏一连生养了三个儿女,可侧福晋之位她终是没有运道爬上来。主子却不一样,本就是皇上亲赐入府,如今又有了小阿哥,请封侧福晋便是水到渠成之事。旁人心里再不服气,但明面上却不敢有什么异议。”
“再者咱们满人家的规矩,侧福晋乃是府上名正言顺的主子,从今往后咱们主子与李格格更是云泥之别。她做什么咱们很不必与她一般见识,只看紧了咱们藕香院的门户,别被带累了就是。”
余嬷嬷这般分分说,香橼一下子就有种拨云见日之感。
她看着上首主子脸上的气定神闲,忙羞愧的屈膝请罪道:“是奴婢见识浅薄了,还请主子责罚。”
南嘉笑着道:“行了,你也是一时钻了牛角尖,下次可不许再犯浑。”
南嘉处事宽和,屋子里的气氛再次回暖。香橼见吉时还早,就张罗着要去厨房端些点心来。
南嘉忙拒绝道:“今日天热,点心腻味的很,我是吃不下的。”
她才刚出月,余嬷嬷和香橼几个遵照医嘱不敢在她屋里用冰,因此她每日都是一身薄汗。
主仆两个一个推据一个劝慰,你来我往正说的热闹呢,胤禛从门外进来了。
南嘉惊喜的起身,笑着道:“贝勒爷怎么这会子来了?”
胤禛一进来,一眼就瞧见了南嘉,他被南嘉今日这身隆重的装扮惊艳到了。
“今日是你的好日子,爷来瞧瞧你。”他一面心不在焉的回答南嘉的问话,一面仔细的打量着她。
“今日爷的阿音真好看!”
胤禛瞧着她身着侧福晋礼服,雪白纤细的脖颈处带着一串朝珠,还有脸颊上的盛妆。此时的她,身上再没了先前初见时那股子飘然世外的出尘,更多是增加了一种入世随心的矜贵。
虽然此时屋里有眼色的奴才都退出去了,但南嘉面对胤禛火热的视线,还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胤禛握了她的手半晌,正准备说些什么时,外面就有禀报声传来:“贝勒爷,主子,奴婢将小阿哥抱来了。”
“快抱进来!”听到孩子来了,南嘉忙出声道。
胤禛闻言心里的意动被打断,不免有些遗憾,但到底收了多余的表情,与南嘉一样看了向门口处。
乳嬷嬷小心翼翼的抱着小阿哥进来,南嘉极为熟练的接过襁褓抱在怀中。
胤禛用手背碰了碰儿子睡得红扑扑的小脸,与南嘉说起一会儿的安排。
“先让奴才们看着孩子,等接了册封的旨意,爷再陪你一道出去见客。”
“嗯。我听爷的。”南嘉顺从的点头。
册封的旨意是礼部的官员宣读的,南嘉接旨谢恩后才被余嬷嬷扶着起身。
她客套的谢过了颁旨的礼部官员,然后转眼就瞧见了那官员旁边站着个面善的公公。
南嘉觉得此人面熟,细一回想,才记起这位竟是康熙御前的大太监李德全。先前选秀时她曾见过一面。
李德全打量着四贝勒的这位侧福晋,不能免俗的被她那姣好的容色惊艳了。
心里不禁有些疑惑当时怎么没觉得这位索卓氏氏有这么好的颜色色。
不过瞬间他自己就想通了,他是知道这位索卓罗氏母家不显的。在娘家时自然不能娇生惯养,但进了这皇家后院,四贝勒爷怜惜佳人,整日锦衣玉食的调养着,可不就比先前更光彩照人了么。
李德全见南嘉认出了自己,便笑眯眯的道:“咱家恭喜索卓罗侧福晋了。”
南嘉忙道:“妾身谢过李公公了。不知公公今日来,是为了何事?”
