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五章(1 / 1)

到了傍晚,皇上驾临。因着我要静养,玄凌不许人大声通报。静静进来时,我刚发作了心悸,正躺在床上阖眼休憩。听得人声,以为是周源,眼也不睁懒懒的道:“我这里无事,公公也早些休息了吧。”

一只温热的大手覆上我心口,我一惊睁开眼睛,原来是玄凌。怔愣了一瞬,才挣扎着要起身行礼。玄凌按住我道:“别动,快躺下。”我赧颜道:“皇上每次驾临,嫔妾都这样躺着,实在是太不知礼数了。”

菊清为玄凌搬了把椅子,坐在我床边。为我掖了掖被角,道:“你还有着身孕呢,朕免你行礼。”我坐起身,向玄凌拜了一拜,才道:“皇上体恤嫔妾,嫔妾却不能不知礼。”玄凌轻声责怪道:“你就是礼太多。”我微笑不语。

玄凌眼光移到我小腹,问道:“太医怎么说?”我温柔的抚摸着,仿佛手掌下的是我的孩儿,低着头,掩住脸上的神情,“太医说嫔妾身有心疾,心是人之本。说这胎嫔妾怀的艰难。”说到后来言语晦涩不明。

玄凌顿了一顿,安抚我道:“容儿不必过于担忧,方海医术不错,朕也会护着我们的孩儿的。你且安心静养着。”我抬起头,双眼中盛满了坚毅,嘴唇紧抿,“嫔妾不担忧,嫔妾和皇上的孩子定会健健康康的!”

玄凌惊讶,握住我的手,保证似的道:“我们的孩子会健健康康的。”我似乎得了勇气,放松下来,才想到什么似的,急忙问道:“皇上可用过膳了?”

玄凌道:“朕在太后那里已经用过了。”我舒了一口气,道:“太后慈善,嫔妾今日随皇后向太后请安,太后赏了嫔妾一串佛珠手串,嘱咐嫔妾随身佩戴。”说着伸出皓腕,显出上面缠绕的珠串,“听太后说,这是太后随身带了二十几年的老物件,嫔妾受了心有不安。”

玄凌看了一眼道:“确实是母后的心爱之物。即赏了你,你就好好戴着吧。”看我脸上的不安,又道:“这里面还有一个典故。”我疑惑的望向他,“什么典故?”玄凌看着连理枝缠绕的桃红锦被,陷入回忆当中,“朕三岁时,有一次玩水,岸边路滑,不小心掉进了水里。虽然被身边的奴才及时救了起来,但朕年幼,怎禁得寒水浸体?当夜就发起了高热。”

我焦急的握紧了他的手,“皇上无事吧?”又脸上一红,嗫嚅道:“皇上好好儿的在嫔妾跟前,嫔妾糊涂了。”玄凌轻笑着拍了拍我的手,道:“当时十分凶险,连太医都说朕不好了。母后焦急,奉了这串手链在佛堂跪了三天三夜,朕的高热竟奇迹般的退了。”

我抚着胸口,长吁一口气道:“好凶险!太后一片慈母之心,跪了三天三夜可怎么受得住?”玄凌点头道:“朕病愈后,母后就病倒了。母后自此就十分宝贝那串手链,说朕能痊愈,是那串手链带来的福泽。”

我闻言若有所思的数着手串的佛珠,道:“嫔妾虽比不得太后的仁爱,但也当日日礼佛,佑我孩儿。”玄凌不意我如此说,只道:“你还怀着孩子,需注意着,别累到了。”我笑了一笑道:“嫔妾省得。”

看了看天色,夜幕已经拉开。按着宫规,有孕宫嫔不能侍寝,我也不想留他过夜,便道:“嫔妾今日去了存菊堂看望惠姐姐,她宫里菊花长的倒是郁郁青青的繁盛,只是伺候的人少,衬得格外的清冷。”

玄凌皱眉道:“按制容华有八个贴身大宫女伺候,四个内侍。其余粗使宫人若干,怎会人少?”我带上了愤愤不平的神情道:“眉姐姐被奸人所害,幽禁存菊堂。那起子势力的奴才就敢偷奸耍滑,对惠姐姐不敬!慧姐姐日日面对他们,被磨得心灰意冷,也不去管他们。他们便陆陆续续的拖了关系,离了存菊堂。”

