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虞梨是再也憋不住,蹭到花抒岚的身边,“臭树懒,你老实交代,那个谁和那个谁,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那个谁是谁?那个谁又是谁?”花抒岚故作沉思,慢吞吞地笑出来两粒小梨涡。
虞梨气得要去捏她的脸,“好啊,你还在我面前装起傻来了,快点给我老实交代。就是午棘和叶湛昭!”
“不过,我怎么感觉这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还不用花抒岚回答,她就已经愁眉苦脸起来,“叶湛昭一堆陈糠烂谷子的事情,现在也没有查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我看这个午棘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啊。”
花抒岚没忍住笑意:“你怎么一天一变样?到底是觉得午棘好还是不好啊?”
“死了这么多人……”虞梨咬住唇,犹豫道,“虽然说可能和他其实没什么关系,警察也什么都没说,我也知道他是无辜牵扯在内的,可是……”
花抒岚这回倒是来了三分兴致,“可是?”
“可是,好家伙他克妻啊。”
幸亏花抒岚现在没喝水,不过保准听到这话就得喷出来,但即便是这样,脸也要憋红了,差点没岔气。
“你别笑啊,”虞梨气恼,“我到现在也觉得午棘的人品还不错。就拿今天的这件事来说吧,你被那个原配妻子推开的时候,因为事情发生太快,我都没反应过来,结果午同学就跟闪电侠一样,嚓嚓嚓就赶过来直接把你救下了。还有,最近他家人去世了这么多,但是他居然能桩桩件件都处理得这么好,要是搁我的话,怕是一早就慌了神了。”
她越是数优点就越多,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里也没底,最后踌躇道:“他确实特别好。每次我觉得他有什么做得不太好的地方的时候,都会发现其实我的想法是错误的。我也知道自己怎么想不应该,可是真的会有这么完美的男生吗?”
真的会有毫无怨言、一心一意只想默默守护的好男友吗?
“我了解他的时间可能也不比你长,”说话的时间,车已经行驶入校园,花抒岚拉开车门对着外面的的人微微一笑,“但是也许我们可以再和他的好朋友聊聊天。”
“巴郁,”女孩唇齿轻轻叫出来一个阔别已久的名字,总像是睁不开一样的双眼含着清凉如水的沉寂,“好久不见呀。”
似乎是没想到就这样直面撞见,这个看起来很平庸的男生脸上露出惊慌之色,转头就跑,呼吸声在冬日的空气里是破碎绵长的汽笛音。
可能是大学肥宅得久了,这样的速度,即便是小学的高年级学生也可以轻松追上。
然而巴郁跑了有一段路程,依旧没有任何接近的声音,他犹犹豫豫地停住脚步往后一看,随即僵立当场。
花抒岚依旧站在原来的位置,别说来追他,竟是连一步都不曾挪动。
她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温吞样子,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让他脸颊瞬间失色,“不就是专门在这里等我的吗?还跑可就没什么意思了。”
而另一边,虞梨已经警惕地疑惑起来,不乏担忧地疑惑道:“这就是之前说是被叶湛昭校园欺凌的同学?”
做出来的行为怎么这么像跟踪女生的变态啊。
“你还站在那里的话,是想要我隔空对话吗?”花抒岚笑了下,“我好冷,那样就还是下次再说吧。”
“等一下!”
总是以午棘朋友形象出现的他总是沉默的背景板,就连花抒岚都快要忘了他原本怯懦的嗓音是什么样子。
巴郁看了一眼眉头紧锁的虞梨,踟蹰道:“可以和我私下谈吗?”
十分钟后。
“要是半小时内你还没回宿舍,我就报警。”虞梨最后警告意味地盯了巴郁一眼,随即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暖意融融的咖啡馆。
目送她的背影走远,巴郁下意识嘲讽道:“你们不是好朋友吗?看起来你什么都没和她说啊。”
“要说什么呢?”花抒岚搅了搅热咖啡,唇角的弧度很柔软,“是说你当时因为七科不及格降级?还是说你被校霸揍的原因其实是偷拍女生上厕所?”
巴郁的眼睛霍地睁大,而花抒岚温暖的笑容丝毫都没有变,“你和午棘是朋友吧。不知道你有没有把这些事情全部都告诉给他呢?”
“为什么要这么看着我?叶湛昭当时是为了保护那些被偷拍的女生,才没有把你干的恶心事给捅出来,你还真当我们班的人全都不知道吗?还是以为我们的记忆连金鱼都拼不过?不过是都在装傻罢了。”
花抒岚轻柔搅拌勺子的动作顿住,铁器在杯底刮出隐约刺耳的声响,“不过你有一点没讲错。我真是有罪,当时就不应该因为你跪在那些女生面前磕头求饶,就真以为你会悔改。”
“雁聘的事情,连同虐猫还有最近的杀人犯事件,其实都是你做的吧?”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而一切都捅开后,巴郁原本惊慌失措的愕然神情也渐渐消失,一向总是发愣灰暗的眼睛倏地扭曲亮起来,嘴巴里也发出桀桀的怪笑,“大花?这个我承认,不过雁聘那妮子的事情,还真不是我干的。”
“你不用急着反驳我,”巴郁十指交叉,反而有余暇啜饮起冰茶,“你不是和警察局那些女警总是联系吗?就是为了查清当时的事情。假如我要是告诉你雁聘那事确实有隐情,不过与我无关,是叶湛昭做的,你会怎么样?”