她可知道李德全身为大内总管,康熙的贴身太监,每天是有多忙。若没有什么要紧得事,她哪里能见到这位来府上。
“索卓罗侧福晋,咱家今日出宫是奉了皇上的旨意,来瞧瞧府上的小阿哥。”
皇家的子孙太多,原本万岁爷能在百忙之中抽空垂问一句新生的孙儿,对其已是不可多得的荣耀了。但架不住十三阿哥日日在乾清宫说起他四哥家的小侄子长的多么可爱,性子又多么讨人喜欢。
这说的时日久了,万岁爷也不免有些好奇,到底老四家的小子有多出众,让十三这么稀罕。
南嘉闻言,心里一惊,但却不敢面上带出来,她力持镇静的道:“既是如此,公公请去厅里喝茶,稍等片刻。妾身这就让人将小阿哥抱出来。”
李德全笑道:“也好。”
安置好了李德全,南嘉忙赶去藕香院。半路上正好碰到了已经得了消息的胤禛,他的身后还跟着抱着孩子的乳嬷嬷。
南嘉迎上去,忧声道:“贝勒爷,您看这事……”
胤禛安抚性的握了握南嘉有些冰凉的手,冷静的道:“别慌,皇阿玛要见孙儿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南嘉点点头,依然提着心。但也只能抱着孩子去了前厅。
李德全见了胤禛,恭敬的行了礼后,这才小心的伸手掀开襁褓的一角。
等看清了小阿哥的面容,李德全心里不免一惊。他忍不住再次细细瞧了一眼这熟睡中的孩童一眼。
胤禛见李德全虽面无异色,但这打量的时间却明显长了些。
他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最终却没有做声。
还是李德全察觉了自身的异常,忙轻手放下襁褓的被角,笑着恭维道:“果真如十三爷说的一般,小阿哥是个灵秀的好孩子。”
胤禛和南嘉听了这话,不免对今日李德全来此的来龙去脉有了些许明了。
李德全奉圣命见完了小阿哥就准备回宫了,胤禛亲自送了他出了花厅。
到了院里人少处,李德全再次告辞,但临转身时又一脸意味深长的道:“奴才差点忘了恭喜四贝勒爷,府上贵子的面相真是极有福气,等奴才禀报了万岁爷,万岁爷指不定怎么高兴呢。”
胤禛听了这话,不由心里一动。等送走了李德全返回花厅里时,他不禁抱着小阿哥定定看了半晌。
南嘉疑惑的问道:“爷,您怎么了?”
胤禛想了想,终是没把李德全的话告诉南嘉。这事连他都不明所以呢,让南嘉知道了,反倒白白担心。
南嘉就这样一无所知的去了前面宴席上。
女眷们都稀罕的瞧过了她怀里的小阿哥,她才嘱咐乳嬷嬷赶紧抱了孩子回去喂奶,不然一会儿醒来就该哭了。
这是南嘉嫁给胤禛这么久,第一次正经的待客。在席上,她见到了几位耳闻已久的皇子福晋。
皇家娶媳,不重容貌,在意的是家世品性。因此除了八福晋长相艳丽和三福晋姿态柔美外,其余几位福晋都只是面容清秀,并不出众。
但身为皇家嫡福晋,那通身的气派却十足。
其中尤以最大福晋威仪最重,三福晋底气最足,而八福晋神采张扬,四福晋乌拉那拉氏气质最为从容平和。
南嘉守着规矩,只大概瞧了一眼,没有多做打量。然后就老实的坐在自己位子上听戏,期间也有人过来与她攀谈,她也只是腼腆的笑笑应付过去也就是了。
李德全出了四贝勒府,不敢耽搁,就步履匆匆的回宫复命了。
他到乾清宫时,问了守在外面的小太监,知道这时皇上没有见接见大臣,正一个人在里面批折子呢。他禀报了一声,然后就进去了。
康熙随意的瞧了他一眼,乐呵呵的道:“怎么,见到老四家的小子了?”
李德全忙躬身道:“回万岁爷,奴才仔细的瞧过了,小阿哥确实如十三爷说的那般壮实喜人。奴才瞧着这位小阿哥的面相,当真是极有福气呢。
“哦?你什么时候还学会给人看相了?”
