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失踪的人是男人中比较沉默寡言的徐展。
徐展,精神小伙,一米六七,乐于助人。
向小园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对方想帮赵饴纽搬箱子时候热情洋溢的笑脸,没想到一转眼人就失踪了。
和他同屋的游客跑出来,挠挠头,“小徐的东西全没了,就连那个二十八寸的旅行箱也消失不见了,应该是去别的地方了吧。”
黄土覆盖着前路,就连长久没运行过的大巴半个轮子都陷在沙土里,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前一夜,这位和他同屋的游客才洗漱完,就听到徐展说要去和鲁勿退几个人吃烤蛇,这游客也没多想,劝了一句“吃蟒蛇不太好吧,这玩意损阴德。”
而且还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来着。
不过联想起这些人在大巴上讨论时候的大嗓门,游客抿抿唇也不再劝,翻个身看了点之前下载好的搞笑小视频翻身睡下了。
花色斑斓的蟒蛇被剥掉皮,架在薪火上面细致地烤,鲁勿退洒了两把从村长那里拿来的孜然和盐巴,将雪白的蛇肉开出个花刀,配着啤酒和几个老爷们谈天说地。
“有的地方把女的叫成是花蛇,看着温顺还听话,其实肚子里全都是坏水,咬上你的时候就从牙里面喷出来毒汁,坏得很。我有个朋友就是被他老婆那个纯良样给骗了,平时倒是看孩子、做家务、孝顺两老的乖媳妇。我朋友不过是出差的时候去嫖个娼,就被自己老婆找的私家侦探给拍下来,掉头就捅给了对头公司,踩着点离婚后还从对家那里得了一大笔钱,现在转眼去会所包养小白脸了。”
几个人听着简直是倒吸一口凉气,“这老娘们也太心狠了吧?一夜夫妻百日恩,这又是何必?哪个男的不□□啊?”
“说不准我这朋友早就绿帽子扣好几顶了,自己还在那美滋滋搁我们面前夸她媳妇贤惠还怕老公,从来都不敢管他呢!”鲁勿退嗤笑一声,拎起了旁边软成一团的蛇皮和定格在大张着嘴一刻的蛇头。
鲁勿退捏起毒牙,笑起来,“对于这种花蛇女,就得在最一开始的时候把它给剥皮抽筋,什么钱都不用给,让她把钱全都上交,老老实实地在家里面看孩子,有什么不满就操起皮带赏她一顿,给她打的服服帖帖的,不敢再有什么小心思。”
也是喝嗨了,徐展大着舌头说:“没错,就得蛇打六寸,给她制服了,让她明白明白什么是夫为妻纲的美德。等打完哭着求她一顿,让她心软,下次再接着打。底线就是这么一点点被降低的。”
其他人都惊了:“小徐你看着挺正经的一个小伙,没想到看起来还挺有经验的。”
他打了个酒嗝,“咱们大专的校花就是这么被我搞到手的,那时候还装纯说什么想要专升本,打一顿拍个视频就好了,现在她还不是老实巴交跟着我。”
几个人想起来之前在大巴上看到他献殷勤的一幕,好奇道:“你小子都有这么漂亮的老婆怎么还撩妹啊?”
这话鲁勿退可就有发言权了,“这玩意不是多多益善的嘛。再说,我瞅着小赵那姑娘也有股劲,你看她搬行李时候那小腰扭的,绝对不是普通小姑娘能比的。”
这鲁勿退自己不是还有个大着肚子的剽悍老婆吗?
不愧是大头老师!看看这见识,这胆量,这眼力!
别人还在关注大壮这个小崽子四处惹事的时候,人家鲁勿退大师已经瞄准好新鲜的猎物了。
鲁勿退还拍了拍那个之前和女朋友吵架的小伙子,“你也是,不能老纵着自己老婆。女人这玩意就得像驯马,红枣要给,鞭子也要抽。讲的就是这么一来一回的平衡之道,保准再怎么有野性的野兽都能乖乖听你的话。”
那小伙子扣着啤酒的易拉罐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而且吧,这马不能只驯一匹,她会恃宠生娇的。你要驯就得三四头一起来,还能激得起家里头这马的竞争性。让她把心思挂在你身上,挖空了心思讨好你,而不是使小性子跟你闹别扭。这有个学名,叫孤雌竞争,知道吗?”
牛,这才是24k纯牛中的纯牛。
大家纷纷叹服地举起啤酒和他碰杯,认真道:“听鲁老师一席话,胜艹十年妹。”
篝火烧过的蛇肉发出孜然的清香,红彤彤的火焰烧红了男人们醉醺醺的脸,这时候不分什么你啊我,只要吃下这口花蛇肉,那就全都是兄弟伙!