他嗤笑着念出一声“校霸”,眼睛错也不错地盯住对面的女孩。
“交由警察局,给法律审判。”花抒岚面容平静,声音清淡。
“啧,我还真当你是个什么难得一见的深情痴女呢,”巴郁把干果丢在嘴巴里,嚼了两下,才惬意地舒展开眉目,“可惜,不是这个只会打架的蠢货干的。啊,你倒是也不用着急,当年我可能确实言语调戏了雁聘几句话,不过她最后也确实是自杀的。”
谈到以前的事情,巴郁倒是有点兴奋,搓了搓手,也不介意和她分享:“当时雁聘的处境可确实是不怎么样。如果你给法医塞点钱通通门路,你就会知道这妮子死前磕了多少药。我有时候为了缓乏会整点飞叶子,但是和她比起来,那可真就是小巫见大巫。她血里面流的毒..品估计要比红血球的数量还多。”
“雁学妹的事情,你倒是知道得清楚。”她神色不变,心里却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即便是有了点预料,花抒岚还是被这话的信息量所震惊,而最近各种意外频发,她也确实还没有来得及联系上小零女警口中的将泷学姐。
看她神色没有什么变化,巴郁有点失望,吹了吹黏着在嘴唇上面的死皮,不过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又嗤地一声笑出来,“不过啊,你也别学妹、学妹地叫她了,你知道她多少岁吗?”
巴郁摇摇头,“我是降级重读窝囊废不假,雁聘,其实我们俩都应该叫雁学姐,可比我生活精彩多了,退学还能回头再来,又是什么纯洁无辜的绵羊吗?乌鸦一边黑罢了。”
这时,有一股常人察觉不到的飒风冲了过来,花抒岚似有感应般抬起头来,果不其然就看到蹬着一双破旧运动鞋的雁聘本鬼飘了过来。
她神情寡淡依旧,像是在听旁人的故事,看着巴郁这张脸更是像看一个死人。
“你在看什么?”巴郁不满对方的走神,摇了摇手,“看你的样子,我还以为雁聘来了呢?”
呵呵,bingo,你猜对了,她就坐在你前面的桌子上望着你呢。
花抒岚移开视线,皮笑肉不笑地转开话题:“她多大也是我学妹。”
“好好好,学妹学妹,”巴郁咕哝道,“真不知道你对一个死了的煞笔女人那么在意干什么?又不是什么搞百合的。”
“诶呦喂,你还真别瞪我!别的话我可能有掺水的嫌疑,但是雁聘也确实是个傻子。”巴郁笑出了鸭子叫,随后压低声线,“当时跳楼的时候,她就是身上注视的毒.品含量过高,这才神情恍惚地失去神智的。不过呢,这些毒也不是她自己想吸的,确实是被人害得。当时的二四六八日你知道吧?就被查封的那个,我当时有个四级账号,那时候天天看她的小视频,不知道有多精彩。”
花抒岚能感觉到手心沁出冷汗,不是害怕,而是纯粹的齿冷,她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是雁聘该是怎么样,也更无法揣度现在就坐在这里的本人到底是什么心思。
然而雁聘到底不是花抒岚,或者说她和生前的那个怯懦的小姑娘也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阴间全然不同的时间流速和鬼生已经把她塑造成另一个人。她就擦着指甲静静地坐在那里,寡淡的脸上是不悲也不喜的全然平淡。
巴郁不知道阴间事,然而嘴巴里念着的也委实不是什么阳间话,“不过呢,我到底也没有和她有太多的交往,今天的事情也只能和你说到这里。我这抛砖引玉也够值回票价了吗?”
“那凶手呢,到底是谁?”花抒岚都要怀疑现在这个冷静的声音是不是从她的唇齿间发出来的。
“凶手?”巴郁古怪一笑,声音又低又沉,“花抒岚,你不是个傻子,你不会一点儿没察觉吧?”
花抒岚抬眸就要接着问,然而巴郁已经按了个休止符,“今天我已经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现在也到了你为我做点什么的时候了吧。”
“你想要什么东西?”
“杀那只蠢猫,你们好像叫什么大花的那个,”巴郁皱起眉头来,“我肢解它的时候,没想到别的同学来的这么快,不小心把刀给扔到什么地方去了。杀猫的不是总和鸡花联系在一起?我确实干了点不人道的事情,可是也不想沾上这种麻烦事,谁都够我喝一壶的。现在学校的风声这么紧,我也不敢去找。正好你就是艺术系的,翻出来之后丢给我处理。怎么样,这买卖不亏吧?”
“三天之后的下午五点半,这工厂里。”他丢出串钥匙和写着地址的名片,“我们一手交货,一手交信息。够合算吗?我已经是亏本大奉送了。”
看着垂眸不语的花抒岚,他低声加了笔最后的砝码,“你以为为什么午棘会这么热衷于雁家的事情?真当做雁聘和那对无情的夫妻两毫无关系吗?”
“以及最后一个提示,”他抿抿唇,咧嘴笑了一下,“雁家刚添了新丁,算是个喜事。然而呢,午棘他妈妈死前肚子也揣了个崽子,但是现在却下落不明了。”
“你猜那个崽子,现在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