李德全笑眯眯的道:“奴才学艺不精,对别人是瞧不出来的,只是这位小阿哥的福气奴才一眼就知道了。”
他说着小心看了一眼康熙,继续道:“万岁爷,奴才今儿个只见了这位小阿哥一面,就发觉这位小阿哥的长相真真是像极了当年的大阿哥。”
李德全此时说的大阿哥并不是如今的直郡王,而是康熙的元后赫舍里氏所出的嫡长子承祜阿哥。
康熙听着李德全的话,瞬间明白了他说的是谁。
当年的康熙对自己的这个儿子有多喜爱,等他夭逝时就有多痛心。
他眼神一下子锐利起来,杀意沸腾的视线落在李德全身上。
“放肆,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康熙对承祜的喜爱比李德全以为的要重的多,因此承祜病逝的事在他心里就是一个死结。这么些年宫里是没人敢在他面前提起此事的。
李德全感受到万岁爷的怒火,心里不由后悔自己这次的莽撞。但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会儿他只能顶住压力,硬着头皮往下道:“万岁爷息怒,奴才见到四贝勒府上的小阿哥,恍若看到了大阿哥再生,实在是欣喜难抑。奴才失了规矩,还请万岁爷重罚。”
康熙眯着眼睛打量着李德全,半晌才收回了视线,缓缓的道:“起来吧。”然后端起桌上的茶碗喝了一口,才随意的道:“说说吧。”
“奴才谢皇上不罪之恩。”李德全恭敬的瞌了个头,起身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再不敢大意,一五一十的将他见到小阿哥的情形仔细的叙述了一遍。最后道:“奴才绝不敢欺瞒万岁爷,四贝勒府上的小阿哥尤其是那双眼睛,真真与大阿哥好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康熙一直听着李德全的描述,脑海里渐渐浮起了承祜的面容。想起承祜小时候的聪慧伶俐,还有自己在这个嫡长子身上倾注的心血和期许,他不由的有些心绪难平。
李德全说自己的孙辈中有人面相与承祜相似,胤禛其实是相信的。一来这奴才绝不敢胡编乱说,二来就是承祜自小长相既不与自己相似,也不与赫舍里相像,据太皇太后说承祜其实是像足了他的祖父太宗皇帝。
李德全说完话,见万岁爷没有什么反应,他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僵着身子等候发落。
等了好一会儿,才听万岁爷道:“你去老四府上,将那孩子抱来朕瞧瞧。”
李德全忙道:“喳,奴才这就去。”
等他走到门口处时,又听背后万岁爷的声音缓缓传来:“罢了,先不急着抱进宫了。”
听到这话,李德全忙转身回来,躬身候着下文。
“以后找个机会朕再见吧。”这声音有些低不可闻,但李德全此时心神专注,还是听见了。
他忙道:“是,奴才明白了。”
过了满月宴,南嘉就是名副其实的侧福晋了,后院里胤禛的所有妾氏见了她都是要低头行大礼的。
因此自从满月宴的第二日大家去给福晋请安时相互见了一面,李氏满脸桀骜的给南嘉敷衍着行了个礼,其余时间便是尽量不与她碰面。
对她这样的态度,南嘉只大度的笑笑并不计较,这让其余等着看热闹的人不禁有些失望。
其实南嘉这样的应对,看似是处事宽和,但与李氏来说却是莫大的羞辱。
成王败寇,从她们相争到李氏落败的那一刻起,两人的高低地位早已注定了。
李氏是一招不慎,满盘皆输。她不仅输了自己的荣耀,也输了自己儿女的身份地位。她的儿子虽是长兄,但与南嘉这位侧福晋之子相比,其身份贵重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这一切,都让曾经张扬不可一世的李氏意难平,但却又无可奈何。
这日南嘉正在榻上逗儿子,胤禛从门外进来了。
“给贝勒爷请安!”南嘉起身行礼道。
“阿音不必多礼。”自从有了儿子,胤禛好似对南嘉比先前更为不同了。
南嘉笑笑,拉着胤禛坐在榻边。
“爷今日怎么回来的这般早?”
胤禛拉了南嘉的手道:“皇阿玛今早已经为府里的两位阿哥赐了名字。”
南嘉喜道:“这么快吗,爷快说说咱们的小阿哥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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