然后他像是喝多了酒,自己也想要撒一泡马尿出来,醉醺醺地打几个酒嗝,拍拍鲁勿退的肩,“大哥,我先去解个手,要是早认识你,我不知道能少走多少弯路呢。”
“茅厕有点远,你得绕着你来时的那个屋子向西走八百来米,看到那间杂货铺的时候再向北那条路走个十分钟,看到那条一直吠着的大黄狗的时候,再往前转个弯,闻着尿骚味就能见到茅厕了。”这村长脸一片红,倒是还不忘记嘱托对方。
然而他不知道本来现在的年轻人就少有能辨得清东南西北的,更别提徐展眼下是醉了,更是分不清方向,扯着裤腰带就往后山去。
村长朦胧着一双眼睛,还要叫:“可别去后山,那里全是荆棘,你要是实在着急,就找个人跟你一起去,别丢了。”
恐怖片死亡法第一式,不听劝告离开众人,独自前往别的犄角旮旯的地方,特别是要去解决个人的生理问题。
再然后,大家就喝断片,记忆到这里断了线。
鲁勿退被叫醒的时候头还是昏昏沉沉的,皱着眉头问:“小徐找不到了?村长怎么说?”
按理说他的酒量不是这么差的,怎么说一点不痛不痒的啤酒也不会让人醉。
也不知道昨天晚上是怎么了,一点点酒就连基本的理智都没有,直接喝断片,明明本来还想趁着醉劲去勾搭勾搭那个戴眼镜的小御姐呢。
和他同屋的“孕妇”伍觅一翻了个白眼,在他面前也不装什么女人,一把公鸭嗓又粗又喇,“你还说?昨天晚上像梦游一样进门来,我问你话也不说,直勾勾的往炕上淌,差点没把我的易容化妆品给弄碎了。整个就像是被摄魂怪吻过一样。怎么的,吃点蛇肉还附赠阿兹卡班一夜行服务啊?”
鲁勿退呵呵一笑:“你还看《哈利波特》啊?”
“瞧不起谁呢你?我哥哥可是伍思游。”虽然不知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但是话一出口伍觅一就沉默了,“要是被我发现是谁害死了他,我一定要亲手手刃掉这人。”
谁害死了?
总不能说是他鲁勿退的烟头害死了吧。
鲁勿退眼睛转了转,不敢再说话。
这事情委实怪不了他,是萧戊诞好高骛远,非要在瞄准猎女大战的ox计划开展前,为了刺激韭菜们花钱的主观能动性,非要搞什么盐酸配高锰酸钾,结果也不知道怎么交代下去的,最后盐酸变成了硫酸不说,浓度极高,一点小烟头直接就炸了。
是,他确实卖了点情报给一个看起来挺清纯可爱的漂亮小萝莉,但是这事也不能赖他啊。
是,要不是他抽了根烟还手里没拿住,大家可能只是重度烧伤自己的宝贝棍,还不至于死。
但是对于他们男人来说,连命根子都被烧成碳了,这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一把火直接烧没了呢!
他这也是替兄弟们着想啊,特别是这珍贵的监控摄像带除了大佬萧戊诞手里头有一份,这伍思游弟弟手里头也不可能有。早就被一把火都给烧光了痕迹,尤其是现在伍觅一也是个为怕警察发现的潜逃状态。
想到这里,鲁勿退的胆子也变大了,他咳了两下,“还是先说回小徐吧。我倒是有一个猜想,这人是不是昨天跟我们聊嗨了,就又想着把自己新学到的理论付诸实践,所以这才自己一个人悄悄离去,找邻近的村子去玩女人了?”
也就只能这么想了。
问题是,这方圆十里内,也就只有大春村这么一个村子啊,这徐展一个不吭不响的年轻人能去哪里找女人?
村长搓着自制的旱烟,眉头皱起来,原本整洁干净的中山装彻底看不出形状,只是皱巴巴的恶心一团。
而且与其找这些营养不良的村里女人,还不如大巴上那些鲜妍清纯的小姑娘,何必舍近求远呢?
那对小情侣里面的男生瓮声道:“可能就是为了在这里找别样的刺激吧,也或许是他不想再等,直接去山上自己打猎了?”
这就听起来更加不靠谱。
奈何一来这导游团里大家都和他非亲非故的,二来这些男人本来就是来做吃野味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的,更不想为了一个人失踪而大动干戈地报警,还不如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往好了想,说不定他现在正温香软玉在怀,不知道在哪里操行着传说中的“驯马理论”呢?
大风沉沉地刮过,深色的云像是久未沾过雨点的土地,干涸到皲裂出一大个狰狞的口子,里面是辨别不出颜色的深深狰狞。
看着是要像下暴雨的天气,不过一直都只见大风扫落枯叶两三枝,不见其他生物行动的影子。
这种瑟瑟的天气里,就连多看到两只蚊子都是好事情,不然总觉得哪里都笼罩着一层雾蒙蒙的黑沉死气。
向小园畏冷一般地缩一下肩膀,拉着赵饴纽的衣服说:“女神,我们先进去吧,外面有点冰。”
冰吗?
赵饴纽沉静的眼扫过远方依旧在争执的一团影子,在群山作为背景沉沉罩过去的时候,是将要被吞没的一团。
她微勾了唇调转回目光,望向不动声色愈加凝重的天色。
你来了吧。
她找了这么久,从烟云雾罩蒸腾出硫酸味道的大学旁,到火舌舔过车厢棚顶的海边边陲小镇,再到殒命三场的拍摄场地。
现在才窥探出一星半点不确定的杳杳痕迹。
目难支,是你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