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徐,你在听我说话吗?想什么呢?”向小园伸出手在满面愁绪的男人面前晃了晃,奇怪地问。
“哦,没什么。”被这么一打岔,徐长日才回过神来,神情恍惚地看向了自己的女朋友,“你刚才说什么?”
向小园一摊手:“没什么,就是刚才收到了煤气和水的缴费单,这个月应该是轮到你去缴了。”
他们一向都是和平友好的aa制,不过这次听到徐长日的耳朵里,就分外刺耳。
总是钱啊钱啊的,徐长日最近实在是在漫漫与其他的女友身上投资了太多的钱,就连原本的储蓄也基本用光,现在正是手头很紧的时候。
如果他要是有更多的钱的话,何必会为了这样的小事而烦恼?
徐长日眉头锁成个川形,低声道:“小园,这次你先缴吧,我的钱有另外的用处。”
然而向小园从来都不是那种乖巧听话的人,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我已经替你连缴了三个月的钱,你现在都还没还我啊。你都用在哪里了?”
“男人在职场上总是要应酬的,”徐长日捻了捻手边的白纸,很烦躁,“不比你们女人没什么用钱的地方,我们花钱的地方可不少。”
向小园:“我也有很多用钱的地方啊。”
嗤笑一声,徐长日不屑地瞥她一眼:“你有什么用钱的地方?给主播打赏吗?不是刚买了一堆化妆品吗?败家。”
徐长日说这话的目的,是让向小园觉得理亏然后自己退缩的。
没承想,向小园也很直白:“对啊,因为替你交煤气水电费,我都从漫漫的榜单上面的前百位掉下来了,再这么下去连徽章都没有了。再说,就算是败家也是我自己的钱,和你没什么关系吧。”
一提起漫漫,徐长日就想起了对方提议的变性手术,情不自禁哆嗦了一下,吞口口水:“你不是我的对象吗?怎么花点钱还这么啰嗦,情侣之间都是相互扶持的,你就能确定自己将来没什么用钱的地方吗?”
他自觉说这话是有理有据,而且还透露着自己的一往情深,奈何在对待钱的问题上,向小园根本就是软硬不吃。
她明明白白道:“如果你想让我替你垫付的话,就告诉我你到底把钱花到了哪里。”
徐长日一把推开手边的茶几,发出啪地一声闷响,“不是说好情侣之间要互相信任,不会秘密完全透明吗?我们还没结婚呢,你就开始当大侦探问东问西了啊。”
pua的左右互搏,老套路了。
他这话一说出来就有点后悔。
应该用更柔软的语气来说,直接这么横冲直撞的语气是会让对方也跟着恼火起来的。
徐长日现在可实在是没有精神和心力去吵架或者安抚,整个人都是焦头乱额的状态。
还好,向小园也没有生气,很干脆道:“如果你不要求我替你垫钱的话,我自然不会多问。如果需要我出钱的话,你就要告诉我你想要用在哪里,很简单吧。”
并不是很简单。
徐长日烦躁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走去走来,两条腿都快要甩成了外八字,乱搓了一把头发:“家事,家里面出了很严重的事,我父亲老年中风瘫痪在床,结果我妈和别人跑了,就留我父亲一个人歪着嘴躺在床上没有人照顾,口水流了一床都没有人看顾。你满意了吗?”
向小园深深地凝望了他一眼,心里情不自禁地感叹起来:徐长日可真是厉害啊。
不说别的,两个小时之前向小园才刚和他们家人通过电话问好,转眼就能这么诅咒自己的爹,徐长日可真不是一般人。
但是向小园倒也没有质疑患病的问题,而是疑惑起来:“你之前不是说你父亲和老家的保姆在一起,和母亲离婚了吗?”
徐长日卡住了。
他模糊的大脑记忆告诉他,之前他确实是用这样的话骗过想要猎艳对象的同情,但是就连他自己也不能确定这话是不是跟向小园说的,也不能清晰地回忆起来说这话的情景了。
要是搁在几个月前,徐长日大脑转的还非常快的时候,向小园完全就诈不住他,所有的人和事都非常清晰地印在他的大脑皮层里。不说是记忆宫殿那么条理清晰、层次分明,记忆厕所还是勉强可以称得上的。
不过最近他经历的事情确实太多,有一部分的记忆顺着冲水马桶卷走了,也还是勉强可以理解的。
然而,徐长日能够和这么多妹子交往这么长时间,也是有一部分原因的。
厉害就厉害在他随机应变的能力是一流的。
于是徐长日心虚地咳了两声,转过头去不看她:“就算是这样,他们夫妻两人生活多年,还有了身为爱情结晶的我,怎么能说放下就放下呢?”