玄凌厉声道:“这些背主的奴才着实可恨!”我微湿了眼角,道:“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他们贪图富贵,嫔妾也不是不能理解。嫔妾只是为惠姐姐伤心。她那样尊贵的人儿竟然被奴才作践!皇上已经为惠姐姐平反,也要多去看看她才好。总要让她知晓,皇上是再意她的。”

玄凌沉吟着不说话,我轻声唤道:“皇上?”玄凌带了丝不自在道:“朕罚容华幽禁,容华素来自敬,恐怕心里怨恨朕。”我想到白天眉庄的模样,不敢否认眉庄心底无怨,只道:“只可恨的是那奸人,糊弄皇嗣,目无君上!”顿了顿又道:“惠姐姐原是家里千娇万宠着的,冷不禁这样一出,心里有些意见,也是难免。”

觑见玄凌眉头微皱,有不悦之色,心里暗叹,到底是皇上,纵然自己伤了妃嫔的心,也不准妃嫔怨恨。装作没有察觉,继续道:“嫔妾与惠姐姐是一样的人,偶尔嫔妾寻思着,若嫔妾是惠姐姐会如何想?”玄凌侧目看来。

我道:“嫔妾说了,皇上可别怪嫔妾无礼。”玄凌道:“无妨,你且说说看。”我道:“假若嫔妾是惠姐姐,当时与皇上犹如新婚燕尔,两情绻绻。皇上不信嫔妾,罚嫔妾幽禁,嫔妾心里是极伤心的。嫔妾岂不知罪魁祸首是他人?但是嫔妾依然伤心,嫔妾的夫君,嫔妾的天竟不信自己。”玄凌眉头紧皱,眼有不善。

“皇上,惠姐姐这样的情况,若是有女子说不怨,那才是真正的欺君!”玄凌长叹一声,道:“是朕愧对了容华。”我继续道:“嫔妾纵然伤心,却还是希望皇上能来看嫔妾的。”玄凌挑了一下眉,来了些兴趣。“嫔妾说句大不敬的话,夫妻哪有隔夜仇!皇上,眉姐姐怨皇上也好,想见皇上也好,那是作为女子对自己丈夫的纠结心情,皇上,您可明白?”

玄凌并不明白,但是不妨碍他从里面听出一些东西,比如——惠容华对他的怨是女子对自己丈夫的怨。而不是妃嫔对皇上的怨。虽然妃嫔与皇上也是夫妻,但是一个女子能把皇上视作自己的丈夫,才是动了私情。

我见玄凌眉头舒展,趁机道:“皇上多去看看惠姐姐,慧姐姐自然会心回意转。届时一切有如乾元十二年的情形,岂不美好?”玄凌想到乾元十二年眉庄初侍寝的少女风情,不禁心意一动。起身道:“那朕便去看看容华。”

我俯身行礼道:“嫔妾恭送皇上。”玄凌捏了一把我的鼻头,道:“容儿与容华姐妹情深,甚好。”我略微羞涩的一笑,目送他出去。眉庄,我能做的已经为你做了,剩下的取决你自己了。希望你莫要辜负了青春才好。

翌日早起,我吩咐小顺子将岚意楼的人召集。我看着众人跪了满地,也不叫起,慢慢的喝了一盏热茶,冷眼打量着他们。良久方道:“本芳仪怀了身孕,是我自己的大幸,也是岚意楼的大幸,更是你们的大幸!主仆一体,本芳仪荣耀了,你们自然也跟着荣耀。但若是叫本芳仪发现哪个吃里爬外,慎刑司也不是摆着好看的!”茶杯咔一声重重放在几上,众人一抖,叩首齐声道:“奴才(奴婢)不敢。”

“自今日起岚意楼闭锁宫门!所有人不得随意出入,出门理由需一一禀报清楚,由小钱子登记。”小钱子一惊,转瞬大喜,磕头道:“奴才必不辱命!”我点点头道:“本芳仪一切用度,你们的月例,皆由菊清领着喜儿、翠儿去内务府领用。每日庭院中、宫殿里都给本芳仪仔细打扫,若有水渍、油渍、石子、珠子等,直接捆去慎刑司!

本芳仪的吃食用具由宝莺带着喜儿亲自收拾,不得假手于他人。任何人靠近本芳仪的药物、吃食,直接打去慎刑司!本芳仪的寝殿,不得随意靠近!本芳仪的一应事物,谁经手谁负责,一旦出现问题,不管是谁下的手,负责人一应打去慎刑司!”

