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楚决定去庄子上过两天,这两日沈行周的行为动作她觉得不正常,即使留在府中,也得不出什么结论,还要和沈行周每日争锋相对,宋楚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正好棉花在庄子上有些进展,而且离开英国公府也算给自己一个完全清净独立的空间,让她短暂地不需要面对沈行周。
“去城郊的庄子上,嬷嬷收拾好行礼,我去小住几天。”
沈行周这两日一反常态的举动,让宋楚心里也没了头绪,不过是一封和离书的事情,结果这件事情拖拖拉拉到了现在,也丝毫进展都没有,办事效率一塌糊涂。
“小姐,您是准备今日就去吗?”太阳已经在半空中,师嬷嬷虽然已经让人吩咐门房,可是因为这个安排来的太突然,又仔细向宋楚询问。
“我听闻庄子中的种子已经发芽了,想要亲自去看看,而且之前买到的棉花,总不能一直在庄子里放着,我也要去看看才安心。”宋楚自己为自己挽了个利落的发型,带上簪子,催着周边丫鬟加快动作。
她今日天黑之前必须到达庄子才行。
师嬷嬷不知道宋楚当初买棉花到底是想做什么,不过也能看出宋楚对待这件事情的认真态度,因此没有多问,自己也下去收拾。
宋楚坐在马车上,听着外面熙熙攘攘的吵闹声,闭上眼睛,脑中仔细回想沈行周这两日来的反常行为。
推辞了自己准备已久的边关之行,又拒绝了和离,这些变化肯定都是以沈行周本身相关的,只是她还是想不出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宋楚慢慢喝着自己眼前温热的茶水,让自己保持绝对的清醒。
“小姐,到了。”丫鬟的提醒声将宋楚从自己的思绪中呼唤回来。
或许是因为换了一个环境,宋楚在进到庄子里之后,觉得自己的心情已经平复了许多。
宋楚离开家的时候,沈行周正好因为兴德帝的召唤进宫面圣。
太子今年乃是弱冠之年,皇帝有意将太子早早培养出来,先去军中树立威望,而后再刷取朝中威望。
太子本人也十分争气,虽然不过弱冠,可是在朝中已经有了一定名声,只等着时机合适便真正掌握实权,参与国事。
而此次边关之行,正是兴德帝为太子进入朝堂准备的机会,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兴德帝特意召唤沈行周进宫,为此次边关战斗补充更多的经验。
所以等沈行周回到府中之后,便听到门房传来的消息,“夫人说这几日天气好,所以想要去庄子上过几日。还特意叮嘱小的,让小的告知国公爷说夫人需要冷静,请国公爷这几日不必去庄子上寻她。”
沈行周没想到宋楚的行动力如此迅速,他不过刚刚拒绝和离这件事情,他竟然丢下诺大的英国公府和他,自己去庄子上,还让人特意叮嘱他不要去寻。
得到这种结果,沈行周不是不失落的,不过他更多的还是反思。
沈行周坐在书案前,看着自己昨日写出来的各种要点,皱着眉头思索自己还要补足一些什么经验。
如今宋楚对她的态度避如狼蛇,定然是因为自己以前对她的态度太过冷淡,从现在起一定要改正自己的态度。
沈行周放松地仰靠在椅背上,想着自己短短两日来的所有经历。
觉得哄人大概是他目前遇到的问题中最难解决的。
当年他初上战场,面的敌人轰轰烈烈的攻势也仍旧能够保持冷静,按照原定计划,寻找最合适的突破点。
可是如今不过是面对宋楚一人,便觉得耗尽所有心力,还是找不到丝毫和解的方法。
“若是宋氏一直坚持和离呢?”沈行周坐在原处没动,自己向自己发问。
他找不到答案,若是宋楚和离态度坚决,他不觉得自己能有多少的胜算。
沈行周嘴角勾出一个有些嘲讽的笑容,他一辈子志满意德,最终却被无情斩杀,尸骨无存。
重新来过敌人都不是问题,可是唯独面对宋楚他不知自己应该怎么办才好。
没有头绪的沈行周又一次骑马出门,准备去京郊跑马,可是却又在出门前问清了宋楚的去向,不知不觉便将马匹停在了距离宋楚陪嫁庄子不远的小路上。
沈行周停在原地,没有进去。
他想着宋楚今日走之前特意留下来的话,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进去打扰她。
看了眼天色,沈行周骑马回城。