“再说了,那个保姆就是露水情缘,一看我父亲生了病就跑掉了,那就是闲着没事的时候来逗的趣。”徐长日越说越有理,很理所应当的样子,“都说少时夫妻老来伴,我母亲怎么能说不管就撂挑子走人呢?”
据向小园所知,徐长日的父母其实是非常恩爱的一对,也没有这些出轨又中风的故事,人生最大的缺憾恐怕就是生出来这一大块叉烧。
然后向小园伸出一只手指头在他面前摇了摇,“不对劲吧,大徐。我明明记得,你之前和我说的是那位保姆对你父亲是真爱,从来都没有贪图过什么钱财,只是被你父亲渊博的学识所俘获,深深倾倒于他的谈吐之间,怎么会说跑就跑呢?”
是个大头鬼。
徐长日记得自己明明没这么说过啊。
不过说了太多谎话的弊端也就在这里,不需要向小园的演技有多么出众,一听了这话,徐长日已经开始自我怀疑起来:难道他真的说过这样的话还不自知吗?因为谎话说的太真实,居然连他自己都已经欺骗过了吗?
果不其然,他说谎话的功夫是一流中的一流啊。
由于对向小园直肠子的印象深深镌刻在脑海里,徐长日就没有想过这是对方有意说的,索性就坡下驴:“那是因为之前我也受了这老婊..子的欺骗,没想过她就是个骗子。”
向小园内心都已经快笑到打滚,面上偏偏还得做出个迷惑的样子:“真的吗?可是你不是说自己最懂女人心吗?”
“我当然懂女人心,”徐长日最会的事情就是将计就计,当即灵机一动,啐了一口,“但是这保姆是他妈个变性人,原来是个男的,做个变性手术变成女人的,就臭不要脸的是个恶心巴拉的人妖,专门来骗老头钱的。”
当变性人这三个字一处,向小园就知道是奏效了。
于是她糊涂道:“你不是很支持lgbtq的群体吗?而且,做变性手术就表示这个人已经变成女人了啊。”
做过变性手术的人,本身就是属于弱势群体中的一员。
徐长日一噎,他只知道一个lgbtq外加个彩虹旗,那还是他专门用来在妹子面前表现自己温和懂得多的伪装。
但这几个字母具体代表什么,他却是一无所知的。
“还是说,”向小园接着问,“你觉得做过变性手术的、双性人、双性恋以及对自己性别认知有疑惑的人都是变态吗?”
还别说,徐长日就是这么想的。
好好的一个阳刚大男人,做变性手术变成个女人,那不是变态是什么?活脱脱一个精神病,就应该去杨永信那里去尝试一下电击疗法,脑子就已经坏掉了。
不过话肯定不能这么说,而且看向小园这样子,好像也并不是对变性人很排斥厌恶的模样。
情不自禁地,徐长日回忆起来漫漫低声在他耳边说过的提议,就连对方原来身上中性雅淡的香水味也变成了钱的味道。
于是徐长日下意识就问了一嘴:“倒不是我排斥,我很尊重他们的选择,不过现实社会对这种少数人群体说到底还是不能认可的吧。”
“会吗?”向小园孤疑地看了他一眼,“我们公司就有做过手术的人啊,他原来是个女孩子,后来变性成了男人,但还是和我们相处很融洽啊,这只是一个选择而已吧。又没有犯法,又没有骗人。”
徐长日现在正是心绪飘忽不定的时候,一听这话,控制不住地就是眼前一亮。
向小园还给了他最后一针强心剂:“其实就算是做过手术,如果换到一个新地方,公司和医院都会对你的个人资料保密的。你不说的话,是不会有人发现的。只不过我们公司的这位不是很在意别人的看法,再加上可能和我们关系不错,也没有跳槽到一个新的地方。我和同事还觉得他很帅气呢。”
追根究底,徐长日之前不可以接受自己变成女人的原因很简单,一是大男子主义作祟,他打心眼里瞧不上这种娘里娘气的变性人,二是他不敢承受社会上的看法。
但是转念一想,如果他真的能拿到陆尽慢的钱,那就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能当上皇后还做什么草根啊?
他心思一动,垂下头不说话了。
毕竟,pua攘攘,皆为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