想了想这些也差不多了,于是缓和了口气道:“待本芳仪平安产下皇嗣,你们月例翻三倍,也可以向本芳仪许个要求,但凡本芳仪能够做到,必然为你们实现!”小顺子领着众人道:“谨遵小主吩咐,不敢有丝毫异心!”我扬了扬手:“菊清!”菊清应声而出,拿出一堆荷包分发。

等人都下去了,小顺子问道:“小主,宝鹃怎么处置?”如今我有身孕,一切都不得不事事小心。不管宝鹃是谁的人,我防备了她那么久,早已没有忠心可言。我道:“不急,还不到时候。你把宝鹃和她带的几个宫女都给我看好了,别叫她们沾了我的吃食和药物。”小顺子应下。

每日不用早晚向皇后请安,也没有人打着姐妹情谊的幌子过来探望。即使困于一方天地,我的日子仍是过的十分惬意。许是有孕的缘故,我现在十分贪睡。每日必得睡上七个时辰。醒来无事就翻翻史书。史书中我最喜人物传记,前世不谙世事,看名人传记只当作故事看还嫌不够精彩。如今经历的多了,才能品出一点味道。

虽然闭锁宫门,外面的事情我还是知道一点的。小钱子在我面前学道:“皇上为菀贵嫔做姣梨妆,眉心浅浅一抹嫣红,十分漂亮。风靡宫中和京中贵妇。”我浅笑着骂道:“皇上和菀贵嫔闺阁中的情趣,你也拿来说嘴。”

小钱子赔笑道:“奴才就爱打听这些小道消息。”我道:“爱好虽然不怎么上台面,倒也无妨。只是你需谨记着哪些能说哪些不能说。”小钱子道:“小主放心,这点子分寸奴才还是有的。”偷眼瞧我今日兴致不错,又神秘的道:“菀贵嫔小主近日风头大盛。”

我不以为意,“菀贵嫔得皇上看重,一直声势不小。”小钱子道:“小主静心养胎有所不知,四月十二是菀贵嫔芳辰,皇上下令大办。不仅有命妇王妃们进宫贺喜,清河王还别出心裁,放出了好几千的风筝,又令太液池开了满池的荷花。风筝也就算了,那荷花可是了不得的。小主想想四月的天能令荷花开放,清河王多巧的心思啊。”

我心中一动,不由问道:“清河王?”小钱子消息灵通,想也不用想接口道:“清河王生母是先皇时的宠妃舒贵妃。清河王小时十分得先皇喜爱。可惜,先皇驾崩后,舒贵妃自请出家祈福。清河王就由太后抚养。”我道:“原来如此,平素甚少听到这位王爷的消息,我竟不知有这么一位王爷。”小钱子道:“这也不奇怪,清河王最喜诗书字画,极恶政事。小主没有听过也正常。”

我沉默,舒贵妃是宫女出身,没有娘家势力可以依靠,又身为先帝宠妃。先帝在时,不知多少宫妃恨不得噬其血肉。身为众矢之的,先皇驾崩,靠山崩塌,为了自保也为了保儿子,也只有出家了。

而清河王也是个通透的人,先帝最宠爱的儿子,足以令兄弟们怀恨了。喜爱诗书字画,怕也不是本性,是为了自保吧。风华正茂,温文尔雅,又是单身,甄嬛日后出轨的对象极有可能就是这个人了。

此时小钱子又在我耳旁道:“不仅如此,皇上还封了菀贵嫔的兄长,甄衍大人为奉国将军,赐婚薛家小姐。封了菀贵嫔的母亲,甄夫人为正三品平昌郡夫人。可谓是满门荣耀了。”说着,满眼满脸的羡慕。

以一人之宠,恩耀及其家族。后宫妃嫔家族与皇室之间大抵都是这样的模式。只是若是一步一步来倒也不为人瞩目,可惜全都汇聚到一天之内。有孕、生辰、恩宠、家族大封,甄嬛盛宠一时无人能及——不知参宴的皇后和华妃如何作想?

皇上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鲜花着锦,固然能博美人倾城微笑。然而作为帝王,他难道没有想过物极必反,烈火烹油吗?我的手心里细细密密的尽是汗水,竭力克制也止不住心里丝丝寒冷缠绕。帝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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