最近城中有外来商户居住,京城中治安加强不少,若是此时不回城即便是他想来守城士兵也不会特意打开城门。
沈行周入城之后并没有着急向府中走去,而是任由马匹在平坦的官道上信步游走。
“我说前方的身影看着就威武高大,不似一般人,在下果然没有看错,竟然是英国公,幸会幸会。”
沈行周停住,微微侧身,便看到了自己身后有一顶小轿。
轿上是武安侯最宠爱的小儿子吴昀。
吴昀已经十八了,读书识字丝毫不感兴趣,可是吃喝玩乐却是一绝,整日流连于烟花柳巷。
虽武安侯有心管教,可是家中不管是妻子还是母亲都十分偏宠这位小儿子,武安侯有心无力。
渐渐地随着吴昀的性子来,反正最后武安侯的爵位也不会落到小儿子身上,不必担忧将诺大的武安侯家业败光。
沈行周同吴昀这个人并没有过交流,一个朝中重用的武将,一个是城中有名的纨绔公子,这两个人怎么看也不觉得会见面互相招呼。
沈行周虽不知道吴昀特意停下来唤他有何意,不过还是同吴昀友好点头。
“听闻国公爷为了哄自己的新婚妻子,将整个京城中的首饰铺子都搬空了。”吴昀打了个手势,让抬轿的轿夫停下,自己则换了个相对舒适的坐姿,从轿中的窗口探出头去,用玩笑的语气继续说道:“国公爷送了那么多礼物,今日这个时辰竟然还有闲情逸致在街上游走,难不成是夫人还在生气?”
吴昀说话流里流气惯了,即便是面对沈行周,语气中也没有多少尊敬的意思,反而能够听出来语气中的调笑和不正经。
沈行周没有回话,冷冷斜睨了一眼吴昀,不做言语。
可是吴昀并不在意,反而扬声对着沈行周喊道:“既然国公爷如此清闲,不知国公爷可有时间答应在下邀约?这长夜漫漫,总要有个说话的人才行。”
说完过后,吴昀又做出一副只有自己才懂的模样,“在下是真心实意想要帮国公爷,就是不知国公爷赏不赏脸了。”
吴昀放下轿帘,端正坐姿,对着前方的轿夫交代了一句,“去城中最大的白家饭庄。”
沈行周落后于吴昀的轿子一步,看着在自己前方慢慢悠悠行走的轿子,调转马头,去了另外一个方向。
天色已经暗了,逐步走到了宵禁的时候,吴昀百无聊赖地站起身来,他这人从小最爱听城中趣事,原以为自己好心好意帮助沈行周解忧排难,谁知道主人公竟然根本没有登场。
吴昀有些无聊,若不是他父亲整天在他耳边抱怨自己不上进,这些话,他怎么会在遇到沈行周的时候突然脑抽,和沈行周这种看起来就煞气十足的人主动打招呼,还不是为了向父亲证明自己是有用的,不是废物。
做了无用功的吴昀,将酒杯中最后一口酒喝完,准备这般醉醺醺地回家,却没想到房门突然开了,沈行周一身黑衣默不作声走了过来。
吴昀本以为是自己眼花,不可置信地揉着自己的双眼,再次确认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英国公沈行周本人。
“国公爷竟然来了!”吴昀夸大其词地表达了他的震惊,可是他主要目的是同沈行周交好,并没有把他以往在烟花柳巷之地中学到的不好习惯表露出来,而是直接奔入主题。
“国公爷,虽您年长我几岁,可是我保证我这都是经验之谈。”吴昀亲自斟酒,放在沈行周面前,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劝慰道。
“这女人都是要哄的,而且怎么哄很重要。”
“你送她礼物不能只看她喜欢什么,你还要送到她心坎上,让她满意,尤其是一些经常用的,让她一看见就想起你。”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你的态度,你要让她感觉到你是在意她的,实时刻刻出现在她的身边,让她感受到你的重要作用。”
吴昀已经有些醉了,最终仍旧在絮絮叨叨说些什么,沈行周原本还竖耳听着,后来发现全都是些胡话,便叫来了吴家下人,让人将吴昀抬下去。
沈行周原本打算在饭庄门口就同吴昀分道扬镳,可是想到武安侯往日的作风,还是将吴昀送回家,在武安侯错愕的眼神中告别。
而回到自家府上的沈行周并没有休息,而是重新拿起自己之前写的要点,提笔想着今日吴昀的话,又加了几点上去。
放下笔墨,沈行周想着吴昀今日那些胡言乱语,心中竟然有了一丝认同,觉得这吴家小儿子好似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